大明略-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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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估计院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仲逸、樊文予等屋中很快亮起灯,石成立刻吩咐从京城来的两名守卫分别立于他们二人左右。
“靳大哥,二位大人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去就来”。
“将臬司衙门所有通道、出入口围住”,石成已来到陈福屋门口,向院中衙役头领吩咐道:“挑几个身手不错的,虽本官进去”。
“你是什么人?还自称‘本官’?”,臬司衙门衙役头领竟对石成质疑起来。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不就是钦差身边的随从吗?这谱儿,也太大了点吧?
当然,关键这二位‘钦差’的品佚不高,架势太小,想必那随从也大不到那里。
陈福危在旦夕,衙役竟还有心思计较这些,要是让他们的臬台大人听到了,估计要气的七窍流血了。
这智商……
“放肆,这位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大人”,石成身边的一名随从立刻怒斥:“若不是着急救人,老子此刻就灭了你”。
“属下该死,请各位大人饶命……”,所有衙役竟纷纷下跪。
“就这?还办什么差?怪不得刺客进屋都不察觉,那些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那名随从再次喝道:‘还楞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看这架势,除靳睿与石成外,从京城来的四名随从中,应该还有个百户吧?
“别动,有机关,小心……”,才到门口,石成立刻向众人摆手制止。
屋门口,一根极其细微的铁丝横穿于墙壁之间,若是不小心推门而入,就会触及到。
“掌灯”,石成抬头望去,却见屋顶一排尖尖的铁锥,正静静的倒立在那里。
“好险啊,若非千户大人提前明察秋毫,兄弟们可就都成肉酱了”,衙役头领满脸笑意的讨好石成,嘴里却不由的嘀咕起来:“在衙门这么久,我怎么就不知道有道机关”。
这个臬台大人,果真是城府深不可测。
深的令人汗颜。
“臬台大人,臬台大人,你在那里?臬台大人?……”。
小心翼翼绕过铁丝之后,众衙役这才想起他们臬台大人的安危。
人那去了呢?
“千户大人,快看,这里有暗道”,衙役头领看到床后一个神秘的木柜,才轻轻推开柜门,却是一道深深的通道。
“搜……”,石成身边的随从立刻吩咐众人。
石成并未言语,他细细盯着这个所谓的密道:无非是柜中只能容下一个身影出入的木格子而已。
“陈福不会走远,此处是臬司衙门,若要大幅度凿墙穿壁,动土太多,动静太大,反而会令人生疑,通道不会太深”。
“去,到隔壁几间屋子搜一搜,把好衙门所有进出口”,石睿向他的随从吩咐道:“仲大人与樊大人二人皆是文官,形势不明,让他们先不要过来”。
这架势,到底是找刺客,还是找陈福这位臬台大人呢?
“狡兔三窟,连自己在衙门的住处都不放过”。不由的转身再次望着那所谓的通道,石成心中暗暗骂道:这只老狐狸,太狡猾了。
“找到啦,臬台大人,找到啦”,不大会的功夫,隔壁传来臬司衙门衙役的喊叫声。
听着欢快的声音,不难看出:陈福,并无大碍。
……
“仲大人,樊大人,你们说说,这还有没有王法?朗朗乾坤,堂堂朝廷臬司衙门,掌管一方刑狱,竟有人敢刺杀三品按察使?”。
回到屋中,陈福连杯水都顾不得喝一口,见了仲逸与樊文予,竟开始埋怨起来。
“事到如今,你倒抱怨起来了?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刺客为何要半夜涉险来此?”。
一脚刚迈进屋门,石成立刻上前向陈福质问:“快说,那凶手是什么模样?你是如何脱险的?”。
这个?……
三品怎么了?臬台又如何?
在北镇抚司的千户眼里:都是一副模样。
一副没用的模样。
“本官忙完公务之后就歇息了,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窗外有动静。好在门口拉了那根铁丝……”。
陈福如同向衙门报案之人,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不过,这些人似乎察觉到屋中有机关,屋门才被推开一点,竟又关了回去,而后他们绕向窗户,我这才有机会喊人,并从通道逃出”。
“陈大人果真是有心人啊,堂堂臬司衙门,又是铁丝、又是通道的,防范之心,够强啊”,一旁的樊文予不由插了一句。
“樊大人说笑了,臬司掌管刑狱,平日里少不了得罪人,其中不乏一些来头不小的。臬台大人此举虽有些过慎,但也是情势所迫”,按察司一名佥事立刻向陈福解围。
“这么说,你连刺客的模样,都没看清?”,石成继续追问道。
“是啊,当时屋子里漆黑一片,自然是看不清了”,陈福心里骂道:“若是看清了刺客的脸,老子还能活吗?”。
“臬台大人,看看守门的那些衙役,方才过来时都黑着眼圈,说话声都有睡意,你这衙役,也就是个摆设吧?”,石成的随从笑道:“这下好了,刺客早就没影了”。
“谁说不是呢?这帮没有的东西……”,众人立刻低声议论起来。
“此事,本官要向朝廷如实禀奏,莫说按察司发生离奇之事,本官与樊大人受朝廷委派前来此处,竟还有人敢如此大胆,简直目无王法、目无朝廷……”。
咳咳,仲打断众人的议论之声:“时辰不早了,诸位歇息吧,除了衙门的守卫外,锦衣卫的弟兄亲自看护”。
”陈大人,就住我们隔壁吧,也好有个照应”,樊文予向陈福微微一笑,众人纷纷各自领命而去。
“先是私宅书房失窃,如今又有刺客潜入,这二者之间,到底是巧合?还是原本出自同一拨人?”。
回到屋中,陈福再也没了睡意:仲逸、樊文予,六名随从,皆在臬司衙门之中,若这些刺客是他们所派。
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朝廷是要澄清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的真相,况且有锦衣卫的参与,要抓要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他们断断没有派刺客的道理:若是他这个按察使突然身亡,案子的线索岂不是全断了?
至少,从按察司以上,再也无人指正刑部,更无人指正严氏。
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呢?
秋风扫落叶,落叶何其多?堆于墙角处,便是一团糟。
……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陈大人,这么晚了,有事吗?”,靳睿推开屋门,却见敲门之人正是陈福。
“本官,想找仲大人谈谈,谈谈……”。
第248章 秋风扫落叶(下)
晨光绚丽、旭日东升,朝阳下,臬司衙门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院中一排衙役,站的整整齐齐,其中大多是负责守门巡检,因昨晚刺客进府时守护松懈,按察使陈福一怒之下,命他们在院中罚站:一天一夜、不许合眼。
与此同时,按察司中,但凡有品佚的,也全被集中到一起:臬台大人要训话。
都是同僚,又在按察司衙门,按察使训话,这原本再正常不过了。
众人到齐之后,一名衙役来请陈福前去,为了彰显威严,所有的人也全被请到了院子中。
“仲大人、樊大人,那……,本官就去了?”,临出门时,陈福向仲逸与樊文予打声招呼。
这一夜,这位堂堂的三品臬台大人,老了许多。
“臬台大人、见过臬台大人”。
“臬台大人,听说昨晚有刺客进来,好在虚惊一场”。
“臬台大人,都是卑职失职,以后定会严加管束这帮兔崽子”。
‘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今日我们又要挨一顿训了’
……
见陈福过来,众人立刻迎上去,又是问询他昨晚被刺之事,又是对属下衙役一顿埋怨。
明一句、暗一言,高一声、低一声。议事也好,窃窃私语也罢,在所有的人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平日议事前,也是如此。
“臬台大人到,肃静……”,一名衙役大声喊道。
咳咳,陈福缓缓来到台上,他双手背抄,来回踱步,不时的朝台下望去,沉默良久,就是不说一句话。
一片安静,院中所有人站的规规矩矩,连声咳嗽不敢发出,一旁被罚站的衙役们也如被打了鸡血一样,强打精神:再瞌睡,也不能多合一下眼皮。
“臬司衙门的差事不好当,这么多年,大家……都不容易……”。
思虑半天,话到嘴边,陈福口中只蹦出几个字:‘你们……,都散了吧’。
散了吧?就这一句?
众人立刻瞪大眼睛:平日里,臬台大人训话起码也得要半个时辰,更何况昨晚发生刺客这么大事?
就寥寥数语,大家心中更没底了。
这似乎比昨晚刺客之事,更令人不可思议。
“哦,对了……”,众人正欲散去之时,却又听台上的陈福似乎又说话了。
大家急忙收回脚步,再次站到原位。
“罚站的衙役们,也都散了吧……”。
众人还未站稳之际,却听陈福又是寥寥一句。
之后,这位臬台大人发出一声长叹,缓缓转身而去。
……
“这个陈福,确实有过人之处。在按察司最后一次训话,当同僚的面儿,虽然寥寥几句,但正是肺腑之言啊”,在一旁观望的樊文予不免发出一声感慨。
这个场面,似乎与他当年被免去蠡县知县时,有几分相像。
“或许,这位三品臬台,终于可脱去那套沉重的外衣了”,仲逸也不免有感而发。
……
“仲老弟,如今,陈福皆已招供:当时刑部在复核时,确曾有人对他有所暗示,除财物之外,还有那封书信,如今他又愿意出面做人证”。
回到屋中,樊文予与仲逸商议:“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仲逸望着才被刚刚关上的屋门,眉头也紧锁起来。
屋中只有他们二人,大清早的,樊文予之所以关门,当然是有意而为之。
“贤弟,事已至此,我们兄弟二人要好好斟酌斟酌了,陈福身为按察使,都已招供,接下来就是刑部……”,樊文予欲言又止,他心中的顾虑何止一处?
从县衙到知府衙门,再到如今的按察司,衙门越来越高,官员品佚越来越高,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地方衙门。
刑部,六部之一,三法司之一,刑狱事务最高衙门。
当然,还有一层考虑:他樊文予此刻就在刑部,而且只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
若无意外,一旦查出刑部有人牵扯到此案,那坐堂的刑部尚书难咎其责。
再不济,刑部的那个侍郎或郎中受到牵连,都是同僚,日后他这个主事还怎么做?
“兄弟,抛开我在刑部当差不说,从县衙到知府,再到按察司,我们的对手越来越强,阻力也就越来越大”。
樊文予感慨道:“你如今刚入翰林院,虽受到圣上青睐,但初次办差就得罪这么多人,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圣恩总有照不到的地方,而那严氏根基之深、用心之恶,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再次一声长叹,此刻的樊文予似乎真有些后悔接这个差事了。
……
不远处的房间中,陈福正懒懒的坐在躺椅之上,一旁的衣架上挂着那件与他多年相伴的官服。
不过这些东西,很快就与他无关了。
陈福,素以‘城府’深而令人汗颜,此次事关自己的安危,在找仲逸‘谈一谈’之前,他已下了太多的心思。
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也就是个普通的杀人案,但此案背后两股力量却一直在较劲:徐阶与严氏。
博野县丞严元桥以一个‘本家’与一本‘家谱’,将自己归为‘朝中有人’,其他官吏不明所以便顺水巴结严氏,硬是将繆小虎定为凶手。
为免引起非议,更不想节外生枝,严士蕃决定背后操控,将繆小虎为杀人凶手的结论做实:匆匆结案便是。
毕竟这些官吏在明知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依旧将繆小虎定为死罪,都是冲着严氏来的。
大家已上了这条船,谁也轻易下不来,好在繆小虎只是一个普通村民而已,只要各个衙门合力,自然不会掀起大风浪。
原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不成想背后冒出个倒严派的徐阶:他力推在各个衙门为繆小虎申冤的繆大虎,在他暗中推动下,事情越闹越大,一直到了都察院。
陈福想着:徐阶虽是内阁次辅,与严氏不和,但毕竟与严氏势力相差悬殊。
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站到严氏这边的缘故。
但此刻,因为嘉靖帝的介入,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提起北镇抚司,陈福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的按察司也有牢狱,也有审讯,甚至动刑。但这些手段,与锦衣卫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是,他们却不是最可怕的。
双脚突然着地,陈福从躺椅上坐起来,他再次想到:仲逸只是个翰林院的庶吉士,樊文予也不过六品主事,但身为随从的石成则官居五品,而那个靳睿更不知是何身份?
仲逸来势汹汹,一副彻查到底的架势,而锦衣卫的人对他言听计从。
这到底是仲逸的意思,还是锦衣卫的意思?更或者,是嘉靖帝的意思?
其实,这三者都一样:仲逸为嘉靖帝所派,而能如此差遣一个北镇抚司的千户,除了天子,谁能做到?
严氏再大,能大的过圣上?此事一旦挑明,那想杀人灭口的人必有所忌惮。
或许,锦衣卫的人还会保护他呢。
“嘿嘿,我陈福不是吃素的,想整死我?门都没有”,陈福再次确信:自己昨晚向仲逸说明一切,是明智之举。
……
“樊兄,事已至此,断断没有停下来的道理,既然牵扯到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