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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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皇宫，真是美人如云。美心想着看了一眼来者，那婢女开口说道：“奴婢是负责为宫里各位做嫁衣的桃花。公主请直张开双臂，让奴婢好量体。”
乐怡下床按照指示配合量好了衣服。忽然想起来舅父说过当时送自己到舅父家里的乳母就是叫桃花。看了一眼桃花，试探地问了一句：“您可认识张珂？”
桃花楞了一下，回答道：“认识！”
“那您就是我的乳母桃花？”
“正是。“桃花说着，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的感彩。淡淡的感觉。
乐怡在这陌生的地方像是找到亲人一样，但是这淡淡的态度让乐怡的心凉了一大截，本来堆在胸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咽回去了。
桃花刚要出门的瞬间看到乐怡公主那孤独委屈的表情，顿觉于心不忍，回过头关上门。看着公主站在门口。
乐怡公主委屈的脸一瞬间变得明朗，”来做在这里，喝茶喝茶！“说着拉着桃花的手坐在桌子旁边。
桃花看着公主这变化，想着果然还是个孩子啊。顿时激发出被深藏的母爱，想起来曾经照顾她的那些时日。怜爱地看着乐怡说道：”我可怜的公主，你这些年过得开心吗？突然来到宫中还习惯吗？“
这几天生活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未来凶吉难料，乐怡一直都忍者没有半句怨言。可是这个时候，这么温柔的关怀的语气，顿时泪水决堤般夺眶而出。抱着乳母哭了好久。
从小没有怎么哭过的乐怡在今天哭了两次，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很多情绪终于在今天爆发释放了。
情绪平复之后，乐怡问起了自己如何被送出宫的缘由，桃花在回答乐怡的时候，思绪飘到了十几年前乐怡刚出生那年。
那时候还很年轻的乳娘桃花看着熟睡的小公主乐怡，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啊，她的父母东平王和东平王妃已经好久没来看她一眼了。祈求老天让她今后可以过得幸福一点。
眼看就要过年了，下着小雨的南兰陵稍显阴冷。东平王府更是一片冷清。
西梁皇帝萧岿六弟东平王萧岌处于弥留之际，东平王妃正日坐在床头看着丈夫以泪洗面。府里的侍从一个个不敢大声说话。整个王府冷清凄凉。小公主乐怡才1岁，好像也能感受到府上冷清压抑的氛围，安安静静躺在乳母桃花怀里，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乳母。
这种清冷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两个月，终于到了开春。在万物复苏的时节，东平王终于得到解脱，撒手西去了。东平王妃看着夫君满满变得冰冷的身体，看着他一副得到解脱的神情的脸。万念俱灰，不知道自己将来怎么活下去。她麻木得离开了丈夫的房间，这几个月以来眼泪一直没有停过，此刻竟然哭不出来。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走出这间病房，长期没有见到她的仆人们都吓了一跳。相比一年前那个活力四射的她，现在这个女人虽然头发依然整齐，衣装整洁，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活力。眼神飘忽空洞，脸颊深陷，皮肤白得像纸一样。整个人像是飘着移动。
东平王妃在王府老仆人的协助下操办了东平王的后事。有经验的老仆人们都私下里都说王妃已挂了死相，恐怕时日不多了。
果然在一个月之后，东平王妃卧床不起，在一个凄清的早晨挣扎着坐起来，将仆人召集到门前，让账房先生将家里所剩无几的金银钱财分给大家打发各自去某生路了。特地留下乳娘桃花，让她带着小公主去求见当今孝明帝，说明自己夫妻二人已不在人世。
桃花含着泪点头。就在这时，东平王妃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桃花为王妃简单安葬了东平王妃，就打包东西带着小公主乐怡去往皇宫的路上。
看着眼前的道路，桃花想起一年前自己带着小公主来到东平王府。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按原路返回了。思绪不觉飘回一年前。
那也是一个寒冷的日子，南方的二月异常的阴冷。天空下着雨夹雪，一切东西都是冰冷的，让人不敢伸手去触碰。就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日子，张皇后生了一个女儿。皇宫里一片紧张气氛。
第二天的时候据说张皇后死了，按照江南的一个习俗，二月出生的孩子不好存活，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存活的孩子一定是命硬，将会带给自己的父母不祥的厄运。
经过内心的纠结挣扎，为了避免遭到厄运，皇上决定将小公主送出给皇帝六弟东平王夫妇，他们俩生性平和，随然日子清苦。肯定会给女儿一个好的成长环境。由宫女桃花负责送走并在今后作为公主的乳母照顾她。
就这样，刚出生的小公主变成了东平王的女儿，东平王妃成婚之后一直没有生孩子，见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儿自然是十分开心的。但是想到那个二月出生的孩子命硬回给父母带来不祥的传说，心里还是会有一点不舒服。想到因为东平王在之前得罪过哥哥孝明帝，若说他是故意的也不是不可能。
在小公主来到王府之后，东平王夫妇生活多了很多乐趣。东平王妃还给小公主取了名字乐怡公主，希望她长大以后可以开心快乐。并且亲手为她做了很多小衣服。小家伙也非常喜欢东平王夫妇，一见到他们就咯咯笑个不停。一家和和乐乐的都忘了江南俗语的咒语。
好景不长，就在小公主到王府半年左右的时候，东平王突然染上怪疾，请了很多大夫来看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所谓病急乱投医，王妃在最后关头，请来了道士。道士看着东平王的脸，摇摇头说已经无药可救了。王妃像往常一样的送道士出门，没想在道士出去的路上碰到乳娘桃花抱着小公主路过，突然停下来跟王妃说：“公主头顶光环，有母仪天下之相，将来了不得啊。”。
王妃心乱如麻，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赶紧打发道士回去了。倒是公主乳娘桃花听在耳朵放在了心上。
说到这里，桃花拉回思绪，对着长大了的乐怡说道：“那疯道士说你是母仪天下之相，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请公主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希望，遵从内心的选择。相信老天不会让一个人一辈子都这么苦命的。“
乐怡听着桃花娓娓道来，一直忍着没有打断她，这时候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疑问了：”乳娘，你说我母亲张皇后已经去世了，那现在这个皇后又是谁？“
”这个是你母亲当年的贴身丫鬟，跟你母后情同姐妹，你的母后去世后，是她陪着你父亲哀悼她度过了痛失爱妻的艰难时光。所以被封为皇后。“桃花说这话的时候对乐怡悲惨的身世深感同情。
两人又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桃花不得不回去赶制嫁衣。
乐怡想象着那还没见面就早早过世的母亲。母亲这么多年没有联络舅舅舅妈还有我的原因竟然不是狠心，不是无情，而是不能。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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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英俊少年杨广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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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传来了大隋的信件，是晋王杨广的画像。晋王正在边关与匈奴打仗不能亲自来接新娘去隋都长安，所以他让画师帮自己画了一幅画像送来，并且附上了他的亲笔信。
信送来的时候皇后和六公主萧美琪正在皇上和皇上一起喝茶，皇上听是杨广寄来的就让魏公公当场念了这封信：
“梁皇敬启，
因婚姻并非儿戏，本王特送来画像，务必让公主看一下。若公主喜欢本王，也请送来公主的画像，并请务必附上公主亲笔信。若公主不喜欢我也可以放弃本次和亲。我喜欢两情相悦，自主自愿的婚姻。
如我母后与父皇般恩爱和睦的夫妻关系是我所向往的，所以请公主务必慎重。
靖王杨广”
魏公公念完之后看着皇上等待回话，皇上皇后听后一言不发，心想这靖王怎么这么任性。这时只听六公主一声尖叫，“父皇母后你们看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我要嫁给他。”
”不行，已经定了你四姐乐怡公主。“皇上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六公主委屈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母亲，撒着娇说着：“母后！“
皇上皇后拿过画来看了一下，惊为天人。皇上赶紧喊来画师，交代了一定要将乐怡公主画得比本人美，不像也没关心。
这边乐怡听到要为自己画像，梳妆好之后等着画师的到来。这时乳娘桃花来了，说要带她去试一下嫁衣。乐怡想着先试一下衣服回来画像大概也没什么大碍。于是跟着桃花去了。
进入桃花的房间之后，里面竟然有一层层的机关门，在最后一层门打开后，乐怡毫无防备地进去了。只听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乐怡向后看了一眼，桃花没有进来。
乐怡大声喊着：“乳娘，我还在里面！”
美誉桃花的回应，只听到外面一道道的门关上的声音。乐怡顿时傻眼了。我这是被囚禁了吗？
对着门一边敲打一边哭，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敲门敲累了，转身坐在了地上，适应了阴暗环境后发现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乐怡显然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不见那人有任何动静，于是装起胆子想要弄个明白。
黑暗中看不出它是男是女，甚至看不出它是活着还是死了。
乐怡走到那人身旁，只见她拿着一串佛珠在不停的在数念珠，声音太过轻微以至于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乐怡什么都没有听到。现在蹲在旁边似乎模模糊糊可以听到那微弱的气息在数着念珠，顺着转的时候每数一个念珠说一句阿弥陀佛，逆着转的时候每数一个念珠说一句保佑宝宝。
乐怡尝试着和它说话，那人眼睛始终看着珠子。全身上下除了手指和嘴唇哪里都没有动一下。若不是能听到微弱的声音，会以为这是一个雕像。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搭讪方式之后，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乐怡只能放弃自己挪到了墙角，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眼睛已经越来越适应黑暗，她可以大概看出这个几乎没什么光线的空间有一缕光从房顶下来。墙的边上有一张床，床的旁边有一个小的饭桌。饭桌旁边有两张凳子。
虽然有凳子，但是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却没有用这个凳子，跪坐在地上的一个坐垫上面。
乐怡走到桌子旁边，发现桌子上是有蜡烛等照明用的东西的。于是尝试了点了蜡烛。房间里面光线不好再加上乐怡从来没有用过这些点火的东西，所以用了好一会儿才点好了火。
点好火之后，房间里面的另外一个人似乎受到了一定的惊吓。但是瞬间又恢复到数念珠的惯性动作中，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乐怡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这些反应，因为她被桌上一个手写的日记本样子的东西给吸引了。
翻开第一页，写着：
“好像现在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四天了，虽然看不到日夜更替，但是根据他们给我送饭的次数大概可以猜到今天是第四天了。
那天在寝宫生了孩子之后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每天只有一个像是哑巴的老妇人会送来饭菜。问她也不说这是哪里。
不知道我的宝宝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找我？不知道我的哥哥嫂子知不知道我不见了的消息，希望他们不要知道的好，不然又会干着急，还会认定我来宫里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乐怡隐约觉得这是自己的生母张玉然，搜集自己脑子里面关于她的所有资料之后，乐怡这样怀疑着继续翻到了第二页。
”今天不知道是第几天了，我依然在这里，依然只能见到那个送饭菜的老妇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跟人说话了。我的还没有见过面的宝宝，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把我忘了，不知道哥哥会不会责怪我不去看他。“
不知道这是过去了多久了，乐怡透过这些文字似乎能够体会到她隐约感觉到她渐渐微弱的希望。继续读了下去。
”好像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好多天了，愿老天保佑我的宝宝。希望它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把我关在了这里，我诅咒它。每天陪伴我的这串念珠，本来是佛家修行念佛的东西，如今已经变成了用来年咒语的东西。“
估计是笔墨有限，所以就写了这么多。
乐怡看着这几页不像日记的日记，确定了这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张玉然，跑到她身边抱着她痛哭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竟然睡着了。张玉然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醒来之后，开始尝试着找办法出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让可怜的母亲能够从这无边的黑暗中解脱。她所在的这片黑暗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黑暗，在心理和精神上也是毫无光明可言。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还是没有办法找到出口。想来母亲肯定已经做过了所有的尝试。现在也只能坐着等外面的人来救了。
这种真实的无助感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心脏，赌在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想着母亲当年一个人在这里肯定是比自己的无助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她的怜悯又更深了一层。
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没有希望，每天只有送饭的人来去的脚步声。母亲一言不发还是重复着那些话，自己好久没开口仿佛快要不会说话了。
看看母亲的脸，想着她当时一个人在黑暗中慢慢失去希望，慢慢失去语言能力，慢慢失去听别人说话的能力。内心说不出的心疼，又无力回天。唯一支撑她到现在的估计就是她的没见过面的不知道死活的宝宝了。
现在能为她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更是令乐怡心力交瘁。
从某一天开始乐怡每天将自己的手指割破写一封信，从门上的小窗口塞给送饭的人。她赌桃花会看得到这些信，她更赌桃花是个有爱心的人，她赌桃花对自己是有些许母爱的。
就在她为自己的无能，为一个人类的渺小无力感濒临奔溃的时候，那个门开了。
桃花带着那个送饭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