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行-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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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脸色呈现些许怒意，“朕说的是朕自己要完成的计划，太子继位之后自有他自己的计划。皇后莫要混为一谈。”
他气的是她竟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些事情。
皇后想起千百年后那个亡国之君的记载，她不能让他就这样走向灭亡。即使冒着让他打入冷宫的危险。
“陛下想做的这些事情哪一样不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任意一项都可以让陛下名流千古，何必铤而走险呢？”皇后义正言辞，没有回避皇上那怒火中烧的目光。
“好你个皇后，你最聪明，朕太过自以为是是不是？”皇上双眼冒火，起身，出门，拂袖而去。
皇后刚刚还坚毅的眼睛顿时泪如泉涌，太子坐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上走在路上，叹一口气。皇后为何要如此误会朕？难道朕是那种想要名留史册而贪功冒进的人吗？
他冒进只是不相信他的这个胖儿子可以完成他遗留的事情而已。他想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将这些都做好，留给儿孙一个完整富强的国家。
可是这些，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让太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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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帝王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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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十天就到端午了，长安城里一片繁忙景象。
大车小车的队伍将皇宫里的一些东西搬向洛阳的新皇宫里。
迁都洛阳的事情大概忙了有一个月。终于长安城里搬运辎重细软的皇家车辆少了下来。看来是大概完成了迁都。
新的宫殿雄伟壮阔，假山林立，湖泊众多。让人进去之后眼花缭乱。
皇后站在新宫殿的后花园，看着那争相斗艳的牡丹花大片大片的开着。那绿叶衬托下的花朵有白色、黄色、粉色、红色、紫色及复色，有单瓣的、有复瓣的、重瓣和台阁性花。
虽然景象十分壮观瑰丽，皇后看着却不自觉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皇上说了皇上冒进的事情，他到如今都没有跟皇后说过话。这个时候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
昏昏欲睡的皇上被一个不起眼的帖子给弄清醒了。
这帖子是关于兰陵公主阿五的。
看完帖子，皇上攥紧了拳头，“好你个阿五！竟然要处处与为兄作对！“
原来，各国听说大隋迁都洛阳，纷纷派使者来洛阳庆贺。大业皇帝命令长安城以及周边城镇百姓车夫鲜艳华丽才能出门上街。违令者将有禁卫军抓去开河工地服徭役。
兰陵公主却无视大业皇帝的命令，公然素车素衣不施粉黛在街上招摇过市。被禁卫军当街抓捕。刑部不敢直接将她送去工地，于是上奏问皇上该如何处置。
皇上拿着帖子的手在发抖。怒不可遏地撕碎了这个帖子。向着门口吼了一声，“带兰陵公主来这里！”
门口的侍卫显然吓了一跳，颤声回了一句“是！”就跑开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
的确是，皇上从前都是温文尔雅。现在的他刚被皇后误会，如今又被妹妹无视，怎么能不发火？
想当年他与皇后多心有灵犀，何曾有过这般误会？当年那个可爱的阿五妹妹，如今怎么就变得像个刺儿头一样对自己？
“朕当真成了孤家寡人吗？”他自言自语着。
“禀皇上，兰陵公主带到！”门口侍卫的声音传来。
皇上深吸一口气镇定了心绪，“带进来！”
只见阿五相较于之前更加的清瘦了，清丽秀美的脸上带着落寞。眼睛里全是恨意。对着皇上也不拜，扭头看向一边。
“阿五你当真这么恨朕吗？”皇上本来想要质问她为何违反自己指令，如今竟然说出这样一句似是求饶的话。
阿五看也不看他，也不吭声。
“竟是真的如此之恨。为兄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避免无谓的伤亡。小国使者来朝，若是见到大隋百姓生活如此富强，还敢进犯边界吗？到时候会免去多少的战争你知道吗？”皇上看着妹妹解释着。多希望可以和她和解。
可惜兰陵公主并未因他这番话而有所动容，脸上的怒气却更盛了。
“好一个减少伤亡。你杀死大哥，气死父亲，将四哥囚禁而死，难道这不算伤亡吗？对于你这样的皇帝我不认可！”阿五近乎吼叫地说着，眼泪决堤。
皇上看着疯了一样的妹妹，瘫坐在龙椅上。不知道如何对答。
杀死大哥的虽然是杨素，自己却是为免后患默许了。而父亲当时虽然已经病重，跟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弟弟杨亮当时起兵为父皇和大哥报仇，兵败后被捕入软禁。
“我本来想要四弟在那处院落衣食无忧地过了后半生，却不曾想他竟然是那样的刚烈个性，竟然郁郁而终。”皇上说着，泣不成声。似乎是在向阿五解释，又似乎是字啊自责。
阿五根本不看他一眼。冷冷地站在一旁。
“将公主带回公主府，让守卫日夜看守，本月不得外出！”皇上虚弱地说了这句，便准备回寝殿。
忽听背后阿五厉声喝道，“我既然犯了罪，为何不流放龙川郡？让我去和驸马死在一起！”
皇上回头，看着他当初最疼爱的妹妹眼里刀一样的恨。竟说不出一个字。
朝中事物繁忙，很快皇上就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过了不到半年，这一天又有关于阿五的奏报呈上来。原来她竟然在这短短的半年中耗尽了自己的生命，独自死在了家里。死前写好上表：“昔共姜自誓，著美前诗，鄎妫不言，传芳往诰。妾虽负罪，窃慕古人。生既不得从夫，死乞葬于柳氏。”
皇上看完之后悲愤交加，泣不成声。
好你个阿五，你竟然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报复为兄。
哭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皇上擦干泪水。眼神里多了一层倔强。
“阿五，我以为就算别人都误会为兄，唯独你会相信支持我。没想到误会最深的竟然是你！”
皇上提笔疾书，迅速回了奏折。
“将公主葬于洪渎川，薄葬！”
那上表之人看到了皇上的回复，大为震惊。听说皇上最为疼爱这个妹妹，为何这次竟做得如此决绝？
皇宫里，皇上坐在御书房，面前堆着永远都批不完的奏章。
皇后走了进来，“陛下！”
皇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没有抬头。心头却是一震。
这一声轻唤来得多么的及时，就在他觉得自己孤家寡人孤独到不能再承受的时候，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将他救赎。
他的表情在这个瞬间变了千万次，却始终没有抬头。
“这是御膳房做的扬州的糕点，我觉得很好吃，拿来给陛下尝尝。”皇后语气并未因皇上未抬头而有所改变，还是那样的温柔。
她听说了阿五的事情，想到皇上肯定悲愤异常，所以特地跑来安慰皇上。
皇上看着放在眼前的糕点，拿了一颗放入嘴里，“好吃！”
皇后看着皇上那疲惫的面容，心疼不已，他需要放松一下，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怎么样，“陛下，不如趁着新运河开渠了去一趟扬州吧！”
皇上顿时眼睛发亮，他最近一直有这个想法，却始终没有提出来。没想到皇后竟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皇后跟朕还是心有灵犀的嘛！”说着表情明朗了很多。
是啊，他的皇后，还是与他心有灵犀的。他并不是一个孤家寡人
长达半年没有见面的他们，在这一刻终于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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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龙舟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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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二年八月份，新都洛阳秋高气爽。
明朗却柔和地秋日阳光晒着刚刚完工不久的运河边上的龙舟，熠熠生辉。
工匠总督正在看着他的杰作，庞大的龙舟首尾相连，绵延不绝，看到头看不到尾。
“真是太完美了，陛下一定会喜欢的。”他看着龙舟说，像是在对身旁的小徒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豪。
他的技术可谓是当时天下最先进的了。所做的龙舟不仅体积庞大，而且数量巨大，每一艘都按照上中下房三个等级建立。奢华异常。
皇上听说龙舟已经完工，退朝之后换了便服带着侍卫两个人直冲河边。
远远看到那盘旋在河面上的龙舟队，宛如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龙首昂头，怒目圆睁，龙尾高高翘起，甚有神龙摆尾之势。
皇上龙颜大悦，加紧脚步向前走去，急的身后的侍卫小跑跟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工匠总督看到远远跑来的锦衣公子器宇轩昂，所以多看了两眼。发现那人眼睛直直看着这河面上的艺术品，眼里全是惊喜。工匠总督瞬间觉得遇到了知音。
之前做工的那些个工匠们，每一个不怨天尤人的，都嫌这或苦累，时间太赶。后来过来验货的官员们也都来去匆匆。虽然他们也都表示过惊叹，却无一人表现得如当前这个公子这般惊喜。
“完美！简直太完美了。大隋真是卧虎藏龙，居然有人能做出如此大气磅礴的龙舟！”只听得那公子对龙舟赞不绝口。
工匠顿觉找到知音。他不觉靠近了那个公子。
“公子真是识货人，不过仅仅看外观是不足以显示它的奢华的。跟我去里面看一看吧！”工匠总督笑着对那锦衣公子说。
那公子显然是惊了一下，惊讶转瞬即逝，笑着对工匠说，“好啊，我刚想说去里面看看。”
工匠得意地笑着，“这里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看得。今天算你运气好，碰到了我。我是看公子你是这长安城里顶识货的一位，才想带着你看看里面。”
公子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不易察觉的嘲讽。没有说话，跟着那匠人上了龙舟。
远处并未看清的细节到了船上也都看得更清楚了。所有的龙舟均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
他们首先来到了专供皇上乘坐的龙舟。只见船内饰以金玉，较外面看更为奢华瑰丽。
“这艘是专供圣上用的。总共有四层。第一层在最下面，是给圣上身边的那些个内侍和侍卫们睡觉和存放圣上生活用品的地方。这第二层是给圣上休息用膳的地方，也方便下面的内侍们及时能够听到圣上的召唤。第三层是给圣上看戏设宴的地方，主要是预设设施。那第四层，是给圣上接见群臣，批阅奏章的地方。这里远离那些个内侍们，清净！”
那工匠只管自顾自地讲述着这龙舟内的每层给谁用的，像是在夸耀自己的珍宝。竟然忘了身边的公子。回头发现他已经不在身边了。
这可不好办了，若是他在这里闯出什么祸端来，自己可要倒了大霉。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找到之后可得好好教训一通。
从最下面开始找，工匠急急忙忙找遍了所有船舱，终于在最顶成的窗户边看到了那位公子。
只见他凭窗远眺，神情威严不可侵犯。工匠本来想好的说教之词顿时烟消云散。不自觉地被这种威仪给震慑。
“公……公子！你怎么跑得这么快，给我好找啊，嘿嘿嘿……“一边讪笑着，一边走上前来。
公子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面无表情。身子丝毫没有要转身下船的意思。
本来约好的杨素洋大人就要来视察了，这公子若是不走就麻烦了。他还没有权利随便带人来参观。
“公子……”就在他正要想办法告诉他应该下去了的时候，船舱下方传来小徒弟的声音，“师傅，杨大人到。”
那工匠眼睛里立时充满了恐惧，这可是要杀头的事情。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不能让杨大人发现你们在这里啊，若是被发现了，咱们几个都人头不保！”工匠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时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瑟瑟发抖的身躯和异常明显的哭腔。
这才看到那公子微微转过身来，“你先下去招呼他，我们自有办法。”
果然不是一般人，这公子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慌乱。工匠心下着实佩服。
“只能这样了，那我先下去了啊！”工匠说着，连滚带爬到楼下去了。惹得皇上和侍卫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重新站回到窗边，远眺这辽阔的新运河。这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想要看到的景象，如今终于这样实现了。当真非此般龙舟不能配那伟大的运河。
这其实也同时是他的父亲先帝隋文帝和他的师傅王韶的心愿，如今这件大工程已经基本完成。而他们却不能亲眼见到。
”若他们在天有灵，希望能够看到此刻的壮丽景象。“他轻轻自言自语着。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忽听得楼下脚步声笑声忽起。来得真快！
首先从楼梯露出头来的是杨素，看到皇上站在床边，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惊讶。
皇上轻轻使眼色给他，杨素是个聪明人，看到皇上和侍卫都是便衣出行，心下顿时了然。笑着点点头。
那个工匠跟在杨素身后，不停地用袖子擦着满头大汗。
杨素转了一圈并未看皇上和他身边的侍卫，也并未问他二人来历。不停地说着对这龙舟的夸赞和评论。
这对那匠人总督来说无异于凌迟之刑。似乎每一句之后都会说到哪不明来历的两人，让他内心揪紧。然而他说了很多的话之后还没有提起。工匠总督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低头看着地面。
就在他觉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杨大人却宣布要回去了。直到他走下楼梯为止，始终都没有提起一句工匠所关心的事情。
工匠脸上的诧异简直难以用语言相容。
等所有人都下去之后，皇上和侍卫终于爆发出忍耐已久的大笑。
“好久没有这样笑了，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皇上说。
身边的侍卫一边笑一边应和着。
“回去吧！”皇上扶着笑疼了的肚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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