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贼-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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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透,白蜡枪杆巨震,武安福借力使力,猛地抽枪,总算把枪重新夺回手中。这几下电光火石,凶险非常,不但武安福惊出一身的汗来。雄阔海几人也都大
惊,这才知道孟海公果然厉害。张称金暗叫好险,心道若是自己去战孟海公,只怕这一回合就要伏尸当场了。
“果然好枪法。”武安福侥幸逃过一劫,赞叹道。
“这不是枪法。”孟海公站住脚步,笑道。
“不是枪法?”武安福惊道,他脑海中回忆刚才的招式,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刀法!”
“正是刀法中的粘字诀。”孟海公道。
此话一出,王君廓在后面惊叹道:“果然是粘字诀,这招式竟然能用在枪上,是在是神乎其技。”
武安福沉声道:“天下间的道理,本是相通,你能把刀法融在枪法中,不愧为一代枪法大家。”
孟海公黯然道:“可惜还是被你躲过。”
武安福再也不敢轻视面前的对手,道:“有你这样的对手,真是我毕生的荣幸。再来吧!”说着两头蛇平端,平刺而去。
中平枪,最难防,孟海公浸淫枪法多年,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双枪护住上下盘,防守的固若金汤。武安福枪尖疾点,连刺三十枪,孟海公滴水不漏,全都挡下,还抓住机会频频反击。武安福连攻多找也未找到破绽,反而被孟海公带动了节奏,逐渐落了下风。
雄阔海几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看到武安福处于下风,都有些心焦,张称金更是心急如焚。叫孟海公逃走倒也无妨,若是武安福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更姐姐交代。眼看孟海公双枪使得开了,从防御转为攻击,左右开弓,攻势如潮水,连绵不绝。武安福左支右挡,狼狈不堪,只怕再有十几招,就要败阵。
孟海公枪法流畅,左右双枪连环进击,逼的武安福只有挨打的份,他信心大涨,口中叱咤道:“你若认输,还可留下性命。”
武安福嘿嘿一笑,并不说话,枪势忽然一变,登时刚猛起来,正是杨林的破军枪法。这套枪法虽然没有战马配合,破绽不少,不过劲道刚猛,招招夺命,孟海公吃不透,顿时被罡风迫住,攻不上来。武安福又反击两枪,枪头虚晃,身子一转,向后退去。孟海公见他要逃,以为他要逃开,叫人放箭射死自己。怒从心头起,大喝道:“哪里走!”一个箭步追了上来,刚跨出这一大步,就见本来逃走的武安福身子突然跃起,那拖在身前的花枪在空中一抖,血红的枪缨晃花了他的眼。
回马枪,乃是武安福结合两头蛇和白蜡枪杆所创造出来的败中取胜的枪法,他趁孟海公半是轻敌半是愤怒的机会使了出来。枪若闪电,直刺孟海公。孟海公大骇,眼见枪尖刺来,扭身想闪,这千钧一发之际,大腿上被箭划破的伤口一疼,动作顿时一慢。两头蛇的枪尖间不容发,噗哧刺进了孟海公的胸膛,入肉三分,血光四溅。
刹那之间,胜负形势转换过来,武安福昂然屹立,两头蛇的枪尖上流下鲜血。孟海公双枪杵在地上,才勉强不倒,伤口的血泊泊的冒出来。
“好一招回马枪,我大意了。”孟海公苦笑一声道。
“我的枪法本不如你。”武安福实话实说,若论真正的比试,孟海公的枪法当在武安福之上。
“生死相搏,生者为王,死者为寇,你赢了我,便是比我强。”孟海公艰难的道,他的身子随着所说的话剧烈的颤抖,生命力正从他的身上飞速的流失。
“可惜你我是仇敌,不然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武安福感慨道。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张宣的儿子,我死之后,我的头你拿去吧。”孟海公道。
张称金默然无语,他被孟海公的武艺震慑,此刻听了他的话,才恍惚的觉得自己不该佩服他的武艺,他明明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武安福喃喃道。
“哈哈,人生在世,谁又能不做错事,何况我从未后悔过。”孟海公大声笑道,胸膛的血涌出,映得他的脸色更是苍白。
“虽然如此……”武安福还要说话,猛地发现孟海公的两眼无神,嘴上带着嘲讽的微笑,气息竟然已经随着那“我不后悔”的大笑就此断绝。
武安福走到孟海公的尸首前,长叹一口气道:“说是不后悔,为何不瞑目?”说着伸出手来,在孟海公依旧圆睁的双眼上,轻轻拂去。他那不甘心的双目终于合上。
“称金,如何处置他的尸首,你来决定吧。”武安福回身道。
张称金犹豫了半晌,终于道:“算了,人都死了,何必糟践他的尸体。给他留个全尸,送回曹州吧。”
武安福点头道:“他虽然为了荣华富贵被权力迷了眼做了错事,却也不失为一个枪法宗师,理应尊重。”说完一挥手,林外进来无数士兵,将没被射死的残兵补上几刀,至于孟海公的尸体,则被装上早准备好的大车。
“孟海公如此英雄,定彦平该是何等神威?”武安福看着孟海公遗留下来的碧火驮龙枪,感叹道。这天下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见识了孟海公的枪法,武安福才知道除了罗家父子以外,世上还有其他的枪法高人,他们都是武安福高山仰止的存在。也许有一天武安福能够登上权力的顶峰傲视天下,可是他恐怕没有能力挑战罗艺定彦平罗成这样第一流的枪法高手。武安福想到这里,轻轻一笑:如孟海公一般英雄,一样被俗事蒙蔽双眼,罗艺他们难道就没有别的破绽吗?
天王庙一战,张须陀孟海公全军覆没,隋军五万人无一生还。山东震惊,朝野惊慌,天下被山东隋军的大败重新又震荡洗牌,新一轮的义军风暴,正在席卷神州。
第222章遍地楚歌
本来就处于风暴之中的隋朝政权,因为山东的大败,变得更加摇摆不定。名将张须陀,知府孟海公阵亡,五万隋军全灭。武安福出师不力,败走济南府。王薄大军声威高涨,聚众达到二十万,整个山东北部州县都为义军所破,王薄自称为济宁王,孟让自称为长白王,杨公卿自称为天公王,高士达自称为海州王,高士魁自称为冀州王,郝孝德自称破军王,孙宣雅自称为飞天王,王须拔自称为历山王,各领数万兵马,每日训练士卒,积蓄粮草,声势滔天。武安福的十万大军缩在济南府里,每日给兵部发些求援的奏章,根本不去理会。
山东之乱,立刻引发了全国更打规模的反隋叛乱,河北豪杰操天成和高开道举起义旗,大张旗鼓招兵买马,和窦建德互通有无,共同对抗罗成。从山东流亡到江南的杜伏威和辅公佑也趁机扯起旗号,聚众两万余人,打劫富户,抢掠财宝,占据了江淮一带不少州县。江南四大氏族中的李家李子通,沈家沈法兴,萧家萧铣,林家林士宏都各自招揽私兵,多至数万人。表面是号称保卫家园,实际是碍着杨广南来,恐怕隋军势大,伺机而动。西北本来比较安宁,也被山东的变故搅攉的风云际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薛举和薛仁杲父子杀死州官,聚集绿林强粱上万人,自称西楚霸王。边关小吏李轨和同僚曹珍、关谨、梁硕、李赟、安修仁等人杀掉了守将,自称大粱王,率上万隋兵造反。不过最让隋朝震动的还不是这些人,而是消失数年的伍云召伍天锡兄弟奉朱粲为南阳王,在南阳故地奇兵,几天里群集五万余人。一时间天下之大,竟无一处乐土,普天之际,都是反王称雄。而此时的杨广,却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恋江南好。浩浩荡荡二十万隋军护送着杨广的龙舟,一路顺流之下,终于在立秋之日,来到了江都。
“宇文大人,洛阳来的急报。”侍从官急匆匆的送来一叠奏折,所有的奏折上无一例外的用红漆写着“加急”的大字。宇文化及接了过来,打来来匆匆看了两眼,轻描淡写的道:“这些小事情就不要麻烦皇上了,先放起来。”
侍从官怔怔的看着宇文化及悠然而去,心想:这天下一半的人都造反了,难道还不算大事吗?
宇文成都在一旁看着父亲怡然的背影,面色严峻。大隋江山土崩瓦解就在眼前,宇文成都知道父亲瞒报军情,欺上瞒下,为的是混水摸鱼,从中取利。他内心激烈的斗争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事情向上传达。想起来江都的路上有个哭请杨广回返洛阳以安天下的读书人因为惹怒了杨广,被他拔舌毒打而死。宇文成都摇了摇头,望向江南的秀美风景,杨广登基时的雄心壮志,全盛时期的威加海内,到如今的躲到江南,醉生梦死。短短七八年的功夫,怎么这大好的江山,就沦落到这般的模样?宇文成都实在搞不懂杨广是怎么了,也不清楚父亲打的是什么主义。他只是个简单的武人,就算身背天宝无敌大将军和战神的名号,却在这历史分岔的路口,分不清到底是该尽忠还是尽孝了。
正琢磨着,宇文成都就叫老王爷杨林在罗方薛亮的陪同下,晃晃悠悠的过来了。杨林自从跟着杨广下江南就受了点风寒,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多亏平日了身体健壮才没跨掉,这几日身体好了些,常叫太保们陪着散步,可巧遇到了宇文成都。
“老王爷,身体近来可好吗?”宇文成都上前拜见。
“是成都啊,呵呵,老了啊,不比你们年轻人了。”杨林一看到宇文成都是满心的欢心,他这一生就喜欢猛将,如今年轻一辈里他欣赏的武将并不多,也就是宇文成都,魏文通和武安福等寥寥几人。虽然不喜欢宇文成都的父亲宇文化及,杨林却对宇文成都这个天下第一的好汉十分的喜爱,从前也指点过他的武艺。
“王爷老当益壮,哪是我们小辈可以比的。”宇文成都恭敬的道,“当年王爷在此地指挥若定,平定南陈时,我们还是孩子呢。”
杨林脸上一亮,嘿嘿笑道:“说起来,前面可就是江都了。想当年我在那里素手渡江,说降定彦平,往事历历在目,宛如昨天啊。”他回忆起二十几年前的事情来,感慨万千。如今当年平南陈的旧同僚死的差不多了,九老里定彦平和鱼俱罗都是近八十岁的老头子了,隐居在乡野之间。恍惚间只如一梦,昔日英雄,今日不是黄土就是白发,早没了当初的啸傲心怀。
“王爷,如今天下盗贼蜂起,末将还盼着你恢复当年的雄风,扫平六合,平定天下呢。”宇文成都终于还是旁敲侧击的道。
杨林听了,叹息一声道:“成都啊,我老了,这些事情,管不动了。”
宇文成都沉默了半晌,终于道:“王爷,前几日山东的官兵讨伐王薄,被他伏兵击败,伤亡五万余,你可知道?”
叶卜么!”杨林大吃一惊,他病才刚好,此事一点不知,一听之下心急道:“可知道我儿安福如何?”
“武少帅没事,他所在的一路人马没被伏击,不过张须陀将军为国捐躯了。”宇文成都黯然道。
“张须陀死了!”杨林呆住,他知道张须陀的勇猛睿智,山东义军那么多,听到张须陀的名字却都是望风而逃,可想而知他的厉害,如今张须陀竟然败死,山东只怕顷刻之间就要颠覆。
“不但张须陀将军战死了,盂海公知府也殉职了。”宇文成都道。
“盂海公,定彦平的弟子?”杨林一怔。
“就是他。”宇文成都道。
“这些响马太猖狂了。”杨林勃然大怒,“我若不把他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宇文成都见杨林动了真怒,忙道:“王爷,末将愿和王爷齐心协力平定反贼。”
“好,有成都你这句话,我这就去跟皇上请命。”杨林似乎焕发了青春一般,大步的向杨广的龙舟走去。
杨广虽然躲在龙舟之上,根本不理会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也知道大隋王朝风雨飘摇。兵部的奏折他偶尔也要来看一看,指示各地疯狂镇压叛乱。眼看就要到青年时驻守的江都,回忆起当年无忧无虑的生活,杨广的精神振作的许多。他听江都总管王世充说江都的琼花宫里有琼花盛开,繁华似锦,艳美不可形状,早就动心,此刻和江都只有数十里之隔,心早就飞了过去。
“皇上,靠山王求见。”内侍总管张衡匆匆进来,轻声禀告道。
“他来做什么?”杨广最是头疼这个叔叔,若没有他保驾,杨广实在不放心,可有他在身旁,又整日唠叨。虽然这几年杨林年纪老迈,再无从前的号召力,杨广并不怕他吧自己废黜。可是有这么人在身旁管着自己,杨广实在不尽兴。
“靠山王似乎是为了前些日子山东大败的事情来的。”张衡道。
“恩,叫他进来见驾吧。”杨广这才有些放心。
杨林一见杨广,说起来果然是要求带兵前往北方平定叛乱之事。杨广此刻已经来到江都,对杨林不再需要,正好让他远离,求个耳根清净,哪有不答应之理。当即任命杨林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可随意调遣天下兵马,全力讨伐各地反贼。
杨林领了命,却不离去,对杨广道:“皇上,这几年来,国家国力衰败,民心思变,你可想过原因何在吗?”
杨广厌烦他的说教,却不得不道:“皇叔赐教。”
“你从小就是最聪明的,哪里需要问我这个老头子,我只留给你一句话,好自为之吧。不然的话,我宁可另立明君,也不能叫杨家的江山毁在你的手里。”杨林冷冷的道。
杨广一惊,出了一头的汗,忙道:“皇叔说的是,朕一定该国自心,从此专心国事,勤政爱民。”
杨林叹息道:“如今虽然积重难返,却不不是没有办法。等我平定山东河南的叛贼,震慑天下民心,你励精图治,不愁不恢复前些年的光荣。”
杨广连声称是,杨林也不再多说,告别而去,自去点齐兵马,匆匆回往洛阳,召集各路将领,对付山东河南等地的义军去了。
杨广等杨林走了,瘦削的脸上现出惊恐来,自言自语道:“皇叔啊,你这么大年纪,该是养老的时候了。”
大业七年的秋天,江都总管王世充,这个须发焦黄的胡人后裔愁眉苦脸的发现琼花宫被他称为祥瑞的琼花一夜之间全数凋零,满地落花,颓败之极。王世充惊恐万分之余,不禁暗自沉思:这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