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为凰-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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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将来谢家的大梁可是要由你来肩负起的,你的嫡妻也只能是王瘐桓郗这四大家族的女郎,我想过不了多久,三叔公必会给你定下一门亲事!”
提到亲事,谢玄的目光微微一沉,眉宇间也似凝结起一抹怒愤和忧悒,脑海中也有一张脸一闪而过,那张脸也许还算得上明丽娇艳,可眼角眉梢之间却写满了骄矜和怨毒。
若不是那个女人,他们谢家怎么会被桓氏打压到那种地步?
正在他回忆思索间,谢道韫忽地又唤了他一声:“阿遏,你怎么了?”
谢玄倏然惊醒,朝谢道韫笑了一笑,便坐回了塌几之上,对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独自沉吟起来。
这时的谢道韫又走过来问:“阿遏,阿姐刚刚是问你,那位顾家女郎所说的学曹丕是什么意思?”
谢玄握着棋子的手便顿了下来。
沉吟一刻后,他答道:“她大概说的是,曹孟德之子曹冲意外夭折之事!”
曹冲意外夭折,其父曹孟德本来怀疑此事为次子曹丕所为,可曹丕即便是刀架脖子上也死不认账,于是,曹孟德便将世子之位传给了曹丕。
“你的意思是说,学曹丕死不认账?”谢道韫讶然道。
……
此时的顾钰已经换下衣装,来到了桓澈所约的东江月华亭之中,亭外是茂林修竹,梧桐成林,夕阳余晕于繁茂枝叶下洒下斑驳的剪影。
此月华亭本就因嵇叔夜而得名,传闻叔夜曾夜宿此亭,得生灵感而创造出了那首旷绝千古的绝世名曲《广陵散》,只不过那流传下来的也不过是赝品,而真正的一曲早已随着他临刑时的一抚而烟消云散,留下来的只是令人唏嘘的悲怆感慨和永远也无法忘掉的名士风骨和傲烈之魂。
桓澈便坐在亭中正抚着琴,与玉泉山上的一曲不同,他此时的琴声却是十分的悠远低回,如清泉流淌的曲折通幽,又似凤鸟啼鸣时的清澈婉转,这曲音中有高标雅度的空谷回唱,也有抑扬顿挫的哀怨缠绵,仿佛他就是一只骄傲的凤凰,孤独的停靠在阔叶葱葱的梧桐树上,俯瞰着人世间。
不知为何,听到这琴声,顾钰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城墙上的白衣男子,那男子提着一把带血的长剑回过头来朝她一笑——姐姐,我又回来了!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耳畔似乎也有童谣似的挽歌在悲泣歌唱,顾钰心下一惊,竟是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亭前。
亭中的琴声亦嘎然而止,桓澈抬起头来向她一笑,说道:“虽然不算守时,但你也总算是来了!”
顾钰也还以一笑:“是,我来了,所以桓郎君,你打算给我什么?”
看着她一副坦然面对无所畏惧的样子,桓澈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她一番,忽地起身说道:“你就不怕你此次来,我会要了你的命?”他道。
顾钰脸上立时挤出一副极委屈的表情,愕然道:“咦,桓郎君一曲琴曲名扬天下,自比嵇叔夜已隐然为名士之首,怎会跟我一个小姑子过不去?”
桓澈微微一愕,似乎不相信面前站着的这个一脸调侃笑意的小姑子就是那玉泉山上敢与他面对面对峙的白衣女郎,那个敢在众世族子弟面前拒绝他提亲的顾十一娘。
“既然来了,我们就说说正事,你与我有什么仇,为何要在玉泉山上设埋伏刺杀我?”他忽地又问。
这话刚落,顾钰便惊愕的叫了起来:“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谁……杀谁?”
桓澈的神情一呆,颇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顾钰,就见他一脸委屈无辜的说道,
“桓郎君,你该不会是仇人多了,看谁都像是仇人吧?……你,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长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行刺你啊,你可是桓大司马之子,我若行刺你,我全家老小性命都不保啊!”
此时的桓澈实是有些啼笑皆非,看了顾钰半响,才恨恨说道,“你也知道你全家老小性命都不保……”
可话说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因为此时的顾钰正睁着一双无辜可怜的大眼睛十分惊恐的望着他,俨然就是一幅受了冤枉的模样,这幅模样便是连他身边的婢女见了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
不过那婢女笑到一半,觉察到自家郎君看了她一眼,且尚在愤怒之中,忙又强忍住闭上了嘴。
短暂的沉默之中,顾钰率先打破了宁静:“好好好,我们话说回来,凡事得讲究证据,你既然说我行刺过你,那你得拿出证据来啊!”
证据?这小姑子竟然跟他要证据?她难道不知道证据都已经送到她手中了吗?
“我送给你的礼箱,你难道没有打开看一下吗?”
说着这话时,他目光略带挑衅的看向了顾钰,似乎就等着看她如何回答。
谁知顾钰做出一脸恍悟的表情,她道:“你说那礼箱啊!我打开看了,里面放了两件很丑的衣服,没想到桓郎君也是这么小气之人,到我顾府来提亲,就送了两件如此上不得台面的衣服作为聘礼,原来桓大司马虽然官做得大,但其实是很穷的……”
说罢,她还连连点头,好似心中笃定了桓大司马其实很穷的事实。
听完这番话的桓澈一脸的似笑非笑,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身边的婢女就有些难堪了,想笑又不敢笑,正要上前一步怒声喝斥,不料桓澈伸手阻止了她,又施施然的坐到了亭中的石桌前。
“顾氏阿钰,我没想到你不仅人聪慧有才识,戏也演得很好啊!”
他忽地说道,说完之后,还定定的看向了顾钰,似乎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来。
可没想到这小姑子既不是惊恐也不是颓丧认错的情,而是指着他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想怎样?你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说!”一脸怒气冲冲视死如归的表情。
桓澈呆了一呆,直过了好久,他才调整好一再吃惊的情绪,保持他应有的风度,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一个死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我要就得要活的,顾氏阿钰,你知不知道我去向你提亲,那是给你面子,否则你的人,我若想要随时都能得到!我有很多种办法,就看我自己想不想……”
说到这里,他终于看到顾钰的脸色慢慢的黯了下来。
所以前世你也是为了得到我,或是将我逼到你的身边,所以才会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让我众叛亲离被赶出顾家的吗?
没有了世族姑子的身份,活得比蝼蚁都不如,我也只能依附于你啊!
看到她脸色阴沉下去,桓澈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愤怒而凄怆的情绪。
“你在想什么?”他问。
谁知顾钰又莫名的问了一句:“哦,对了,桓郎君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我吗?是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如此不着调的个性,还真是……
隐忍了许久之后,他才回道:“顾氏阿钰,你难道就不想进入我父亲的西府,以军功来立信立名,为吴兴沈氏洗刷掉判臣之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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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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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顾钰离去,婢女很是气愤,不禁道:“郎君,这女郎好不识抬举,郎君如此赏识于她,不仅给她正妻身份,还给她立名立信的机会,可她却对郎君如此不屑一顾,想那健康城,不知有多少女郎想见上郎君一面都求而不得……”
婢女念叨到这里,却被桓澈打断。
“顾府之中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你可查明缘由,陛下为何会削了顾二郎主顾敏的官职?”他问。
顾敏虽为天子近臣,却也是他父亲手下的一位幕僚,也可以说,是父亲让他在天子身边作内应,为其打探一切有关天子动向的消息,未料这才回一趟晋陵,竟是遭遇如此大的变故。
婢女立即整容答道:“据那位婢子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因为顾老夫人算计了琅琊王殿下!”
桓澈看向她,就听她继续道,“顾老夫人原想将顾十一娘送给琅琊王,便在琅琊王殿下的茶水中动了手脚,可未想事发之时,十一娘并不在现场,与琅琊王殿下在一起的是顾家的十娘,也便是散骑侍郎顾敏的庶女,天子盛怒之下,便将此事怪罪到了顾大人身上。
顿了一声,她又道,“还有,因为此事,顾老夫人也得到了教训和惩罚,不仅将沈氏当年的所有陪嫁都交还给了顾十一娘,而且还自请清修搬去了佛堂,现在顾府的掌家之权有一半落到了顾十一娘的手中,另一半交给了三房的主母虞氏!”
“也就是说顾敏现在便已等同于一颗废子了!”桓澈道了一句,旋即唇角边勾起一抹笑意来,“一石三鸟,这位顾十一娘果然好手段!”
“可是郎君,这位小姑子又如何知道顾大人其实是大司马府中之人呢?”婢女有些好奇不解的问。
桓澈眸中的光芒微微敛了敛,沉吟了许久之后,才喃喃低吟了一句:“也许她并不知道,只是很巧合的报了她的生母之仇而已!”
婢女微微一愕,又道:“那……郎君,我们还要再对琅琊王设局吗?”
桓澈道:“不必了,一次失败就已经打草惊蛇,又怎么会有第二次机会,而且现在有这位顾十一娘在,便更加不好行事!”
“原本还想去往会稽东山一行,请谢安石出山入我西府效力,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有了这位顾十一娘,便足矣!”
有她便足矣么?
听到这一句的婢女不禁神色一黯,接道:“可是她并不愿意为郎君效力啊!”
“不愿为我效力?”桓澈笑了笑道,“这不一定,想立军功,她迟早还是会到我桓氏府邸上来,而且她得罪了顾老夫人和顾敏,想来在顾家也呆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他似想起了什么,笑容陡地一敛,又喃喃道了一句:“奇怪,我为何会觉得顾氏阿钰这个名字会如此的熟悉呢?就好像很久以前,我便认识她一样。”
“桓郎,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葵水已有月余未来,我好像已经有你的孩儿了!”
“你说什么,让我以褚氏女的身份嫁给琅琊王?”
“桓澈,你既然将我送给了他,丹儿就是他的儿子,莫怪丹儿不认你,是你先抛弃了我们!”
“我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教的,你忘了吗?”
“桓澈,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想做贼,难道你也想做贼吗?”
越是往深处想,桓澈越是觉得头疼,脸色也愈见苍白,婢女就见竟然有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上涔涔淌了下来。
“郎君,你怎么了?”婢女吓得一个箭步向前,忙扶住他的身体,同时将隐藏于林中的暗卫给唤了出来。
……
顾钰回到顾府的时候,已是夜近黄昏,陈妪早已备好了菜肴在阁中等候,待看到顾钰一身风尘仆仆赶回来时,又急又喜迎上了上来,拉着顾钰道:“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日你去哪儿了?老郎主几次派人到阁中来寻你,你都不在,妪只得寻了个理由说你应了朱家姑子的邀请赴宴赏桃花去了!”
“祖父寻我有事?”顾钰问。
陈妪点头:“好像是说琅琊王殿下想要见见你,老郎主便差了人来。”
顾钰哦了一声,正要出去,陈妪又拉着她道:“娘子,不必去了,老郎主还交待了,说你回来之后就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要随驾去健康呢!”
“明日就出发了!”似乎有些不知不觉,顾钰喃喃了一句,“那我们的行装都收好了吗?尤其是阿娘的那一匣子田产地契!”
“都收拾好了,收好了!”陈妪连声道。
顾钰点了点头,又道:“买掉一些田庄,换一些金子,等到了健康,多购一些栗粮,另外再购一座宅子。”
“娘子,我们不用购宅子的,顾家在健康已有府邸,娘子忘了老郎主还在健康台城任职的啊!”
“顾府之中毕竟人多口杂,我们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宅子!”顾钰随口说了一句,又问道,“阿娘现在可有入睡?”
“还没有,醒着呢!”陈妪答道。
顾钰便立即奔进了沈氏的房间,就见沈氏正呆呆的坐在一塌几上,正对着镜子梳着自己一头长长的墨发,大有顾影自怜之态。
仿佛感觉到顾钰的走近,沈氏拿着雕花玉梳蓖的手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顾钰便来到了她的面前,蹲身而下扶着她的双膝,望向她的眼睛,说道:“阿娘,阿钰今天去见了一个人,一个曾经救过你的人,阿钰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的真相,去年的那件事仰或是当年的那件事与父亲无关,这一切都是二伯父所为。
如今二伯父已被削了职,他必然还会对我们展开报复,所以,阿娘,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和阿钰一起共同面对,你一定要好起来!”
说到这里,顾钰的眼睛又有些湿润,微微沉吟了片刻后,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娘,你可否告诉阿钰,在你被关木澜院的日子里,是不是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曾经进过木澜院,
你身上的毒是不是他所下?
他是不是还在追问你那只匣子的下落?”
当顾钰说到那只匣子时,沈氏的目光悠转,定定的看向了她,呆滞的双瞳中似乎也渗出一丝惊讶来。
看到她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神色,顾钰不禁心中一喜,眼中的晶莹也变得犹为璀璨。
“阿娘,你可否告诉我,那枚督印的下落?”
顾钰小声的问,可没想到她话音才落,沈氏竟一把将她推开,极为害怕的躲了起来,口中直喊着:“你出去!你出去!”
听闻声音的陈妪立马赶了进来,就见顾钰呆呆的站在那里,而沈氏却似受了惊吓般浑身哆嗦着蜷缩在了床塌的一角。
“娘子,罢了,今日早些歇息吧!你阿娘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陈妪颇为歉意的说道。
顾钰便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沈氏的房间,回到了自已的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