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为凰-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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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一世,她会与谢七郎纠缠在一起,她是存心要跟我作对,抢我之所喜吗?”
少女低声喃喃,但喃喃声中透着一股极大的怨气和怒愤,她转向了身旁的妇人,厉声问道:“阿娘,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妇人赶紧捂了她嘴,低声斥道:“你已经没有了机会,有人向她射了两箭,她都躲过了,街上到处都是缇骑和龙亢桓氏的军队,你若出手,就会暴露你我母子的行踪和身份,而且你父亲……”
“父亲就是被她害死了,如果不是她,父亲怎么会被带去廷尉?”少女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他到底是你父亲,阿芸,你怎么能不让母亲去救他,你怎变得如此无情?”妇人说着,眼中含了泪,却又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阿娘,不是我无情,是父亲他对我们无情,而且他现在已经暴露了身份,他无用了,父亲他贪生怕死,若是进了廷尉,严刑铐问之下,必然会夹杂不清,阿娘,你以为那个人会放过他吗?”
少女的质问令得妇人再次掩面垂泪,不禁痛苦的啜泣低吟道:“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而且连他死后,都还不能为他收尸!”
少女便看向了妇人,冷静的说道:“只是看着他死而已啊!阿娘,那个人还没有让你亲自动手杀了他!”
妇人一怔,再次呜咽出声,这时,阁楼之中亦传来嘈杂的斥喝声,一阵凌乱而有力的脚步声自楼下由远及近的传了来。
少女立即肃容,拉了身边的妇人道:“阿娘,快别哭了,有人来查了,记得,你现在是我的乳姆,不要说错暴露了身份。”
妇人也立即颔首答道:“是,是,我现在是你的乳姆,只是你的乳姆!”
竟然连母女的身份都不敢承认了吗?她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到底因谁而起?为什么每走一步不但伤不了她,还会将她们自己逼到如此境地,那贱婢当真就如此厉害,得罪不起了吗?
门被“嘭”地一下踢开,许多手持长矛的军士涌了进来。
妇人一呆:原来这就是龙亢桓氏的军队啊,当真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便连皇城六宿亲卫都管不了了吗?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军士看了少女和妇人一眼,厉声问,那身上的威严凛然之气顿时就迸发了出来,直令人不寒而栗。
少女立时屈膝颔首,一脸娇羞怯意的答道:“回将军,妾乃琅琊王之良媛,这位乃是我的乳姆!”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枚玉牌,递到那军士面前,“这是琅琊王府之出行令牌,还请将军过目!”
那军士接过令牌看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射到了少女轻纱遮掩的脸上,含笑叹道:“琅琊王之良媛?倒是长得不错,光看眸子就知道是个美人!”
“多谢将军夸赞!”少女面色微红,再次含羞带怯的回了一句。
那军士点头,再次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抬手示意跟进来的军士们离开,他也大步的朝门外走去,却又在走出几步之后,忽地止步转身,将门掩上,看向少女,笑道:“听说琅琊王刚刚上禀了太后,说他新得的良媛仍还是处子之身,想还你自由,可见琅琊王对你并不喜,如斯美人若是一辈子守了活寡倒是可惜,你不如就跟了本将军,本将军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可深得桓大司马之看重,将来升为正六品的校尉将军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做一个毫无实权的琅琊王之良媛,怎么会有做将军夫人好,来吧!美人!”
说罢,那军士搓磨了一下手掌,眼中精光大盛,不由分说的就向顾芸扑了过去,顾芸一声尖叫,未及躲闪,就被这军士扑倒在了地上,眼看着一张长满胳腮胡的黑脸贴近,顾芸嫌恶害怕之余奋力的在男人脸上或是身上击打了起来,原本这挣扎不过是想将男人推开,可顾芸却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更为兴奋和炙热的欲望。
挣扎最终变得无力,男人的身体如巨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很快,她的耳畔便响起了男人淫邪的大笑声以及刺啦一声衣帛被撕裂的脆响。
被扯开衣衫的顾芸大片洁白柔嫩的肌肤在男人的眼底呈现了出来,直令得男人血脉贲张,她甚至感觉到了一股炙热抵着她的身体,令得她惊惧无措却无法动弹,她本想要向周氏呼救,但很快男人的一张臭嘴袭近顺势就将她的声音堵回了口中,男人粗大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阿娘,快救我!救我!
顾芸在心中绝望的呐喊着,眼中不禁也滚落出几滴泪来,但男人不会怜香惜玉,风卷残云般将她脸上的泪水舔去,兴奋到了极致,男人就要开始解自己的裤带,却在这时,头顶上传来“啪”地一声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头上,男人连吭都没有吭声就软倒了下去。
“阿娘——”
顾芸一声喊,门再次被嘭地一下撞了开,好几位军士便冲了进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将军——”,正要朝那倒在地上的军士奔过去时,忽地又止步,看向了衣衫不整的顾芸,以及手中提着一根铁条的周氏。
“是你们杀了将军?”其中一名军士喝问道,然后也不等她们回答,便干脆立断的扬手道,“带她们走!”
周氏一听,立刻惊恐的跪了下来,哭求道:“人是我杀的,你们带我一人走就是了,这不关她的事,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女儿!”
“你女儿?你女儿是谁?”那军士又问。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忙又改口道:“不,不是亲女儿,她是琅琊王之良媛,我不过是她的乳母罢了!”
“琅琊王之良媛,莫不是就是那位被当街刺杀的顾敏的女儿?听说他为了谄侍陛下,便将自己的女儿献给了琅琊王为妾,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虽然这小人现在已经死了,可沈氏黔郎指出了他背后定有同党,你们既然是这小人的妻女,那我便只好抓了你们先去向桓将军交差了!”
说罢,那军士再次一扬手,高声喊道:“带走!”
“是!”另两名步兵响亮的齐答了一声,便将顾芸与周氏提小鸟一般提了出去。
桓氏兵马所到之处,又是一阵惊乍声起,人群作鸟兽散,洪武大街上再次一空,只留军士们行步威严,雷声阵阵。
……
乌衣巷谢家,婢女们还在说笑着,忽闻一声门被踢开有人疾步行来的声响,婢女们吓得一惊,抬首便见谢玄抱着一人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是七郎君,七郎君这是怎么了?”
看到谢玄怀中抱着一身男装打扮的顾钰,婢女们又是惊讶不解,又是惶恐迷惑,正在呆怔之时,却又听到谢玄急喝了一句:“快,去叫医者来!”
有机灵一点的婢女便立时反应过来,连声应道:“是,是!”也小跑着向府中奔去。
谢玄直接将顾钰抱进了自己的寝房,在一众婢女的愕然注视中,他不仅将顾钰放在了那张只属于他自己的床塌之上,而且还解开了她的衣襟,撕下碎布,为其包扎伤口。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阵手忙脚乱中暗藏了多少担忧和急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七郎君可从未如此紧张害怕过?”有婢女不禁私下里议论道。
“而且我看到七郎君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好似还哭过了,他是为那位小郎君而哭吗?那小郎君又是谁?”
“七郎君不会是喜欢那位小郎君吧?”其中一婢女好似恍然大悟道。
另一名婢女便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低斥道:“胡说什么,这关系到七郎君的名誉,我们做下仆的可别乱嚼舌根将这话给传了出去,否则四郎主可饶不了我们!”
“是是。”被训斥的婢女立即住了嘴。
但这话不是她们不传,就没有人会传出去的,当医者到来的时候,谢七郎君抱着一个男人进寝房的消息也很快便传到了谢家四郎主谢万石的耳中。
身披凯甲正为出征作准备的谢万石,忽闻此消息,亦是雷霆大怒,拍案厉喝了一句:“胡闹!他现在何处?让他立即来这里见我!”
传达消息的婢女闻言有些颤颤,忙应了一声是,正要转身走时,却见谢道韫朝着这边谢万石的书房走了过来。
此时谢道韫已然褪去了伪装,但还是穿着一身白色束袖的长袍,神情焦虑中带着几分愁容。
“大娘子!”
“大娘子!”
婢女们纷纷屈膝行礼,谢道韫仿若未闻,而是疾步向谢万石这边走了过来,施了一礼道:“四叔父,阿元有事要与四叔父说。”顿了一声,她又看向谢万石,神色肃然而凝重道,“是有关阿遏的,阿元肯请叔父先不要动怒,待听阿元说完,再作定夺,阿遏的事情该怎么办?或者说我们谢家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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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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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下仆们遣退之后,谢万石便将谢道韫带进了自己的书房。
谢万石的书房并不大,可里面的摆设不可谓不精致,栾枦重叠,帷幄相隔,描金填漆的多漆器具四处摆放皆是,但也比不上他桌上的一方多足原形瓷砚,那瓷砚上刻着繁复精巧的祥云,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谢万石爱书法,亦是雄辨名士,早年便参与了逸少公在会稽兰亭举办的清谈雅集,一时盛名远传,响誉江东,与陈郡谢氏的镇西将军谢尚、谢奕以及谢安石俱有清名在外,如今谢尚、谢奕已相继去逝,谢安石又为蓄养声望而隐居山东,谢家的重任自然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此谢家所做的任何一个重大决定或是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必须经由他来判断决策,包括族中子弟或是女郎的嫁娶联姻之事。
所以,在听到谢玄有龙阳之好的消息时,谢万石难免会愤怒。
但这愤怒并没有持续太久,尤其在听完谢道韫道出有关顾钰的所有事情后,谢万石便沉默了下来,神情中有些复杂难言,这复杂里或带着一丝诧异、一丝赞许,一丝钦佩,另还有一丝不太相信的震惊和惋惜。
“你说的顾十一娘便是这位沈氏黔郎,顾十一娘之名,四叔父也有听闻,而这位沈氏黔郎之名,似乎刚刚才声名鹊起,他们当真是同一个人?她当真有你所说的这么聪慧秀颖,异与常人?”
哪怕谢道韫说了不止一遍,沈氏黔郎并非男儿之身,而是顾十一娘易钗而弁,谢万石还是无法相信的一遍又一遍的问。
“是,这位顾十一娘不但聪慧秀颖,雅人深致,有名士之风,旷达之志,而且知恩图报,行事练达极重感情,便是连阿元也自愧不如!”
谢道韫也是极其自负之人,而且又生性好强,整个谢氏同辈中人,别说是女郎了,便是郎君们也没有人敢与之较量比肩,因此她也从不轻易推崇另一个人。
忽听到如此骄傲的侄女这般赞扬另一名比她年龄还要小的小姑子,谢万石心中不得不腾起一丝惊讶,但越是惊讶,便越是不敢置疑。
沉吟许久后,谢万石不免又叹了一句:“听闻这小姑子还未及笈,如此年少便有如此智慧,可谓多智近妖,不祥也,李康曾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家世不显,却又急于成名,未必是一件好事!”
叹完之后,他又看向了谢道韫,问:“那她与阿遏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她极重感情,可是说她对阿遏的情?”
谢道韫便凝眉颔首,沉声答道:“是,我原以为这女郎不过是在利用阿遏对她的感情,不想这女郎却是看似无情,实则有情。”
“你指的是,她为阿遏挡下了一剑?”
“能不顾自己性命而阿遏挡下一剑,阿元实在是无话可说,也羞于再去质疑这女郎的心思和品行。”说到这里,谢道韫又正色向谢万石行了一礼,道,“四叔父,阿元以为,这女郎值得阿遏娶她为妻!”
“你刚才还说了,她不过是一名庶女?”
“是,不过,经过今日中正考核上的一事后,我想,她母亲恢复正妻之位也并非不可能……”
谢道韫话还未说完,谢万石便打断道:“阿元,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沈氏恢复了正妻之位,那顾家将会置虞氏为何处?虞家也是江东一等士族,现在陛下想要拉拢南士,必然不会给虞氏家族难堪甚至与他为敌,而且虞家先祖不但在平定沈士居之乱上有功,其祖上还出了一位皇后,元帝的皇后,司马皇室中人到底要念着这一点情份,不会太折辱于虞家。”
“元帝的皇后?”谢道韫听完不免惊讶,“元帝的皇后不是郑氏吗?听说那郑氏还是已嫁过人生过子的,元帝依然敬她爱她封了她为皇后。”
“那只是元帝在南渡过来时娶了郑氏为后,元帝曾在洛阳时已有一妻,那才是他的结发嫡妻虞孟婆,也是元帝心中的挚爱,元帝登基之时,但追封了她为皇后,并下旨与虞家世代为亲。”
听谢万石说完,谢道韫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变得颇为凝重。
“阿元,既然你说这女郎对阿遏情深义重,不如就让阿遏纳了她为贵妾,以后好好补偿她便是了,阿遏乃我陈郡谢氏嫡子,若娶了一庶女为妻,将来必会遭到风评议论,这对他的声誉极为不好,我谢家或许也要遭到其他门阀世家的打压。”
历来也只有门第相当势力雄厚者联姻,才会有联手抵抗其他门阀势力的实力,否则孤立无援,迟早会被其他世家挤兑下去。
谢道韫不禁眉头紧锁,再次沉吟了一刻,说道:“可以这女郎的性子,必不会以贵妾之身份入我谢道,而且桓澈已扬言,必以正妻之身份求娶于她,若阿遏只聘她为妾,只怕对阿遏的声誉更不好,毕竟现在顾十一娘之名也已传遍健康城。”
“桓澈?”听到这两字的谢万石立时脸色大变,“你说的这个人便是大司马桓符子所宠爱的那个庶子吗?”桓符子便是桓温之字。
“是!”
“你的意思是,阿遏现在是在与桓氏大司马之子抢一个小姑子?”说到这一句的时候,谢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