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为凰-第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含笑看着琅琊王,续道,“虽然皇兄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你不一样,可皇兄的感觉不会错,如是你所求,或是你遇到危险,她一定会助你!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因缘际会吧!”
是这样么?如是他所求,或是他遇险,她便一定会相助于他么?
琅琊王不禁心中一喜,旋即又有些愧然,可这与利用她又有何区别?
“阿岳,你就快要行冠礼了吧?孤记得你比孤小了整整三岁,却至今尚无婚配,是孤无用,耽误你的婚事了!”天子忽地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
因为想将琅琊王留在健康京都辅政,想利用他来拉拢一些吴中士族,庾太后一直想为琅琊王征选能为庾氏一族所控制的吴中贵女为正妃,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琅琊王的婚事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既要立你为储君,也该为你定下一名端方知礼的正妃了!”沉吟半响后,成帝心中似下了什么决定,沉声说道。
“皇兄……陛下……”
琅琊王似要阻拦,天子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脚步有些沉重而踉跄的向着勤政殿外迈去,可就在天子走出去没有多久,琅琊王耳边却突地响起一阵杂乱恐慌而尖利的惊呼!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快,传御医!传御医!”
……
顾钰猛然间打了个寒战,一旁的沈氏忙将一件水绿色半透貂毛滚边的大氅披到了顾钰身上,语含担忧的问道:“阿钰,你怎么了?可是昨晚着凉了?”
顾钰含笑摇了摇头,看向沈氏莞尔道:“无,我身体很好的,自小就跟阿娘习武,可不是这么容易着凉的!”
沈氏见她笑,不禁微微一窒,呆了一呆,忽地伸手抚向她的脸颊,叹道:“阿钰,你真美啊!没想到阿娘只是两年不见,阿钰便变得这般研丽幽绝,可比阿娘美多了!”
顾钰便打趣道:“我是阿娘生的,自然也继承了阿娘一半的美貌,阿娘这般夸我,岂不是也在夸自己么?”
沈氏眸中的笑意便是一敛,似略有些尴尬的垂下了头去,长睫覆盖掩住了她所有的神情。
见沈氏忽然沉默,顾钰也略有些担忧的问:“阿娘,你怎么了?”。
陈妪便立即笑嘻嘻的答道:“娘子说得对,娘子的容貌可是一半像母亲,一半像父亲的。”说着,便掀开了车帘,望向车外的风景,笑问道,“娘子,这里便是秦淮河了吧,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初来健康的时候,也是经过了这一座浮桥,娘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顾钰便答道:“乌衣巷!”
陈妪便是一愣,又惊又喜道:“娘子说什么?我们要去乌衣巷?就是那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两大族所在的乌衣巷么?”
自王导与谢鲲率族人部曲定居于此后,乌衣巷便成了象征着豪贵之所衣履风流的鼎盛繁华之地,而王谢两大门阀士族自然成了那些平民所仰望而高不可攀的存在。
娘子竟然说要带她们去乌衣巷,她能不激动吗?
自然同样激动的还有诗琴与诗画,两婢嘻笑宴语,一时之间,车厢之中变得格外轻松而热闹起来。
顾钰却一直处于凝眉思索中,不仅天子突然颁发的圣旨令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虞氏今日的举动也太过异常。
不知不觉中,她又想到了昨晚沈氏所画的那个男人画像,那张与桓澈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不得不让她心中生出怀疑,这两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血缘联系?
而虞氏与那位楼主之间又会存在什么关系呢?她到底只是一名细作,还是有不得不相助于那个男人的理由?
这般想着,顾钰又想到了前世沈氏的死,虞氏最后的落胎发疯以及对她的陷害,还有曾经谢玄对她说过的有关会稽虞氏的谱牒。
谱牒?
念及此处时,顾钰脑海中似有根断了弦陡然接上了一般,陡然间通彻大亮。
“阿娘,阿钰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她道。
沈氏柔声道:“你说,阿娘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此时此刻,沈氏眼中的柔光才是真正的慈爱之光,这样一种饱含怜惜和关注的光芒令得顾钰心中也微微一暖,似灌入了暖泉一般。
她斟酌了片刻后,才循序渐近般措词说道:“阿娘,我想知道,在你出嫁之前,沈家都发生了什么事,或是外祖父都见过一些什么人?还有你所说的那名收留的部曲,他可有什么异常,他与沈家之中多少人来往密切?”
沈氏的神情微微一呆,看向顾钰的眼神似乎更加柔软而忧伤了几分。
“阿钰,你是想查当年外祖父叛乱一事吧?”她道,又含泪摇头,“其实不查也没关系的,天子不是已经下旨让我们吴兴沈氏回归以前的二等士族地位了么?而且阿娘还被封为寻阳乡君,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阿娘只想以后好好看着你,看着你平安生活,看着你嫁给自己喜欢的郎君,看着你生下可爱的孩子,能让阿娘也抱抱他,看他笑,看着你开心,阿娘也就开心了。”
说到最后时,沈氏的眼中甚至有泪光渗出,顾钰心中更是热潮翻涌,眼眶禁不住也有些湿润。
这样的日子谁不想过,但她以后可能永远也过不上了吧?
如今,无论是桓氏与谢氏的请旨赐婚,还是天子的这一道圣旨,都必然会将她推至风口浪尖,不要说这些门阀士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便是不久以后的健康城动乱以及苻秦与燕国的侵袭,都不会再让她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阿娘,也许外祖父并不在乎令名节义,可是这样的污名被记入史册,在吴兴沈氏的族史上世代流传下去,总归是不太好吧?”顾钰含笑说道。
沈氏便是一怔,心知顾钰说得一点也没错,哪怕以后吴兴沈氏还会成为一方豪强甚至成为如王谢桓庾一般的清望名门,可她父亲的污名却永远不会因此而改变,就如同王敦一样,对于琅琊王氏来说,王敦不但是家族耻辱,而更是被家族所弃之的判徒,这样的人只会被家族除名而故意选择遗忘。
“阿娘,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有关外祖父叛乱一事的卷宗我已经看过了,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并非自己心甘情愿。”
顾钰笑了笑,又道:“所以,阿娘要是知道什么,便告诉阿钰吧,至少能让阿钰有一个较为准确的判断。”
沈氏迟疑了片刻后,方才敛眉进入沉思,慢慢的追忆起往事,说道:“阿娘出嫁之前的那段时间,你外祖父的确是收到了一些书信,也一直忙于接见外客,训练部曲,很是忙碌,但那时候,阿娘心性还很玩劣,也没有在意你外祖父到底忙些什么,偶尔兴致来的时候问起,他也只是催着阿娘赶紧嫁人。”
“那外祖父到底接见了哪些客人?”顾钰便问。
沈氏再次寻思了一刻,答道:“有阿娘的五叔父沈祯,有两名同郡乡人,还有一名,阿娘不大认识,从他的衣着与举止来看,倒不像是士族子弟,倒像是流民。”
“流民?”顾钰喃喃了一声,又问,“那你收养的那一名部曲呢?在这段时间内,他又做了什么?”
(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46章 沈氏道真相(二)
(全本小说网,。)
提到那名部曲,沈氏的神情便黯淡了下去,眸光中似交织出倾羡或悔恨的复杂神色,仿佛痴了一般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暗自摇了摇头,垂泪道:“真不该救他的,到底是我的年少无知才害了父兄的么?”
看到沈氏这般愧悔落泪的神情,顾钰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从不知如何安慰人的她也只得说一句:“对不起,阿娘,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你若不想说,便不说了罢!”
她这么一说,沈氏又立即摇头,拉着顾钰答道:“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诗经有云‘不见子都,乃见狂且’,阿娘年少的时候也会憧憬遇到子都那样的郎君,不免被人的皮相所惑,那段时间,那个男人对阿娘很好,阿娘也为了成全他的心愿,而求父亲将我吴兴沈氏的一支部曲交给了他来号令,他如愿得到了一张令牌,从此成为我父亲手下的一位参将以及部曲首领。
所以,父亲忙碌的那段时间,他便日夜操练军队,很是勤奋,阿娘也时常会去看看他,劝他不要那么辛苦,可他总是说,没有人天生就是该受苦的,现在的辛苦是为了以后不辛苦。”
“娇娘,你信吗?将来的我一定会不一样,也就更不会让你父亲失望。”
忆及此处的沈氏不免又摇了摇头,低声苦笑了起来,谁能想到啊,这样一个信誓旦旦什么都依从她的少年,一个看似羸弱甚至需要她去保护的少年竟然会有朝一日扯着她的头发逼问那枚督印的去向。
还有她那至今生死下落不明的儿子……
那个刚出世就被那男人夺走的儿子……
沈氏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阿钰,阿娘那时候是不是很愚蠢,只知道他讨好我时的温柔,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眼中所蕴藏的欲望和火焰。其实那时候父亲并不喜欢他,便是因为我缠着父亲再三的哀求,才会让他得到了父亲的重用,我总以为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未想……”
顾钰的心中也跟着一潮,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牵动情绪去爱一个人,或是恨一个人了,谁没有年少懵懂之时,谁没有倾其所有奋不顾身的去爱过,但爱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因为你愚蠢,成长的代价虽然有些痛,但至少能让你更加清醒,更加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事而不应该做什么事。
“阿娘,没有关系的,那不是你的错,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懂得知恩图报的,既然我们看错了人,那就赶紧转身离开,去寻求自己要走的道,做令自己开心的事,就可以了。”
顾钰的话令得沈氏微微一愣:这些话不应该是母亲对女儿说的吗?怎么反过来了?
“阿钰,你都经历些什么?阿娘不在你身边时,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沈氏忽然心痛的抚着顾钰的脸颊问道。
顾钰便是一笑,避开了沈氏的目光,说道:“没什么,阿钰平时喜欢看书,看多了自然就能悟出一些道理来。”
看什么书能悟出这样的道理来?
沈氏不免失笑,心里也明白顾钰是不想说,便也不再问了,而是痴痴的看着顾钰发起了呆。
这时的顾钰也是眉头紧锁,白瓷一般的肌肤在车帘之外斜射进来的日光照射下,透出水一般滢润的光泽,小巧的鼻梁高挺,红润的唇瓣微微翕开,竟是在不经意中露出些许媚惑来。
沈氏相信,只要她肯好好打扮,定然能强过这健康城许多名媛姝色,但只可惜这个女儿似乎并不热衷于外貌修饰,平时也只喜欢着一些简单的衣裳,性子强硬也如郎君一般。
沈氏正想要再说点什么时,顾钰忽地又问道:“阿娘,在你收留那名部曲的日子里,你可有发现他与别的人有什么书信或其他方式的来往,比如说会稽虞氏?”
沈氏猛打了个激灵,神情愕然。
“会稽虞氏?你是说虞氏族人吗?”她思索了一刻,又道,“阿钰,难道你是怀疑?”
顾钰点头,道:“是,阿娘,我只是觉得,在外祖父叛乱一事上,有很多巧合之事,为什么外祖父刚刚才举起反旗响应王敦所发起的叛乱时,会稽虞氏便能如此积极的响应,并于淮水一带击败了外祖父所有的判军,从此得到明帝的重用,青云直上。
又为什么他在逃回吴兴时,就能那么巧的逃到被二伯父所收买的吴儒家里?”
问到这里时,沈氏的眸中也是一亮,露出些许猜测和疑赎来。
“阿娘,你刚才说,你为了满足那个男人的心愿,所以向外祖父请求让他在外祖父手下做事,那他的心愿是什么?”顾钰又问。
沈氏沉吟了一刻,答道:“他说,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哪怕是身陷泥沼,他也绝不放弃。”
顾钰忍不住在心中一笑,这个男人的处事风格与桓澈还真是像啊!同样的不甘心寄于人下,同样的悲愤命运不公,同样的愤世嫉俗有极强的掌控和占有欲。
什么是他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这天下吧!
如此看来,她怀疑外祖父的叛乱与那个男人有关也并非没有一定的道理。
“阿娘,其实不瞒你说,那个男人已不是你当年救回去的那个羸弱少年了,他的手下甚至有一批为他所操控利用的细作,便连二伯父也是他的人。”
“还有父亲所娶的那个嫡妻虞氏,阿钰也去查过,在会稽虞氏的族谱上,并没有与母亲年龄相仿的嫡女,也许虞家只是以庶充嫡,更或是李代桃僵,虞家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还有,刚才我可是从虞氏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的。”
不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甚至从虞氏的身上嗅到了一缕极淡的靡靡之香,那可是崇绮楼中惯用的用于迷惑男人的“摄魂香”。
当然这些她不便与沈氏说,但仅凭这两句话,便足以令沈氏神色大动,骇然觉悟。
“阿钰,你的意思是,你那个嫡母……不,是虞氏,虞氏也是那个男人安排到你父亲身边的吗?”沈氏问道,“那他安排这个人到你父亲身边的用意是什么?”
顾钰便笑了一笑,反问道:“阿娘,你觉得那个男人最想要得到什么?”
沈氏的面色陡然发白:他想要什么?无非就是那一枚部曲督印吧!
而那枚部曲督印不仅那个男人想要,很多人都想要。
“阿钰,你也想知道,那枚督印的下落吧?”沈氏忽然问。
顾钰的神色便是一敛,在沈氏即将要说出口时,竟是伸手压在了沈氏的肩上,低声道:“等等,阿娘,先别说!”
沈氏抬眼便看到她如白玉一般的耳尖微微动了一动,眸光中也霎时间盛满了警惕,而马车的上方似乎也传来一阵疾风掠过的声音,旋即车厢外涌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