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军国-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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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离开马什哈德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根本看不到什么零散的游牧部落,甚至曾经经常游弋在队伍周围的匪盗也不见影踪。
连续七天,冈萨斯不止一次的在老罗耳边嘟囔,“该死的匪盗都躲到哪里去了?还想着用他们给新来的战士练练手呢。”
新来的战士就是从赫拉特救出来的人群中挑选出来的家伙,他们现在体力恢复的很快,也基本都有一手拼杀的经验,但是简易的行军操练是看不出真实水平的,要想摸底,只有用实战才能看出他们的临战发挥如何。
关河西不出意外的进入了骑兵校,因为本身素质不错,经历了几轮拳脚兵器比拼之后,成为骑兵校中的一名曲长。由于最近吃喝不愁,每天也不用担心被人鞭殆和责骂,所以整个人像被充气了一样,眼看着壮硕起来,“长官,能不能把范围扩大点?或许那些家伙躲得并不远……”
队伍里的人适应能力都很快,包括关河西这种粗胚,这个地方不能适应环境的早都进地下了,所以称呼上司叫长官这种词汇学的非常熟练。
“不成,我们的目的是保护队伍行进速度,而不是狩猎,你这个混蛋敢乱出主意,小心蓝眼睛西德克找你的麻烦!”冈萨斯倒是想动一动,但是老罗的军令可不是开玩笑的。
“嘿,长官,我这不是好久没和人动过刀子,手痒嘛!”没错,这个河西汉子自从换了一身甲胄配发了兵器之后,就耐不住性子的总想证明点什么。
“闭嘴,你这混蛋自从吃饱之后,就没有一天空闲的……”关河西之所以跟在冈萨斯身边,完全是老罗觉得这家伙到了东方或许可以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所以命令白熊冈萨斯带带这个爽朗的汉子。
“唔……”关河西听出了上司的上司的不耐烦,赶紧悄声息气。
……
不单是手下的士兵觉得无聊,连老罗也觉得没有匪盗来解闷的日子不好过。漫漫的荒滩或者干枯的草地,没有什么明显的道路痕迹,如果不是队伍里有一些熟悉这方水土的向导,恐怕都能走错路。
这种感觉就像在后世开车走在一条空荡荡的高速路上,呆板而让人犯困。
这个时代的国家与后世不同,很多时候历史上记载的地图范围只不过是说这个政权的影响范围,而这个范围却不一定是能够有效控制的。事实上很多所谓王朝或者皇朝,他们的人口都很稀少,少到只需要几个粗陋的城市就能容纳他们所有的人口这种特征以中亚最为明显,然后城市里的统治者或者通过经商或者通过劫掠来维持他们的统治,当然也有的学习别的国度在城市开垦农田,只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余下的空白的旷野是游牧部族的活动范围,游牧部族以部落形式存在,给居住在城市里的统治者缴税以及提供战争辅兵。当部落不满统治者的政策时候,他们就会迁徙或者反叛。所以可以说这个时代的中亚王国对区域的统治并不是那么具备权威性,而且这种传统一直持续到了千年之后——阿富汗、伊朗、叙利亚之类的国度的地方政治就是有宗族长老来决定的。
“都看不到人,这种地方真的很荒凉……”李姌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懒洋洋地坐在骆驼背上,对着旁边的老罗说道。
“嗯,都没有盗匪来解闷,确实很无聊。”老罗也是同样在骆驼背上,他身前是同样表情懒散的眯着眼睛的花彪,这个小东西跑累了,又开始黏在老罗身边。
“嘻,盗匪都被三兄你的凶悍吓住了,他们怎么敢来招惹我们?”不用着急赶路的时候,骆驼的步伐总是显得慢悠悠的,所以火娘子的表情也是慵懒得很。
“或许过了乌浒水之后,葛逻禄人还有维吾尔人会给我们带来一点乐趣?”前方斥候的情报还没有传回来,老罗也不清楚确切情况如何,不过按照他了解的军史,这个时期伽色尼人还是要比喀喇汗人还强势一些的。
“乌浒水啊,突厥人好像一直叫阿姆河的,葛逻禄人应该难不住三兄你吧?”身边有个强大的男人,李姌感觉没什么好担心的,说起曾经唐人眼中的叛徒也是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我倒是希望葛逻禄人可以像伽色尼人一样的……”老罗眯着眼睛看了看远方,嘴里却只说了半截话。
“一样的什么?”李姌问道。
“一样的硬骨头,那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杀戮他们了。”确实,老罗还保存着一点后世的被动反击理念,如果葛逻禄人表现得一副软骨头样子,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三兄,你可真是……”无耻?还是强硬,或者别的什么?李姌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看前面,好像是河,应该到了乌浒水了……”老罗没留神李姌的话语,因为他看到了远处地面上的一条亮线,如果没错的话,那里就是后世的阿姆河了。
……
乌浒水的名字最早记载是源自希腊语oxus,唐代时候根据音译为乌浒水,突厥人则把它叫做阿姆河。这是一条自东向西流入咸海的河,上游因为处于深山峡谷水流湍急,中下游则舒缓了很多,是中亚这片区域最主要的一条适合灌溉的河流。
老罗带着队伍接触的这一段就是比较舒缓的地带,河面有两百多米宽,水深最浅的地方也不过一米多——倒是可以使用早在希尔凡就准备好的气囊革筏搭建浮桥了。
一路上经过的河流都不是很深,所以始终没能用上,如今看来准备工作就没有白做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以轻易的解决问题。
热闹来了,闲散的骑兵校战士们也不再无事可做,冈萨斯把胆大会水的家伙都派了出去,这些家伙有至少一千人——他们的任务是泅渡到对岸设立警戒线,一群家伙把盔甲都安置在马背上,然后赤膊牵着马匹开始过河。
幸好这个时节水还不算冷。
另外守备营的壮汉出来了数百个,每个人都鼓着嘴巴抱着一个牛皮气囊在那里吹气,这活计让一群壮汉焕发了童心,加上旁边还有数千个待嫁娘在那里叫好鼓气,童子营的孩儿们不许插手,急的一些小家伙尖叫不已,浮空车上的年迈老人看着场面微笑不语,怎一个热闹了得。
关河西名字里面虽然带个“河”字,却不是能够泅水的汉子,只好呆愣的在一边看热闹。
“听说这种渡河的工具还是罗将主命人准备的,看来这队人马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严嵩明跳下马背,走到关河西身边语气深沉的说道。
“将主确实好本事,不单是这种革筏,那些能飘在半空的大球,还有四个轮子的马车都是将主搞出来的……”关河西参与了军队中的事情,和一些前角斗士有过交流,自然比一直在平民中打混的严嵩明了解的多得多。
“不知道罗将主到了东方之后,又是怎样一番天地了。”
“想那么多做甚?反正讷后半辈全交给将主了,书生你呢?”
“书生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你这书生忒不爽利,你的命谁救的?不是将主带队救人,你和讷还在突厥人手中当奴隶呢!”
“……关兄说得对!”
第七十八节 蜕变
自从到了这个时空,确认了准确的时间和地点之后,老罗的潜意识里面就是希望有所作为,所谓的渴望回到家乡也不过是想寻找或者创造一个更好的切入点而已。
从东非开始的漫长路途,他总是下意识的在积蓄力量——不管这种力量是否对将来有用。
是的,下意识,或者说潜意识。
老罗并不是一开始就想拥有一直军队的。
某些书中描绘的穿越时空的故事中,那些一开始就想当世界之王或者什么地球球长的家伙,不是白痴就是疯子。
作为有血有肉的人,早在东非的时候,老罗也不过是想简单的生存下去,然后才是在一系列的诡异推断之中想着回家乡。接下来的或者被动或者主动的想法,才把他推到了一只军队领袖的位置上。
而到这个时候,他所需要考虑的已经不只是一支军队的问题。军队背后的人群才是更大的依托,被动的被世事推着走可不是老罗的习惯。
所以,在赫拉特战事结束之后,回到营地内,老罗想的更多的是他能做什么,以及今后该怎样做。
做一个纯粹的军人,还是做一个领导一个族群的君王?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作为接受了后世完整教育的军人,老罗比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清楚,在这个时代,人力才是最大的财富,至于土地只不过是掌控一个时代的附赠品,而粮食则是稳定人心的最关键因素,至于其他的诸如钢铁、木材、布料等等都是优势附加的辅助因素,最后才是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一个群体或者一个国家来说只是用来标注价值的象征物,尤其是金银在没有发挥它们的贵重金属的工业用途之前,只能是作为装饰物而已,宝石之类也同样如此。
所以作为一个群体的首领,追求财富和丰收之类都是次要的,了解人性,掌控人心才是最基本的技能,无论哪个时代。
虽然没有做过政委或者指导员之类的职务,但作为军事主官却不止一次,把握一些人心的动向还是可以的,至少老罗有这个自信。
这种自信并不是只针对军队,对平民、工匠……所有人,都是如此。
老罗身边的战士不是没有灵魂的克隆人,身边的人群也不是数据流的虚拟npc,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更不是什么魔幻奇幻玄幻之类的异世界,而只是不同时间河流段上的另一只同后世一样的现实果实,区别于后世的不同地方只是这个时代人们的衣食住行而已。
这才是他的自信的缘由。
这种自信将会把老罗带向哪个方向?也许是君王之路吧。
虽然曾经对滞留母国万里之外的地方感到抱怨,但是现在的老罗更庆幸自己到达这个时代的地点是非洲。
东非到东亚之间遥远的陆上距离让他有了认真观察这个世界的机会,路上消耗的时间也可以让他不停地整理自己的思路,而这段时间最大的功劳就是可以让他沉淀下来完全适应这个时代的节奏。
而不是陷入东亚的樊篱里面与无聊的官吏拼个你死我活——依照老罗的性格、外加对比儒学出身的官吏对武夫的蔑视,那种冲突将是注定难以避免的。
现在,在经历了从希尔凡到乌浒水这一段路程之后的现在,老罗在为到达这个时代感到振奋,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身边这些尚武的汉人们。虽然刚刚从希尔凡出来也不过几个月,这些人——不单是士兵——他们已经表现出了一种尚武的精神,而不是老罗看到的一些资料里面的软弱、平庸、无力的娘娘腔。
是的,娘娘腔这个词汇不好听,但却是宋之后的东方文明的写照。
至少在老罗看来是这样。
商周开始(夏就不用说了,因为没法考证),一直到秦汉隋唐,东方的国民性格都是男性化的,而有宋之后,文人士大夫们占据了官场,开始试图以嘴炮服人,只是这种技能对内或者可以,对外则一塌糊涂。按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在男性化的国度得以长久保持,但是实际上,这种情况却一直延续到千年后的chn时期。这不禁让人吐槽,是儒教对民众的洗脑功能太强大了吗?
后世还在军队服役的时候,面对鸽派的政治主张,老罗偶尔和战友胡侃,是否换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官主导chn政治会更好?
胡侃当然只能是胡侃。
但是在这个时代,老罗发现自己这个大胡子居然可能会改变一方土地的命运,他怎能不振奋?
这种思想上的蜕变让老罗的想法变得更明晰,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茫然无措。
所以才有了老罗在离开马什哈德时候的那一句“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
……
蜕变的并不只是老罗本人,跟随他的前角斗士们在蜕变,原唐人营的人们也一样在蜕变……
东行队伍仅仅用了四个小时就全体渡过了乌浒水,然后一路向布哈拉方向进发。
商人出身的田保田定庵混在一只平民组成的小队(一辆浮空车,四辆制式四轮马车,三十匹马,十头骆驼,总计五十人)里,他在小队里面负责烹煮食物——这在他看来是难得的美差,小队的队长是原平民长老杜讷的远房侄子杜平。
队伍还在继续前行,田保因为骑术不佳两条腿都被磨破了,只好偏坐在四轮马车的车厢边上,旁边就是牢牢地坐在马背上的杜平。
“杜老弟,上次你说那个大家伙也是罗将主主持建造的?”田保用手指着前边不远处漂浮在半空被马匹拖着走的浮空车。商人出身的家伙总是擅长与人打交道,原本田保还恭敬的称呼杜队长,没几天就是杜兄杜老弟的换了称谓了。
“没错!只要不是大风天,那个大家伙可以一直飘在半空,一点都不颠簸。”杜平年纪确实也不大,只有三十二岁,被推为队长还是因为年轻有活力能够适应快节奏的路途。顺便说一句,在这个年代,三十多岁是娃他爹马上就可以自称老夫了,而比他更小的都进了军队。
“……哦哦,将主可真是神通广大,不知道这东西卖到大宋会是什么样……”到底是商人本色,感叹了半天之后,田保首先想到的是把这东西卖出去。他并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开始直接把对老罗的称呼去掉了一个字。
“卖出去?你这厮真敢想,蓝眼睛魔鬼会剥了你的皮!”杜平盯着这个家伙看了半天,发觉这厮根本没那个能力窃密,才悠悠然的说道,“你知道一路行来,窥探浮空车的家伙抓了多少吗?”
“天爷,你可别吓我!”田保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军法处带红色袖标的家伙,他才大出了一口气,“我只是说说罢了,你知道我原本是商人的……”
“知道你曾经是商人我才没有去报人,否则你这厮胡言乱语的,早被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