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小王妃-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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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六叔要走,方菡娘正有些无趣,索性同他一起去会客的偏厅里看看。
到了偏厅,本在喝茶的医童见方长庆跟一名美貌少女一同进来,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看向方菡娘的眼神写满惊艳,竟有些讷不能言。
方长庆轻咳一声,这种旁人看着他侄女眼睛都看直了的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很淡定,方菡娘更淡定。
“你找我有事吗?”方长庆和蔼的问道。
那医童惊醒般回过神,有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色涨红的朝方长庆作了个揖:“日前您送去医馆的那个病人,内伤已好个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是回家将养……因着方督工的马车是改装过的,好认的很,所以今日斗胆找shang men来……”
方六叔家的马车,自然是方菡娘心疼六叔六婶出门没有代步工具,也送了他们家一辆改装过的马车,马车底盘低,又不是很颠簸,确实独特惹眼的很。
方六叔一边为那伤患高兴,一边又有些纳闷:“那让他回家好好将养便是了,寻我做什么?”
方菡娘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就听到那医童有些不好意思道:“……方督工,我们医馆也是小本经营,您看下,您什么时候把诊资跟药费给结一下?”
方六叔诧异得很,不禁纳闷道:“我不过把他送医而已啊,怎么要我替他出诊资跟药费?那人出不起吗?”
方六叔是个心善的老实人,也是从贫困人家一步步走过来的,深知有些人对于医馆的昂贵药费是出不起的。不过想想,好歹这人也是自己救下,有一份缘分在这,方六叔满心琢磨着,要是那人真出不起,他先帮着垫付一部分,也是可以的。
医童比方六叔还诧异,面上除了错愕,还有一丝丝的尴尬:“方督工,您的马车撞了人,这钱,按理说,是应该您全付的啊……”
实际上,在他来之前,那伤患还托他向方督工讨一笔补偿金,说他不能白受了这罪。
方六叔还在琢磨着如何帮那人才更合适,一听医童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说啥?人不是我撞得啊?”
医童有些为难道:“方督工,您家大业大的,也不至于心疼这点银子吧……”
方六叔还在犯迷糊,经历过现代碰瓷技术的方菡娘却是已然听明白了。
方六叔这是被人赖上了。
“是那人亲口说,他是被我六叔撞的?”方菡娘在一旁问。
那医童呆了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欲盖弥彰的说了句题外话:“……都是xiao 激e姐太好看了。”
夸自己好看,这种话谁不爱听呢。方菡娘笑眯眯的把赞美收下。
方六叔这才反应过来,脸都涨红了,额角青筋凸显,分外气愤:“我好心救他一场,他怎么能说是我撞的人呢?!不行,你领我过去,我要见一见那人,亲自问问他!”话里满满都是好心救人却被人反咬一口的伤心。
方菡娘知道,向来忠厚老实的方六叔反应这么大,除了气愤之外,更多的是那颗做好事的心被那人的无耻给伤害到了。
方长庆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让人感激他,但更没有想过,那人会反咬一口,恩将仇报!
医童只管着把话带到,至于内情如何,他管不了。不过方长庆要求过去亲自跟那人谈,这也没什么,反正不管谈的怎样,总得有个人出来把那诊资跟药费给结了。
医童来得时候是走过来的,回去医馆倒是正好蹭了方长庆的马车。
他端坐在车厢里,对面就是方菡娘,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小医童有些沉醉的想,能看到这么好看的xiao 激e姐,他这一趟就没白走。
方菡娘正劝方六叔:“……六叔莫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那人起了坏心,那是那人不好。这世道,坏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也不算什么。咱们总归是无愧于心就是了。”
方长庆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菡娘你说得对。做事就求个无愧于心。”脸色总算是好了几分。
医童熏熏然的想,xiao 激e姐不仅人美,声音也这么好听,这趟果然不亏啊。
到了医馆,医童先跳下了马车。大堂里的账房先生眼尖,见着出去讨诊资的医童回来,打招呼道:“小郑子,账要回来没啊?过来我登个账本。”
因着方督工一家在县里风评着实不错,账房先生觉得这家子定然不会是赖账之人。
唤作“小郑子”的医童脸上带了几分不知如何说才好的犹豫。
方菡娘下了车,适时的替小郑子解了围:“账先不急,那伤患在哪?先让我们见一下。”
账房先生不作他想,先看看伤患的恢复情况再结账也是常有的可以理解的事情。他点点头,让小郑子领着人进去寻那伤患。
医馆内院歇着的病患不少,小郑子领着方长庆跟方菡娘到了一间单独的隔间前停下:“就是这了。”
方长庆伸手推开隔间的门,便看到前些日子他救的那个伤患正躺在床上,床边上还坐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小心的喂那人吃粥。
曾氏这几日过得不太好。
她儿子钱大牛被马车给撞了。
她这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看得就跟眼珠子似得,觉得世间所有姑娘都配不上自家儿子,二十了还没娶上媳妇也不是自家儿子不好,而是那些姑娘个个都是贪慕虚荣的货,瞎了眼。
刚听到儿子被撞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差点晕过去。
一是担心儿子的伤势,二是忧心治伤的钱又是一大笔开销。
直到后面听说救了她儿子的,是县里一个名声很好的富户,她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名声好呢,就说明这人爱惜自己的名声。那他一定不愿意背上“撞了人还不付诊资”的骂名……对了,儿子这次受伤可是遭了大罪,要是一大笔养伤钱也是理所当然的。说不得,连娶媳妇的钱都能要出来。这下子看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还不得巴着她儿子!
曾氏跟儿子一商量,两人一拍即合。
眼下见到医馆里的医童领了个陌生男人进来,曾氏反应很快,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应该就是那个可以大宰一笔的冤大头了。
第九十章 恶人讹人
曾氏先声夺人,将粥碗往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放,怒冲冲道:“你就是撞伤了我儿子的那个王八蛋?”
方六叔不擅长应对骂街的女人,他本来准备了满腔的质问,一下子就被搞得哑口无言了。小说
方菡娘哪里能让这女人想先给方六叔定了罪的小聪明得逞,她笑吟吟的站了出来,打量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病患,声音又甜又脆:“我六叔是救人的。至于你说的那个撞人的,我不知道是谁王八蛋嘛,眼前倒是有两个。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曾氏见眼前这个少女长相极其出挑,身上的寻常衣服都掩不住其半分丽色,又见她说话泼辣,竟然还敢骂她跟儿子是王八蛋,心里认定了这是个难惹的主。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懂不懂得礼数!我跟你说话了吗?!你家大人怎么教的?!这张贱嘴竟然还骂人?!”曾氏站起来,作势就要打方菡娘。
方六叔怎么可能让她动方菡娘一根毫毛,当即就抓住那曾氏挥过来的胳膊,用力一甩,将曾氏甩开。
曾氏眼珠子一转,依着方六叔的力道顺势往地上一躺,哎呦哎呦的就喊了起来:“县里的方督工打人了啊!撞伤人不给医药费还打人了啊!真是为富不仁啊!”
那病床上的钱大牛也跟着哎呦哎呦哭喊起来:“娘啊,都是儿子无用,被人撞了还害你被打。方长庆,你怎么不撞死我算了啊!”
方六叔从来没见过这讹人的阵仗,一时间都有些呆了。
这闹得阵仗着实有些大,吵闹的很,门又开着,惹得一些其他探病的家属都好奇的循声过来了,在门口探头探脑,好奇的指指点点着。
地上的曾氏,跟病床上的钱大牛,哭喊的更带劲了。
方菡娘冷笑一声,嘱咐医童去喊大夫,冷着脸对地上耍无赖的曾氏道:“礼数这种东西,也得看你配不配我讲!喜欢躺地上是吧?你好好躺着,一会儿大夫就来了,若大夫说你一点事都没有,我立马就去县衙告你个污蔑良民之罪你信不信?”
就你们这种拙劣的演技,也好意思在我奥斯卡菡面前献丑?
方菡娘信口胡诌的罪名,声疾厉色的面部表情,再加上那副美得过分自带高大上光环的脸,唬得曾氏一下子止住了哭声,心有不甘的又骂骂咧咧的从地上麻溜爬了起来。
方六叔看得目瞪口呆。
曾氏拍着衣裙上沾到的尘土,一边色厉内荏道:“去就去,我还怕你个黄毛丫头不成!?……不过我这是小事,我儿的伤是大事,你先把我儿的诊金给结了,这个你总不能赖吧?!当初你撞伤我儿,送我儿赖就医,可是好多人都看见的,医馆大夫也能作证!”
方六叔气不过道:“是我送来的没错,可人不是我撞伤的!”
曾氏轻蔑道:“骗谁呢,不是你撞伤的,你会有那么好心的来送一个素不相识的满身是血的人来医馆?你就不怕他死在你车上?”
话一出口,曾氏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吉利,床上的钱大牛也变了脸色,曾氏忙呸呸呸了几口,“我儿子才不会死呢!”
这时医馆里的大夫到了,见门口围着不少人,就有些头疼,连连驱赶,“各位病人家属,还请不要围在门口,这样屋里的病人会感到胸闷,对伤势恢复不好。”
将心比心,害人家伤势恢复不好确实是不太说得过去。几个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往后退了几步,让门口不是那么拥堵,同时也能看到屋里的热闹。
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拎着药箱进了屋:“小姑娘,你让医童唤老夫过来作何?”
方菡娘笑眯眯的指着床上的钱大牛:“大夫,我想向你问一下这人的病情。”
大夫看了一眼钱大牛,钱大牛摆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但这并不能让大夫给他“加重”几分病情,而是据实道:“……虽说被惊马撞翻又遭车轮刮擦,但好在没伤了肺腑。外伤虽多,多将养几日也就可以了。”
方菡娘点了点头。
曾氏听着大夫的描述觉得有些不太满意,扑在儿子的床前,好一阵假哭:“我苦命的儿啊,你说你马上要说亲的人了,突然遭了这个横祸,这多耽误人啊,还受了大罪……撞你的人真是坏透了心肠啊。除了把医药费给你结清了,也得再赔你损失费营养费,还有耽误你说亲的费用,这怎么也得二十两……不,三十两银子才行!”
钱大牛费劲巴拉的挤出两滴眼泪,干嚎道:“娘啊,儿子不孝啊,你跟爹一大把年龄了,我这没让您享上清福,还得让您替儿子担忧……”
曾氏听儿子这么一说,哭得越真心实意起来。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要生离死别。
方菡娘正儿八经的点了点头,转头问大夫:“大夫,他们的医药费共多少?”
大夫微微一吟:“七两银子。”
“七两银子,”方菡娘笑吟吟的清脆声音盖过了母子俩的干嚎,“再加上索要的三十两银子,那么,一共是三十七两银子。”
母子俩嚎声微顿,耳朵都竖了起来。
方菡娘声音猛转,画风突变,冷飕飕的声音配上阴森森的笑,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瞬间就变得阴戾起来:“你们可知,按我大荣律例,诈骗十两银子,杖责五十,判三年二十两银子,杖责一百,判五年三十两银子,杖责一百,判十年。”她阴森森的露出一口白牙,笑着上下打量着已经有些强作镇定的母子俩,“这三十七两银子,怎么也够送他进牢里蹲个十年八载了……哦,我倒忘了,还要先领个一百杖才会被扔进牢里。那一百杖下去,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听说牢里阴暗的很,终日不见天日的,能给个草垛歇息就很不错了,那杖责的伤口啊,这样早晚会化脓溃烂。听说那化脓溃烂的伤口里,还会长出蛆来,满身的爬……”
方菡娘描绘的画面感太强,钱大牛听得浑身打着颤,身上那些伤口仿佛已经生出了蛆,他觉得伤口开始痒……他白眼一翻,差点要晕过去。
曾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好歹还记得要钱的事,兀自强撑道:“你,你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这是,这是合法的,怎么会是诈骗!……”她说着,仿佛又加了几分底气,声音也大了起来,“对,没错,就是这样,伤人付钱天经地义!你,你们快点把三十七两银子拿出来!不然我就回去到处嚷嚷,说菡芝皂业的方督工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她越说越畅,这笔三十七两银子的巨款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方菡娘自然是没打算这一番吓唬就能让这两个没有良心的人放弃讹诈的心思。
她要的只是对方方寸大乱。
方寸大乱后,那些原本就经不起推敲的谎话,就更容易出现lou dong。
方菡娘看了一眼脸色青,嘴唇白的钱大牛,她知道,她的恐吓目的已经奏效了,接下来,就是案情复述了。
“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六叔撞了你,那你把当日的情形再说一遍。若真有这事,也不用我六叔掏腰包,别说三十七两银子,五十两银子我也掏得起若没有这回事,”方菡娘又露出了阴森森的笑意,“那说不得咱们就要去公堂上好好念叨念叨了。”
钱大牛又是一阵颤栗,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曾氏急的不行,几次想替他说了,方菡娘只慢条斯理的瞥她一眼:“大娘,又不是你被撞了,你说,没用。你说了我也不会给钱。”
曾氏便急的不行,用胳膊肘直捣钱大牛,不住的给他使着眼色,“儿子,说啊。你倒是说啊。”
钱大牛咽了咽唾沫,心一横,不敢去看方菡娘那双幽深的眼睛,壮着胆子道:“那日,那日我出了岳阳酒楼,想着去李家村看个朋友,就出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