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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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图布丹大喇嘛当年在圆觉寺对我说起过的、以后还会有的“半面之缘”。(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 难以解释
(一)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盖着雪白的薄被,空气里都是碘酒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逐渐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基地里的康复医院,我们到达基地的第二天,曾经来这里做过体检。
这也是方圆数十公里唯一的一间医院了。
我想坐起来,可是,我刚一动,胳膊就被按住了。
我看到了你。
你坐在我的床头。你伸手按住我的胳膊,说:“还在输液,别动。”
我闭上了眼睛,扭过头去。
不!我不想回到现实的世界。不想和这个世界发生任何的关系!
我应该再次回到那个峡谷的深处去。我应该在那个死去的年轻骑士身边。我应该去陪伴他。我不能把他就这样独自丢在群狼嗥叫的峡谷当中,不能任由他尚未冷却的遗体被饥饿已极的群狼吞噬。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我无法接受他这样的结局!
我应该回去!可是,回去的那扇门在哪儿呢?那条道路在哪里?
在生死之间,我们始终就像一个骰子,被不知名的力量抛来掷去,全无半点自主,而我们还在奋力地争取什么自*由!我们何尝有过半点的自*由!
在我心里飞快地过着这些念头的时候,我听到你在我耳边说:“唯心,我知道你醒来了。你放心,我不会问你在峡谷里遇到了什么,也不会问你究竟是怎么去的。凡是你不愿意说的,我都不会问。”
你说:“无论发生过什么,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你。
你松开了我的胳膊。
我说:“那条河。”
你说:“你见到它了吗?”
我说:“原来是这样。”
你说:“你找到答案了。”
我说:“原来答案是这样。”
一颗很大的眼泪从我的眼角滚落下来,扑地一声落在枕头上,然后,又是一滴,又是一滴。
我说:“我不要在这儿。”
你说:“等你好一点,就可以离开。”
我说:“我不是说医院。”
你说:“我知道。但是,在你自身健康有力之前,你帮助不到任何人。”
更多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我声音颤抖着说:“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你说:“我知道。”
你低下头。你说:“我知道。”
你的声音里也有了一点颤抖。
这点颤抖以闪电般的速度传导到我的心底。
我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能说讨厌这里的一切?
你们刚刚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我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我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地说,讨厌这一切。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在你为我的事情而忍不住声音颤抖的时候。
(二)
“你现在好一点了吗?”你问。
我默然点头。
你说:“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心脏已经不跳动了。”
可是,它现在又跳动了。
所有的问题都并没有结束,门外还有一大堆的问题在等着我。
我感觉到非常的疲惫。
你说:“心心,不要再去想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如果反复地想着它让你感到痛苦。”
你说:“放下它吧。想要解决任何问题的前提,都是你的心脏还在健康地跳动着。让你的心从打击中恢复,让它休息,当前,没有任何事情是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我看着你。你说的是对的。如果我的心脏就此破碎,我就什么都不能再做。可是,如果它继续跳动,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说:“心心,我已经尽量做了大家的工作,让他们不要急于问你问题。大家也都同意了。在你恢复之前,没有人会强迫你说。你可以安心地休息。”
你说:“但是,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对于这件事情,等你好了之后,你要给大家一个答案。”
你说:“在我们回去之前,你要回答大家的疑问。”
你说:“你可以想好合理的回答。”
我再次默然点头。
有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必须说谎。不得不如此。因为人们拒绝接受真相。
(三)
我再次睡着的时候,你和汪指导在病区的走廊里小声交谈。
“她醒了吗?”
“是的。”
“你和她谈过了?”
“是的。”
“她给你解释了吗?”
“没有。”
“那你们在谈什么?”
“我告诉她,她可以等心脏的情况好一点了,再向我们解释。当前没有比康复更重要的事情了。”
“唉。”汪指导叹息道:“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以后想要出来集训,就困难了。还好找到她了,她也只是一时惊吓而休克,恢复得也很快,没有出更大的事情。她家里的人也很通情达理。”
你安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汪指导说:“她为什么要跑去峡谷呢?心心一直是守纪律的模范生,她从来都不会招惹麻烦的。更关键的是,她究竟是怎么去的?你也看过监控录像了,她明明前一秒钟还是在陈列室里看着玻璃展柜的。”
你说:“也可能不止一秒,后面的录像不是出了故障吗?也许正好没有录到她出去的那一段。”
“几天前的体检报告上说,她并没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她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惊吓?”
你说:“也许遇到野生动物什么的。那一带是原始森林。基地的人也说,有时候会遇到野猪和野狼。她是城市里长大的,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汪指导看着你。他的目光停留在你的脸上。
你觉察到他的注视。你说:“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汪指导说:“你在尽力维护她。”
你的嘴唇动了一下。你说:“难道不应该维护她吗?”
汪指导说:“你应该弄清楚真相。如果她错了,你要纠正她。这才是真正的维护。”
汪指导说:“你那不是维护,是袒护。”
你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你说:“她还病着,不是吗?”
汪指导说:“我也没说现在就要逼问她啊。”
你低头不语。
你们沉默了一会儿。
汪指导看着你。
他改用和缓的语气对你说:“唯心是特别优秀的选手,是你最好的学生。我理解你的心情。”
他拍了拍你的肩膀,说:“她只是一时受惊过度,她会没事的。”
你说:“有些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汪指导看着你。
你低头说:“我去食堂给她弄点吃的吧。”
汪指导站在那里,看着你离开的背影。
你心里的沉重,远比你表现出来的,要多。(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逃跑
(一)
我其实没有睡着。我很清醒。
我断断续续地听到你和汪指导在外面的谈话。
我清楚地听到你说:“难道不应该维护她吗?”随后你又说:“她还病着呢,不是吗?”我最后听清楚的一句,是你说:“有些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我想到你刚刚声音里的颤抖,想到我噩梦醒来扑进你的怀里,紧紧抓住你衣服的那个时刻,想到你胸膛的热气和你稳定的心跳,想起你对我说:“别害怕,我都在,我不会走。”
然后,你的形象逐渐淡薄下去。我又回到了那个峡谷。群狼如泣如诉的哀号再次在耳边回响起来。我想起那个仰倒在河水中央大石上、浑身插满箭矢的人,想起他面对死亡长刀时脸上露出的微笑,想起他在花海中拉住我坐骑的缰绳,想起河对岸那些绿色的闪光,想起向我扑过来的野狼尖利的獠牙、粗硬的鬃毛和它们口水中腥臭的气味。
他最后被群狼撕碎了!我之所以会梦到群狼撕咬我和被剥皮肢解,是因为那就是他意识中最后的感受!
我怎么可以还在这里安心地躺着!
我再次强烈地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无法容身。
我应该去陪伴他!不能救他一起活,也要带回他的尸身,将他好好安葬。如果这也做不到,我应该陪着他一起去死!他的身边才是我应该待着的地方!除了他的身边,所有的空间都是所处非处,所有的时间也全都是非时!
(二)
我闭着眼睛,尽可能保持呼吸的平稳。
我觉察到病房的门开了,汪指导带着队医小陈老师走了进来。
他们在床头非常小声地说话。
小陈老师在我的床头坐了下来,她陪护着我。
汪指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我把心里的焦灼强行按捺下去,我耐心地等待着。
折腾了大半夜,小陈老师显然也累坏了。
听着我平稳匀称的呼吸,她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摇晃了起来。
她开始打呵欠,无声地打了一个又一个。
我继续装睡,等待着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我小心翼翼地悄悄睁开眼睛,发现小陈老师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我仔细地观察着她,看到有一点点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我用最轻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拔下了贴在皮肤上的感应器,把自己和心脏监控的仪器分开。
我慢慢地坐了起来,拔下手背上输液的针头。
我悄悄地从病床的另一边溜了下来。
我赤脚踩在了地上。
我站在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陈老师,又看了看敞开着的窗口,发现我是在二楼。
小陈老师依然在轻微地打着鼾。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轻轻地爬上了窗台。
我看到了下面的草坪和草坪边缘亮着的射灯。草坪的边缘是一人多高的栏杆,如果能爬过那片栏杆,就能离开这个院落,进入旁边的树丛。
我看到窗台边的排水管。我毫不犹豫地将身体探出了窗台,我抱住了那根水管。我顺着那根水管滑了下去。我的脚接触到了草上的露水。
没有人发现我的行动!我快要成功了!
我轻手轻脚地穿越了草坪,接近围墙的铁栅栏。
就在我抓到铁栅栏,准备从上面翻越过去的时候,一道手电筒的亮光照在了我的脸上。
我看到你骑着基地吴老师的自行车从围墙外面过来。你自行车的前篮筐里放着一个保温筒,里面装着你从食堂给我带来的食物。
我们看到彼此的时候,都一样地吃惊。
然后,我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离开了这边的栅栏,朝对面的方向拔腿飞奔。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你顾不得架好自行车,你把自行车往身边的草丛里一推,就飞步踏上了围墙,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从铁栅栏上翻跃进来,朝我跑了过来。
(三)
你在草坪上把我迎头截住。
你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低声地喝问:“唯心!你要去哪里?”
我哀求道:“指导,请放开我,请让
我去吧!”
你低声问:“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我在你铁钳一般的手掌中奋力挣扎,我歇斯底里地说:“我必须去,我不能在这里呆着!”
我说:“他刚才还没有死!他明明还有呼吸!而且他还在看着我!他一直在等着我!”
我说:“那边有好多水蛇,还有狼群,我要去救他!”
我说:“我要去救他!他不应该被毒蛇和狼群吃掉!这太不公平了!他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结局!”
我每说一句,就拼命地在你的掌握之下挣扎一次。
我一边说着一边拚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可我始终无法摆脱你的掌握。
我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我一边哭,一边语不成句地说:“求求你放我回去,指导!”
我哭道:“我不能就这样让他留在那里。”
我哭道:“我不能就这样把他扔在那里,留给毒蛇和野兽!”
我像一只落入陷阱等待刺杀的小兽一样亡命地反抗。
我哭道:“求求你放了我!我要去陪他!我要和他一起死!”
我发出令人窒息的尖叫。我持续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尖叫。我陷入不能控制的尖叫。
就在这时,你抬手给了我一记很重的耳光!
你的耳光啪地一声打在我右边的脸颊上,我一下子就身不由己地摔倒在草坪上。
你疾言厉色地对我说:“他不想你去死,他想你好好地活着!”
(四)
我惊愕地停顿了一下,圆睁双眼看着你,你在我面前急促地呼吸着,胸膛起伏。
然后我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一口就咬在你的右前臂上。
我拼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在牙齿上用上了全部的力量。
我把千生万世对命运戏弄的满腔仇恨全部发泄在你的身上!
我拼命地咬着你。
我感觉到牙齿深深切入了你的肌肉,切开了你的血管,你的鲜血带着咸咸的味道进入我的嘴里,然后顺着我的嘴角滴在草坪上。
我感觉到你手臂的肌肉瞬间绷得又硬又紧。
我感觉到你的手臂微微发抖。
我听到你的呼吸起起伏伏。
我知道你在站立不动忍受着我的攻击。
你一边忍受着我的攻击,一边平息着你自己的激动情绪,尽量用温和安抚的语气说:“我不知道他是谁,心心。可是如果他是对你来说那么亲密的人,他一定不想看到你再去。”
你说:“每个人都会希望他喜欢的人好好活着。”
你说:“每个人都不希望看到他喜欢的人痛苦。”
你说:“尽管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想要你再去了。”
你说:“心心,你冷静下来,请你好好想想。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不要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