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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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小小的庭园里,就在我倚窗凝望的这一瞬间,无数的生生死死正在草地里、石灯前,悄然无声地发生着。
自然界从来就是如此的。
我出生之前如此,出生之后如此,死亡之后也依然会如此。恒久不变。
胡为悲喜?
唯心,你,胡为悲喜?
第八百二十九章 版画
(一)
高雄结婚之后不久,我也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我的婚姻采用了最简单的形式,就是双方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双方单身时的家具行李往一起一搬,就开始过日子了。
就连新衣服,我也没有专门买过一件,婚纱也没有照过。
当然,我也没有通知高雄来参加。
不得不顺应世俗之规结婚,以结束那些难忍的相亲、介绍、约会,就已经很惭愧了,还有什么,可以炫耀骄傲的呢。
好在,对方的家庭对我的这些毛病都很谅解,一切都随着我们的意思去办了。
高雄和我都成为已婚人士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加密切了一些。主要原因,是我松了一口气,觉得高雄会从此控制好他的情感分寸,我也不用那么随时随地保持拒绝和警惕的姿态了。
高雄带给我的不舒适感,主要来自于他象征的往事,还有他过分靠近的那种距离上的逼迫感。
如果他不尝试更进一步的靠近,作为老朋友,我对他,还是深怀感激,充满钦佩,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应该说,我结婚之后,高雄的态度也的确收敛了不少,在一定程度上,回到了一个标准老友应有的分寸范围。
我结婚之后,过了一两周,给高雄发了个邮件,告知他我已经结婚。
过了一天,看到他的回复,只有几个字:“已提前祝贺,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我看着他的回复,耸了耸肩,一笑置之。
人生就是那么回事,有些事情,如果你无心为之,虚与委蛇,其实,过程和结果怎样,原都是无所谓的。
(二)
说实话,我一直不太知道你和高雄之间是如何能够形成那种这么多年都牢不可破的契约的。
我只知道这需要很深厚的友谊才能完成。但我不是很知道你们达成如此深厚的友谊的那些细节。
高雄很少对我谈起和我无关的私人事情。
有关你的话题,在我们之间谈论,始终都是有点不可克服的困难的。
所以,有关你的这一侧面,我是基本上不了解的。
迄今为止,它都一直空白着。我常常只能用猜测去填充。
如今,我是永远没可能知道这些了。
它就此淹没在岁月里了。就像我们每个人的一生。
(三)
和你一样,高雄也很喜欢画。他虽然不会自己画,但是美术品味相当良好。
我不知道这是他独立的爱好,还是有点因为我。
但他不喜欢油画。
他更喜欢的版画,特别是那种看上去画面特别清晰,并且深深地蚀刻进背景的表面的。
他完全不在乎那种细微的光线。他觉察不出那种光线的变幻和平板一块的区别。但他要求一笔一划都具有铭刻的力度。
有时候,我觉得,他喜欢的那些画里面,都有一种暴力的强迫。好像是作者用刻刀强行将自己的印象雕刻于材质的皮肤上一样。材质里面充满了一种紧张的对抗感,同时还有因为损害而带来的畏缩。
那种扭斗的感觉,始终是很明显的。
每当我沿着他办公室的走廊或者是他大房子的过道行走的时候,我总产生在一次角斗士的鏖战当中径直穿过的那种感觉。
墙壁上总是无声地硝烟弥漫着。
他的内心始终比你更加激烈,他的性格始终不象你那样平静与温和。
但我这样的评论,并没有比较你们高下的意思。
(四)
说一件事情,它最能体现后来的高雄。
当时,我们在他公司里一间新装饰过的会议室里面商量事情。会间休息的时候,他带我去看房间里的新版画,一边看一边如数家珍地报出买入的价格。他收藏了很多著名版画家的作品,后来证明,他的选择很有艺术眼光和经济头脑,这些画,后来都飙升到了天价。
我在一幅画面前停了下来,并且感到心里有点翻腾。
那幅画,画的是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情节:夏洛蒂脸色苍白地擦拭着阿尔贝特的手枪,而那个冷酷无情的阿尔贝特正沉浸在脚边的大堆讼状文书里面,侧着头,冷冷地对维特派来借枪的仆人说:“代我祝你的朋友一路顺风。”
他明知道维特将会用这把手枪自杀,但他却冷冷地这样说。
就在我站下来的时候,我看到旁边的高雄,从裤口袋里面伸出了一只手。
他对着画面里的阿尔贝特做了一个鹰爪摄物的抓取动作,那个架式就好像是要打碎画框上的玻璃,把那个冷血动物从画面里揪出来,像扔一捆稻草一样地扔到办公室的那一头。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在他脸上看到用脚猛踢阿尔贝特的那种冲动,也许,他还想跳到他身上,对准他的脸饱以老拳吧。
看到我那样盯住他看,高雄呵呵笑了起来,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回到了裤口袋里。
他耸耸肩膀,对我说:“就看不惯这样的家伙。”
那天,他说:“每个性情中人好像一生当中都会受到这种家伙的折磨。他们每天都在你的身边,和你共同生活,但却像岩石一样地冷漠。”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你灵魂的宣泄,你内心的情感,你想象力的奔驰与心声的倾诉,它们就像浪花一样地打在这些坚硬的岩石上,毫无回应,也不被接受。”
他说:“真的很想揍一顿这种人。”
我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他是在嘲讽我嫁的男人是这种坚硬的岩石。
在他的目光灼烫之下,我假装没有听懂,转过身去。
我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你揍得过来吗?这种人如此之多,以至于充斥了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
我说:“更何况,有时候,我们也就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吧。”
听了我所说的,高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再次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在我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一把,让我一边的肩膀几乎塌陷下去。
他说:“心心,你啊。”
他再次说:“你啊。”
他第三次说:“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呢。”
我很明白,他是想对我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再次假装不明白,岔开话题,去谈别的事情了。
高雄对我的婚姻一直不看好,并且心怀不满。
这一点,他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我是说,仅仅在我面前,他从未掩饰过。在人前,他还是表现得很绅士的。
第八百三十章 海鲜餐厅
(一)
说起来,与agone出版社的最初接触,还是在高雄的牵线下开始的。
在献忠先生和雷蒙先生的介绍下,高雄带着我和他的英国籍女秘书曼尼去了一趟法国,和agone的核心人物,进行了最初的接洽,商讨了一下国际版权合作的可能性。
我们从戛纳进入法国。
到达戛纳时,是当地时间下午4点半,高雄说,带我们去他好朋友l的一个餐馆吃晚饭。这家餐馆就开在戛纳的海滩附近,以最新鲜的海产食物而著名。
l听说高雄来了,就过来相陪。喝了一杯热热的柠檬茶后,侍者送上来好几个大冰盘,冰盘里放着刚刚从海里捞上来的牡蛎、螃蟹、虾、贝之类的海鲜,配上蔬菜沙拉和各种蘸料。食物全部都是没有煮过的。
l看着我犹豫不决的目光,解释说,这边的海水非常干净,没有工业污染,海鲜也非常干净,捞上来不用煮熟,也可以这样生吃,不会导致腹泻的,大家不用担心。说着,他就为我们示范,用全套的专业剥壳工具,优雅熟练地剥了一个龙虾仔。
我迟疑地看着高雄。想起少年时你病重住院期间,他带着我去放生各种水产动物的往事。我们应该吃这些海鲜吗?
高雄看了看我,对l说:“你有不那么新鲜的食物么?”
l惊讶地看着他。
我说:“他的意思是,有不是现场捕捞的,是已经死掉,冰冻了一段时间的那种食物么?”
l疑惑不解地看着我们,说:“我以为你们远道而来,不是为了吃已经死掉、冻得没有味道了的食物的。慕名到我这里来的人,都是要求食物越新鲜越好。”
高雄说:“我们不是一般的食客,我们是你的铁杆老友,这不是专程来帮忙你消化一下库存吗?”
l耸耸肩膀,说:“好吧,你们这些奇怪的人。”
(二)
过了一会儿,冰盘上的食物换了一拨,海鲜还是那些海鲜,不过不是刚刚捞上来的了,换成了冰冻数日,准备运往内陆地区超市销售的那种。
但是,食物还是全部是生的。
l抱歉地说,他店里就没有会煮熟东西的厨师。这边的风俗,就是生吃。我正想说,没有厨师也没有关系,给我们一个烧水的小锅,我们自己把海鲜放进去涮熟就好了。但l先开口了,他说,除了煮茶的电壶,这里连烧开水的小锅也没有。如果我非要吃熟的,就只好用茶壶煮了。那样,整个餐厅的客人都会回头看我们的,并且会暗自摇头,觉得我们这些来自亚洲的顾客,完全不懂海鲜的品味之乐。
然后,他还和我解释说,生吃河鲜海鲜的情况,在中国周朝后期就有,如今蜚声全球的日本生鱼片,其实是春秋时期从中国传去的。周朝的时候,将河鲜海鲜切成薄片,蘸调料吃,就是很时髦的饮食方法。那种食物,称为“生脍”。
他再次强调,这里的海产品都很干净,从来没有人吃了闹过肚子。
我将信将疑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已经坐在了他的店里,本来就是来照顾他生意的,什么都不吃,或者坚持不入乡随俗,未免太失礼了。
如果能够接受生鱼片,也应该能接受这些大盘里的各种生食吧。
我拿起了那些分工精细的器械,开始对付一只冰冻大螃蟹。
l露出了笑容,转头和高雄开始谈论生意上的事情。
当我把一只螃蟹腿弄飞到高雄盘子里时,l正在侃侃而谈他的财富观。
在高雄的盘子遭到天降螃蟹腿袭击时,l正说到这一句:“事实上,我的所有财富并非个人持有的,我只能算7个拥有者之一。”
高雄把那只飞来的螃蟹腿夹还给我,诚恳地劝说道:“心心,还是用手吧。那些工具都是人造的,而你的手是上帝造的。”
我的脸刷地红了。
l体贴入微地说:“西方人就是迷信工具。其实,高雄说得对,人才是最有灵性的工具。上帝,已经把双手这样灵巧无比的工具,给我们都配置好了。”
于是,他们两人也都弃用了工具,改成用手来对付海鲜。
我终于吃到了第一口食物,这时候已经当地时间6点20了。
我一边吃着,一边接着l刚刚被打断的话,问l:“您财富的另外6个拥有者是谁呢?”
高雄在对面哗然笑道:“还用问吗?男人的财富实际上都是被美丽的女人所拥有的。”
我对高雄说:“不要妄度君子之腹。”
高雄低声说:“你意思是:我小人?”
我说:“你不是吗?”
高雄点头道:“荣幸之至。”
l说:“实际上,我们以为属于个人的财富都并非个人拥有的。至少有6个伙伴和我们共同拥有所谓的个人财富:税务局、盗匪、虎视耽耽的亲友、不肖子孙、死神、天灾。”
l说:“所以,一夜之间失去财富,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没有人能真正拥有私人财产。”
我对l的这番话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举杯向他致敬。
l说:“所以,高雄,你那样玩命挣钱,是没有必要的。天下的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不如像我这样,满足于一个海边的小餐馆,好好享受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l原来是一家跨国公司的企业主,后来他感觉多年经商身心疲惫,遂卖掉了公司股份,甘愿居住在戛纳,开了这样一间小而精致的餐馆,满足于简单朴素的生活。
高雄瞪着l看了一会儿,就好像他是一只最大的生蚝。
然后他点着面前冰盘上的食物说:“你还有柠檬汁吗?再加一点?”
高雄拉下胸前的餐巾,把它放在桌子上。
他看着l和我,很严肃地说:“告诉你们。我不是为了积累私人财产去赚钱的。”
l说:“那你为了什么?”
高雄看着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他说:“空虚。这里面的空虚。避免它吞没我。”
(三)
从l的餐厅出来,在去酒店的路上,我一直看着高雄。
他说:“怎么了?不喜欢这个餐厅?我又不是带你来吃食物的,我是带你来认识l这个人。食物虽然不对你胃口,但我想,l很对你胃口。”
他说对了。l的财富观,真的对我很有启发。
我看着高雄肌肉鼓鼓的饱满胸膛,说:“空虚?你这里有空虚?”
高雄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是啊。而且,相当部分的空虚,是你的拒人千里造成的。”
我横了他一眼。
高雄说:“我对付空虚的方法比你文明多了。”
他说:“我只会把剥壳叉对准冰冻海鲜,而不会用剪刀对准自己的胸膛。”
我咬了咬嘴唇,和他争辩,是没有意义的,我决定还是闭口不言,忍了算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卢浮宫
(一)
在戛纳海边的酒店住了一晚上之后,我们第二天驱车来到了巴黎,拜访agone出版社的那栋小楼。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巴黎。
和agone的会谈非常顺利。agone的管理层非常着迷东方文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