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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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济说:“我现在,去大殿。”
(四)
朦胧的光线中,道济看到你全身装束停当,身佩兵器,站在大殿门口等他。吴顺在你身后牵着两匹马。
道济大步向你走来,说:“发生了什么事?”
你跪下回禀道:“师父,弟子梦到父亲来和我道别,说他大限到了,不得不走。我不会随便做这种噩梦。家里一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我非常担心父亲。我必须回家去看看。现在,马上就要走,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道济说:“可是你父亲和舅舅这些天都没有派人来说有什么变故啊。”
你说:“弟子的直觉从来都没有错过。”
道济看看你的神情。他很了解你。
他说:“可是,你身体并没有全好。如果这样回去,一定要自己小心。如果家里平安,就还要速回清川来调养。”
你说:“是。”
一阵脚步声急,四师兄带着丹房的小童急匆匆地披衣赶来了。
四师兄说:“师父,您要的丹药,全部都装来了。师弟,半夜三更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道济拿过分装成两个玉葫芦的混元丹,分别递给你和吴顺。
道济说:“现下丹房就只有这么多了。你拿一份,吴顺也帮你拿一份。你一定要善用。此去,如果情况有变,师父无法到达你身边,你要懂得自救。”
你跪拜而受,你说:“师门恩重,弟子万死难报。”
道济说:“好了,你心里的着急,师父全都知道。此去我们师徒还有相见之时,师父不耽误你了。师祖再次将宗门心髓,传授于你,你去向师祖辞行再走吧。相信这时候,师祖也应该醒着在等你了。”
你说:“是。弟子就此别过师父。宗门的养育教导之恩,弟子若今生无法回报,来生必定涌泉相报。”
第一百三十章 永别清川
(一)
“你来了,进来吧。”师祖的声音。
你推开房门,跪行进入,伏地礼拜:“弟子向师祖辞行,弟子家里有突然的变故,弟子马上就要赶回去。”
师祖看着你,叹了一口气,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时也命也,你有你的使命。纵然老道有心挽留,但总敌不了每个人的宿命。”
你伏地难过地说:“弟子明白。弟子此去,就是与师祖的永别。今生,弟子没有机会,再见到师祖的容颜。”
师祖说:“世上最难得的,就是透彻明白。既已透彻,见或者不见,都没什么要紧了。”
你说:“弟子今日离开,今生也没有机会再回清川了,是吧。”
师祖说:“你以为清川就在此处吗?不。清川无论在哪里,始终都在你的心里。你在哪儿,清川的一切就都跟着你,会在哪儿。就像天上的明月,无论你走出多远,它也会始终跟随着你。”
你伏地再礼。你说:“弟子心里悲切,但也只能就此别过。深愿师祖、师父,宗门兄弟们,都多多保重。愿宗门传承兴旺,发扬光大。”
师祖说:“景龙,你这一去,前面的路,可是不好走啊,凶险重重,艰苦卓绝。你要把握得定,要努力走圆满了。”
你说:“弟子求师祖开示,在一条不好走的路上,如何才能走得圆满?”
师祖说:“送你十二个字吧。无挂碍,无怖畏,有定力,有慈悲。”
你听了,沉思一会儿,然后伏地谢道:“弟子谨记。此去必不辱没宗门。师祖、师父,放心。”
师祖说:“你是好孩子。师祖和你师父,都会以你为荣。宗门也会以你为荣。”
师祖说:“彼此都是明白的。儿女情长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你快启程回去吧。你父亲此时心里,正盼着你快快回到他身边呢。”
(二)
你和吴顺牵着马走出了山门。马颈上的銮铃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特别清脆。
你们在山门前上马。道济和四师兄提着灯笼,在山门后送别你们。
你勒马回头看了看道观,看了看周围的山峦。
天色已经略有些光亮了。景物依稀可见轮廓。
你看着道观高大的山门,在心里说了一声:“清川。永别了。”
你带着无限的感慨和不舍,含泪对师父和四师兄再次马上作揖拱手。你说:“多多保重。景龙,去了。”
道济点头,说:“走吧。”
你扭转了马头,一催胯下坐骑。吴顺紧紧跟上。
銮铃脆响。你和吴顺飞马而去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山林的雾气当中。
道济站在山门外,看着你和吴顺离去。灯笼的光晕,浅浅地照着山门前的拴马石。
四师兄说:“师父。他们走远了。”
道济说:“是啊。他们,走了。”他说:“十五年了。从我骑马带着他,走进这道山门,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四师兄看着道济,不再吱声了。
他们静静地站在山门外,看着雾气逐渐消散,天边露出了第一道曙色。
从那一天起,你就再也没有回过清川。
那也就是四师兄最后一次见到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引狼入室
(一)
当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大哥在寄居的亲戚家,也同样感受到了。
他在黑暗中爬起来,面向家所在的方向,跪倒伏地而拜。
他趴在地上,绝望得浑身颤抖。他无声地饮泣着,且悲且愤。父亲竟然真的不再要他做儿子了!父亲竟然临死都不要见到他!想不到父子之情是这样凉薄!
他心里最后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现在知道他是被永远逐出自己的家了。他永远都没有再回来的希望。
你将会成为这个家的新主人,而我将会取代姨娘成为这个家里新的女主人。
姨娘将会再次回到奴仆的身份,她将会孤单地在家中守着父亲的亡魂,看着新的主人的脸色度过一生。
看着这个自己苦心参与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家,诺大的家业,全都落入你我之手,变成完全和他无关的东西,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完了!父亲,就算你到死都不要我了,我也还是你的儿子!我身上还是流着你的血!我还是崔家的一分子。没有人能把我从崔家赶出去!我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重新回去。我要去拿回我应有的一切:爵位、家产、尊严、琴儿、我孩子的未来和前程,我母亲的地位!这些崔家不肯给我的,我都要亲自去拿回来!”
“我趴在这里哭个什么?!哭有什么用。我应该行动。父亲在时我不敢有的行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对,就是现在!现在父亲还刚断气,他想要委托代办后事的丁家舅舅还没有得到报信,还没有赶过来;家里只有琴儿一个人,而她那么小,从来没经过这种事情,根本不足为虑;那个恶魔还病在清川,也不知道家里的变故。如果我现在动手,那是天赐的最佳良机!大家都在悲痛当中,没有人会想到打击从天降临!”
“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我的机会就在这短短的几十个时辰当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错过,等丁家舅舅和那恶魔回来,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必须分秒必争地立刻行动。我必须控制到家宅,让丁家舅舅和你无法阻挡改变的发生。”
景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可是,我一个人无法做到这些。我必须要有帮手。”
他把家族中的亲戚朋友、族长前辈挨个都想了一遍,觉得其中根本不可能找到支持自己的人。
他仅仅有把握在崔家的仆人当中找到几个长期跟随他的心腹作为支撑。他知道凭借这些力量,根本不能同你和丁友仁舅舅争夺什么。
那么,家族之外的人呢?
想来想去,他突然眼前一亮,他开始想到了父亲受伤的那次战斗中,被汉军挡在黄桑峪口之外的异族人。
对了,勿吉人!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我能帮他们攻破黄桑峪口,占领庄集,让他们替我主持公道,那么,无论是丁友仁还是你,都不可能再回到家中主持大局,他们一下子就变得不足为虑。
(二)
在这个念头的激动下,他连夜派出心腹,潜出峪口,前往附近的草原,去寻找黑塞部。
他的心腹很快和黑塞进行了接触和谈判。他向黑塞承诺,帮助勿吉人取得黄桑峪口营地,并打开庄镇的大门,放他们长驱直入。条件是,勿吉人不得进入那座燃烧起火的最大宅邸,要支持他做崔家的新主人。
也是天意使然。景云的心腹和黑塞部接上头的时候,黑塞正在烦恼之中。因为他刚刚接到左贤王大索的命令。
大索说,全面南侵汉地的计划,父汗已经批准了,并命令大索部为先锋及南侵主力,主要攻击南汉所属的汉地,同时命汗王的第三子温达木部为策应,主要攻击北汉所属的汉地。大索要求黑塞在三日之内率部攻下黄桑峪口,占领崔家集。为给他更强劲的支援,大索已经派出了本部战斗力更强的蒙吉纳部,向黑塞部所在地进发,在蒙吉纳部的后面,还派出了自己的大儿子古穆玛,亲自为前面两个部族运输战争物资,支援两部的作战。
黑塞正和部将商议作战方案呢。众人一方面为汗王决意南侵,并派出强大阵容而欢欣鼓舞,一方面又很犯愁,面对汉军的协同联防,怎么样才能有效突破黄桑峪口呢。
正在商议时,景云的心腹就到了。他被带来见黑塞,告知黑塞,其实本地汉人还知道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接近黄桑峪口,而不被守军发现。景云愿为黑塞部指路,更愿意帮他去除于文涛的威胁。正在恼羞成怒,找不到报仇机会的黑塞,一听这等天降好事,顿时大喜过望,立刻一口答应满足他的要求,许诺进了峪口占领庄集后,一定为他主持公道,把父亲的家业全部交付给他,还承诺替他杀掉你和舅舅,封他显贵的爵位和官职,只要他能帮助统治和管理当地汉人就行了。
大哥在家一直都是协助父亲处理农庄和买卖上的事务,他在政事和军事方面非常无知。他丝毫不了解黑塞部过去进犯汉地的历史,他就这样鬼迷心窍地信任了敌人。
但他知道你的本事,他一直都很恐惧你,他深知,若是等你听到父亲的死讯赶回来,他就再也没有成功的机会了。
于是,他决定不顾父亲尸骨未寒,抢在你回来之前立刻动手。
父亲的装殓法事还没正式开始,他就纠集了同党,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行动。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刺杀于文涛
(一)
黄桑峪口。汉军营地。
“启禀于统领,山下崔家集守军来了一些士兵,大约有二三十人,在营门外求见,领头的人说他是定国公的长子,说定国公遣他过来,有非常要紧的军情相告。这是他带来的信物。”传报的士兵呈给于文涛一样东西。
于文涛仔细验看,的确是汉王颁赐给定国公的印信无疑。
于文涛心里一沉:庄镇里莫非出了什么大事?难道,难道是少公子病重不测吗?
他着急道:“快请,快请。”
(二)
于文涛在营地指挥所前迎接大哥和他带来的兵勇。
于文涛从来没有见过景云,也没有听说过景云被驱逐出户的事情。
他上下打量着景云,觉得景云脸上的轮廓非常像父亲,也和你有几分相似,便相信了他的身份。
见大哥浑身素缟,披麻戴孝,于文涛大吃一惊。
一见于文涛,大哥便一躬到地,哽咽不能语。
于文涛看到他满面流泪,心情更为沉重,忙说:“大公子,快快请起。庄镇里出了什么事情吗?大公子为何这样的装束?难道是少公子在清川病重出事了?”
大哥垂泪摇头,告知于文涛:“不。不是弟弟。是父亲。父亲昨天凌晨,伤重不治,已经去世了。”话音未落,他就抽泣起来。
于文涛知道定国公自从上次负伤后一直情况不好,也着人多次去探望请安,却没想到这样快就去世了。一时他也非常难过。
他陪着大哥垂泪了一会儿,便安慰大哥,询问后事的安排。
大哥说,今日已经呈文上报峒城王廷和怀州府了。家中诸事也已经安排妥当,舅舅丁友仁闻讯后也会赶来帮忙料理后事。唯有军务方面的事情,要来向于统领请示。
大哥说,目前父亲已逝,幼弟远在清川养病,尚未得知父亲死讯,估计一时无法赶回,且身体也未有完全康复,未必就能够成行。崔家集守军的防务当下无人掌管,如今,情势紧张,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在丁友仁舅舅到来之前,只能来请于统领暂时接管。
大哥说,父亲临终亦有一封信向于统领交代军务,内容重要,务请于统领立刻展书一阅。
(三)
于文涛未加怀疑,接过信封,从里面拿出书信展阅,果然是父亲的亲笔字迹,但是读了几行,却并不是在讲军务,而是在讲田庄上的事情,信也并不是写给他的,日期也并不是最近。
就在他疑惑心起的一刹那,突然觉得心窝一阵剧痛,一把匕首从后背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身体,捅穿了他的心脏!
于文涛在剧痛中意识到了事情有变,他本能地挣扎着要拔刀抵抗,但是胳膊却不听使唤。他看到自己的双手从手指到肘部都已经变得乌黑,且黑气还在迅速向上蔓延。
那信,那信纸上是下了剧毒的!
于文涛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无法再有任何应变举动。
他圆睁双眼看着大哥,大哥的面孔很快变得模糊。
于文涛死不甘心地看着大哥,万万没想到,一生戎马,最后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竟然会死在定国公的儿子手中!
他直勾勾地看着大哥,仰面朝天直直地倒了下去,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
大哥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冷笑了一下,用匕首拨弄了一下他的眼皮,把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了。
大哥看着他的尸体,鄙夷地说:“先下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