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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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谈话的当中,有内侍进来请示刘申什么,刘申中途出去了一趟。
他对你说:“大将军,我有点事情出去下,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别走,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我们继续谈事情。”
他对我说:“琴儿,你替我陪大将军说说话吧。后天我们就要离开,启程回运州之后,你们兄妹大概就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面了,有什么要互相叮嘱交代的,就现在说吧。”
说着,他就匆匆跟着内侍走了出去。
刘申离开房间后,我们就陷入了沉默。只听到沥沥雨声在窗外响着。
我把头扭向一边,坚决地不和你的目光接触。
我看着窗外。无数的水花在窗台上和庭院里盛开着。
我听到你在我背后的踌躇。
然后,你还是决定开口打破沉默。
你说:“琴儿,马上就要开始宫廷里的生活了,那是一个很大而且很复杂的地方,你准备好了吗?”
我说:“准备好了。”
你说:“那是个看不见的战场。各方面的力量都会在暗流当中争夺和角逐。你一个人在宫中,要处处小心。”
我说:“我会保护自己的,大将军放心。”
你说:“如果你受到什么委屈,不管我在哪里,你都一定要设法让我知道。我不管身在多么遥远的地方,都一定能够帮助到你。”
我说:“好。多谢哥哥关心。”
你暗自叹了口气。
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三)
你看了看窗外,刘申并没有快要出现的迹象。
于是,你努力了一下。你再次打破沉默。
你说:“舅舅一家的女眷们会陪你一起去运州。她们会在那儿陪你到大婚之后。随后,汉王会安置她们到更合适的地方居住,不能随你进宫,可能,也不会住在运州城内。不过,也不会住得离开运州太远。你如果想要见她们,还是可以随时向汉王请求召见她们的,也可以略留她们在宫中小住数日。但是,长住的话,则与礼节不合。”
我说:“是汉王要求让我单独一人留在运州吧。这样,我就不能与母家勾结一党,看上去更像是新汉军抵押在运州的人质,更方便让运州的文武朝臣与世隔绝地看守着。”
你说:“汉王有汉王的为难之处,那么多的人反对结盟,有些细节问题上,他不得不将就,好让宗亲朝臣心安。你要多体谅他。”
我说:“我一介女流,哪有资格挑肥拣瘦呢。你们把所有的事情早都安排好了,你们怎样安排,我就怎样接受吧。”
你低头沉默了片刻。
你说:“不过,琴儿,在运州,你也不是一个人的。徐先生和傅天亮会陪着你去运州。徐先生会在户部出任侍郎,在运州坐镇,专司打理南北两线的文书往来、军需供应和运输调度。傅天亮会带500人代表我驻扎在运州,做你的专属卫队。这500人,他们的职责就是忠于你,听命于你,保护你的安全和你的尊严,实现你的意志。他们是你的私人卫队,不是国家的军队。虽然体制上属于汉王的御林军管辖,但实质上,并不需要接受御林军的指挥。他们自成系统,唯听命于汉王和你。若汉王的旨意,有违你的心意,有损你的安全,则他们便只听命于你。”
我说:“汉王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条件?身为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你说:“汉王能不能同意,端看我拿什么和他去交换。你放心,我们君臣已经详细谈过此事了。汉王知道并且同意这些条件。他也并不放心他的那些手下,他认为,有一支新汉军的精锐卫队在你身边,也可以昭示你在宫中的特殊地位,警告和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朝臣。”
你说:“你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可以设法求助傅天亮和徐先生。他们会给你出主意的,会誓死保护你。”
你说:“但是,你一定要谨慎地使用这支军队。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使用他们。他们的作用,更多的是象征和威慑,而不是实战。”
我说:“我不需要什么私人的专属卫队。你都带走吧。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动用到军队来加以保护。”
你说:“你有。”
你说:“你将来会有。”
你说:“作为汉王的妻子,作为未来世子的母亲,有些事情,你会有责任去完成。”
我再次说:“我丈夫是一国之君,我不需要另外的军队。不仅不需要这支卫队,全国的军队我全都不需要。”
你也再次斩钉截铁地说:“不。你需要的!听着,琴儿,不要意气用事说这样的冲动之言。作为汉王的妻子,你始终都需要军队的支持。我只能让他们因为爱戴我而忠于汉王,而只有你,才能让他们将来继续坚定地忠诚于你和汉王的儿子!只有他们也认同你,也爱戴你,你和汉王的儿子,才能成为新汉军效忠的一代英主!”
(四)
我听着你反复地提到我和汉王的儿子,觉得一阵彻骨冰寒。
我看着你。我说:“请大将军不要忘记君臣之礼。大将军虽然是娘家兄长,但如今身为臣下,大将军却不可以再用这样的语气指责汉王的君夫人。”
你听了我的话,你呼吸了一下。你低下头。
你躬身执礼道:“臣,一时妄言失礼,冒犯了君夫人,恳请君夫人降罪处置。”
你说完,便要在我面前跪拜下去。
我怎么能让你真的跪拜我呢?你在大殿上随众跪拜我时,我的心就已经痛如凌迟了,何况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立刻说:“大将军也不必自责太深。大将军是汉王的肱股之臣,是国家的栋梁,琴儿,无德无能,当不起大将军的跪拜请罪。”
你抬头看着我。你的目光像长剑一样,直刺我的心。
我睫毛闪动了一下,视野有些朦胧起来。
你再次呼吸了一下。
你说:“君夫人。臣愿君夫人此去,万事吉祥称心,生活幸福安乐。汉王与君夫人,琴瑟和谐,相敬如宾,是天下太平的根基,是天下万民的福祉。”
你说:“君夫人。无论臣下身在何处,臣下都会日日为汉王与君夫人祈祷祝福。”
(五)
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后悔我当天的表现。
你如此深情地为我的一生考虑得无微不至,呵护得无所不在。
我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和你说话呢。
你说对了。后来,我真的用到了这支军队。
你总是对的。作为刘申的妻子,作为世子的母亲,有些事情,我会有责任,不惜赴汤蹈火,都要去完成。
过了数年,我才知道:这支军队,是你预备着刘申攻打峒城的战役万一失败,刘申万一阵亡城中之后,在混乱的局势当中,救我离开运州的。你把后来的什么情况,都替我预先想到了。
会有人,像你这样地,深爱着一个女人吗?
我何德何能,有幸蒙你如此深情地爱着呢?
卷首语:皮肤
(一)
我的生活由写作的尝试构成。
倘若不写,就丧失了生存的意义。
为了写作,我必须与世隔绝。不只“像个隐士”,而是“像个死人”。
正如人们不会也不可能把死人从坟墓里拉出来一样,他们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边拉开。
我寄生在键盘上。全身心都收缩在键盘上。
我在键盘上静悄悄地陷入疯狂。
(二)
你的生命已经中止,而我的爱情还在持续,这件事情剥除了我全身的皮肤。
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皮肤的人。
我变得特别的敏感和脆弱,经不起最轻微的碰触。
很多意想不到的碰触都会让我痛得直哆嗦。比如,那天异异说,要是他看到你的博客来找你怎么办。她说,网络是很大的。这话其实一点没有芒刺。它的每一个字都很柔和。但它一下子就让我痛得神智昏迷。这还是一个直接的碰触。
这样的碰触还有很多。比如每年的各种节日。比如情人节,比如清明节,比如正在街上喧嚣不已的中秋节,比如除夕。每次这些节日来临时,我都战栗惶恐有如世界末日。
表面上看,大家怎样庆祝这些节日,我便也如何庆祝,和大家没什么不同。但那不过只是我的伪装罢了。我心里就想着要从此销声匿迹,化影于无形。其实在那些时候,我唯一想要的就是独自待着,闭目塞听。
我有时候为此不惜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我宁可呆在万千异类当中来重获安宁。我宁可失去所有可以对话的人来重获安宁。
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我都还觉得不够远。我真正希望的是跑到无人的沙漠里去。
或者,更准确地说,我希望能够躲进坟墓。
很多的东西都会碰触到我。有时候走在街上,偶然听到旁边的商店里传出一段音乐。有时候偶然地听到两个候车的人在说话。有时候看到常走的路上新开了家饭店。有时候在旅途中同伴们在说着一个荤笑话逗乐。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常常碰触到我。我动不动就被弄得鲜血淋漓。
我的脆弱部位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张标记着所有这些脆弱部位的图表,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正是参照着这张图表来行事,我总是按照它来避免或者设法去做这件或者那件的事。我甚至常常梦想,能从预防的角度出发,将这幅标有我精神穴位的疼痛图表分发给一切经过我的人。
在年复一年地遍体鳞伤之后,我重门紧锁,庭院重重,壕沟深筑,吊桥高悬。在不得不出去的时候,我从头到脚包裹严密,连眼睛也不想露在外面。我第一次看到阿拉伯女人的装束时,一点也没有产生替她们惋惜的感觉。相反,我总觉得那个防护还远不够严密。
我觉得还是宇航服或者生化防护服看上去比较安全。我恨不能一次穿上120层宇航服,再躲进一个厚厚的密封舱。
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是带着防护罩行走在世界上的。我一直都把自己严密地封锁在那个罩子里。我就这样,给自己人造了一层皮肤。我就这样套在这层人造的皮肤里,变成了一个虚假的人。
所谓“结界”大概就是说的这样一种东西吧。
当我重新靠近你的死亡,并且从那里面穿越过去的时候,我全身的皮肤就再次纷纷脱落。
(三)
在写这个故事的几个月里,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泪下千行。
我喜欢这些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我就可以再次待在你的身边。而待在你的身边,我就可以重新获得那层皮肤了。
这儿就是我的陵墓。
也是我的天堂。
(四)
这个世界,有时候实在是太难以忍耐了。除非,我们确信,一切都并不是真的。
除非,我们亲自证明了,一切都并不是真的。
勇者
自从你死去之后,我每一天都是想着你入睡的。
我总是入睡很晚的。我总是在深夜里静悄悄地想着你。从我们认识的第一个细节开始,慢慢地重温我们曾经有过的生活。
因为相聚短暂,离别漫长,我每天只敢想你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想到某个甜蜜的地方,或者难过的地方时,我就会这样告诉自己:“今天就到这里吧,就到这里吧。”我会对自己说:“其他的事情,留给明天吧。”
我小心翼翼地让它们一点一点地涓涓流淌,以便它们能充满余生更长的时间。
所以,写这个故事是一件很大的奢侈。我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挥霍浪费。
你死后有很长的一段日子,我大病一场。
在那段时间里,我沉湎于睡觉。我在一切可以睡觉的时间都在睡觉。我睡了一觉又是一觉。我刚刚睡醒又接着睡下一觉。
我像一具尸体一样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我连眼睛也不愿意打开。
我不愿意面对这个已经没有你的世界。可我只能用睡觉的方式来加以表达。我什么都不能表达,我只能用睡觉的方式表达我想追随你而去的那种愿望。
我害怕每一个节日。我害怕清明。我害怕中秋。我害怕过年。我害怕情人节。
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梦到黑水河中央的那块岩石,梦到从你满是血水的脖子上掉落下来的护身符,我梦到那部载重的军车,还有那个司机站在踏板上眼里燃烧的日珥。
然后,我就再也不能睡着。
我就坐在黑暗里。我就全身发抖地坐在黑暗里。
窗外的月光有时候会透过窗帘照着我。
我觉得床头床尾都站满了秃鹫。它们用阴沉的眼睛,看着我。
有时候,我就会起来,看着对面的那栋大楼。看着那些黑漆漆的阳台与黑洞洞的窗口。再也不会有手电筒的光芒在那边对我闪烁。再也不会有口琴声随着夜风飘进我的窗口。
只有永恒的黑暗与沉寂,无法被打破。
与那时的种种痛苦相比,现在的这些痛苦,其实真的算不得什么。
真的,算不得什么。
我们其实都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只是我们不记得了。我们其实可以承受一切的痛苦,各种程度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我们原本就可以承受。
其实,就像当年你在玉柱冰峰上的时刻一样,所有的没有道路之下,都有道路。
只是,这些道路,都是为勇者准备的。
只有勇者,才能踏上这些道路。
我们从来都没有缺少过道路,我们只是缺少了一往无前的英勇。
勇者,本身,就是道路。
第三百三十章 主将之责
(一)
你抵达泾水关城下,见到了阔别多时的陈守业和南线诸将。
陈守业率部攻城数十天不克。他们向你报告了前期战事。他们说,虽然未如期克城,但与雷士诚的数度较量却也没有失败。
你当即打断他们。
你说:“旷日持久就是最大的失败。”
你要求半月之内必须攻下泾水关。
陈守业等人觉得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