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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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苏绾按住她的手,“我管保你们二公子喜欢。”
“真的?”
“这是自然。棋姐姐,我知道你怕那位姐姐遭罚,你答应我,若二公子吃了我的密煮玲珑丸喜欢的话,你便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苏棋略有些为难。
苏绾暗惊,软软弱弱的苏棋看来对苏园的忠心无二,心里顿时有些佩服起来:“姐姐放心,我定不会给你出难题的。”
苏棋微微笑道:“我不是怕绾姑娘出难题,而是怕——怕奴婢一问三不知。”
“无妨。”
“我带王香谢过绾姑娘。”苏棋福了个身。
苏绾眉头一挑,扯开一抹笑:“别跟我客气。”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十一章 鱼龙噬珠1
申时一刻,一行人穿梭苏园,向逍遥居雪行。
苏棋打头,弗出了竹林便遥遥看见苏洛陵站在古楼大门前,似是在等人。
“二公子,晚膳备妥,请趁热用。”苏棋在他近前福身。
苏洛陵遥望着对面竹海眉宇深锁,旋即看了苏棋两眼,问道:“今日怎么不是廖管家前来?”
“回二公子,今日开始园里着手大祭祀,管家现下正去驿站发信通知王爷,也就不得空了。”苏棋规矩答道。
苏洛陵沉吟了一声,侧开身让苏棋进门。
一行人福礼之后便悄然无声地进了古楼直入膳房。
苏洛陵又向竹林出口的竹桥看了几眼,便有些叹气地进门。牛步至膳房,见丫头们已把饭菜悉数备好,便挥了挥手:“绾姑娘还未回来,你们先下去吧。”
“是!”各人便鱼贯游出了膳房,独留下苏棋与另一名婢子。
“你们怎么不走?”苏洛陵抬眼皱眉,似乎不悦。
苏棋一哆嗦,连忙将头压低:“奴婢——奴婢斗胆……想,想伺候二公子用膳……”
“伺候我?”苏洛陵狐疑,眼光瞄在另一名婢子身上,见她始终低着头不肯抬起,却也并未像苏棋那般失了方寸,便了然一笑,落座在位子上道,“今日雪好,你陪本公子饮酒赏雪好了。”
“……”苏棋猛然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奴婢,奴婢不敢!”
苏洛陵顿时斜来一眼:“没有什么不敢的,去取壶酒来。”
苏棋背脊发冷,瞅了瞅身边婢子,见她仍一动不动便只能硬下头皮出去取酒了。
苏棋一走,整个膳房内的空气便有些沉了下来。苏洛陵轻微地呼吸声不疾不余,淡定若常,起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不期然冷笑出声:“怎么不过来坐?”
婢子沉默无语,低着头看不出任何异常。
苏洛陵起身,在那婢子身边来回慢悠悠踱了五六个来回,便握紧了茶盏道:“你别等本公子的耐心全部告罄,届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那婢子这才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来,对住苏洛陵那双仿佛闪着冷电的眼眸,淡然地扯唇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苏园上下除了你,也未有第二个人敢不买我的帐的。”苏洛陵自嘲一笑,“苏绾啊……你为什么不怕我?”
苏绾平静笑着:“我为何要怕?”顿了一下,“你希望我怕你?”
“……”苏洛陵反倒被问住了,旋即想了想便岔开了话题,“为何穿成这样?”
苏绾撑开双臂打量自己身上的衣衫:“下午在厨院惹了点祸事把衣裳弄脏了,便穿了棋姐姐的衣服应急。”说着抬头看了苏洛陵一眼,“怎么样?还合身吗?”
苏洛陵鼻子里哼道:“你惹了什么祸事?”
苏绾却狡黠一笑:“我答应了棋姐姐,这事儿暂时不能告诉你。待我赢了赌局,你自然知晓。”
“赌局?”苏洛陵眯起眼,“什么赌局?”
苏绾却抿唇摇头:“说了就不叫赌局了。”
苏洛陵轻蔑地笑了一声:“可你这赌局里赌的是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你怎么就知道赌局里赌的是你呢?”苏绾反问。
这一问令苏洛陵有了片刻迟疑。
说起来,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绾心道,这个苏洛陵可爱极了说反话,她这会儿先让他吃个哑巴亏再说。
合该这局她必赢!
外头的雪洋洋洒洒从早到晚还未消停,此时天地晦涩阴暗,已分不明时辰天光,入眼皆是白花花的雪天世界。
苏洛陵望着门檐下如灰尘一般滚进来的雪花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僵硬地转过身似乎有些逃避地看过一眼苏绾,便闪开了眼神,徐徐道:“今日大夫人可有带你游赏了园子?”
“下着大雪呢,这园子哪处看起来都是一个白样子,不看也罢。”苏绾坐了下来,掀开一个大汤盆的金罩子,顿时飘香四溢,令人忍不住要食指大动。
苏绾使劲闻了一口,瞟向苏洛陵:“二公子你整日看书,正好弄了些天底下最滑头的东西给你补脑,你尝尝看。”
苏洛陵看了一眼盆内白色汤底载浮载沉着的白色晶莹物块,皱了下眉:“你做的?”
“是棋姐姐。”苏绾起勺为苏洛陵盛了一碗,轻轻吹过递到苏洛陵眼前,“给。”
苏洛陵有些看不透地接过碗,用勺子翻舀了几下:“豆腐?”边用讶异的眼光看苏绾。
苏绾抿唇笑道:“不止,你喝过吃过再说。”
苏洛陵看看碗内的豆腐几眼,又看看苏绾,便执起勺子舀了一块豆腐送进嘴里。入口后似乎等到豆腐滑入了喉咙之后才道:“豆腐滑润异常,豆香清雅,入口便化,化了之后似乎又有另一种味道。好像……”
“像什么?”
苏洛陵一时也想不起来。
说话间苏棋捧着酒壶进门,一看到苏洛陵手里端的东西顿时哆嗦了一下,手中的酒壶盖子发出“喳旮”一声。
苏洛陵警觉地向她看去,正要说什么,苏绾却从一旁过来将苏棋挽了过来:“棋姐姐,你也坐下喝一杯。”
苏棋被苏绾按到凳子上,一下子如被针刺到一般弹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绾姑娘这使不得。”
“使得,这是二公子说的。”苏绾抬头向苏洛陵投去一眼。
“咳——”苏洛陵放下碗,坐到主位上,冷道,“绾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棋这才又落了座,战战兢兢捧紧了酒壶盯着苏洛陵,紧张地道:“谢二公子,谢绾姑娘。”
苏绾已同样盛了一碗汤到苏棋面前,接过她的酒壶道:“我来给你们满上。”边说,边已从膳房一边取来了三个镂花金杯,一人眼前放一个,别有深意地笑着给三个杯子都蓄满了琥珀色的酒液。
苏棋有些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先是舔了舔,而后便笑着仰头一口闷了。
“棋姐姐好酒量,妹妹再给你满上。”嘴是这么说着,但眼睛已瞟向了苏洛陵,“二公子怎的不喝酒?”
“是玲珑丸。”苏洛陵平平说道,两指捏住酒杯一饮而尽,“豆腐里还有玲珑丸的滋味。”
苏棋“啊”了一声,整个身子颤起来,死死盯着苏洛陵看。
苏绾轻声一笑,取来酒壶又给苏洛陵倒满:“酒不空杯,二公子也好酒量。”
苏洛陵哑然掀唇,又举杯饮尽,“啪”一声将杯子重压在桌面上:“你要赌什么?”
“赌——”苏绾耸了耸眉毛,“赌菜。”
“赌菜?”
“对!”苏绾起身,用银勺翻动汤底,自底下掏上来一只大个儿鲤鱼头,两腮鼓鼓的眼球凸出,一张奇怪的嘴紧闭着,仿佛随时准备从嘴里喷出些什么。
“这鱼……”还未待苏洛陵说完,他便呆住了。
苏绾用银箸轻轻戳了戳鱼鳃,只见白色浓汤里顿时翻起了滚,一串串葡萄样的剔透小丸前赴后继地自鱼鳃鱼嘴里挤出来。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十二章 鱼龙噬珠2
“呵……”苏棋看呆了,“这么小的玲珑丸?”
苏洛陵禁不住叹道:“果真乾坤暗藏,妙极!”
苏绾立刻合掌笑道:“棋姐姐,这局我赢了吧?”
苏棋脸上阴霾全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入肚肠的缘故,一张脸红雕般的着实可爱:“赢了赢了,绾姑娘赢了,这回王香该安心了。”
苏洛陵越来越惊疑地看着苏绾,脸上已堆积起了阴冷:“苏棋,你先回去吧,大夫人找不见你该急了。”
“啊!”苏棋惊叫一声,慌忙起身,“奴婢告退。”福过身便匆匆跑走了。
“你想干什么?”苏洛陵沉冷地问。
苏绾拾杯抿了一口酒,兴致勃勃地将目光扫向外头的雪景:“不干什么。只是这园中无聊,我想一出便是一出罢了。今日玩了这个,明日再想个别的什么玩玩,横竖我也不知我在这苏园里算个什么人,既来之则安之吧……”
苏洛陵表情瞬间僵住,紧紧握住酒杯,冷冷地沉默。
苏绾凤眸微瞥,金杯靠在唇边:“不是要饮酒吗?不知道二公子有没有听说过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故事?”
苏洛陵淡淡地看着她,丝毫无开口回应的打算。
“没有?”苏绾颇有些自问的意味,抿了一口酒说道,“那则故事讲的是对酒当食,杯中论英豪。今日我借着这酒劲也来给二公子你讲一讲,这道菜的由来可好?”
苏洛陵仍淡漠相看,只不过那抹眸中的漆黑里开始闪出一抹笑意,似乎已洞察苏绾心思,又确乎只是单纯的一抹嘲笑。
苏洛陵自傲,或有些傲冷,只怕在他眼中只看得见自己。
苏绾也装作旁然无顾,继续道:“此菜名叫鱼龙噬珠,所谓鱼龙便是鲤跃龙门而不得者。也就有那么一尾鱼龙,跃龙门不果,便以盗青龙内丹藏于嘴中泄愤。青龙内丹乃集海地灵气,食之便有固精养内之说,那鱼龙一时贪心便多食了几颗藏在嘴里。正逢又一次跃龙门,这条鱼龙却因为嘴内的青龙内丹分量之重,使得他连起跃也难以完成,碰巧被渔夫网了个正着。”说完便深意地看向苏洛陵。
“杜撰之说由来不信。”苏洛陵搅动那碗鱼汤,眉梢轻扬,似乎对于苏绾说的故事有些不屑。
“你别不信,可巧这尾鱼龙及其嘴内的青龙内丹都在碗鱼头豆腐汤里。”苏绾说得煞有其事。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不过这故事多少令人扼腕。青龙内丹虽是死物,却也聚多则****,鱼龙贪心一心求成飞龙在天,结果却成盘中餐。二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内丹既能助鱼龙得道,又可在一瞬间毁了鱼龙。凡事都有个度,跨过这个度,可就都不好说了。”苏绾仍旧笑地平和,却早意有所指。
“你说了这么多,便是觉得你就是青龙内丹?”苏洛陵轻轻搅动汤匙,将乳白色的鱼汤搅出了一段漩涡。
“难道不是?”
“你还觉得我就是那条鱼龙?”
“你觉得呢?”
“呵……”苏洛陵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顿时在桌面投下一个狭长的阴影,将那盘鱼头豆腐汤笼在之下。他冷笑着喝掉剩下的鱼汤,抿了抿唇,“这汤确是美味。不过——我是那网鱼龙的渔夫。”
苏绾一愕,没料到苏洛陵会如此说,一时捻杯的手一抖,杯中的酒液便顺着指缝抖流了几滴。
苏洛陵缓缓走向门口,经过苏绾身边时邪笑道:“不要仗着自有几分小聪明便想四两拨千斤,本公子的度,你可也摸不准的。”言毕便轻飘飘地出了膳房。
“嘭!”苏绾重重将酒杯捶到桌面,心中涌起一股被苏洛陵愚弄的愤懑。这鱼龙的故事是她模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杜撰出来的,没想到苏洛陵竟刁钻至此。眼看这第一次对招便落了下风,让苏洛陵放了自己已是不可能的了。转念一想,这鱼头豆腐汤的用意可还不止这一个,既然这赌局是她赢了,苏棋那边也当该有些交代的了。
连夜去找苏棋怕苏洛陵起疑,何况在苏园碰着廖管家也是桩头疼的事,便决定明日金鸡破晓便下坡去。
大雪渐止,整个苏园如裹银装,那栋梁飞檐画楼亭台披着厚厚的雪被,直将人的视野拉得更广。凭栏倚望,大千世界刹然只余留了白色,这一望便就觉得整座大地都不断冒着冷冷的气息,连呼吸吐纳之间都察觉出了雪粒清冽的滋味。
天色徐徐暗了下来,铅云压顶,透不出一丝光亮,渐渐地苏绾的整个视野里只剩下了苏园寂静的轮廓。
仿佛她只是站在古遗址景观里,脚下皆是死物而已,在她一回首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原点。那场车祸之后的自己死了没?若死了,她回去后的灵魂又于哪处安放?
想到这个,苏绾便心坠如锤。轻声叹出一口气,白雾在嘴边袅绕着散进黑夜。
饭后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古楼的二楼,孤身眺望,确切来说,都不知道该眺望哪个方向才能寄她的明月相思。心中被苏洛陵最后的话一堵,便觉得昨日一连串儿的郁结又都回来了。爬上高楼能舒展心扉,古人也不是说站得高看得远吗?可现下却突然觉得这也极为可笑,她这一望,只能望见苏园的大门遥立,被大雪覆盖住却依旧势气雄然。
她竟连走出那道门都觉得那么远,突然有些领悟了何为“一入侯门深似海”。
想着启唇淡淡苦笑,掐算苏洛陵应该睡下了,便打算回房。
刚转身,背后顿然传出一阵悠悠的箫声,她背脊一僵飞快转回身,满眼里雪被闪烁,模糊而阴冷。
箫声未停,曲意流畅之中有股被孤立的忧伤。苏绾的心突然热流如泉,觉得这箫声仿佛道出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声似地,尤为可亲。
她凝神僵立了片刻,箫声未绝,洞箫特殊的蒙蒙哀伤仿佛水蛇缠绕着她,令她拔不开一步。
萧音音节沉而伤,段段如散泉悲呜,血鹃啼惋,听得苏绾的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她盯着竹林目不转睛,已听出了吹xiao之人不出竹林外围十丈,不在游廊那头便是在温泉附近。而此时因温泉水源源不断的热涌将四周雪被融化的滴水声扰乱了视听,使那箫声变得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