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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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别希望,手下有个明诚这样的人,敢于对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下手,”张学良苦笑着说,“这种事我不能亲自出面,就像父帅当初任用王永江一样。让王永江在前面唱白脸,父帅自己在背后唱红脸,如此扇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才能有条不紊的整顿乱局。”
“王先生还活着就好了。”冯庸惋惜地说。
唱白脸也不是人人能唱的,比如有手段、有能力才行。否则一旦坏事,必然引起反扑。
王永江当初虽然得罪了无数奉军权贵,但他把东北治安搞好了,把东北的财政搞好了,让人根本挑不出可攻击的地方。甚至连那些利益受损者,在说起王永江的时候,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
张学良苦笑道:“周明诚就是又一个王永江,可惜我没有父帅那般的人格魅力,一直无法把他请出山。东北如今内忧外患,却没有经天纬地的人才可用,难啦。”
“日本人又发难了?”冯庸问。
张学良点头说:“日本人让我履行新五路条约。”
所谓新五路条约,就是张作霖死前签署的卖国合约。日本人在东北易帜后,更加迫切地想要攫取东北利益,天天换着法子找张学良麻烦。
至于那个见鬼的破合约,张学良都懒得理会,说张作霖一直把合约带在身边,遇刺时被炸弹爆发的火焰焚毁了。
日本人有苦难言,因为这属于半秘密合约,只能靠合约签署者张作霖来旅行。但张作霖被他们炸死了,合约自然随之作废,张学良坚持耍赖的话,他们也毫无办法。
“明诚确实才华绝世,而且料事如神,”冯庸赞叹说,“南方的局势,正朝着明诚预言的方向发展,常凯申和李宗仁、白崇禧的军队,已经在鄂、皖边界对峙了。”
张学良颇为气愤道:“枉我还以为常凯申是个能办大事的,以为他能带领中国走向富强,谁知却是个独裁小人。”
裁军一事,让天底下所有军阀,都看清了常凯申的真面目。
如果常凯申一心为公,携领袖身份、国家大义与民众舆论,他想裁军根本没人敢反对,蒋桂战争和中原大战也打不起来。
裁军嘛,可以,大家一起裁,利益分配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当初的汤山分赃大会,冯玉祥被常凯申坑成那样,还不是只能发几句牢骚,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
但常凯申却是打着裁军的幌子,只裁别人,不裁自己,以此为借口收拢兵权,这尼玛是人干的事儿?
冯庸说:“南方大战就快打响了,北边很可能也会牵扯进去。六子,我觉得明诚说得对,东北的首要任务是抵抗日本入侵,不要轻易入关掺和。”
“日本是要防,但关键时候,我们也要入关平息战乱,让中国重归和平。”张学良跟周赫煊的想法不一样。
张学良的观点就是要投机,一来为国平乱,二来为东北捞好处。他虽然时刻堤防日本,但却不认为日本人敢轻启战端,毕竟奉军好几次入关,日本人都没有趁机出兵。
然而,九一八事变的最直接原因,就是因为张学良调动奉军入关,去掺和中原大战,从而被日本关东军趁虚而入。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中国打完中原大战那场内战后,国力损失太过惨重。全国士兵死伤30余万,地方军阀被打残,中央政府又消耗军费数亿元,各地物价飞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打仗。
东北军虽然没有受到损失,但无法以三省之力独扛日本。
日本关东军就是看到了这点,才敢悍然出兵,因为吃准了南京政府没能力宣战。就算宣战,也是宣而不战,欠了一屁股外债,中央哪里还有钱打仗?
等冯庸离开后,张学良打开抽屉,看看里头躺着的电报纸,越想越觉得没滋味。
那电报,是冯玉祥发来的,联络张学良一起反蒋。
“鹤如,”张学良叫来副官,“以我私人名义,给希望教育基金会捐一万元,顺便让《大公报》登报公布消息。”
张学良办事还是很地道的,一万元捐出去,既能弥补他和周赫煊之间的裂痕,又能表达自己大公无私的态度。
294【废除中医】
三乐堂。
初春阳光正好,怀孕七个月的孟小冬,正在女佣的搀扶下在花园散步。
周赫煊坐在门口长椅上,问道:“进展如何了?”
朱湘道:“招聘工作很顺利,初步筛选出24人……”
“我是说贪污教育善款的案子。”周赫煊苦笑。
“富双全拒不承认贪污,但下面的普通员工已经招供了,天津地方法院决定4月初开庭审理。”朱湘说。
普通员工贪得不多,只能分点鸡零狗碎的小钱,他们自然痛快认罪。如果积极退还赃款的话,可能都不用坐牢,反而是几个主犯死咬牙不松口。
朱湘不仅热血愤青,而且属于阴狠之人,居然不声不响的花四个月时间,把一些重要证据搜集到手,让富双全等人根本无法抵赖。
周赫煊不想再谈这事儿,笑问:“听说尊夫人快生产了?”
“是快足月了。”朱湘说起这个,脸上终于露出微笑。
周赫煊说:“等孩子出生,我可要做干爹啊。”
“哈哈哈,没问题。”朱湘大笑不止。
事实上,朱湘并不爱自己的妻子,因为属于包办婚姻。
浪漫诗人嘛,心里多少都有对爱情的向往,总觉得包办婚姻毁了自己的一生幸福。
历史上朱湘混得很惨,但他的妻子刘霓君始终不离不弃,甚至在朱湘最落魄的时候,在纱厂做女工养活全家,慢慢的把朱湘给感动了。
后来朱湘留学美国,两年内给妻子写了106封情书,相当于一个星期写一封,可见两人感情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朱湘由于生活事业双双受挫,精神出现问题,性格变得越来越狂躁。到最后整天疑神疑鬼,颇有些被迫害妄想症的征兆,甚至怀疑妻子出轨,经常对妻子进行家暴。
刘霓君实在无法忍受,主动提出离婚,破灭了朱湘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怀揣着两本诗集跳水自杀。
就现在的状况来看,朱湘的精神还比较正常,对妻子虽然冷淡,不过已经慢慢接受了。
希望悲剧不要重演吧。
朱湘突然说:“明诚,我想去美国留学。”
“那你老婆孩子怎么办?”周赫煊实在没想到,朱湘又要跟历史上一样去留学。
朱湘说:“再等半年吧,到时候孩子差不多半岁了,基金会那边也走上正轨,安排好一切我就去美国。”
周赫煊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申请了庚款资助,又有朋友帮忙,留学暂时不差钱,”朱湘说,“只是霓君和孩子,要摆脱明诚兄多多照应。”
周赫煊笑道:“我都说做干爹了,能不管吗?”
朱湘抱拳道:“多谢了。”
唉,不管是李寿民、朱湘,还是沈从文,都是有追求和抱负的青年。
走就走吧,周赫煊也没想过把他们拴在报社。
顺便说一下李寿民,此君的《蜀山剑侠传》如今火遍北方数省,甚至在南方也小有名气。他还跟四大名旦之一的尚小云、段祺瑞的侄子段茂澜拜了靶子,并且深受傅作义的信任,混的是春风得意。
段茂澜最近出任天津电话局长,邀请李寿民过去当秘书,李寿民满口就答应了。因为傅作义的秘书太多,李寿民整天没啥事干,去电话局那边则能办些实事。
李寿民也是有官瘾的,他做梦都想在官场有所作为。但他又不喜欢依靠裙带关系上位,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这就有些难搞了。
当初张作霖威风的时候,周赫煊找张学良求求情,便能帮李寿民安排个好差事,但李寿民却不屑于此。
一身傲骨是好事,但如果没有背景,那就很难在官场混得好。
周赫煊跟朱湘正聊着,突然佣人过来禀报说:“先生,丁大夫来了。”
周赫煊连忙起身,快步过去迎接。
只见一个60岁左右的老头儿,蓄着花白胡子,拄着跟拐杖,背后跟着个背药箱的学徒,已经被佣人领着进来。
“丁老先生赎罪,在下有失远迎!”周赫煊上前见礼道。
老者捋胡子笑道:“周先生不必客气。”
这老头儿叫丁国瑞,乃天津中医领袖,天津医药研究会的创始人,擅长内科、妇科和儿科。
晚清时西风东渐,什么都讲究“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包括中医也是如此。
光绪年间,丁国瑞就号召引入西医的科学系统,又极力促成天津医药研究会成立。他依照西医的体系,在医药研究会总,将中医分为内科、妇科、幼科、咽喉口齿科、眼科、救急杂症科等科目。
其中的稽古科,专门整理中医古籍,主张去芜存真。又有求新科,号召学习西医的长处,以及西医先进的制药方法。
丁国瑞还在《大公报》等报纸上,写文章痛斥中医的弊病和乱象。比如中医的医和药缺乏联系沟通,比如中医经常乱开药方,比如药房的伙计大多不识字,比如不注重普及卫生观念等等。
丁国瑞虽然是中医国手,但对西医也颇有研究,属于“中西医结合”的先驱式人物。
以他在天津中医界的影响和地位,再加上年事已高,近年来很少亲自出诊。不过这老先生很佩服周赫煊的学识和品行,居然破例每个月来三乐堂,亲自给孟小冬做例行检查。
张云鹤扶着女儿在客厅坐下,微笑道:“有劳丁大夫了。”
丁国瑞先是给孟小冬把脉,又拿出西医的听诊器,仔细检查胎儿的情况,随后取下听诊器说:“脉象平稳,胎儿活动正常,无需多虑。”
张云鹤说:“丁大夫,小冬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要不你开一副安胎药吧。”
丁国瑞摆手道:“是药三分毒,孕妇还是少服药为好。也别给孕妇吃太多大补之物,营养足够即可,西医在孕产方面还是很先进的。等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联系西医院了,有什么情况直接送去医院里。”
朱湘此时还没走,他听了这话,在周赫煊身边低声说道:“这个老中医倒不迂腐,还主动推荐西医。”
“要是所有中医都这么想,那就好了。”周赫煊无奈地笑道。
自北洋政府以来,就禁止中医开设学校,各大学府也禁设中医科。四年前,中医界谋求将中医纳入学校体质,却因西医界的强烈反对而告吹。
从此之后,中西医之争就从学术争论,转而成为意识形态之争。双方互相谩骂,不看对方的长处,只逮着缺点疯狂攻击。
如今的西医也是很不完善的,许多疑难杂症的治疗效果,其实还不如中医,所以双方在论战中争得不相上下可惜,大多数进步人士都支持西医、反对中医,导致中医在各方面遭受打压。
丁国瑞给孟小冬做完检查后,又跟周赫煊聊起《大国崛起》。这位老先生思想先进,居然还有点国际眼光,一老一少聊得不亦乐乎。
可就在第二天,南方突然传来个消息,卫生部召开第一届中央卫生委员会议,有人提出《废止旧医以扫除医事卫生障碍案》,也即历史上有名的“废止中医案”。
这一提案,除了卫生部次长和两个参事弃权外,其余委员全都投了赞成票,可以说是一致通过。
中医界瞬间炸锅。
295【论战】
天津,大公报社。
胡政之问道:“社长,如今中西医之争闹得全国皆知,所有报纸都加入了大讨论,我们《大公报》该持什么立场?”
周赫笑道:“你是什么立场?”
“管他中医、西医,能治好病的就是良医,治不好病的就是庸医。”胡政之不假思索地说。
“哈哈哈,”周赫煊大笑,“此乃妙论,就这么报道吧。”
胡政之无奈地说:“如果这样报道,肯定被人认为在和稀泥。”
两人正讨论着,突然廖雅泉敲门道:“社长,丁大夫来了。”
“快请他进来!”周赫煊道。
丁国瑞拄着拐杖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几张稿纸说:“明诚,这是我写的文章,你帮忙发表一下!”
卫生部那个“废止中医案”,实在做得太不地道了。
在没有一个中医参加会议的情况下,一群西医就通过了废除中医的提案,完全把国家机关当成斗争工具,把政令法案视同儿戏。
那些决策者,想过贸然废除中医后,全国的西医数量足够吗?医院数量足够吗?老百姓找不到医生看病怎么办?全国的中医工作者怎么办?全国的药材商人怎么办?全国的药农怎么办?进口的西药够不够医治中国人?
民国的那些官僚们,口号倒是喊得响亮,什么尊重科学、什么追求进步、什么摒弃腐朽……可作出重大决策时,却毫不考虑后果,经常是一拍脑袋就乱来。
这不,把主张中西医结合的丁国瑞都激怒了,一把年纪还跳出来写文章反击。
周赫煊仔细阅读了丁国瑞的文章,老先生还算比较沉稳。他先是夸赞了西医的科学性,又指出中医的弊病,然后再论述中医的可取之处,最后斥责西医的嚣张气焰。
周赫煊请丁国瑞坐下,笑道:“老先生的文章写得很妙,《大公报》同意帮忙发表。”
丁国瑞气愤道:“西医这次欺人太甚,我等必须抗争到底!”
胡政之安抚说:“老先生且息怒,此事还可挽回。”
“难,”丁国瑞摇头叹息,“卫生部的官员全是西医,利用政府权力来打压我等中医,民哪斗得过官?”
周赫煊笑道:“孙中山先生也主张民权嘛,这次中医界就可以试试这民权的力量。”
“也只能如此,”丁国瑞无奈道,“北平和天津的中医界、中医界,已经选派了代表南下请愿。”
中医或许不给力,但中药材商人却很牛逼。
这次的“废止中医案”,完全就是在断那些药材商人的根,他们不跳起来搞事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