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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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丹涅特说:“不论如何,我们必须尊重初评委员会的评选结果,下面进行投票表决吧。”
“很好,我决定退出终评委员会!”安托万琼斯起身离开会议室。
“我也退出!”
“我也退出!”
又有两个历史学家评委离开,剩下的四个评委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泰勒丹涅特咒骂道:“该死的种族主义者!”
七位终审评委就走了三位,终审投票环节根本无法进行,他们只能把情况上报普利策组委会。
普利策组委会头疼不已,把七位评委再次请来协商。其中一人松口表示答应,剩下两人则坚决不同意,他们认为《枪炮、细菌与钢铁》根本没资格入选普利策奖。
双方似乎都有理有据,协商最后变成吵架。
普利策组委会见问题无法解决,最后只得无奈宣布:今年的普利策历史奖作废。
这一决定并不新鲜,以前也曾出现过此类状况。比如前些年的普利策音乐奖,终评委员会坚决否定初评委员会的评选结果,在无法协调之下,最终只能宣布该年的普利策音乐奖空缺。
不过普利策历史奖作废还是头一遭,周赫煊算是开了先河。
四月底,正当《泰坦尼克号》剧场版大受追捧时,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对外宣布今年的20多个普利策奖获奖作品。历史类作品因故空缺,立即就引起学界的广泛关注。
要知道,普利策新闻奖也是这时候评选的啊,全国最顶尖的记者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哥伦比亚大学,分分钟就了解到其中的原因。
《华盛顿日报》在普利策奖公布获奖名单的第二天,就详细报道了此事:“普利策历史奖空缺尚属首次,据了解,有两位终评委员会成员坚决反对《枪炮、细菌与钢铁》获奖,最终导致了这一结果。威廉玛丽学院校长、著名历史学家丹涅特先生表示,《枪炮》遭到质疑简直无法理解,因为这是一部伟大的史学著作,对美洲历史研究具有突破性意义,它应该是最有资格荣获普利策历史奖的伟大作品。”
周赫煊的忠实拥护者、哥伦比亚大学历史教授伍德罗,专门写文章痛斥安托万,他说:“我今年的论文《美洲文明纵论》,受到了同行的广泛赞誉。但我想说的是,我的这篇论文,不过是对《枪炮、细菌与钢铁》中‘纵向大陆理论’进行延伸和阐述。周赫煊先生是位伟大的历史学者,他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美洲史学研究方向,他是我的学术研究导师。《枪炮》一书对美洲历史研究有着重大意义,它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最具突破性的历史著作之一。这样一部作品,居然被质疑没资格获得普利策历史奖。我想请问安托万先生,你真的是历史学者吗?你的道德底线在哪里?”
安托万很快就在报纸上反驳,他坚决不承认种族歧视,只从普利策历史奖的评选规则展开辩论。
美国历史学界很快掀起大讨论,大部分学者都支持周赫煊,但仍有一撮人对周赫煊狂喷,认为《枪炮》这本书纯粹哗众取宠,根本不属于真正的历史著作。
这些反对者当中,也并非全都出于种族歧视,而是新旧史学观点的矛盾,他们不认可周赫煊提出的新史学观点。
不止是在美国,此时的欧洲史学界也在论战,年鉴学派被传统史学家合力围剿,每天打笔仗打得不亦乐乎。
史学革命也是革命,革命就要流血。
德高望重的传统史学家们,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地位,如果学术上无法战胜,他们就会利用自己的名气和影响力,来对挑战者进行打压和攻击。
更何况,传统的旧史学还未走到穷途末路,新史学也没有创造出完整体系,这场史学革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成功的。
即便是在中国,也有许多史学研究者对周赫煊提出质疑,完全属于纯粹的学术矛盾。
中国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对周赫煊的系列史学著作展开研究,这些人被称为“周氏学派”。受梁启超等人影响的属于“孔泰学派”,许多都德高望重。而还有新近几年回国的留学生,他们崇信“兰克学派”。
孔泰学派已经渐渐没落,周氏学派和兰克学派则快速兴起,两派后来渐渐融合,为中国现代史学理论奠定基础。
360【钱钟书和钱穆】
清华大学,历史课堂。
周赫煊扔掉粉笔,开始侃侃而谈:
“从今天起,我们开始讲文明的衰落,这个问题非常容易理解。在我们之前提到的28个文明中,至少有18个已经死亡和消灭,剩余尚存的10个文明乃是:中华文明的主体部分中国,以及中华文明的分支日本,还有欧美的西方文明,以及西方文明在近东的东正教主体、西方文明在俄罗斯的分支,另有伊s兰文明、印度文明、波利尼亚文明、爱斯基摩文明和游牧文明。
如果我们仔细考察这10个现存文明,就会发现波利尼亚文明和游牧文明已经处于垂死挣扎阶段。另外剩下的7个文明,包括中华文明在内,正在被西方文明不断消灭或者同化。顺便说一句,爱斯基摩文明属于特例,这个文明在幼年阶段便停止生长,它根本没有成熟,更无所谓衰落……”
钱钟书坐在教室里,不但没有做笔记,反而翻开一本小说边看边听课。
当周赫煊讲到包括中华文明在内的七大文明,正在被西方文明消灭同化,并逐渐走向衰落时,钱钟书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终于将自己的小说关上,仔细聆听周赫煊的讲课内容。
接下来周赫煊所阐述的观点,就跟汤因比的原著有很大不同。
汤因比认为,文明衰落的征兆是统一国家的出现。他用罗马文明来举例,罗马的大统一是用武力来延续文明寿命,其他文明也是如此。比如中华文明,自从有了大统一便开始衰落了,其表现在于百家争鸣不复存在,社会思想趋于固化,文明不再成长上升,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续命。
而西方文明呢,汤因比认为西方文明一直没统一,也一直属于上升趋势。因此除了西方文明外,现有其他文明全部是衰落状态。
周赫煊只部分赞同这些观点,他觉得中华文明有着独特的包容性,大统一确实让中华文明发展缓慢,但却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吸收外来文明。而今中华文明想要延续下来,就必须保留文明的核心,包容吸纳西方文明的优点,使得中华文明破旧立新,焕发出新的生机。
终于,钱钟书忍不住举手了,他问道:“老师,中华文明的核心是什么?”
周赫煊笑道:“一个字和!”
“和?”钱钟书有些不解。
周赫煊道:“和,并非和平,也非和谐,更非中庸思想,说的直白点就是包容性。西周末年,伯阳父与郑桓公谈论政局时,便提出‘和实生物,同则不继’的观点,我觉得非常精妙。和,代表包容;同,代表排斥。我这门《人类历史文明》课,汤因比教授认为大统一意味着文明衰落。他的大统一理论并不能解释中华文明,他把‘同’与‘和’搞混淆了。许多人都认为独尊儒术为‘同’,即同化思想,排斥异端。其实中国的独尊儒术为‘和’,把法家等思想也包容其中,后来更是吸纳进去道、佛的思想,现在自然可以吸收西方文明。‘比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说得更直白一点,中华文明可以‘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孔子也有一句话,叫‘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从个人推及国家、文明,就是要追求一种多元化,允许不同的思想、不同的观点、不同的文明融合在一起,实现中华文明的自我进化和更新。”
钱钟书又问:“中华文明确实可以吸纳外来文明,但如果这个外来文明,比如现在的希望文明,远远比中华文化强大,那怎么办呢?吸纳得太多,中国就‘以夷变夏’了,中华文明也彻底西方文明化,最终还是在走向衰落和灭亡。”
“确实有这个可能,”周赫煊笑道,“这就要看中华文明是否坚持得住,或许几十年后,中国人穿西服、吃西餐、看西医,婚丧嫁娶都模仿西方风俗。但有一个东西万万不能变,那就是汉字,失去汉字等于失去中国历史,失去文明传承,失去民族聚合的纽带。”
另一个学生举手道:“可现在很多学者呼吁废除汉字,因为汉字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了。西方的拉丁文字,可以用打字机轻松的敲打出来,中国汉字的输出效率却非常低,这不利于文化科学的传播。”
周赫煊笑道:“科技在进步,或许回来发明出新的机器,能够让汉字完美便捷的输出并排版印刷呢?”
这句话就毫无说服力,听课的学生又不是穿越者,哪能预料到电子计算机的出现。
一堂课讲完,有些学生心悦诚服,有些学生却对周赫煊的观点抱有怀疑态度。
周赫煊整理好讲义准备走人,突然从下边走来一个青年,笑道:“周先生你好,我叫钱穆,您的课程让我很受启发。”
“原来是钱教授,您的那篇《刘向歆父子年谱》也让我受益良多。”周赫煊与他握手道。
钱穆是中国史学界新近崛起的大牛,他今年初发表《刘向歆父子年谱》,解决了近代学术史的一大疑案。这篇文章仅仅通过一部《汉书》,就辩清了延续2000多年的今古文之争,并啪啪啪狂打康有为的脸,指出康有为《新学伪经考》的28处错误。
钱穆也因这篇文章而名声大噪,被邀请担任燕京大学的国文讲师,同时也在清华等大学兼职讲课。他今天就是来清华讲课结束,慕名跑来听周赫煊讲《人类文明史》的。
周赫煊看着正在离开教室的钱钟书,又看看眼前的钱穆,顿时感觉无比搞笑。
如今钱穆已经把他的大作《国学概论》写出来了,准备找好朋友钱基博作序。钱基博满口答应下来,却让儿子钱钟书代笔,20岁不到的钱钟书把这篇序写得头头是道,俨然出自史学大家之手。
直到几年后,钱穆才知道自己的作品序言,居然是个毛头小子写的,从此跟钱钟书父子关系梳离。后来《国学概论》再版发行时,干脆直接将序言删了,显然心中极为不满。
“周先生,关于你提出的史学研究理论,我还有些不明之处想要请教。”钱穆说。
“请教谈不上,互相交流,”周赫煊道,“咱们边走边说。”
钱穆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书名叫做《现代历史研究法》。这是周赫煊第一次在清华讲学时的内容,把历史研究内容分为政治、历史、经济、民族、外交、文化和个人七大元素,又有研究历史的起因、过程、结果和影响四大要素。
这本书最近被整理总结出来,由北大出版社发行,销量并不太好,勉强只卖了1000多本。但在中国史学界却引起很大反响,一些史学界开始照着周赫煊提出的方法研究历史,这些史学界后来被归类为“周氏学派”。
钱穆虽然没有完全按照此种方法搞历史研究,但却借鉴了部分内容,勉勉强强也算是“周氏学派”的一员。
周赫煊和钱穆一路闲聊,最后干脆到清华园的亭子里细谈,直到天色渐黑才结束讨论。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周先生再会!”钱穆笑着握手道。
“哪里哪里,我只是提出些新颖方法而已,在中国历史上的造诣,远远不如钱先生。”周赫煊由衷的说道。
《汉书》很多人都读过,但只凭一部《汉书》就解决“今古文之争”的悬案,2000多年来只有钱穆能够做到,妥妥的超级史学大师。
离开清华大学后,周赫煊没有去北大住宿,而是前往孟小冬的娘家吃晚饭,第二天还要陪孟小冬去拜会余叔岩。
361【完颜立童记】
北平,椿树胡同。
明清时期这里属于高档文化住宅区,先是赴京当官的人来此居住(过渡房)。等当官几年有了钱换好房子,再把椿树胡同的房产卖掉,而买二手房的又多为文人雅士。
比如雍正时的吏部尚书汪由敦,便在椿树三条胡同住过,接着转手卖给大诗人赵翼。
到了民国时期,椿树胡同变成文人和艺术家扎堆的地方。
辜鸿铭便是在东椿树胡同病逝的,京剧大师荀慧生和尚小云,分别住在椿树上三条胡同和小二条胡同。
而余叔岩,则住在椿树上二条胡同。他有半夜吊嗓子的习惯,铁杆戏迷为了听他这一嗓子,经常大半夜披着被子跑来院前候着,成为小胡同里热闹非凡的一景。
“砰砰砰!”
周赫煊叩响铁兽环。
“谁呀?大清早的。”开门的是余叔岩的17岁徒弟李少楼。
周赫煊笑着抱拳道:“烦请通报一声,周赫煊携妻子孟小冬,前来拜会余叔岩先生。”
李少楼惊讶地看着周赫煊:“你就是前阵子把爱因斯坦请到中国的周先生?”
“正是。”周赫煊说。
“你等一下,”李少楼没有离开,就站在大门后扯开嗓子喊,“师父,周赫煊周先生来了!”
一分钟不到,余叔岩快步而来,热情地迎接说:“周先生快请进。”他突然又看到孟小冬,笑道,“小冬也来啦。”
“余师父早上好。”孟小冬恭敬行礼道。
周赫煊握手说:“余老板,冒昧造访,还望海涵。”
“无妨,无妨,周先生快里面请。”余叔岩把大门敞开。
众人前往客厅坐下,余叔岩的徒弟很快把茶奉上,然后站在旁边好奇地看向周赫煊。
余叔岩属于中年帅大叔类型,寸头、戴眼镜,外形气质有点像著名演员陈道明。他说话音量很小,甚至有些中气不足,嗓子天赋远远不如其他京剧大师。但就是靠着刻苦锻炼和高超技巧,余叔岩弥补了先天不足,唱出来的声音跟平时说话判若两人。
“小冬,你跟周先生是朋友?”余叔岩好奇地问。
孟小冬含羞一笑,没有作答。
周赫煊说:“小冬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