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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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文化吗?不能。中国现在也处于文艺复兴时代,一边反思古中国文明,一边学习西方文明,最终目的是发展出属于中国的现代文明。你能说中国现在没有文化吗?当然也不能。中国现在处于阵痛期,一方面停止了自身的古文化,一方面又没把西方文化学到位,所以看起来没有文化而已。萧伯纳先生,请给中国时间,五十年即可!”
萧伯纳只能自嘲地笑道:“我恐怕是活不了那么久了。”
周赫煊说:“我希望你收回自己的不负责言论。你若是觉得中国没有文化可言,那么就请认真的研究中国文化,就像你的好朋友韦伯先生那样。当你了解了中国文明,再来说这种话也不迟。”
“好吧,我收回,我不会再说中国没有文化。”萧伯纳不敢再继续讨论下去。周赫煊说得越多,就越显得萧伯纳无知,这种丢脸出丑的事他才不干。
在场的中国人都笑了,能够得到西方人的认可,实在难能可贵啊。
萧伯纳为了显示自己的风度,他感慨道:“周先生,我一直把你当西方人看待。不过我现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你确实是一个中国人,对自己国家的文化了解得很透彻。我也相信,向你这样的中国人会越来越多,中国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古老国度。”
这句话相当于服软,宋美龄带头鼓掌,并交口称赞萧伯纳的大度。
兰普森夫人虽然听不懂专业内容,但她对各国的历史逸闻很感兴趣,把沙龙的话题转到各国趣谈上。
这下子,那些洋人贵妇们纷纷发言,各自诉说着自己国家的历史趣闻。周赫煊时不时地插话,无论跟谁都聊得起劲,反正他有穿越者福利,只要看过的书、听过的故事都能记住。
萧伯纳越听越惊骇,感觉周赫煊学识如海,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同时他又生出一个念头:以后再也不跟周赫煊聊天了,完全跟不上节奏啊!
当晚回去,林语堂就找到好朋友鲁迅,两人一起在路边摊上喝小酒。
林语堂兴奋地说:“周先生真是厉害,一通话把萧伯纳先生说得哑口无言,公开承认自己的过失。”
鲁迅摇头说:“萧氏此人,不提也罢,沽名钓誉之徒。”
林语堂笑道:“他今天表示,自己再也不说中国没文化了,还说中国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古老国度。”
“哦?”鲁迅稍微有点惊讶,“他真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林语堂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诉说一遍,鲁迅乐道:“这就叫李鬼遇到李逵,一个学问骗子遇到真的学问家,他敢不认错只能继续出丑。”
林语堂有些不高兴:“萧伯纳先生是不该乱说话,但也不至于是学问骗子吧。萧伯纳先生的戏剧非常优秀,他本身的幽默也令人佩服,而且他还公开表示支持中国抗战,怎么说也是一位国际友人。”
“呵呵。”鲁迅干笑两声。他觉得林语堂已经走火入魔了,如今中国世事维艰,居然还崇尚什么幽默学问,中国的局面就是个大大的黑色幽默!
鲁迅以前还喜欢明哲保身,但随着国情日益糟糕,他的做法也越来越激进。比如他年底要去一趟北平,共党借左联之口委托他号召搞事围攻北平政府,呼吁民主和抗日,鲁迅立即就答应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人都是随着环境而改变的,就拿鲁迅和周作人两兄弟来说。
年轻的时候,周作人激进无比,写文章骂人的能力丝毫不弱,而且还喜欢指名道姓的骂。可张作霖挥舞屠刀杀了一批,周作人马上认怂,现在改行吃斋念佛写文艺散文了。
而鲁迅以前则比较怕死,危险的事情他坚决不干。可真正国难临头,鲁迅的腰板挺得越来越直,他的朋友被屠杀得越多,他说的话就越大声,现在已经成为左翼作家群体的精神领袖。
林语堂和鲁迅聊天的时候,宋美龄也在跟常凯申说家常话,把周赫煊关于法家的解释阐述了一遍。
常凯申联想起国内情况,闭着眼喃喃自语:“法、术、势,三位一体,这是帝王之学啊,令我茅塞顿开!以前那帮学者都是酒囊饭袋,说什么法家就是依法治国,简直胡说八道,搞得我都不喜欢法家了。”
常凯申念书不精,对传统文化一知半解,但却是个忠实的传统文化拥护者。他的理念还是洋务派那一套,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希望在传统文化中找到治国理念。
现在听到周赫煊对法家的解释,顿时引起常凯申的兴趣,睁眼把副官喊进来:“明天有什么安排?能不能抽些空出来?”
副官立即回答:“委座,你明天下午有时间。”
常凯申吩咐道:“那好,你通知周赫煊一声,让他明天下午来憩庐……算了,还是我登门去找他吧,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510【策问】
常凯申穿着一身中山服,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这是他一贯保持的对外形象,除非在亲人或心腹面前,常凯申永远都站得直、坐得正。刚开始有可能是装的,不过装了几十年也就成为习惯。
周赫煊就显得吊儿郎当了,他斜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委员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常凯申也不在意周赫煊的态度,端起茶碗道:“我听贱内说,周先生对法家思想颇有研究,所以来请教一二。”
周赫煊笑问:“委员长一向推崇心学,怎么也对法家感兴趣了?”
常凯申一辈子最推崇的就是王阳明,在几个月前,他还把阳明心学定为中国的立国精神,公开演讲道:“要知道日本所以致强的原因,不是得力于欧美的科学,而是得力于中国的哲学。他们日本自立国以来,举国上下,普遍学我们中国的是什么?就是中国的儒道,而儒道中最得力的,就是中国王阳明知行合一‘致良知’的哲学。他们窃取‘致良知’哲学的唾余,便改造了衰弱萎靡的日本……”
常凯申晚年困居台湾,除了写日记强国以外,也耗费很多精力来研究儒学,还写了本书叫《科学的学庸》。可惜蒋先生学问有限,各种寻章摘句、牵引附会,根本没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而是挪置引用儒家传统学说,把修身治国之道概括为八项条目,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面对周赫煊的疑问,常凯申笑着解释说:“阳明心学自然是立国之基、做人之本,但君子博采众长,多了解一下其他学说亦非坏事。我对法家的法术势三位一体比较感兴趣,周先生可以详细说明吗?”
周赫煊有大把时间跟常凯申瞎扯淡,他笑道:“‘势’是‘法’和‘术’的根基,君主有了权势,才能制定规则和玩弄权术。比如明末的崇祯皇帝,他在位的后期其实已经失了‘势’。皇帝失势,则大臣和武将都阳奉阴违,大明的国法被肆意破坏,再高超的权术也无法施展。”
常凯申点头道:“请继续。”
周赫煊笑道:“再来说‘法’,‘法’是‘术’和‘势’的维系者。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了规矩,臣子和百姓才能各行其道,就像火车行驶在铁轨上。一个君主再有权势,如果任意破坏规则,那必然引起群臣反弹。史书上讲的所谓无道昏君,正是特指那些不守‘法’的帝王。儒家所说的伦理纲常,其实也是一种‘法’,共同约束皇帝和臣子。”
“无道即无法,这个说法很有道理。”常凯申点头道。
周赫煊又说:“最下的就是‘术’,‘术’是‘法’和‘势’的执行者。它可以是帝王权谋之术,也可以是国家的施政方针。比如教育部刚刚颁布的那个《短期小学办法》,就是‘术’的一种。现在中国的情况很难实现全民义务教育,又有无数的大龄失学儿童存在,因此在推行义务教育的时候就要讲究策略,短期小学教育是个很好的办法。”
常凯申思考了片刻,问道:“那你说说,我现在的法、术、势如何?”
这个才是重点啊!
周赫煊笑道:“我不敢说,说出来你要生气。”
“今天只是学术讨论,不掺杂个人情绪,周先生但说无妨。”常凯申道。
周赫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直接来一句:“委员长,你正在失‘势’。”
常凯申脸色有些难看,忍着怒火道:“怎么讲?”
周赫煊没有理会常凯申的脸色,说道:“‘势’无常形,它是多方面的结合体。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非常看重‘道统’,‘道统’代表着民心。说穿了,就是官员百姓对统治者的认可,只有被大多数人由衷认可,领导者才有最稳定的权威,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曹操为什么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因为汉室道统未失,汉献帝的权威仍在,曹操需要借皇帝的‘势’,才能施展自己的‘术’,推行自己的‘法’。”
常凯申问:“既然汉献帝还有‘势’,那他为什么又被曹操控制?”
周赫煊笑道:“‘势’是很多方面的集合,汉献帝只保留了道统,但他失去了军‘势’。特别是在乱世,军‘势’往往比道统更加重要,并能够转化为道统。比如委员长你北伐成功,军‘势’就成功转化为道统,所以现在大部分中国人都认可你的领袖地位。”
这话说得常凯申很高兴,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我正在失‘势’呢?”
周赫煊回答说:“因为委员长的‘法’和‘术’运用不当。”
“怎么讲?”常凯申问道。
周赫煊说:“首先,你在不停地破坏‘法’。这个‘法’不仅仅是法律,更是指规则。自辛亥革命成功以来,共和理念深入人心,共和与民主就是最高‘法’。袁世凯破坏了共和之‘法’,所以他众叛亲离,而委员长最年来的行为也在破坏‘法’。共和之‘法’渐渐被破坏,你的道统之‘势’就越来越不问,因此才有半年前的民意沸腾。”
“原来你也在劝我施行民主宪政。”常凯申冷笑。
周赫煊道:“只是学术讨论而已,既然委员长让我说,那我就该把道理说得明白些。讲完‘法’,再来谈谈‘术’。委员长你的‘攘外必先安内’就是‘术’,通过‘术’的运用,把共和之‘法’转移为破贼之‘法’,并依靠军‘势’来增加自己的权‘势’。”
常凯申笑了笑,不置可否。
周赫煊批评道:“但你这个‘术’用错了,权术之运用讲求顺‘势’而为。这里的‘势’专指民心,现在的民心在抗日和民主上边,你‘剿匪’剿得再成功,也只不过壮大军‘势’而已,人们该反对你还是要继续反对你。”
常凯申生气地说:“搞民主也要有先决条件,现在军阀遍地、派系繁杂,我搞民主等于自取灭亡。至于抗日,你以为我不想抗日吗?中日两国差距甚大,拿什么去打?”
周赫煊微笑道:“只说法家的理论,恐怕很难说得清楚,委员长可曾了解道家的黄老之学?”
“就是那个无为而治的黄老?”常凯申气得笑了,“以现在中国之混乱局面,谁敢无为?”
周赫煊摇头道:“黄老之学可不仅仅是无为,而是无不为,它比法家还更具有‘攻击性’。法家只有法、术、势,而黄老之学更进一步,提倡的是法、术、势、利、力,不但包含法家的所有思想,而且还对法家思想进行了补充完善。”
511【黄老之术】
常凯申对此行感到有些失望,他其实想请教一些帝王权谋之术,周赫煊说着说着却劝他搞民主宪政。
见鬼的民主宪政!
这个词汇出现频率太高,常凯申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从去年底到现在就没消停过。周赫煊刚才那番话,正好戳中常凯申的痛脚,他确实在玩弄权术,利用“剿匪”来转移民众要求宪政的注意力。
但说实话,常凯申已经打心底认可了法家的治国思想。特别是法、术、势的运用,这是一个领导者必须拥有的能力,势为根基、法为纽带、术为驱动,三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任何一方面有问题,都会影响到其他两者。
常凯申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学儒可为君子,学法可成帝王!
现在听周赫煊说,道家的黄老之学更进一步,他好奇地问:“道家不是一直讲究清静无为,避世修行吗?”
周赫煊解释道:“委员长说的是老庄学派。道家主要分为三派,即老庄学派、杨朱学派和黄老学派。可能我归纳得有些不确切,但大体上是这样的:老庄学说属于无政府主义,杨朱学说属于自由主义,黄老学说则专讲执政为君之道。”
“专讲执政为君之道?你仔细说说。”常凯申有些兴趣了。
周赫煊继续道:“黄老之学里面的‘黄’是黄帝,‘老’是老子。为什么要把黄帝也扯进来?就因为它讲的是帝王之学。黄老之学兴起于齐国,齐国创办了世界上第一所官办学校,名叫‘稷下学宫’。这所学校的核心学问就是黄老之学,因此黄老派也叫稷下学派。齐国正是因为奉行黄老之学,才能迅速的壮大国力。”
常凯申下意识地点点头,让周赫煊继续说。
周赫煊道:“黄老之学其实已经不是纯粹的道家学说,应该称之为杂学。它的核心理念是道家思想,但却完全融合了法家学说,并兼采儒、墨、兵、农、名、阴阳、纵横等各家之长。比如很有名的《吕氏春秋》,就是黄老学派的重要著作。而另一本道家黄老派著作《冠子》,甚至被历代学者认为是兵书。这样说吧,自汉唐以来,中国任何一代盛世,都实际运用了黄老之学。”
“黄老之学还融合了儒家学说?”常凯申惊讶道。
周赫煊点头道:“是的,黄老之学的主张之一是‘刑德并用’,这就兼容了法家和儒家的治国理念。”
常凯申奇怪道:“那岂不是中国历朝历代都在使用黄老之学?”
“不错,”周赫煊笑着说,“所谓的外儒内法,归根结底就是黄老之学。”
常凯申又问:“那独尊儒术是怎么回事?”
周赫煊解释道:“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