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蛊-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宣墨召她去,极可能是为白日王太医呈给他的那残破白玉簪一事。他肯与她商谈案件,说明真的是在开始相信她。
这令郁结悲伤了一天的冉竹,心情得到了纾解。
冉竹见丹青一脸欣喜的点了头,知道她放了心,这才与随同的太监离去。
丹青默默的看着冉竹的身影消失在玉兰轩的门口,随后转身去了书房,望着书桌上摊开的一张白纸,眸间露出了痛苦的挣扎。
皇宫夜里到处都点着宫灯,晕黄晕黄,令肃穆冷硬的皇宫添了几分柔软。冉竹伤势未好,走的很慢,。这次小太监并没有催促,极为耐心。
当冉竹走进御书房时,一眼便瞧出了宣墨眉眼间的焦急不耐,正踟蹰间就听头上沉沉响起一声音:
“听王太医说病情恢复神速,倒是免了朕担心。”
“多谢皇上关心,王太医妙手回春,奴婢伤势好多了。”冉竹抬眼迅速瞟了一眼宣墨,见他神情淡淡,并未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凛了心神俯身行礼规矩答道。
君心难测,如今宣墨每句话,冉竹都不自觉的多掂量几下才敢回答。这番小心谨慎着实令心中觉得憋屈烦闷。但她也只是心中想想,脸色一如以往平静。
“起来吧。你可有见过这白玉?”宣墨冲冉竹招手,示意她过来同时指了指御案上白布放着的白玉。
冉竹这话,宣墨自然不信。他只是没想到皇宫里竟然还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给冉竹送药。看来,这皇宫他是要好好彻底清查一番了。
“白日里,王太医给奴婢看过。”冉竹走上前,看了一眼随后回道。同时心里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宣墨这玉簪是白静所有,若是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宣墨不相信怎么办?
宣墨的记忆里均是与白静的情意,这些天对她的折磨便是对白静宠爱的证明。宣墨对白静的信任,这是冉竹最为担心的地方。
“以前呢?以前没见过?”宣墨怀疑问道。白日王太医将这白玉呈给他时,还直言不讳道出冉竹见到此玉时候的怪异神情,这其中绝对有古怪。
冷冉竹,若让朕真的信你,且看你这次如何表现!
冉竹低垂着头,脑海里浮出了露蝉憨憨可爱的模样,肥嘟嘟的脸上常年挂着甜甜笑容。心头似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下,冉竹眸间染起悲凉,点了点头。
眼前女子突然悲伤低沉的神色落到了宣墨的目光里,直觉这玉簪冉竹不仅见过而且还很熟悉这白玉的主人才是。
他偏头看了看白玉,一个“争”字,一个“蝉”字,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既然你见过,那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吧。皇后和宝玉失踪这么久,你若想证明你清白,这次是你的机会。”宣墨循循善诱道。
“皇上,奴婢不仅知道这白玉是谁的,而且这些天也推测出皇后和宝玉失踪是何人所为。只是说出后,皇上信不信,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冉竹语气里带着几分沉着与犹豫。
她仰头抬眸静静的注视着宣墨,二人之间半米相隔,冷香从宣墨身上淡淡传出,那独特的味道令冉竹鼻尖一酸。
若是从前,她何须担心他会怀疑自己说的话,二人之间亲密无间,坦诚相待。除了,她不知道宣墨的真实身份。
可他也说过,将来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事情。只是她还未等到便陷入了这一场阴谋里,所以算不得他撒了谎。
“你若说的是实话,朕自然信。”宣墨皱了皱眉,冉竹脸上的犹疑不信任令宣墨心里莫名不爽。话语里带了几分不悦。
“这白玉其实是一只黄金白玉簪,如皇上所见,另一半的黄金早已融化在火里,连带着黄金上刻着的字也消失了。”冉竹冷静答道,双手合起,素净的容颜上认真沉着,在宫灯下投射出一条纤长挺直的肃立长影。
宣墨微微颔首,灯光下的女子不着粉黛姿容平凡,可浑身散发的坚毅淡定却令她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灼灼光晕。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宣墨一时分了神,在这么紧张严肃的时刻,他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皇上?”冉竹见宣墨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疑惑的叫了声。
“嗯?你继续说,是什么字?”宣墨恍然回神,不自然偏了头,将目光落在地上那纤细黑影上。
“是青字。”冉竹颇有些艰难开口,可并未犹豫。只是不知为何,当说出这话时,心里蓦地空了一块。
终究,心里还是恋着师徒一场,冉竹痛恨的同时亦有几分愧色。
“青,争……”宣墨半靠在御案上,嘴里喃喃道。忽然眸光射出凛冽,脸色早已冷了下来:“你说这白玉簪子是皇后的?”
冉竹点了点头,这话开了个头,下面的话说起来也就顺畅了许多。她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推测白静自导自演一场绑架案的方法告诉了宣墨。
唯一不同的是她将那假的浥轻尘的下落并未如实相告,只是说那男子将事实告诉她后,二人便分道扬镳。
冉竹虽然没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可这般一说,想必宣墨自己也该明白。
宣墨的脸色早已阴沉如墨,眸光里戾气忽隐忽现,房间里寂静的可怕连着空气里浮动的那一抹冷香都透着渗人的寒意。
冉竹静静的看着兀自陷入沉思的宣墨,时间越久,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终于,宣墨从沉思了回过了神来,他望着眼前的女子,长发素裙,面色沉着淡定,那些令他震惊无比的话因她这般神态更加多了几分真实。
可是……他的脑海里忽的浮现出白静的身影,恬然安静,无欲淡漠,如傲立淤泥却未沾染一丝风尘的白莲。
这么美好的她,怎么可能与冉竹口中所说的那心计极深的女子是一个人。
而且,冉竹刚才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静早已预谋好的,那么他们二人这些年的情意也是假的?
不可能!
宣墨心头腾地窜起无数怒焰,他上前一步,一手扼住冉竹的咽喉,冷笑不屑道:“你和那浥轻尘失踪这么多天后又回来,想的便是这招自保的计谋吗?朕的皇后,是不是永远回不来了?”
第三十一章 剪不断,理还乱(七)
冉竹喉咙处被宣墨大力扼住,顿时阻隔了呼吸,整张脸立马憋了个通红。她冷冷的看着宣墨,心里又怒又失望。
说什么信她,却敌不过他脑海里虚无的记忆。再说这一切只是推测,还需要查证,虽然冉竹心里早已断定是白静一人所为,可身为一国之主的皇上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
难道,他心里真的爱上白静了。爱到毫无保留的去相信她,一如当年他全然信任自己一样。
模糊的意识想到了这一层,冉竹本失望愤怒的脸上又浮起了一层嘲讽悲凉,本就快窒息的胸腔里更添了几分堵。
“君……无戏……言。”破碎的声音从冉竹嘴唇里艰难吐出,话语里浓浓的嘲讽,对一个皇帝的失望,令气昏了的宣墨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蓦地松开手,冉竹随即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咳嗽喘着气,眼泪都咳了出来。
“你可知道光是诬陷皇后这一条罪名,朕就够取你十次性命。”宣墨低头怒道,心中似是被一团郁气堵塞,只觉抓狂暴躁的很。
他这几天避而不见水千代,亦是逃避这两段六年前的回忆。可如今冉竹这一惊人推测,无疑令他不能接受。
“皇上不信,大可去查。皇宫内守卫森严,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宝玉绑走皇后?露蝉一介平民百姓进入宫中而无人知晓,皇上您就不觉得蹊跷吗?若奴婢推断错了,这条命死不足惜。只是您现在不分是非黑白就要杀人,传出去就不怕有损皇上威名?”冉竹冷声道,高昂螓首,脖子上五指红印清晰骇人,对于宣墨的威胁毫无畏惧。
“你说朕不分是非?哼,可笑。那朕倒是想问问你,你人在宫中,如何得知水千代来了长安?尤其是身边还有个假的浥轻尘?”宣墨寻了旁边椅子坐下,目光掠过冉竹脖子上的红印,随后落到了她的脸上。
那夜她与那假冒的浥轻尘双双失踪,他连夜拷问了海生,这才知道冷冉竹其实早已知道水千代来了长安城。这令他十分不解,她这半年来深居宫中,如何知道外面的事情。
他本恨极了冷冉竹对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可苍夜提起浥轻尘暗卫的寥寥数语又令宣墨迷茫了起来。
如果他真的是当年的浥轻尘,那水千代的身边男子必然是假的,为何冷冉竹还要冒险闯多景楼呢?
“皇上大婚,她一定会来,不论早晚。”冉竹靠在身后的龙柱上,本就有伤的身子再加上喉咙处火辣辣的痛楚,说话都少了几分力气,可眸光凛冽丝毫不输眼前皇者男子的气势。
“为何?”宣墨眉头一皱,对于冷冉竹竟然了解他和水千代的过去颇为讶异。
“六年前,玄镇瘟疫,百姓死伤无数。她带着手下治好了瘟疫,皇上为了感念她救治有功,当时允她提个要求。”冉竹慢慢回忆道,想起水千代她眉眼里的煞气竟是比恨白静还要多上几分。
自那过了一年她无意中从师父口中得知,那瘟疫皆是水千代在镇里饮水的河流上流里投放死尸所致。正值夏日,怎么可能不引发瘟疫!
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宣墨。
为了一己私欲,冉竹失去了疼爱她的父母,更令镇上多了许多孤儿,亲人分离,本这个仇,师父答应替她报,所以这事她一直没有告诉当年还是浥轻尘的宣墨。
“她提了什么要求?”宣墨眉眼一挑,沉声问道。
“娶她为后。”冉竹淡淡逸出一句话,随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皇上,您难道不记得了?”
宣墨保持沉默,讳莫如深的双眸里看不出在想着些什么。
但他的沉默在冉竹看来便是默认,看来白静将六年前的记忆从他脑海里抹的很彻底。
可,当年的事情发生的那么大,多少人见过宣墨的容貌。冉竹就不相信她白静能只手遮天,抹去所有人的记忆!尤其是远在南蛮的水千代。
“水千代是南蛮部落首领,性情爆烈,您如今娶了别的女子,她来长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婚之日她未出现,皇后失踪后没几天她就出现在了长安城。奴婢不怀疑她怀疑谁?那夜私自出宫,便是为了证实皇后是否在她手中。”
却不想掉入了白静设计好的圈套里,差点丢了一条性命。
冉竹将最后一句咽了回去,此刻她似是失去了某种斗志,呆呆的望着地上自己缩成一团的黑影,语气安静而淡然。
宣墨不信她之前说的话,她可以理解,但只要取证调查她有自信能让宣墨重新信任她。
可,他竟一句话推翻了她所有的希望,冉竹只觉得有一股疲累自骨髓里蔓延开来,带着厌倦委屈侵蚀着她心中的执念。
“你为何不告诉朕?”宣墨面色不悦,口气却软了几分。那夜他亦是抱着水千代绑走了白静泄恨的推测前去要人,可没想到被人狠狠摆了一道。
若不是,苍夜和萧风证明暗卫里确实曾有个叫浥轻尘的男子,因护他而死。他脑海里从未有过这个人的半丝记忆,是以那天字号房的所谓的浥轻尘自然是假。而冉竹却巧合的与他同一天出宫,便出现了此后的种种误会。
想到那夜,他差点一剑杀了她,心里不觉有些后悔。
冉竹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可却没了大笑的力气。饶是如此,她嘴角的嘲讽笑意依然刺痛了宣墨的双眼:
“敢问皇上,奴婢的话,您信过吗?”
其实她曾告诉过他,只可惜那夜水牢酷刑令她发烧昏迷,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几句,可惜那唯一一次的机会二人都没有把握到。
后来他冷冷警告,为了白静和宝玉,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人。她强求了海生帮忙还连累了秋冬侍卫二人,若要杀便不止她自己一条性命,她如何能说敢说!
宣墨的脸阴沉如墨,望着冉竹苍白素净的容颜,一时有些茫然。似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就挣扎在信与不信她的话的边缘。
明明一切证据都那么明显的证明她就是凶手,可她却总是能让他不自觉相信她是清白的。
忽然想起,水牢那夜他为探的白静下落,许诺富贵嫔位与她。可她摇头断然拒绝,只为求他能答应她帮助自己恢复记忆一事。
或许,六年前,他的生活里真的出现过眼前的女子。
“朕与水千代六年前确实认识,但史官记载却是朕微服边塞因一件小事与她误打误撞相识。她亦曾说起玄镇瘟疫一事,但与你说的又有些出入。”宣墨望着冉竹愣住的表情,放缓了口气,闭了下眼睛随后慢慢睁开:
“朕不知,你们三人谁说的才是真话。”
第三十二章 剪不断,理还乱(八)
夜静阑珊,有风从门外轻拍打高大窗棂而后不舍离去,徒留呜咽低鸣,离人青盲只闻音。
宣墨的话语在偌大的御书房内早已消弭无踪,可在冉竹脑海里却一遍遍的回响激荡,一如她浑身瞬间沸腾起来的激动血液。
“朕不知,你们三人谁说的才是真话。”
“朕不知,你们三人谁说的才是真话。”
“朕不知,你们三人谁说的才是真话。”
……
她万万没想到当她豁出一切发泄心中怨气并打算在今晚等着被刺死的时候,老天又给了她一份大礼。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靠在椅子上的宣墨,目光灼热而紧张,彼时宣墨也正望着她,威严的眸光里带着几分迷茫沉思。
有一瞬间那句我才是你要明媒正娶的妻子话语差点冲破喉咙而出,可被冉竹紧紧卡在唇齿间,生生吞了回去。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宣墨的反复无常,暴戾狠绝早已刻进了冉竹的脑子里,令她欣喜欲哭时又时时保持着警惕。
“皇上如果愿意,奴婢陪您去玄镇走一遭。真假与否届时便一切明了,皇上也不用再纠结此事了。”冷静过来的冉竹凛了心神,真诚说道。同时心里亦觉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