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骄似妻-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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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远头也不回,见四周犹如炸开锅一般,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是谁到场。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多么酸罢了。
当宠天戈真的走进来的时候,全场反而安静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深紫近黑色的法兰绒手工西装,身姿依旧挺拔高大,只是脸色稍稍有些许憔悴,眼眶四周泛着睡眠不足而产生的黑色晕圈。
这次酒会,是宠天戈事先就答应会出席的,所以哪怕家中有长辈故去不久,他也信守了承诺,代表天宠集团向酒会的主办方捐赠了一千万元的善款。此次,他正是来此接受山区被救助儿童的当面感谢的,虽然众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炒作的噱头,做足表面功夫,但毕竟企业家们拿出了真金白银,多多少少能对贫困山区的教育改善上有一些裨益,也算是一桩好事。
无数视线沉默地投向宠天戈身上,而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并不尴尬,径直在事先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很快,仪式开始,众人纷纷落座。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开始进行,两个山区的孩子上台致辞,感谢全社会的好心人。然后,宠天戈作为商界代表,和主办方以及中海的教育部门领导,一起上台接受孩子们佩戴红领巾等。
接下来,仪式结束,便是酒会开始。
宠天戈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将颈上的红领巾解下来揣进裤兜里,准备先离开。
不料,忽然有女人端着酒杯直直向他走来,微笑着向宠天戈打着招呼。
“宠总,真的是宠总!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夜澜安,我们见过的。”
夜澜安故作惊讶地向宠天戈问好,怕他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一再提示着他。
宠天戈驻足,也微笑着点头,“怎么会忘记?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林太太。”
第四十一章
客气疏远的称呼令夜澜安微微怔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了笑靥如花,捂嘴浅笑道:“宠先生您怎么忽然客气上了,我还记得,你以前是跟着宁宁姐一样,叫我安安的。”
她故意趁机提及夜婴宁,无非也是想同宠天戈套套近乎,当然,更重要的是,试探他的反应。
先是宠家小少爷逃婚,接着便是宠家老爷子过世,两件事前后挨得这么相近,很难叫人不暗自浮想联翩。
听见夜澜安提起夜婴宁,宠天戈的脸色倒是毫无变化,依旧浅笑,挑眉道:“你那时候还是小姑娘,又是婴宁的妹妹,我当然也当你是小妹妹。现在若是还那样称呼你,你先生听见可是要砍人的。不信,你看?”
说罢,他下颌略微一扬,示意夜澜安回头。
她疑惑地转身,不想,林行远已经从几个围着他不停道贺的商人那里成功脱身,正朝着她和宠天戈所处的方向快步走来。
“瞧,林总一定是惦记着娇|妻,连忙赶过来了。好久不见。”
宠天戈脸上的笑意不减,主动伸出手来向林行远伸了过去,口中熟络地打着招呼。
“宠少客气了。”
林行远握住他的手,两只手在空中交握,停留了几秒,再不约而同地放开彼此,收回去。
想到下午看到的那密密麻麻的数据,夜澜安顿时有些紧张,她本来是想趁林行远和其他人应酬的时候,先不动声色地来试探一下宠天戈。没想到,她的举动倒是把林行远也给吸引来了,现在他和宠天戈两个人都在,她反而连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生怕一个不小心,打草惊蛇。
杜宇霄的想法,夜澜安清楚,他想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事。如果宠天戈能够令林行远一败涂地,那么后者对夜家就再无任何意义,到时候林夜的婚事自然也就可以不作数,他便可以和夜澜安名正言顺地得到夜皓夫妇的认可。
可,在夜澜安的心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深爱的男人,依旧是林行远。
她知道杜宇霄对自己很好,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帮助自己走出那段最为纠结痛苦的日子,她不会不感恩。然而爱和感激毕竟是两码事,能令她尝到爱情中既甜蜜又苦涩滋味儿的男人,唯有林行远,哪怕他一再地伤害她,忽视她,她也做不到放手。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寒暄了。行远,宠先生可能还有事,要先走一步,我们下次再约。”
夜澜安立即出声,委婉地打着圆场,十分担心这两个人因为马上要竞标的事情而一言不合,在这里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事情。
“是吗?我是见到宠总太激动了,安安,你大概不知道,宠总一向很忙,预约他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林行远作势摇摇头,露出一副十分遗憾的神色。
她未作多想,下意识地接口道:“不要紧,我们叫上宁宁姐,还像上次那样,四人成行,找一家安静又好吃的餐厅,一切包在我身上!”
似乎料到夜澜安会如此的“心直口快”,林行远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用另一只没有擎着酒杯的手去捏了捏她的鼻梁,温柔地责怪道:“又乱说,姐夫不在,我们小夫妻两个总拉着堂姐出来晒什么幸福,不怕她因此而失落吗?本来堂姐和姐夫的感情就好,这一分离,堂姐肯定想他想得厉害,过年的时候你也不是没看见,他们两个比糖都甜得腻人呢。”
夜澜安本欲躲开他的手,听清林行远后面所说的话,立即不吭声了。
“安安说的是,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至于林总若是有兴趣,改天抽空一起吃饭打球,宠某自然欣然前往。”
面对两人的一唱一和,宠天戈面不改色,略微颔首,依旧将话说得滴水不漏,然后走向宴会厅的出口方向。
望着他的背影,夜澜安勾起嘴角,方才脸上那副不谙世事的神情此刻已经尽散,转而浮起讥讽之色。
“怎么样,林先生,我这装疯卖傻的本领,还算合格吧?”
林行远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轻轻撞了撞她的酒杯杯壁,一仰头将剩余的酒液全都喝掉,然后才开口道:“我从来不敢小看了女人,更不敢小看了你,林太太。”
这话听起来,既不像是夸赞,又不像是挖苦,活脱脱的四不像,让夜澜安听了之后,心里发堵,可却完全没有发作的余地。
“他这个人不好对付,你不要拿整个皓运跟天宠作对,那是我爸爸的心血。”
夜澜安忽然想起即将开始的两家集团的竞标,立即皱紧眉头,对林行远低声叮咛道。
她自幼能够享受到小公主一般的富庶生活,一切都是源于“皓运”,这家公司对于夜澜安来说,意义非比寻常,这不仅是她家中的产业,更是20多年来陪伴她成长的时间见证者。
“连董事会那群冥顽不灵的老古董都放心把生意交给我,大小姐还有什么顾虑吗?”
林行远顺手将空杯放在经过的服务生的托盘上,然后向夜澜安伸出手,笑着邀请道:“赏个脸,来和我跳一支舞吧。这是最近几个月来,我们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成双入对地出现,还要请林太太表现得自然一些。我可不希望明天一觉醒来,那些八卦小报又胡猜乱写。”
夜澜安咬咬嘴唇,还是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轻放到林行远手中。
乐曲刚好响起,他顺势一带,牵她入怀,两人脚步轻|盈,滑入舞池中,随着悠扬的旋律,翩翩起舞。
*****车子缓缓前行,宠天戈坐在车中,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他以为自己能够静下心来,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安静,但是,方才林行远所说的那些话,却一个字不落的,一遍遍地在脑子里反复轮播,像是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之中。
明知道,那不过是对手用来令自己分心的**汤,然而,从外人口中听见夜婴宁和周扬的事情,还是令宠天戈感到异常的烦闷。
他那样骄傲的人,却要和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男人,去争抢一个女人吗?
不,不止一个,他不小心忘了,还有一个年少却狠辣的狼崽子。
宠天戈猛地想起栾驰,心里不禁泛起好奇,似乎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并不关心栾驰做什么,只要不来招惹夜婴宁,那他也懒得去过问任何人。
多日来未曾合眼的宠天戈,表面平静,然而心却乱如麻。
他想她了,想见她,想抱住她,想听她喊自己的名字。
第四十二章
这几日,家中混乱到了极点,每日请来高僧做法,宠家大宅临时搭建了灵堂,家族中人纷纷从各地赶来吊唁。然后则是对外的吊唁仪式,社会各界人士的拜访,还有种种组织上必须进行的相关的繁复的手续,等等等等,令人心力交瘁。
这一切都是由宠天戈的父亲来打理,作为家中不肖子孙的宠天戈,被罚在灵堂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每天只有一杯清水下肚。
若不是还心存一丝希望,说不定他早已向这个世界妥协,剔除一身的反骨,藏起刺目的鳞片,不叛逆不挣扎,专心做他的花花大少。
这唯一的希望就是,牢记母亲在去世前对他一再的叮嘱:这一世,婚姻大事,自己做主。
想着这些,在车子缓缓的行进中,宠天戈拨通了夜婴宁的号码。
她正在灵焰加班,查看账目。
苏清迟是明天的飞机,夜婴宁自然要去机场送行,所以她想今晚把最近三个月灵焰珠宝的账目整理成明细表,让她带上飞机,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务大多是夜婴宁来处理,她很清楚,自己和苏清迟虽然是多年的好友,可生意上的事情,涉及金钱,还是要算清才好,这样彼此都没有负担。所以她一定要把每一笔支出和收入都算得清楚明白,再交给苏清迟过目,毕竟,灵焰珠宝是她的产业,而她也要即将离开。
“现在?”
听见电话那端的男人说想要见自己,夜婴宁摘下眼镜,将视线离开面前的电脑屏幕,有些吃惊。
她第一个想法是,可以吗?
在宠天戈做出逃婚那样的大事以后,他的父亲必然不会轻易饶恕他,傅家也会穷追不舍,讨个说法。自己若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敢贸然挺身出现,和他私下约会,难保会对宠天戈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
“你不想见我吗?”
他顿时声音弱下去,满腹委屈,语气里无限的失落。
夜婴宁的心都跟着一揪,像是被狠狠攥紧了似的,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剩余的工作,歪头夹着手机,双手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20分钟,我还要20分钟。”
她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如是承诺。
宠天戈立即吩咐司机调头开向灵焰珠宝所在的cbd商圈,像个孩子似的,兴高采烈。
放下电话,夜婴宁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工作,视线不经意地再一次落在办公桌上放着的那枚深蓝色的u盘上。
她喜欢这样简洁流畅的线条,又是国外某知名公司设计的典藏版,所以曾买了一套,颜色各异,一个颜色一枚。
交给林行远的那枚,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本周五,也就是大后天的上午,就是天宠和皓运对决的日子。当然,说是对决,也不算恰当,毕竟从公司规模的角度来看,天宠无异于是商业帝国,在中海乃至全国都无人能够轻易撼动。但皓运也不足小觑,它毕竟是做物流起家,多年来是业内的领头羊,拥有大量忠实的客户和良好的口碑,有着本行业作战的先天优势。
如果没有外界干扰,那么两家集团的交手,自然是应该飞溅起火花无数。
但偏偏,夜婴宁选择了插手,深陷漩涡,将天宠的内部报价作为砝码,同林行远做了见不得光的交易。
时至如今,她即便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更何况,她未曾后悔。
和宠天戈的裂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产生,扩大——也许是从她亲眼见到他为唐漪在柜台选购天价的钻石项链开始,也许是从他言谈间嫌弃她还不如唐漪懂事乖巧那一次开始,也许是从他一直对自己隐瞒婚讯开始,无数的阴差阳错,导致了两人之间不可挽救的感情罅隙。
夜婴宁一直记得,他说的那句,坏了,就扔了吧。
可若是感情已经变了味道呢,真的能说扔就扔,丝毫不挣扎吗?
她承认,她舍不得,做不到这么干脆。
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是成了一座华美的空中花园,从外面看,花团锦簇,生机勃勃,然而这些却都建立在没有根基的半空之中,一推便倒。
可怕的是,宠天戈对此竟无察觉,谁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愚蠢的,男人若是昏了头,岂非比女人更加不辨东西。
她沉默地看着打印机一张张地吐出a4纸,再将它们订好,装在文件夹中,塞进手袋。
收拾好随身物品,夜婴宁看了一眼手表,还有3分钟。
她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身为灵焰的总设计师,这里的视野相当好,几乎能俯瞰半个商圈。
此刻,夜景异常华美,车流涌动,灯火灿烂。
*****刚上了车子,夜婴宁还未坐稳,身体已经被旁边的男人紧紧地抱住。
她没躲闪,知道他恐怕是已经到了支撑不住的边缘,抬起手,夜婴宁轻轻地环抱住宠天戈,将他的头揽入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脊。
“都筹备好了吗?上面不是专门设立了治丧委员会吗,还需要家属操办吗?”
夜婴宁低声问道,她很清楚,宠家的这桩丧事牵涉众多,绝对和普通的葬礼不同。
宠天戈不开口,用头蹭了蹭她的胸口,一直沉默着,显然不想说这件事。
见状,夜婴宁向前探了探身,按下通话键,让司机将车子开往宠天戈常去的那家酒店。
“你到底几天没睡了?”
她心疼地捧起他的脸,看着他凹陷下去的眼眶,和充满血丝的瞳仁,简直不忍直视。
宠天戈想了一下,实在记不起来有多久没有睡个囫囵觉,他在家中的灵堂守了三天三夜,此后也未曾好好休息过,只是偶尔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