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骨-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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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周少铭慌忙挑起被褥,将二人紧1连的身子一覆。好在一道屏风遮挡,外头并不能看得清楚。
阿珂朝涨未褪,红着脸怒嗔了周少铭一眼:看你,还说没有人来?
周少铭将余夜倾尽,嘴角勾出一抹坏笑:“你还不是想要?”因着不想轻易放过阿珂,便抬头对孩子们假作肃了脸色:“你娘亲病了,我正给她覆额头。”
阿爹向来严肃,是喜乐在家中唯一敬畏的角色。喜乐有些不相信,然听爹爹口气严肃,却又不敢踏入,只得嗫嚅道:“爹爹在欺负娘亲,我刚才听到娘亲叫疼了。”
“不是,那是你爹爹在给你娘亲修炼禅功呢,我爹爹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赵柳笙一本正经的打断,想了想,怕喜乐听不懂,又添了一句解释:“我爹爹,也就是你的干外公。”
“扑哧——”小伙伴们纷纷捂嘴笑起,便是连屋中的阿珂也跟着忍俊不禁。
“赵柳笙,你坏透了!”柳笙话还没说完呢,脑门就挨了喜乐一板栗。喜乐皱着眉头,两步走到赵正身旁,握着赵正的手道:“还是正哥哥好,以后我只和你玩!”
那厢柳笙听得莫名其妙,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只是挠着头很是委屈。
赵正把喜乐的手反握进手心,看了柳笙一眼,清秀眉头微凝起来:“义父,皇帝舅舅来了,正在后院卸东西,外祖母让我喊您过去。”
说着自将房门关好,安静候在门外。
“哦,我这便过去。”听闻司马楠前来,周少铭这才将阿珂饶过。取过一面方巾将二人身上的欢‘物拭净,亲自将几近虚脱的阿珂抱下地来。
他比阿珂虚长六岁,阿珂身量不高,不过只及他肩膀,揽在怀中却连心都是暖的。虽惜疼她的盈盈娇柔,怕她承受不住他频频的猛‘烈攻1势,然而每次二人融合为一时,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要索取她更多。
略带青茬的下颌贴着阿珂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宠溺道:“若是累了,便在房中继续歇息,我自去帮忙就好。”
红木圆桌上早已放着两碗香粥,是倾歌着丫鬟们送来,此刻依然泛着暖热蒸汽。
想到自己方才那一番睡相被外人看去,阿珂又羞又气,狠狠捶了周少铭一拳:“怪你,早不叫醒我,平白让人看去了我的笑话!”
“我若叫醒你,你又要怪我扰你睡眠。”周少铭无奈勾唇。捕见阿珂眼中隐隐一抹焦切,心中暗叹,便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牵出门去。
“嗤嗤——”孩子们跟在两个大人身后,一边走一边纷纷捂嘴窃笑。
“看,我爹爹对我娘亲可好了!哪里会打架?”喜乐气哼哼地瞥了赵柳笙一眼,那眼神娇嗔,看一眼立刻就瞥开。
……臭丫头,才看一眼就不给人看。
柳笙心口突突一跳,想也不想就蹦出来一句:“我将来会对你比姐夫更好!”
“我也会对妹妹更好!”赵正亦抿着嘴唇坚定反驳。
……呃,一群熊孩子,谁允你们乱了辈分?
阿珂眼前黑线,一把将柳笙拎了起来:“臭小子,看柳眉那个妖精把你宠得?”
“咯咯咯——”
神经大条的喜乐听不懂甚么意思,笑得越发欢畅。
拐了个弯,几步路便到得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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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马车早已卸下,不大的院子里堆了好几个精贵大箱子,有冬虫夏草,还有换季的僧衣僧袜,每一样都不是寻常之品。
司马楠亲自摆放着,不允许旁人帮忙。
周少铭揽着阿珂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司马裕牵住周悦临的手,蹲着小小的身子问他:“父皇为何每年都要来给姑丈送僧衣,姑丈又不出家。”
司马楠抬头笑答:“自会有人要穿,一个你不曾见过的叔叔。”
“那个叔叔漂亮吗?”司马裕好奇的睁大眼睛。
“漂亮,世间没有比他更美的男子。”
“他比母后还要好看吗?”
“你母后,不及他的一半。”
司马裕的口水便淌了下来……他正在换牙。凝着眉头,实在想不出比母后还要好看一倍的男子会是什么模样,见赵正牵着喜乐走来,便又指着他问道:“有正哥哥好看吗?”
司马楠抬头看了赵正一眼,和悦笑道:“大约长大了,就是一样好看。”
赵正脸一红,才不要被男孩子说好看,抿着嘴,别扭反驳道:“我只要喜乐妹妹喜欢就够了。”
“不对,喜乐是喜欢我的!”赵柳笙听了冲上来,一把将喜乐抓去身边。
喜乐推搡着,一群孩子又闹将起来……
“皇上每年都这样准时。”周少铭好笑叹气,对司马楠拱手行了礼。
司马楠扫了眼阿珂娇羞的脸颊,意味深长戏谑道:“周将军还是一如既往骁勇善战~”
“司马楠,你闭嘴。”阿珂脸一红,嗔怪瞪去一眼……这两个家伙,都当爹的人了,竟也像孩子一般,你一言我一语,没个正形。
她依然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司马姓氏,也依然不肯叫司马楠一声“哥哥”。
司马楠扇子一摇,怪罪道:“周将军成亲几年,如何还未将朕的皇妹驯服?”
周少铭嘴角勾起一抹宠溺,才不肯同外人道出,阿珂如今已被他收服得到底有多么体贴。只将阿珂揽过臂弯:“不比皇上,听说皇后娘娘上月又生下一对龙凤胎。”
“是……可真是难为了她。太医说难产,孩子与大人只能留下一个,朕命弃了孩儿,容儿却不肯,一意坚持着。朕在门外守了一天两夜,末了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母子平安了。”许是想起当日险境,司马楠的眼里浮出痛惜。
这痛惜,也许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然而阿珂却看得分明……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情,那眼神便莫过于如此。心中不免欣慰,终究再硬的心也能被融化,他再不爱那个女人,也最终是被她打动了,成了一种依赖。
“能得容儿为妻,是你的福气,你还不要好好对她?”阿珂怪道。
司马楠自然明白阿珂话中的深意,只是轻轻…抚了抚司马裕的发冠,笑答:“朕明白,她真是天底下难得的好女人。”
少顷,又敛下眉目:“……他呢,在山中可好?”
“一直是那样。”阿珂知道问的是李燕何,口中答着,又低声反问道:“今年,你还是不与我上山吗?送这样多的东西,一年比一年更多,他却从来也不曾用过,明年你再不用这样破费了。”
“不去了。明年,也没有了。”司马楠眼中顿生出失落,见阿珂震惊看来,少顷,方才长叹了口气,解释道:“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就像你说的,能得容儿为妻,是朕的福气。当日她难产挣扎,朕心中从未有过的恐慌,只怕她一个不测,忽然就离开。那一瞬间朕终于明白,朕的身边非她不可……而他,那个少年,只是朕生命中最纯的一道回忆,既然不忍心破坏,那便一直珍藏着罢……”
几时见皇帝舅舅这样惆怅,喜乐与小伙伴们看不懂,只是很认真的听着。以为是多么重大的事情,个个小脸上异常肃静。
周少铭见了,便淡笑着圆了场子:“上月进山采买,见那山中通了马路,不若让阿珂今岁带你们一同进山,去看看那叔叔也好……只是,不要不舍得回来。”
言毕意味深长凝了阿珂一眼。
他亦心知,那个少年也是阿珂心中最纯的一道回忆。能将小不归安好寻回,并得了她一辈子这样多的爱,他已满足,没有理由再去苛求她更多。
便和司马楠去后院吃酒下棋。淡淡秋阳下,着一袭墨色青纹刺绣长袍,几年不见,那背影越发的高大魁梧……
马车摇摇晃晃,阿珂领着一群孩子一路嘻嘻闹闹着上了路。
~~~番外(下)~~~
大悲寺依旧老树苍天,青灯古佛。因着秋末深寒,并无人进山烧香,空旷肃穆的主殿下,独有一个青衣僧人正静坐打禅。阳光透过一道镂空的古旧窗门,将他的面容晕出一片忽明忽暗的光影,看起来不过二十二三岁,生得俊逸非常,却双眸半阖,目光空幽,好似不沾染一丝尘俗。
念完早课便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清扫院子。才走出殿门,却看到女人着一袭红裳,站在秋叶翩飞的老梧桐树下,牵一群玲珑玉儿般的孩童,对自己微笑。
然而除却正中那个扎双环小髻的调皮女童,却一个都不识得。
他心中一颤,忽想起昔日山寨中朝夕相处的一幕幕……几年不见,竟已这样大了,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他是谁?”赵柳笙眯起桃花眸子,好奇打问。
“就是我父皇说的,天下最好看的叔叔!”司马裕惴惴回答,两只狭长眸子紧锁着李燕何不放……他真好看呐。
赵正只是痴痴看着,一动不动,听到喜乐口中轻唤“他是我的李爹爹。”便也跟着唤了一声“李爹爹。”
小小的声音,空幽沉静……难得见这样清秀的孩子。
李燕何狐疑瞥了赵正一眼,敛下眼中风景:“敢问施主来找不空何事?若要问禅,且随贫僧前去寻访老方丈。”
他并不多看阿珂,如同前几年。
阿珂便笑笑:“他们闹着要来,这就一同带来了。”也不顾李燕何的冷漠,转身让人去马车上卸下行李。
李燕何只是装作看不见,自寻了一方小凳坐下来,低头剥豆子。
阿珂也蹲下来一同剥:“这些活,让别人去做好了。你看你,手指头都冻成了这样。”抓过李燕何修长的手指,皱眉怪罪。
那绵软温热的触感……李燕何手心一颤,不动声色抽回来:“都是出家之人,一样的劳动,并不区分彼此。”言语空洞,依旧头也不抬。
阿珂知道他心中定然还在恨着自己……也是啊,她温暖着,他孤冷着,一辈子。
便只是不说话,默默看着李燕何将豆角剥开,用指甲将里头的青豆一个个扣出来。那素净的指甲染了豆角的颜色,绿水渗进了他的肤表,应该是咸…涩的,他却也不知停顿。
……从前那样一个洁癖的男儿。
阿珂的嘴角蠕了蠕,赶紧扭过头去看风景。
李燕何半天听不到声响,又淡淡瞥了阿珂一眼:“又怀了?”
阿珂脸一红,总算得了话题:“哪里,我又不是母猪。”
那一红,那一抹娇羞,却看得李燕何目光一瞬呆滞。只觉得旧日依稀,恍然如梦。
“哦……他对你可好吗?”
“好。他人很好的。也时常问起你。”阿珂点点头,不着痕迹错开话题:“我方才听守门的老和尚说,山下有个叫苏雪的姑娘很是喜欢你,时常拿了吃食在寺外候你呢。”
抬起头,见李燕何只是痴痴看着自己,便又瞥过头去看天。
李燕何恍然,忙敛下狐眸中的光影,冷漠道:“出家之人,谈甚么喜欢,施主见笑。”
然而那精致的嘴角却分明勾着一抹讽笑……是了,那样的人,哪里能说变就变。
阿珂心中一痛,沉默片刻,忍不住扬了嗓音:“李燕何,别再装了。你如今才不过二十二未满,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
“在下不空,不知道李施主又是何许人也。”李燕何动作一滞,抱起竹篓,撩开半旧僧衣要走。
那背影清清瘦瘦,执拗一如当初,满头青丝却已断尽。
人言,剃了发,便了却了凡尘。可惜每日早课晚经,古寺佛乐熏陶,以为能逐渐忘却红尘旧事,却只是关了心,却断不了念。
所以才叫做“不空”。
听到身后的女人字字迫来:“是不是以为这样,便能够让我难受?……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恨我。可是过去的每一步,都是我们一步步自己造就。无论结果如何,如今都已成定局,这样折磨的,最终还是你自己!……今番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和你说这些,也是最后一次。过了今年,明年我便不会再来。他也不会再送东西。傻小子,你愿意做你的‘不空’,那便继续做好了!而那个‘小不归’,她却已经不可能再回来……希望你不要继续再活在自己编织的梦中,那只会让你更痛苦。”
她竟是一眼将他看穿……
李燕何将双手合十,用力捺下微颤的嘴角:“在下一身罪孽未泯,如今遁入空门,便是最好的归处。”
他没有告诉阿珂,并且永远也不会告诉她,这世间的男欢女爱,倘若从来没有尝过,便不知其中味道,便不会去想念。哪怕在山中呆一辈子,他亦不会思凡。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她的一直自责,倘若自责着,她便永远不会将他忘记。
见李燕何再不说话,阿珂便拭了拭眼角,复了一贯的语气:“我去看看师傅。”
本不想如此直白地剖开他内心,然而这样执拗的小子,你若不狠心将他点醒,他便会一辈子痴迷。
她不忍心,不忍心看他空空人世一遭。
“好。”李燕何应道。
那坟墓在后山的青石堆里,原来当年李韩萧不是未曾赶去京城,只可惜一世的情牵梦锁,耗干了他的身心,半路猝死在了荒野。
李燕何便将李韩萧与那个他一辈子也跨不过世俗障碍娶下的女子,合葬在了一起,也算是了却了他们的一桩心愿。
女人的背影如一抹红叶娇美,他直到看不见了,这才低下头开始扫地。
那落叶成堆,弯下腰用簸箕装了,站起来拿到院外头去倒。一次扫不完,便再扫第二次,反正太多太多的光阴不知道如何打发,这样正可以耗去许多的时间。扫到下午再打个禅,然后便是天黑,又可以合起眼睛睡觉了。
才准备将最后一篓装起,眼前却多出来一娓水红的绣花小鞋。
李燕何错愕抬头,看到一抹盈盈笑脸,那眸子如山泉清澈,看得他一瞬间恍惚,以为是阿珂又回来:“你不是去了,怎么又回来?”
苏雪儿本来惴惴不安,见不空师傅头一回搭理自己,兴奋得小心肝扑腾扑腾,忙将小花篮子别扭地推到李燕何面前:“早上来,你却在打坐,我只好下山了……看,这是我秋天晒的野菊花,做了饼子给你。老和尚说你胃痛,吃这个正好!”
只是眯起弯弯的眼睛看着李燕何笑,谢天谢地写菩萨,终于被自己一片痴心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