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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部分

贞观大闲人-第250部分

小说: 贞观大闲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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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烈,残酷,壮丽,如血色残阳里的挽诗。

    巴特尔领着残军突出重围后,也没进城,而是头也不回地往东逃去。

    直到这时,李素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千人的骑队,回去时只剩了不到百人,虽说与他只是雇佣的情分,可是这份人情,欠大了。

    城外这一战结束了,说不上谁胜谁负,敌我双方的损失都不小,仔细算一算,终究还是敌军吃亏比较大,特别是蒋权所部扔了无数震天雷,那一通炸,少说也给敌人制造了数千伤亡。

    城外黄沙渐渐散去。微风徐来,飘送的空气里似乎都带着几许血腥味道。

    李素闭上眼,道:“王桩,去清算一下我军伤亡。”

    王桩领命匆匆离开,没过多久,王桩回来道:“蒋将军带出去的人马没有正面接敌。所以只轻伤了五个,但巴特尔那边,怕是死了上千人,这次突厥人可算真仗义,也吃了大亏啊……”

    “先不说巴特尔了,此战过后,我必有重报,如今我们守城的将士总共还剩多少人?”

    “算上乡勇,还剩三千多人吧。其中有些重伤的……”王桩神情有些黯然。

    李素苦笑:“三千多人,守一座孤立无援的土城……当初做回城的决定时,我可能真疯了。”

    城外,敌军战阵仍未撤去,反而重新列好了阵势,经过刚才一场大战后,敌军的气势似乎更强大了,遍布漫漫黄沙里的阵式里。散发出直冲云霄的肃杀之气。

    李素仿佛已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顺着箭垛的土砖慢慢瘫倒坐在地上。突厥骑兵的落败而逃,守城的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已失去,在这座四顾无援的孤城里,李素已完全看不到希望了。

    “你咋了?”王桩看着李素灰败的脸色,不由急了。

    李素苦笑,摇头道:“我在想。我该选择一种怎样的死法,才能让自己死后的形象显得高大伟岸一点……”

    王桩瞪起眼:“谁说会死?咱们不会死!这不还有三千多弟兄在吗?”

    李素摇摇头,懒得解释。

    “若无意料之外的援军到来,此城必破无疑,或许。破城便在今日……”李素喃喃道:“我只希望他们破城时能稍微客气一点,有素质一点,最好不要糟蹋我的尸首,更不要划花我的脸,不然太可惜了,当然,如果能给我找个薄棺材入土为安,那就谢天谢地了……”

    王桩不满地道:“你咋了么?咋尽说些丧气话?”

    李素无力地指了指城外严阵以待的战阵,叹道:“敌人是诸国联军,由各国精兵临时凑出来的,像这种联军,军中主将必然颇多掣肘,这几日攻城而不克,今日又被破了侧翼,主将已无法向各国君主交代,他的耐心已到了极限,看见现在城外的战阵了吗?那是要命的战阵啊,我敢保证,主将已疯了,下一轮攻城绝对会不计后果,不惜代价……”

    “啥要命的战阵……”王桩不服气地望向城外,这一望,两眼顿时直了。

    严整肃杀的战阵后方,徒然留出一大块空地,空地上二十余处地方堆满了人,蹲在地上摆弄着一堆长长的零散木头,仿佛搭建积木似的,木头渐渐越搭越高,最后成型。

    王桩眼直了,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也眼直了,一股不安惊惶的情绪缓缓弥漫城头四周。

    “这……他们在搭个啥?”王桩茫然地问道。

    李素有气无力地道:“抛石机,他们在拼装抛石机,这位主将倒是个细致人,大军劳师以远,军中辎重居然还带了这玩意,只待他们将抛石车拼装完毕,那么,离我们倒霉的日子就不远啦……”

    王桩不屑地撇嘴:“扔几块石头么,怕个啥!石头来了我躲开便是了。”

    李素冷冷地道:“这东西虽然名叫‘抛石机’,但它抛的并不一定是石头,你敢保证他们不会扔别的东西进来?”

    “啥东西?”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扔啥东西,总之,绝不可能给你扔拜寿的寿桃就是了。”

    李素苦涩一叹,其实,不管扔啥东西,对西州来说都不是好事,哪怕真的只扔石头,砸在西州脆弱的夯土城墙上,那就是一个大坑,多砸几次,这座城差不多也破了。

    扔石头还好说,最怕的是扔一些更歹毒更要命的东西,比如……

    ******************************************************************

    李素有时候很痛恨自己的乌鸦嘴,不管好事坏事,一猜就中。

    中午时分,饱餐战饭后,敌军战鼓擂响,再次开始攻城。

    这一次没有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来,首先发威的果然是那些抛石机。

    长长的机臂在半空中重重划出半道弧线,顶端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投掷而出,疯狂地朝城头砸去。

    李素果断下令,守军将士全体躲起来,只见半空中数十个黑色的大罐子狠狠砸在城头马道上,然后,摔成粉碎。

    李素神情愈发苦涩。

    报应啊,这几日给他们扔小陶罐,炸得敌营鸡飞狗跳,今日报应来了,敌人扔过来的是大陶罐,不一样的是,陶罐里确实装满了东西。

    数十个罐子在城头全摔得粉碎,罐子破碎后,里面装的液体飞溅而出,守军将士顿觉不妙,大家都闻到一股怪味,一名战场经验丰富的年长老兵使劲抽了抽鼻子,然后勃然变色,大喊道:“是火油!狗杂碎,他们要焚城!”

    李素的脸色也变了,站起身大声下令:“马上将城头的震天雷搬走!快!不然会出大麻烦!”

    众将士也识得厉害,纷纷将城头一个个大筐里的震天雷忙不迭往城下甬道处抬去。

    数十筐震天雷刚搬下城墙,城外敌军战阵里一员武将策马而出,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将一支点燃了的箭矢搭上弓弦,拉成满月,最后嗖的一声,火箭不偏不倚射上城墙。

    西边整面城墙已被陶罐的火油浸透,遇火则燃,轰的一声,烈火焚城,日月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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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重赏之下

    黄沙蔽日,漫天飞扬。

    许明珠与玉门关将士和程庄老兵们一路同行,在黄沙中艰难地蹒跚前行。

    沙漠的气候变化无常,谁都不知道何时何地会遇到何等灾害,有时候万里无云晴空,突然便刮起了强风,紧随着沙暴来临,来去毫无征兆,令人防不胜防,或者暂时歇脚时,不知何时便会被沙漠里的巨毒蝎子蛰一下,片刻便口吐白沫,眼睁睁看他气绝身死。

    玉门关和程家庄子的老兵们这次西行运气不算太好,一路上已经历了三次大小沙暴,队伍减员二百来人,漫长而枯燥的行军,程处默和田仁会一路上心急如焚的多次催促,再加上不可测的天威和灾害,将士们的士气已陷入低谷,军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怨气。

    许明珠是女人,女人心最细,对将士们的怨气自然是最早察觉的,可她却只能硬起心肠装作不见,将士们又苦又累,但遥远的西州,或许夫君正在生死边缘挣扎,这支千里驰援的军队,是救夫君性命的唯一希望。

    许明珠自己也累得不成人形了,昔日明亮的眼睛深深陷入眼眶中,头发枯槁凌乱,长久的日晒风吹,脸上的皮肤早已失去了动人的红润,变得苍白发黄,嘴唇都不见一丝血色,眼睛里透出的只有深深的疲惫和焦虑。

    方老五仍是老样子,永远笑嘻嘻的模样,来回数千里的路程,对他而言似乎不过是饭后的散步,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疲倦的样子,偶尔还能扯着嗓子吼几句俚俗的歌谣,令将士们纷纷侧目。

    又是两天两夜的行军,将士们累得快瘫倒了。程家庄子的老兵还好,毕竟皆是百战余生之士,又对程家忠心耿耿,再苦再累都忍了,可玉门关的将士却受不了了,队伍里的怨气大部也来自他们。大唐立国以来,对外战争也有过无数次了,可从未有如此这般拿将士们当牲口使唤的前例。这次千里驰援西州,一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大家连睡觉和用饭都是在骆驼背上解决的,委实太辛苦了。

    …………

    …………

    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商队伙计打扮的斥候飞快赶到,许明珠黛眉轻蹙时,程处默已迎面而上。

    没过多久。斥候拨转马头继续探路,程处默则回到队伍中。

    “弟妹,歇息一阵吧,这里离西州不远了,还有一百多里的样子,斥候来报,前方二十里处遇到一群逃难的百姓,是西州辖下乡县的……”

    许明珠猛地挺直了身子。急声道:“程大哥可知西州境况如何?”

    程处默叹道:“西州……果然被西域联军围困,围城已近半月。来犯之敌约有三万之数,而西州城守军只有数千,这一仗,李素打得很辛苦……”

    说着程处默忽然露出钦佩之色,道:“我兄弟果然是条汉子,大战之前果断下令尽皆遣离城中百姓。只留一座空城和数千守军咬牙坚守,数千人能抵挡三万人半月的进攻,直到今日,城池仍掌握在我兄弟手中,好样的!”

    许明珠眼泪扑簌而下。急道:“此地离西州只有一百多里,救人如救火,还请程大哥和田将军下令行军,解西州倒悬之危!”

    程处默苦笑道:“弟妹莫急,城还在你夫君手里,一时半刻也出不了变故,倒是咱们的将士却要歇息了,沙漠里行军,一百多里地可不是喘几口气的功夫便能走到的,看看将士们都累得不成人形了,还是让他们下马歇息吧,否则,纵然咱们走得再快,将士们都累得拿不起刀剑了,到了西州城下,也只是被敌军全歼的下场,咱们这千里驰援有何意义?”

    许明珠呆怔半晌,情知程处默不会诳骗她,行军打仗的门道他比自己更清楚,只好流着泪点点头,强自压抑下焦急如焚的心情,默默垂头不语。

    程处默也急,可他毕竟出身将门,而且看得出眼下这支拼凑起来的军队士气委实低迷到了极点,连日行军,路上灾害不断,连睡觉和吃饭都在行军中解决,对人的身心皆是一种极大的摧残,以眼下将士们的士气和体力,实在无法指望他们到了西州城下能解围退敌,所以,战前的养精蓄锐是非常重要的,情势再危急都要让将士们恢复体力和士气,不然战则必败。

    听到原地歇息的军令后,将士们长呼一口气,疲惫地揉了揉脸,有的索性从骆驼背上直接翻滚下地,重重摔在黄沙地上,双手双脚大字摊开,闭着眼开始呼呼大睡起来,也有一些人轻声地骂骂咧咧,不知在骂什么。

    许明珠将一切听在耳里,她很清楚这些骂声多半冲着自己,毕竟队伍里她是最焦急的一个,连日来不顾疲惫,不停劝程处默和田仁会日夜兼程行军,将士们的怨气冲着谁,她心里自然有数。

    这一歇息,不知不觉便是三个时辰,从中午一直到快日落,程处默和田仁会眼见将士们体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便下令继续行军。

    军令传下以后,将士们懒洋洋地起身,仍旧没精打采的样子,慢慢吞吞翻身骑上骆驼,整理好队伍。

    一切都是懒洋洋且慢吞吞,许明珠知道大家怨气颇深,急在心里却无法解释。

    整理队伍很慢,在将领们一阵骂娘声里,队伍这才勉强有了个样子,田仁会正准备下令启程时,许明珠却忽然道:“田将军且慢。”

    田仁会楞了一下,强笑道:“李夫人有何吩咐?”

    对许明珠,田仁会可谓头疼之极,大半辈子从未被人挟持过,而且挟持他的居然还是位妇道人家,这事的后果很严重,此后必然大大影响他在玉门关将士心中的威信,而且传回长安后,不知会被多少大臣同僚耻笑。所以田仁会对许明珠也怀了一肚子怨气,西行这一路上都对她避而远之,从不主动跟她搭话。

    许明珠自然也清楚自己如今在这支队伍里的人缘差到了极点,不由暗暗苦笑了一下。

    为了救夫君,命都可以不要,人缘差一点怕什么?

    “田将军。为了解西州之围,命妇深知将士们日夜赶路辛苦,命妇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田仁会嘴一张,正想说点什么,却被许明珠飞快接上了话:“是的,解围西州是陛下的旨意,说来都是为陛下所驱使的忠臣良将,所行之事皆是陛下所命,与命妇和我家夫君干系并不大。可是,旨意归旨意,人情归人情,命妇不会狂妄到以为大家做的这一切便天经地义了,将士们的辛苦,命妇看在眼里,恩铭五内的同时,命妇也想为将士们做点力所能及的补偿……”

    抬起头看着田仁会的眼睛。许明珠一字一字说得很慢:“我家夫君天纵之才,这几年不仅为国立功无数。也挣得不少钱财,泾阳县子李家所余颇丰,我是李家正室大妇,愿代夫君做一次主,将士们除了朝廷和陛下所赐外,今日队伍里有一个算一个。李家愿每人再奉送五贯钱,以犒劳将士们多日的辛苦,此话,解西州之围后可立地兑现。”

    田仁会吃了一惊:“每人五贯钱?这……”

    好大的手笔!五贯钱,在如今贞观年间。每斗米才三文钱的物价下,五贯可算是一笔巨资了,李县子的这位正室夫人看着柔柔弱弱,看不出竟有如此魄力,而且也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这位女子,不简单呐。

    许明珠盯着田仁会的眼睛,加重了语气道:“是的,每人五贯钱,今日这支队伍一共五千来人,也就是两万五千贯钱左右,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金山银山都没了意义,这句承诺,我可以做主,想必夫君和家翁也不会责怪我。”

    田仁会震惊的神情还未消失,许明珠接着道:“命妇出身商贾,身份太低,但商贾之家也是讲诚信的,这里我还多说一句,解西州之围一战,若将士们有不幸战死者,除了朝廷补恤以外,我李家愿予战死将士家小每户十贯,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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