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第4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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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提任何要求,牢头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而且雷厉风行说办就办,简直比庙里的菩萨更有求必应。只盼这位李侯爷少出点幺蛾子,放他们狱卒一条活路。
通常来说,监狱里的牢头就是大爷,至少在监狱这个范围里,他们便是王者,关进牢里的犯人对这些牢头谄媚讨好巴结,最次也是老老实实缩着头不发一语,敢跟牢头摆脸色耍威风的,大理寺这么多年还真只有李素一人。
牢头们也是有苦难言,从监狱王者猛地一下沦为侯爷的奴才,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足够找心理医生干预疏导了。
牢头不是天生的贱骨头,他们比谁都势利,对方软弱他们就强硬。自从李素第一次被关进大理寺后,牢头们暗里在长安城打听过李素的来头,于是便知道李素是个怎样的人物,那是被陛下视之为“少年英杰”的御前红人呀,而且李素干过的一桩桩事迹早已成了长安城的传奇,广为流传,哪怕被打进了大理寺大牢,那也只是一时惹了陛下生气,待陛下气头一过,没几天便放了出来,继续如往常般横行长安,佛挡杀佛。
见识到李素第一次被关进来,很快便被放出去,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牢头们终于麻木了,他们深深的发觉,这位李侯爷进牢房简直是家常便饭,而且每次都是惹陛下生气,每次陛下都生不了几天气便把他放了,出去继续当官封爵,百无禁忌。
就算不提李素这个人,李素的那些狐朋狗友牢头们也见过不少,当初一次两次被打入大牢,进来探望他的以程处默为首,不是这个国公家的孩子便是那个国公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开国勋臣之后,任哪一个要弄死他们这些狱卒,都跟捏死一只臭虫般轻松简单。
如此人物,如此背景,牢头们哪里敢得罪李素?渐渐的,牢头们已经有了一种共识,无论这位李侯爷被关进来多少次,那都是进来度假休闲的,早不过五日,晚不过十日,终归还是会被放出去,不如索性放下脸面好生把这位侯爷侍侯舒坦,结个善缘,省得将来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李素自打进来到现在,对牢房百般挑剔,牢头们也是陪着笑脸毫无脾气,并且有求必应,充满了爱心和耐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福利院,里面个个都是大善人。
挑剔来挑剔去,挑得连李素都没什么可挑的了,终于满意地迈进了牢房,头也不回地道:“行了,暂时就这样吧,记得每日去东市广福楼给我定饭菜,菜单回头我写给你,还有,给我的牢房里加两个炭炉,天这么冷,冻死我你要坐牢的我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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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确实很冷,已到冬至,关中冷得邪性,一大早地上便结了霜,脚踩在地上嘎吱作响,嘴里呼出的白气肉眼可见。
江夏王李道宗和泾阳县侯入狱的消息昨日下午便传开了,朝野震惊。
很多人第一时间将二人入狱跟李承乾谋反案联系起来,毕竟谋反案刚刚平定,如今正是李世民高举屠刀清洗朝堂,根除余党之时,江夏王和李素恰在这个时节入狱,实在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莫非……此二人也牵扯进了李承乾谋反案?
李道宗可是陛下的同族宗亲兄弟啊,连他都被打入了大牢,可见这位王爷参与的程度不浅,不过令人费解的却是李素,长安城的臣民都知道,李素和李承乾这些年可是水火不容啊,李承乾谋反被废,李素应该是受益者才是啊,为何连他也下了狱?
扑朔迷离,复杂难明。长安城谣言四起,众说纷纭。
长孙无忌府上。
作为帝国的宰相和李世民最为倚重的辅臣,长孙无忌自然是最早得到消息的,而且得到的消息是正确的。
只有他清楚,李道宗和李素打入大狱与李承乾谋反案并无半分关系,二人入狱实是因为另外一桩事,一桩同样犯了帝王忌讳的事,而且论严重程度的话,李道宗和李素惹下的这桩事也不轻。
欺君加破坏国策是多大的罪名?长孙无忌也拿捏不准,但他知道,如果二人没有后招翻盘的话,至少也是流放千里,就算李世民顾忌亲情,对李素亦有惜才之心,从轻发落的话,罚二人监禁一两年也是免不了的。
屋内很安静,长孙无忌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李道宗疼惜爱女,不欲远嫁,故而做出欺君的举动,他的初衷长孙无忌可以理解,但他实在想不通,李素为何要掺和进这件事?若论与江夏王府的关系,以前从来也没听说李素与李道宗有多亲密,若说是李素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这个理由未免更扯淡了,就李素那奸滑的性子,无利从来不起早,小小年纪活得比他们这些浮沉朝堂多年的老狐狸还精明,怎么可能无端为一个并不太熟的王爷出头?
除非李素与李道宗秘密达成了某种交易,或是得到了某个好处,否则李素断然不会干这种风险巨大的事。
不管出发点是什么,在长孙无忌看来,李素这次玩砸了。
也该砸一回了,二十出头的年纪,油滑得跟泥鳅似的,不管干出什么事都能全身而退,从来只在权力中枢的外围徘徊,死活不肯参与太深,活得既小心又得瑟,多年前便有无数朝臣发现这小混帐简直比久经风浪的老油条更懂得趋吉避凶,随着时日渐久,很多人看李素都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妖孽。
今日总算看到这妖孽栽了,长孙无忌表示喜闻乐见,活得油滑,又经常干些冒险作死的事,终于等到他阴沟里翻船的这一天了,再不翻就没天理了。
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长子长孙冲仅着足衣,站在玄关外,见长孙无忌独自一人坐在屋内沉思,长孙冲轻轻走了进来。
“父亲,孩儿刚下差,听说……江夏王和李素被陛下打入大理寺了?”长孙冲一脸愕然问道。
长孙无忌眉眼不抬,淡淡嗯了一声。
长孙冲迟疑片刻,道:“孩儿路过长安街市,如今市井里众说纷纭,父亲可知原因?”
长孙无忌仍淡淡地道:“与你无关之事,何必操心?”
长孙冲道:“父亲,江夏王下狱是天家内部的事,咱们可以不管,但李素与咱们长孙家多少有几分情分,更何况,咱家还和李家合伙做着香水买卖呢,若李素出了事咱家不闻不问,待李素从牢里出来,孩儿恐他心生嫌隙。”
长孙无忌叹道:“冲儿,你也二十多岁了,凡事要学会耐住性子,也要学会衡量利弊,懂吗?”
“孩儿不懂,请爹指教。”
长孙无忌斜瞥了他一眼,哼道:“莫以为老夫什么都不知道,自从咱家与李素合伙香水买卖后,两家来往颇密切,李素那小混帐又是个会交朋友的性子,这几年你与李素之间的交情也不浅了吧?”
长孙冲脸一红,垂头唯唯称是。
长孙无忌叹道:“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无论国还是家,终归都是有利则合,有弊则断,冲儿,你是长孙家的嫡长子,老夫百年之后,爵位和家中基业可全要交给你的,你若是这般公私不分的性子,教老夫如何放心?”
长孙冲愈发羞愧,垂头不语。
长孙无忌摇头道:“李素此人,有本事,无野心,轻名利,重情义,若他的野心稍微再大一点,将来入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再退一步说,统领一支军队戍边击敌,他也做得到,可惜此子太精明了,这些年竟死活不肯往朝堂内踏足一步,更不参与任何是非,所以陛下反而愈发看重他,陛下看重他的不仅仅是他的本事,更重要的是,他没有野心,陛下不用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对社稷和天家不利的事情出来……”
长孙冲闻言嘴一张,似乎想说话,长孙无忌摆了摆手,道:“听老夫说完。李素优点不少,缺点也不少,外人看他奸滑,老夫观之,他的弱点却一目了然,轻名利固然可保身,但‘重情义’这一点,在这滩既深且浊的朝堂里,注定会惹上是非,比如这一次,李素便干得出格了,以前的他,甚少参与朝堂之事,这些年他惹出来的,无非是与前太子的私怨,与东阳的私情等等,陛下纵然生气,气头过后也就不再计较,因为他惹上的都是私人恩怨,可是这一次,李素却硬生生搅和了大唐与吐蕃的和亲之事,多年既定的国策被他搅得越来越乱,六国争女,血溅夷馆,陛下的布局被完全打乱,这次他惹的事,跟以往可不一样,所以,冲儿,在情势还未明朗之前,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
长孙冲沉默片刻,道:“父亲的意思,待日后有机会时,再向陛下求情?”
长孙无忌古怪一笑:“老夫为何要替他求情?刚才说过,你要学会衡量利弊,如果李素这次因此而惹得陛下疏远甚至厌恶,他从此便失了圣眷,不再被陛下重视,到了那时,一个被闲置冷落的县侯,值得我们长孙家去交往吗?值得老夫为他求情吗?”
长孙冲一惊,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长孙无忌叹道:“冲儿,这就是门阀,你可以觉得老夫无情冷酷,但老夫所做的任何一个无情冷酷的决定,对长孙全族来说都是有益的,至于个人的感情喜恶,在家族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冲儿,将来你若继承了家业,这些事情你都会经历的,而且会经历很多比这更无情冷酷的取舍。”(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七章 国法难容
“无情”“冷漠”“残酷”,这些不好的东西并不是天生就学会的,而是岁月强加给每一个人的,当看多了因心软而付出的惨痛代价后,人心便不知不觉硬了起来,这是自然界赋予人类的自保本能,不想被伤害就必须硬起心肠,在该伸手时袖手旁观。直到有一天,这种自保的本能变本加厉,它就成了伤害别人的一种攻击能力,世上大多数的坏人就是这么来的。
长孙无忌不是坏人,事实上贞观之治为后面两百多年的盛世打下坚实的基础,长孙无忌作为宰相和李世民的第一臂膀,其功不可没。
不是坏人的人,不一定是好人。
因利而趋,因祸而避,长孙无忌也无法免俗,因为长孙家太庞大了,在朝堂里所处的位置也太显眼了,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若欲维持眼下家族鼎盛的局面,并且继续发扬光大,长孙无忌便不能冒一丁点风险,任何一个稍嫌草率的决定,都有可能把长孙家带进万丈深渊。
如今的李素在长孙无忌眼里看来,就是一个风险。
他认为李素干了一件蠢事,一件就算被原谅也极可能永失圣眷的蠢事。对长孙无忌来说,自李素干下这件事以后,李素对长孙家已没有太多的价值可利用了。
很现实,但这就是世情人心。
作为李世民最为倚重的臂膀,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孙家族圣眷长盛不衰近二十年,终归有它的道理的。
…………
世上不乏理智的人,自然也不乏冲动的人。像长孙无忌这种任何时候都非常冷静理智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想说什么话,想做什么事,往往不需要考虑太深远,尤其是行伍出身的汉子,性格更是直爽豪迈,爱憎分明。
李素入大理寺监牢的第二天,太极宫外的广场上,徐徐行来一支骑队,离宫门尚距三十丈时,骑队顿止,纷纷下马步行。
牛进达一身紫色朝服,头戴纶帽,腰系玉带,一脸阴沉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随从到了广场边缘便不再跟随,牛进达独自一人朝宫门走去。
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牛进达转身,却见程咬金骑马驰来,快到广场边缘也丝毫不见勒马,一直骑到牛进达的身前,程咬金这才猛地一勒缰绳,马儿听话地止了步。
“老杀才,世上每天那么多人死,你怎么还不死!”牛进达没好气地骂道。
程咬金哈哈一笑:“当年瓦岗寨时,部将捉了个观里的老道士给俺算过命,老道士说俺有耄耋之寿,活到八十不成问题,想看老夫蹬腿的话,你在坟里慢慢等吧。”
二人脾气性子不对付,互相对骂了几句,骂得正是兴气时,身后又有马蹄声传来。
李绩单人单骑,不急不徐地朝宫门行来,到了广场边缘,李绩非常懂规矩地主动下马,然后牵着马朝二人走去。
程咬金大笑道:“今日可巧了,都是进宫觐见陛下?难得撞到一起,待会出来后找家酒肆同饮几杯如何?”
李绩斜眼朝程咬金一瞥,冷哼道:“话不投机,这酒老夫怕是喝不下,稍停若老牛有雅兴的话,咱们不妨同饮一番?”
牛进达今日显然有心事,闻言强笑了笑,道:“茂公所言正合我意,稍停出宫后同饮,嗯……就你我二人便可。”
二人一句话便把程咬金孤立了。
奈何程咬金脸皮极厚,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俩老杀才多大把年纪了,还玩这种孩童游戏,老夫偏要与尔等同饮,敢不带上俺老程,信不信把你们饮酒的酒肆活拆了?”
李绩指着他笑骂道:“老匹夫你莫非不知自己多招人厌,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昔年抢老夫的军功,如今窜出来抢老夫的酒喝,老夫前世欠你的不成?”
提起军功这个话题就伤心了,程咬金立马翻脸,圆瞪两眼怒道:“当年平DONG*突厥,老夫领军趋定襄,逼颉利可汗败走白道,让你老匹夫守在云中白捡了便宜,否则岂有你如今旷世之功?老匹夫你拍拍良心说,到底谁抢了谁的军功?”
李绩翻了翻白眼,捋须傲然道:“颉利小儿在老夫眼里不过土鸡瓦狗尔,就算没有你程知节趋定襄,颉利小儿亦是老夫囊中之物,有你没你,真的无关紧要,程老匹夫莫太高抬自己,贻笑天下。”
程咬金勃然大怒,这回是真生气了,暴跳如雷地吼道:“来人,取我斧子来!老夫活劈了这老杂碎!”
都是当世名将,领军打仗的风格浑然不同,这种风格在生活里也体现出来了,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