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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部分

贞观大闲人-第5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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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真有嫌疑?”李世民喃喃自语,表情愈发阴沉。

    嘴上咬死了牙不相信,可是,心中的那丝怀疑终于还是像一根钢针,扎破了信任的坚壁,悄然疯长,扩散。

    “传……雉奴来见朕。”李世民无力地下令。

    …………

    …………

    太平村,泾河边。

    夏日的蝉鸣声在力竭声嘶地喧嚣着,拼尽全力让这个沉闷的夏日下午变得有声有色。

    李素戴着斗笠,坐在河边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

    面前放着一条渔竿,长线沉入水里,鱼儿早就偷吃了钓钩上的饵,占了大便宜似的跑光了,水里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小钓钩。

    李素却不在乎,他原本也没打算有什么收获。

    只是今日有客人来,而客人和他要聊的话题太机密,不适合在家说。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李素的睡意。

    李素懒洋洋地抬眼,瞥过一眼后便伸展出双臂,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怀里掏出洁白如雪的方巾擦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喃喃叹道:“这该死的天气,为何不来一场大雨?话说……家里是不是该弄个大点的泳池?”

    马蹄声渐近,李治穿着灰色便服,身手利落地下马,快步朝他走来。

    “子正兄救我!”还没走到跟前,李治一脸惶急地大叫。

    李素没让他失望,李治话刚落音,李素立马不假思索道:“救你没问题,一千贯。”

    李治一愣:“你知道我出事了?”

    “当然知道……”李素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冯渡是我让人杀的,把嫌疑和证据指向你也是我刻意安排的,也就是说,你这几日遇到的这些倒霉事,全部出自我的手,说说,该咋谢我?”

第八百二十五章 置之死地

    李素的耿直令李治呆怔许久,接着泪流满面。

    真的……没见过这么耿直的人,大家组队刷怪,这是要活活把队友坑死的节奏,更让李治受不了的是,李素这家伙居然还坑得一脸理直气壮。

    你是李泰派到我身边来卧底的吧?

    “子正兄……你想玩死我吗?”李治真的哭了。

    李素一脸愕然:“殿下何出此言?我在帮你破局啊……”

    李治更愕然:“你杀冯渡,还故意把嫌疑指向我,令我身陷泥潭不可自拔,你管这个叫‘帮我’?”

    李素点头:“没错,我确实在帮你。”

    李治无语望天。

    二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久久的沉默。

    不知多久以后,李素有点捺不住了,眨眼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捂着耳朵泪流满面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李治翻了个白眼,忽然笑了,笑容里透着无比的豁然。

    “尽管你做的这些让我很不可理解,但我选择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原本我心里确实很生气的,不过我若连解释的理由都不听便走,那么我便不配当你的朋友,也不配你辛苦辅佐。”

    李素也笑了。

    信任,源于“朋友”二字,先是朋友,然后才是君臣,李治没让他失望,当然,他也不会让李治失望。

    “在解释理由之前,我要强调一句,……我帮你解决的这个大麻烦,最少值一万贯,回头待你安然度过此劫,记得把钱送我府上,恕不赊欠。”李素一本正经地道。

    李治露出苦笑:“子正兄,你对钱财真是……”

    李素正色道:“钱财是好东西,君子爱财有何不对?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每次听到铜钱串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你难道不觉得内心十分愉悦吗?”

    李治喉头蠕动了一下,默默干了这碗毒鸡汤……

    “好了,说正事,首先,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冯渡吗?”

    李治摇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无知。

    “冯渡上疏,要求成年皇子全部离京赴任地方,这道奏疏看似正义凛然,实则暗藏祸心,它并非为国为君,而是意有所指,成年皇子滞留在京不愿赴任,早在贞观初年开始便有之,这些年来留在长安的皇子们只要稍微安分一点,不干出什么欺凌霸行的恶事,陛下和朝臣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包括当年以正直敢言闻名的魏征老大人,也并未对此事过多上谏,殿下有没有想过,为何到了贞观十八年,这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冯渡偏偏就有胆子敢冒大不韪,请求陛下逐离皇子?”

    李治皱眉:“魏征逝后,朝中清流无首,这个冯渡难不成欲借此事树立声望,博取清名,成为朝堂上第二个魏征?”

    李素冷笑:“所谓清流,不过将心里的男盗女娼藏得比较深,外面蒙上一层名叫‘道德’的外衣而已,再说,冯渡就算要立名,也断然不会拿皇子们开刀,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此举有百害而无一利,得罪朝臣尤可,大不了阵营对立,你来我往互斗,得罪皇子,尤其是这么多成年皇子,里面还包括你这位嫡皇子,待下一任帝王登基,无论登基的是谁,这位冯渡都会被拿来开刀祭旗,以安众兄弟之心,冯渡并不傻,这个后果他不可能想不到,之所以还敢上这道奏疏,定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

    李治目光一凝:“指使?谁?”

    李素悠悠道:“我查过冯渡此人,你知道他入朝为官前向谁家投过行卷吗?”

    “谁?”

    “蜀王府。”

    李治惊讶地瞪大了眼:“蜀王?他……竟也有意东宫之位?”

    李素冷笑:“借他俩胆子,蜀王是什么货色,难道你不知道?胸无大志,只喜游猎渔色,非嫡非长,朝中毫无人脉,东宫之位轮到谁都不可能轮到他,冯渡当年只求进身之阶,将行卷投到蜀王府上,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便一定是蜀王府的人,只要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蜀王这种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争到东宫之位的……”

    李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很明显,他被排除在“稍有脑子的人”之外。

    “那么,冯渡所奉之主另有其人?”李治磕巴半天,终于问出一个稍有脑子的问题。

    李素淡淡道:“疑团打成了死结,不妨换个角度去想,眼睛不能总盯在冯渡一个人身上,你往蜀王身上想想,虽说蜀王是个典型的纨绔皇子,可他上面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呀……”

    李治恍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失声惊道:“我知道了!原来是吴王!冯渡当年向蜀王投行卷只是个幌子,他真正投的是吴王兄!是吴王指使冯渡上疏,将所有成年皇子驱出长安……”

    李素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若非投了个好胎,换在民间百姓家,也就只配跌跌撞撞活一辈子了。

    李治收到李素鄙夷的目光,恍然的神情不由一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道:“莫非……治刚才说错话了?”

    李素沉默良久,叹道:“殿下,凡事不可太早下结论,任何事情的结论,下得越早越错,子曰‘三思而行’,就是为了告诉你,凡事只看表象便冲口而出下的结论,错误率往往非常高……”

    李治被训得没脾气,只好老老实实认错。

    “治错了,日后定当三思而行。”

    李素想了想,道:“你年纪还小,犯错难免,不过你是皇子之尊,而且在我眼里,你将是大唐未来的储君,老这么犯错再认错也不是个事儿,会损你威望的,不如这样吧,咱们以后相处采用惩罚制,怎样?”

    “何谓惩罚制?”

    李素眼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犯一次错,不管是说错了话还是做错了事,一次罚一千贯,当然,作为你身边的谋士和辅臣,罚金自应交给我,一次又一次的罚下去,每犯一次错便双手把钱奉上,然后得一次教训,等罚到你倾家荡产时,你大概可以被称为‘圣人’了,用那些铜臭阿堵物换你一生谨言慎行,实在是划算得紧,殿下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李治瞠目结舌,半晌,叹了口气,幽幽道:“子正兄坑人捞钱的功力又精进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在你心里我究竟有多傻,觉得我会答应如此荒谬的提议?”

    被拆穿了险恶用心的李素却毫无尴尬,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居然没上当,现在的钱真是越来越难骗了,世道艰难,人心不古,上哪儿去找个更蠢的……”

    李治脸冒黑线:“…………”

    “罚钱制这事儿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兴许哪天脑子抽风给我个惊喜呢……”李素仍不死心地叮嘱了一句,然后道:“接着说正事,冯渡可能是吴王的人,也可能不是,但你说是吴王指使他上疏,未免太没脑子了,连你这种智商都能想到……算了,为了让你心平气和考虑考虑罚钱制的事,我用辞就稍微客气点……所以,晋王殿下能想到的事,别人不可能想不到,包括陛下在内,你想想,冯渡和蜀王的关系,蜀王和吴王的关系,吴王会蠢到何种地步才会指使冯渡上疏,露出如此大的把柄让君臣们抓住?”

    李治再次恍然:“指使冯渡者另有其人!”

    李素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次恍然大悟的表情没用错地方,甚善。真相往往隐藏在表象之下,所以,看似吴王的嫌疑最大,实际上他反而没有嫌疑,判断谁的嫌疑最大,不妨直接略过事情的过程,只看最后的结果,殿下试想,如果所有成年皇子全部离京,留在长安的皇子排除那些未成年的,那么,还剩下何人?”

    李治浑身一震,失声道:“莫非是魏王兄?我记得魏王兄因身子不好,不堪远行,而且勤学博闻,父皇甚喜,特旨允他不之官,他是所有成年皇子里唯一的特例……”

    李素赞许地一笑,道:“皇子们都离京了,只剩下他一个成年皇子,而且还是嫡子,是众望所归的太子继任者,再加上你们这些皇子全都离京,所有的竞争对手被他赶出了长安,只剩下他一个人每日在你父皇面前扮孝子献殷勤,名分有了,声望有了,孝心也有了,朝夕相处日夜侍奉之下,你父皇有什么理由不把太子的位置给他?”

    李治神情震惊,喃喃道:“他……倒是好算计!”

    李素叹了口气:“傻孩子,你又错了,魏王确实聪明,可是这种朝争伐异的学问,可是书本里学不到的,以他的年纪阅历,还想不出如此妙计,魏王的背后……还有人。”

    李治这次终于聪明了,赫然抬头看着他:“你是说……舅父大人?”

    李素微微阖眼,叹道:“你与魏王皆是长孙皇后所出嫡子,你舅父弃你而取魏王,说到底,还是关陇门阀与山东士族之争,这些事,等到你当上太子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李治一脸懵懂地点头,随即脸色一变,面现怒色道:“说了半天还有一事没说呢,子正兄为何故意将杀冯渡的嫌疑指向我,陷我于不义?”

    李素哦了一声,淡淡道:“这个纯属意外,谁叫你要死不死的正好路过呢,这个锅你不背谁背……”

    李治:“…………”

    “好吧,说实话,我确实是故意的,包括算准你的车銮经过案发地点再动手,都出自我的安排。一来,我要搅乱长安城这潭水,搅得越浑越好,我们方可乱中求生,打魏王和长孙无忌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渐失方寸,二来嘛,……置之死地而后生懂不懂?”李素含笑看了他一眼:“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真相就是真相,既然你没做过,那么就是没做过,无论往你身上泼多少脏水,终有含冤昭雪的那一天,所以我主动把杀冯渡的嫌疑指向你,就是想看看什么人会迫不及待跳出来痛打落水狗……”

    李治脸颊抽搐了几下,讷讷道:“……子正兄,你能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吗?”

    “……嗯,落井下石,这口黑锅目前算是暂时背在你身上了,君臣,门阀,士族和百姓们的眼睛都在盯着你,但黑锅并不是真相,更何况还有我在背后为你谋划,为你保驾护航,待到水落石出还你清白的那一天,你今日所蒙的冤屈,将有十倍收获报还给你,这笔买卖不亏。”

    李治眨眨眼:“你布了一个大局?”

    “不算大,小小算计了一下朝堂君臣的人心罢了……”李素叹了口气:“人心难测,也难算,朝局如棋,谁都是在默默算计,你身边缺少人才,我只能尽力护你周全,落入劣势时,不能一味防守,有时候索性横下心冲出一条血路,天道四九遁其一,绝境亦如是,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绝境,老天终归会给世人留一条活路,或许你能抓住那仅存的一线生机。”

    李治感动地看着他,深深道:“劳子正兄殚精竭虑为我筹谋,治之罪也,多谢你。”

    李素笑道:“我只是费点心神而已,这次你身临绝境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我敢肯定,你会收获很多,除了人生阅历和经验外,还有更实际的东西……”

    “还有什么好处?”

    “待到沉冤得雪那一天,你会收获父皇和朝臣的愧疚,更深的宠爱,给世人留下荣辱不惊的成熟印象,以及不必离开长安,甚至……”李素停顿片刻,缓缓道:“甚至……离太子之位更近一步,你父皇心中的天平会渐渐朝你倾斜,你,将不再是朝臣眼中那个小孩子,而是一位真正能与魏王平等争储的强劲对手,这个收获你说大不大?”

    李治呆住了,强烈的喜悦令心脏狂跳起来,讷讷道:“我……离太子之位更近了?”

    李素含笑看着他:“不错,更近了,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一声不吭忍辱负重的孩子,更容易博得世人的怜惜和补偿,这,也是人心,明白吗?”

第八百二十六章 天下共之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句话其实不完全正确,真正说来,那种眼噙泪花一脸委屈露出叫花子似的可怜巴巴眼神的孩子更令人心疼。

    李素想要达到的就是这个效果,尤其是李治身上的弱受气质还能给这种效果加分。

    受了委屈后卖萌卖惨,往往比打滚撒泼求抱抱更有效,更何况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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