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再见-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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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璟来到云诗彤身边的时候,云诗彤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彤彤,彤彤。”宋璟飞奔过去,把她的身体从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搂进怀里。她的身上都是血,白色长裙都被染红了,而她的脸色却是惨白的,白的吓人。
“冷,好冷。”云诗彤被他抱在怀里,却仍然冷的不停颤抖着,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双腿间流淌下去,身下的越积越多,像极了雨后堆积在路面的积水,只是,那水是鲜红色的。
腹中一阵又一阵的绞痛着,云诗彤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脱离她的身体。
“彤彤,别怕,不要怕,一定会没事儿的。”宋璟不停的呢喃着,那鲜红的颜色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宋璟对站在身后,几乎傻掉了的王岚大吼道。
王岚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哭一边慌张的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救护车很快赶过来,宋璟把云诗彤抱上了救护车,车子呼啸着向医院急驶。车内,云诗彤的身上已经插上了仪器,医生正在给她测量心脏与血压,虽然失血过多,但好在,她并没有失去意识。
宋璟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手臂在不停的颤抖着。这样的无助与害怕,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感受过。
而云诗彤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眸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已经从失望变为绝望。大大的氧气罩下,她苍白的薄唇微弱的颤动着,发出模糊的声音。
她说,“为什么要骗我?宋璟,我恨你……”
救护车赶到医院的时候,云诗彤已经昏厥了。医生和护士有条不紊的把她抬到移动床上,快速的推向手术室。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宋璟快步跟着移动床,担忧的向医生询问道。
“现在看着不太乐观,具体的要等检查之后才知道。”医生话音刚落,已经来到了手术室外,护士和护工把云诗彤推进去,而宋璟却被挡在了门外。
“家属请止步。”两扇门紧闭起,挡住了云诗彤所有的一切。
宋璟孤零零的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他的西装上都是猩红粘稠的血,四周的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他的耳畔不停的回想着的只有云诗彤最后的那句话,她微弱无力的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说:她恨他。
很快,王岚也追随过来,见到云诗彤被推进手术室,她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双眼发直,好像傻掉了一样。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宋璟僵在原地,心慌意乱的厉害,他颤抖的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手中的打火机抖了许久,都没有把烟点燃。
而此时,手术室的两扇门一开一合,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来,见到宋璟两指间夹着烟,严厉的制止他把烟掐灭。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宋璟丢下烟,急切的询问道。
“伤的很重,但好在都是外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医生回答。
“那孩子呢?”宋璟又问。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要马上做清宫手术,家属签字吧。”
医生非常职业的把手术确认单递到宋璟的面前,宋璟看着白色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印着许多的黑色汉字,那些字倒映在他的眼眸中,却一片模糊。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个孩子对我和我太太很重要。”
医生爱莫能助的再次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由于外力撞击,胎儿已经失去胎心。”
宋璟紧握着黑色碳素笔,手臂颤抖着,咬牙在手术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知道,无论他签不签,都已经无法改变结果。
胎儿失去心跳,这个小生命已经不存在了。继续耽搁下去,云诗彤都可能有危险。
“我要我太太安然无恙。”宋璟把签好的手术单递过去,语气冰冷而沉重,仿佛有着千斤重量。
医生看了他一眼,心知肚明这又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丝毫不敢耽搁,转身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两扇白色的门再次紧闭,门顶红色的灯一直亮着,如同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掉鲜活的生命。
宋璟并没有等在手术室门口,他承受不住那种近乎死亡的压抑感。
他独自一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窗子大敞着,风不停的从窗外灌进来,却吹不干黏在衣服上的血液。他的手掌紧抓着西装的一片衣角,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着,好像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
宋璟知道,那些血是他儿子的血,是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存在过的痕迹。
试问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不曾得到。而是得到过,却又失去了。
宋璟迎着风,一根又一根不停的吸着烟,他高大的身躯整个淹没在一片烟雾之中,只有指尖那一点猩红的光,格外的鬼魅刺目。
一向冷静理智的宋二少,在这一刻,精明的大脑却乱作一团。他不敢去回想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更不敢去想之后会怎么样。如果云诗彤知道孩子没有了,她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夜幕缓缓的降临,而黑夜,似乎没有尽头……
手术之后,云诗彤被转移到vip病房中。没过多久,人就醒了。
护士给她挂上了输液,走出病房时,见到宋璟站在门外,便对他说道,“病人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她。”
“我太太,她怎么样?”宋璟声音低哑的询问道。
“情绪很低落,醒来之后一直发呆,一句话都没说。她的身体没有大碍,是心病。家属多安慰一下吧。”护士说完,就离开了。
宋璟僵在门口许久,才鼓起勇气推开紧闭的房门。
病房内是一片刺目的白,而云诗彤躺在纯白的中央,她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脸色也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一缕青丝换乱的散落着,那乌黑的颜色,在四周的一片纯白中,极为突兀。
宋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的重。短短几步之遥的距离,他却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样。
他在病床边无声的坐下,无声的握住她冰冷无温的手,无声的把头轻轻的埋在她发间,这一系列动作,就像老旧胶片播放的黑白电影。
而由始至终,云诗彤一动不动,她呆滞的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连眼睫毛都没有动过一下,如同一只根本没有生命的木偶人。
“还疼吗?”宋璟的指腹轻轻的抚摸过她手背上的一处擦伤,因为不严重,消毒之后医生并没有做其他的处理。那块被擦破的皮肉就那样暴露在外,面目狰狞的映在宋璟的深眸中。
云诗彤低敛起明眸,有些迟缓的侧头看向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眸,空洞的让人觉得可怕,好像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彤彤。”他缓慢的伸出手臂,想要去抚摸她没有血色的脸庞,却被云诗彤扭头躲开。她深皱着眉头,笨拙而吃力的转动身体,背对着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凄苦与冰冷。
宋璟轻叹一声,依旧坐在原位,目光专注而心疼的凝视着她单薄的背影,“彤彤,如果你累了的话就多睡一会儿,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云诗彤依旧没有说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她的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夜深沉,月亮挂在天空上,又圆又亮,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然而,这么美的画面,她的宝宝却再也见不到了。他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想至此,云诗彤心口突然涌出一股深深的疼痛,泪顺着眼角无声的落下来,如同泉涌。
长夜漫漫,好像没有尽头一样。都说黑夜来临,光明还会远吗。然而,这一刻,云诗彤却再也感觉不到温暖与阳光,她已经坠入了无边的地狱里。
或许是太痛,也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浑浑噩噩间,云诗彤居然真的睡着了。
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在睡梦中反反复复的被噩梦折磨着,痛苦不堪。
天光微凉的时候,病房内的安静突然被一道尖利的惊呼声打破。云诗彤从睡梦中惊醒,惊坐在病床上,额头上都是冷汗,身上的病服也被汗水打湿了。
“彤彤,是不是做噩梦了。”宋璟半靠在病床边,一夜未眠。见她被噩梦惊醒,疼惜的把她搂进了怀里。
云诗彤的双手紧抓着身下雪白的被单,蜷起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她的目光涣散的厉害,并没有推开宋璟,就那样任由他抱着。
“彤彤,怎么了?”宋璟的手掌心疼的捧起她苍白的脸颊,担忧的询问道。
云诗彤抬眸看着他,彼此的目光相对,宋璟却在她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她分明看着他,却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人。
“我听到他在哭,我知道,我知道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他一定很痛,一定很怕……可是,我却救不了他,是我没用。”
“彤彤,那并不是你的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宋璟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他说着安慰她的话,而在云诗彤看不到的一面,他的剑眉深锁着,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深深的疼痛。
云诗彤靠在他温热的胸膛里,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温度。她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摸起来似乎与昨天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昨天,这里面还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再也没有了。
冰凉的泪无声的落下来,一颗接着一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干裂的唇片微微的颤抖着,声音沙哑而微弱。
“宝宝没有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再也不用害怕了。”
自从怀孕之后,云诗彤几乎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她每天都担惊受怕着,害怕自己的身体不好,无法把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的带到这个世界上。她每天逼着自己吃,逼着自己睡,生怕一个不小心,肚子里的宝宝就会离开她。
而现在,他离开了,她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可是,她的心却好像随着孩子的离开而被撕得粉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云诗彤几乎心力交瘁,靠在宋璟怀里,哭着哭着,就昏厥了。
宋璟紧抱着她,疼痛的吻着她额头,不停的,沙哑的呢喃着,“对不起,彤彤,对不起。”
……
夏至的这一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雨。乌云压顶,白昼如同黑夜般可怖。
这也是云诗彤手术后的第二天。王岚冒雨到医院来看她。
“我有几句话想和云诗彤说,你可以出去一下吗?”王岚红着眼睛,对病房内的宋璟说道。
宋璟剑眉深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云诗彤,有些迟疑的把手中的水杯与白色药片递给她。“云诗彤今天的药还没吃,你喂给她吧。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
宋璟说完后,才推门走出去。
王岚来到云诗彤的病床边,把水和药递了过去。
云诗彤看都没看她,接过药片,直接丢入口中,又灌了几口水。大概是灌得有些急了,开始不停的咳,咳的脸色发白,呼吸越来越急促。
“彤彤,你没事吧?”王岚手忙脚乱的帮她拍背顺气。许久后,云诗彤才缓和过来。
她淡漠的摇了摇头,伸手轻轻的推开王岚,低哑的说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想休息。你回去吧,谢谢你来看我。”
短短的一句话,云诗彤却好像费了极大的力气一样。她说完之后,就无力的倒回了病床上。
而王岚并没有离开,她紧握着云诗彤的一只手臂,缓缓的在病床边跪下来,尚未出声,就已经哽咽起来。
“云诗彤,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我不应该拉着你一起去机场的。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到机场,就不会发生车祸,你也不会失去孩子……”王岚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
云诗彤有些呆愣的看着她,有些猜不透王岚的反应为何会如此的强烈。虽然,是王岚硬拖着她去机场的,但她出车祸是意外,与王岚没有丝毫的关系。
“王岚,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云诗彤有些吃力的把王岚扶起来,苍白的笑了笑。
“王岚,你不用自责。其实,我已经想通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不怪任何人。”
然而,云诗彤的话对王岚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她反而哭的更凶,一口咬定是自己害死了她的孩子。反倒让云诗彤无措。
最终,王岚也是哭着离开的。云诗彤被她搅得有些筋疲力尽。
王岚离开之后,宋璟又回到病房中。
云诗彤依旧不和他说话,而宋璟也不强求,自顾做着自己的事,对她虚寒温暖。
因为云诗彤刚做完手术不久,还不能下床。宋璟就拧了毛巾,给她擦手擦脸,照顾的无微不至。
云诗彤漂亮的眉心深锁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几乎没什么温度。
此时,宋璟正握着她的手腕,用温热的毛巾,耐心又细心的擦着她的掌心与一根根青葱纤细的手指。
他抬眸看向她,彼此的目光相遇。他的动作微顿,温声询问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云诗彤默默的摇头,把手从他掌心间抽离。没什么情绪的说,“宋璟,其实你不必这样。”
“你是我妻子,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宋璟声音很低柔,听起来平静而温暖。
云诗彤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忽然就笑了。
“妻子?”这两个字听在云诗彤的耳中,她突然觉得异常的讽刺。“宋璟,我的孩子没有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她平静而冷漠的话,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剑,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上,一击即中,痛的鲜血淋漓,丝毫不留余地。
而宋璟只能强忍着疼痛,紧紧的抱住她,沙哑着嗓子说,“别说傻话,彤彤,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云诗彤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泪不停的在眸中转动着,而她却不想在他面前哭。
手术之后,云诗彤的状况一直都不太好,多半时间都在昏睡,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