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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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人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推开了厚重的门板,走进了办公室。
“废物!这样的企划案你居然让他通过了!”男人手一甩,将几页纸丢向了尚且没有认清状况的沈穆然。
他慌忙起身,苍白的脸上挂着细密的虚汗,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然后捡起了那份企划案,快速地扫了两眼。
“你自己看看,企划案的投资金额,整整多出了一千万!”男人依旧暴怒不止,习惯性地忽视了对方难看的脸色。
目光迅速找到了被指出的地方,这下沈穆然算是看清楚了,也确实是他的问题,百密必有一失。但这样的疏忽在这里是零容忍的,如果是别人也许还勉强被原谅,可是犯错的人是他,这就该另当别论了。
“爸,对不起。”他把企划案放在桌上,垂下脑袋,满是愧疚,“我马上修改,待会儿就送过去。”
昨天,他评阅了快两百份的文件,出现了一个疏漏,这是他的问题,是他的无能。
“不是每一次犯错都有机会弥补的,本以为你会明白,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沈鸣浩冷哼一声,眸子里透着一股恨意,大约是恨铁不成钢吧!
修长的十指抓住了桌角,稳住了有些摇晃的身形,沈穆然几不可见地勾唇一笑,通透地道,“爸,我知道的,真的很抱歉。”
沈鸣浩瞥见了桌旁还未动过的快餐,看了看旁边的摆钟,时针指着五和六之间,他嗤笑着说,“还真是心疼自己,才几点就想着吃饭。”
沈穆然并没有没有辩解,他不会告诉父亲,那不是晚餐,而是午餐。说多了,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博取同情心罢了。
“我告诉你,沈家不养饭桶。”沈鸣浩抛下这句话,走出了办公室,“嘭”地一声,将门关得巨响。
沈穆然阖了阖眸子,坐回办公椅上,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胸口,一时间竟难以呼吸,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怎样都无法喘过去。
他张着嘴,用力地去平复这种窒息感,舒缓心跳过速时带来的无力。
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从他六岁那年开始,就是这样。
即使他捧着一流大学的录取通知回来。
即便他拿下了一个又一个竞赛得来的奖杯。
就算他拼尽全力地把公司的年度收入提高了二十几个百分点。
纵然他二十一岁就是众人口中公认的商业“鬼才”,铁腕过人。
可是,那又怎样?
纵是是他取得了再大的成就,也从来不会有人为他的成功而鼓掌。
永远的,只会因为一个不慎的错误而遭到一次次的责罚。
“不是每一次犯错都有机会弥补的。”
可不是?
他错了一次,却错了一辈子。
手机屏幕忽然闪了一下,他摇摇头稍稍清醒了些,点开短信。随后,指尖划过,删除了信息。
医院复查的时间到了,可是,他现在哪有时间去处理这类“无关紧要”的事情?
随手从抽屉里拿了一瓶药便吞服几颗,工作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生活,他不能给自己留下一分钟的空白,否则便是大错特错。
机场
“爹地!”红裙女子扑到男人的怀抱中,亲昵地蹭着男人的脖颈,撒娇着说,“几年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少来了你,要是真的想我还不告诉去哪里了!哼,女大不中留!”男人显然不买账,一脸酸溜溜的表情。
“你可是我最最亲爱的爹地耶!”女子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
“行了行了,走吧,回家再收拾你!”男人宠溺地点点女子的鼻尖,拖着她的行李箱往外走。
“爹地,我不在的这几年有没有什么变化?”女子看着窗外,景物随着车子的前进飞逝而过。
“你指什么?”男人故作不明。
“爹地!”女子佯装发怒。
“穆然回来了。”
女子不免吃惊,旋即微微一笑,自言自语,“看来我回来的真是时候了!”
“羞不羞?女孩子家的。”男人无奈。
他只有这么个女儿,自然是捧在手心的宝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才宠成了这副样子。
“不准嫌弃我。”女子做了个鬼脸,脸色却明显地缓和下来,又燃起了期待。
几年不见,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忆始
“咔嚓!”沈穆然拿着钥匙对了许久的门锁,终于打开了门,步履蹒跚,酒气浓重。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视线变得很模糊,加上满屋的昏暗,他几乎成了一个瞎子。他摸着黑把自己丢进了沙发里,神志不清的,只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不知躺了多久,胃里一阵痉挛,混杂的东西在胃内不停的翻滚着,一股力道直直地冲向喉口。
他迅速地起身,顾不得胃里头因为酒精刺激而带来的连绵不断的烧灼感,快步的进了洗手间,双手撑着洗头台,不停的呕着。
白色如雪的洗皿盆里染上了紫红的色彩,在白炽灯的投射下,更显得剔透,愈加妖娆。
果然,酒场出生意。
今晚,他喝下了自己都忘了数的酒水,却谈下了一个亿的融资案。
他的大脑始终是清醒的,任何时刻,他都不能出错,这就是他的做事准则。
“咳咳咳。。。”淡黄色的液体混着些血色,很快地被他打开的水冲走,无迹可寻。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略显得狼狈的自己,嘲讽地扬起嘴角,用洗尽的手触碰了镜中的影像,将水温调到最高。
水汽氤氲,将一切掩盖得不那么真切,恍恍惚惚的。
他喃喃自语道,“沈穆然,你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少爷?”刘嫂是别墅的管家,住在别墅底楼的房间里,听闻声响,便出来探个究竟。
沈穆然调整了一下呼吸,平稳了一下气息,是一种涩涩的声音,“怎么?”
“你,你还好吗?”刘嫂隔着磨砂玻璃,只能大概地看到一个轮廓,但是,她可以知道他肯定很不好。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一直没有出声。
她清楚地听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一声接着一声来的呛咳,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候。
“我没事。”沈穆然打开了门,已经打点好自己了,挂上了一贯暖暖的笑意,所有的不适恍若未存。
“那。。。。。。您早点休息吧。”她本想问他吃过饭没有,但是,却愣是改了口。
记得沈穆然刚刚从国外回来去公司上班时,许是因为对业务还不甚熟悉,每天都到大半夜才回家。
她对此心生了怜悯,每个夜里在听到动静后都会起来给他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或者是水饺。
一晚,夫人夜里起来喝水,看到了这一幕。她将刚出锅的面泼到了沈穆然的身上,刻薄地说,“沈穆然,你没有资格享受任何的好待遇。”
沈穆然并没有露出一点一滴的委屈,只是点了点头,恭敬地说,“对不起,我知道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为他做一碗并不十分美味的夜宵。
沈穆然回到了房间里,蜷缩在破破烂烂的床上,裹着一条并不厚实的被子,熄了灯,阖了眼。
他的房间在地下室的仓库里头,昏暗,阴冷,即使是夏天,也透着与之相违背的森凉之意。
从六岁开始,他的房间就成了这里。刚开始,他总是不能适应,不断地感冒发烧,好在,最后还是适应了。
人的适应性果然是极强的!
所谓的床,不过是可怜的一片木板而已,木板下垫着几块砖,勉强的与水泥地隔开些距离来。
这就是他的生活环境,任他人怎么想也和公司里职员们所想象的“八面威风”搭不着边。
“然然,后院最近真的有那么好玩吗?”沈墨初死寂地眸子透过紧闭的窗户,看着外界,却是陌生得可怜。
“嗯~”沈穆然的眼球转了一圈,咬着手指,思考了很久,整合好心里的答案,“后院里多了一个秋千,爸爸还造了一座假山,还有好多的树和漂亮的花儿,偶尔还能看到蚂蚁搬家,我还偷偷上过树,看看鸟窝里的小鸟,它们都好可爱。”
“是吗?”沈墨初的脸上燃出一片炫目的光彩,“那你也带我出去看看,好不好?”
“可是。。。。。。”他低下头,绞着手指,犹豫不决。妈妈说过,哥哥身体不好,不能随便外出的。
“我也好想去看看假山,瞧瞧蚂蚁。”沈墨初说得很认真,充满了期待。
“可是妈妈说,哥哥不可以出去的。”他更加为难了,不敢抬起头。
“妈妈不在家,我们就出去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沈墨初的声音了充斥着渴求与期盼,叫任何人听了都不愿意拒绝他的请求,“而且,以前我们偷偷溜出去也没有怎么样啊!”
沈穆然烦闷了片刻,伸出了小拇指,“走吧,但是哥哥只能出去一小会儿。”
“好,拉勾。”沈墨初勾了勾手指,慢条斯理地下了床,任由比他小了几分钟出生的沈穆然帮他系上鞋带,然后牵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地去了后院。
“不要吧,爸爸说假山滑,不可以随便爬。”他紧紧地抓着沈墨初的手,倔强地与他反抗着。
“我们上去一下,坐得高高的就可以看得远远的,就一下。”沈墨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反过来拽着沈穆然往前走了几步。
他站在假山下,满心的不安,看着哥哥慢慢地爬上了最高的地方,然后坐在了平台上,挣开了鞋袜,荡着腿,笑得无邪。
他委屈地嘟囔着,“哥哥说话不算数,都不听我的。”
“然然,快上来。”沈墨初自动忽略了对方的不满,眨了眨眼,与以往的死气沉沉大相庭径,“上面有好多好看的的东西,可以看到好远的地方。”
他犹豫了会儿,毕竟年幼,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咧着嘴,身手敏捷地爬着假山。
就在快要和沈墨初并坐时,一道白影忽然从眼前闪过 。紧接着,水花飞溅起来,而后他便见到恐怖的血色在清冽的水池中蔓延开来。
“不要,哥,哥……”沈穆然从梦中惊醒过来,骇人的景象犹如一根藤蔓,死死地附着在他的心间,越收越紧。
他沉重地喘息着,渐渐地认清了眼前的境况,冷静下来,抚掉冷汗。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了。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带沈墨初出去吗?
沈穆然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七点多了,这一觉睡得似乎格外得久,格外得深,否则,沈墨初又怎么会入了梦呢?
说起来,他多少还是对沈穆初有些怨念的。
如果不是他,或许现在的自己应该过着沈家二少爷该有的生活,而不是这样煎熬,走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吧!
不过,如果再来一次,他想,他还是会同意陪着沈墨初走出那扇房门的吧?
还真是死不悔改!
因为宿醉,脑袋一阵一阵的疼,胃里也是隐隐的钝痛,整个人飘飘忽忽的。
沈穆然从衣柜里拿出了衣服简单地冲了澡,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惫,尽可能地精神些。
高档的衬衫西裤,擦得亮噌噌的皮鞋,他随意地解开了最上方的扣子,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这些外在的奢华东西他向来是不缺少的。再怎么说在外人面前他都是一个贵公子,不能丢了沈家的颜面。
走到大厅时,正见童如烟和沈鸣浩在用早餐。
沈鸣浩翻阅着报纸,似乎是经济版面,好像沈鸣浩也不会对其他的版面产生兴趣。
比如他自己,他会喜欢类似于动物世界这样的一个版面,偶尔的搞笑,是他生命中排挤压力的方式之一。
母亲一心一意地切着盘子里的食物,桌子上,并没有为他准备的餐具。
“刘嫂,加一副餐具。”童如烟瞥了他一眼,然后嫌弃地别开了视线,淡漠地说,“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不屑跟我和你爸共用早餐吗?”
沈穆然怔了怔,脑子里还混沌不清,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选择,受宠若惊地走过去,生疏地拉开椅子,像儿时那样,在童如烟身边的位置上落座。
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了?
太久了。
久到他开始怀疑曾经。
“吃吧。”童如烟将一块刚刚涂了酱的吐司放到了沈穆然的盘子里,嘴角略挑,这样的笑容,实在过于冰冷。
“谢谢妈。”
他知道的,那是海鲜酱。
而他,恰是海鲜过敏。
若无其事地啃着吐司,他想,母亲只是忘了他海鲜过敏,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昨晚的融资谈得怎么样?”沈鸣浩轻啜了一口咖啡,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他和沈穆然直接的话题永远都不外乎工作。
“没什么问题。”沈穆然放下手中的刀叉,优雅地用餐巾按了按嘴角,“A行的负责人答应提供融资。”
“嗯。”沈鸣浩没有刻意的刁难,抿了一口咖啡,继续拿起报纸。
“我吃饱了,公司还有事,先走了。”氛围很压抑,安静到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让他很难受。
于是,他选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妈,我要迟到啦!”薄若晴站在小屋的门口,毫无形象地翘着脚穿鞋,那副笨拙的样子着实搞笑。
今天,是她正式去实习的第一天。
想起来还是挺好玩儿的,命运永远喜欢捉弄她这样的人。
本以为她会是品学兼优的学生,然后顺势考上名牌大学,出人头地。谁知,她最后的高考分数连本二线都达不到,只能灰溜溜地去读个大专,选个就业情景还不错的护理专业。
“路上小心点。”母亲扯开了嗓子嘱咐着,暖暖的,听着很舒服。
“好,我知道了。”她随口回应上。
“啊!”她撞上什么人了,不管撞上谁,先道歉总是没有错的,“对不起对不起。”
“咳咳咳。。。。。。”沈穆然被撞得后退了几步,靠着柱子勉强站稳。
“你,你没事吧?”薄若晴怔住,原来,是他。
自从那一年的冬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让她痴迷的男孩儿,听说,他被送出国了。
直到三年前的一个午后,她从学校回来时瞥到了一个人站在大门口,静静地凝视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