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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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边那声声狂笑,慢慢的隐下。这段时间,让我身心俱惫,我真的不想如他所说,我这般反应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我是真的想忘了他。
眼中的疯狂隐下,我痴痴看着青石上面,那字迹模糊的“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悔意。再看看下面被鲜血染红的“不得好死”四字,心里未免一阵苦涩。
“错了吗?”手上划开的伤口,已经被凝固的鲜血堵死,我目光呆涩,指尖在青石划过。在他离去之后,曾经无数次,我独自一人踩着一地寂寞来到此,看着他亲手所刻的字迹,心里的难受便淡了。
一次又一次,我痴心等待,一遍又一遍,我满怀期望。似乎只要看到“思君如明烛,煎心且含泪”这八个字,我就全身充满力量,充满希望,知道他某天一定会回来寻我。
但是,我现在亲手毁掉这个希望,没了盼头,我便如同无根的萍,在他 的摧残中,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沉陷。
“魅儿……”
“你……”飘远的思绪随着他的轻唤,我的瞳孔慢慢收紧聚焦,看着眼前一袭白衣胜雪,踏月而来的他,我竟然心慌的垂眸,挣扎爬起之后,远远离着他。
我星眸噙着泪光,看着眼前皓洁如月的墨研,我不由在心里苦涩摇着头。我真的不想让他见到,我此刻的狼狈和无助,平添他的心堵。
“魅儿,你怎么样?”他并没有接近,背着身后一席清冷月色,他低沉着浓眉,心情极为不快的轻问着。
我打起精神,冲着他浅浅一笑,伸出右手扶正微斜的金钗,轻道着:“我很好。”
“你不好,你一点都不好。”他垂着头,似在自言自语。
迎着柔和如水的月色,我脸上荡漾着绝美的笑容,接着他的话,肯定的说道:“墨研,我的真的很好,很好。”最后,这声声随着夜风飘远的很好,似乎成了我的 。连我自己都无法瞒过的谎话,怎能隐瞒过他睿智的星眸。
猛而,他抬起头,一脸执着的看着,坚决的说着:“魅儿,我带你走吧。”
“走?”我缓缓后退三步,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惊讶他会说出这番话。难道他不知道,这一走他就成了罪人,这一走他就不再是尊贵的王爷,甚至可能成为亡命之徒。
更甚至,天下莫非皇土,能走到哪里?
缓缓摇着头,我眼带执着的说着:“不,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喜欢奢华的生活,我喜欢为妃的日子,我喜欢嫁给末魇,毕竟他倾城相娶,恨爱我,而且……我过不惯贫穷,不过惯落魄的生活。”
“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直视他眼中的深情,我只能打定主意,如果必然有难,就让我一个人经受,如果必然有痛,也让我一个人承担。
看着默然不语的他,我轻轻浅笑着:“墨研,夜已深,我便先行离去。”举步将行,想起姚蜜儿之话,不由暂停脚步,再次低声说着:“墨研,别再查珠颜了。”
“你将要离去,我再查又有何用呢?”他向着我沉寂的背影,幽幽说着。
听着他语中叹息,我闻到他一如既往痴情,不由心生触动而言:“墨研,我真的很想回到入宫之初那段日子,你不识我身份,我也不知道,你是身份贵重的王爷,我们依然可以吟诗作对,过着洒脱日子。只是,这个世上难有回头路,一切都不在了。”
033 第三十三章、出嫁
四月二十八,阴天。
这一天,琉宫成了一片红色的世界,到处都张灯结彩,热闹喜庆。
这天天微亮,我便由八名年长宫女服侍起床。
铜镜前,新妆初成,镜中的人真的很美。骡子黛淡抹的青黛,远若青山婉转青碧,下面那黑珍珠的眼眸,透着盈盈清光,显得冷涩孤僻。 的鼻子,映在皎洁如雪的羊脂,显得那么清秀可人, 浓抹,贝齿净白。身披长长拖尾大红色绣着龙凤呈祥的霞披,刺眼的红把那张苍白的病容生生衬出一丝血色。
身后,姚蜜儿手捧金色凤冠微微靠近,她嘴角带着浅浅一笑,就着我高高竖起的发髻,她把凤冠放下,固定之后,便亲手为我放下,那串串流金造就的流苏。
“姐姐,你真的很美。”姚蜜儿靠着我,看着铜镜倒影,她幽声说着。
是真的很美,他给我置办的嫁衣,真的很美,竟然把我这个没有灵魂的女人,打扮得如同天仙一般美丽。
“走了。”缓缓起身,玉手搭在一旁喜娘伸来的手,对着眼前的姚蜜儿,我有心交代她好好照顾年迈父母,但是想起她的所作所为,最后我只有这两个字。
“姐姐一路走好。”侧身走过之际,她向我躬身行礼。而我却是挺直腰杆,与她错身离去。
终于,我出嫁了。
拖着那件大红色,有着长长摆尾,摆尾用金线绣着的桂枝喜鹊嫁衣,我由着他扶着,一步一步走向朱雀门。
头上那顶凤冠,如同紧箍咒一般紧紧掐着我满头青丝,让我脑袋不断 ,加上眼前金色流苏,随着行走不停晃动,我觉得阵阵目眩眼花。
身旁的墨黜,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戴金色龙冠,脸上明朗的线条尽显皇家威严,他就这样扶着我,步步走向朱雀门,把我从那里嫁出去。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昨夜他还在我身上拼命的 ,拼命的寻欢。今早,他便换了一个身份,成了我的哥哥,欢天喜地把我嫁出。
是啊,从我穿上这袭嫁衣开始,这个世上再无姚魅儿这个人,从此却多了一个名唤墨心媚的人,墨黜从此也多了一个妹妹。
今天是西漠皇朝喜庆的日子,因为当今圣上墨黜嫁妹,所以举国同庆,此刻朱雀门外,已经摆起三天流水席。
真的怪不得西漠臣民这般高兴,我这一出嫁,就得到一座康城,比之劳民伤财的三年征战,最后还战败赔偿,用一个女人换来这一切,真的该好好庆贺一番。
这些,我真得不怪,我只是可笑的看着他,极为慎重的把我的手交到对面末魇手中,我目不斜视听着他语重情长的交代着,要末魇好好照顾我。
而墨黜对面的他,也跟着轻言:“诺。”
这两个男人的演技,真是妙啊。
我嘴角那抹无声无息的讥讽越扩越大,由心感叹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当真 襟无限宽大,度量难以海水斗量。
一个夜夜从我身上寻欢,却可以面带微笑亲手把我嫁出,一个却愿意用一座雄伟的城池,换取我这个残花败柳的女人。
可笑啊,真真可笑,不过这场闹剧即将落幕,我紧 住,隐藏于宽大水袖中的匕首。
“末魇,你别得意,你用康城换来的,注定永远只是一具尸 而已。”微微侧首,看着身侧牵我走向那辆金顶的车辇的末魇,我在心里冷冷一笑。
随着车轮辘辘而行,我微微回首,看着越离越远的高大城楼,那里似乎有一人影,随风而立,正向着我挥手道别。
若尘,那是你吗?
若尘,我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去送那碟青梅酥。
不知道,待到明年宫女出宫之际,你那个痴等你二十五年的青梅竹马,眼睁睁看着,那群洗尽铅华的宫女,身背西软如鱼贯流走出侧门。他盼啊盼,等啊等,直到人群散去,直到宫门空无一人,直到宫门缓缓掩上,他该是怎般心酸,怎般绝望……
若尘,你恨我吧,你若在天有灵,就一定要恨我,只有这样,以后我下到地里,才有颜面见你。
“别哭了,新娘子哭就不美了。”不知何时同坐身侧的末魇,轻轻拨开我眼前不停晃动的流苏,拿起青色锦帕,认真的为我拭去眼角盈泪。
他的动作引得我一阵失神,回神之际,对上他眼中的柔和,我挥手拒绝他拭泪的动作,冷冷而道:“我没有哭。”
034 第三十四章、血染洞房1
朱色宫门外,一片熙熙攘攘,微凉的 ,再次悄无声息拂过深藏宽大水袖中的精美匕首。就在今晚,我与末魇的洞房花烛夜,我就会用这把匕首,结束我多舛的人生。
我已经活得够累了,再也经受不得一点伤害。我无法逃脱墨黜带来的爱情阴影,便无法再次陷入末魇为我编制的爱情美梦。
于是,我只能残忍的选择离去,留给末魇一具冰冷的尸 。
“对不起。”垂眸向下,我微动的嘴唇无声吐着这三个字,和带着一腔愧疚。
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从西漠一路行来,这个倾城相娶的神秘末魇,对我是无微不至的关心。一路走来,不多言的他,一直安坐于我身侧,有时候我想事入了神,甚至会把他当空气忽略。但是我稍有风吹草动,他总是第一时间送上关切的眼神,而我依旧冷冷回绝他的关怀。
我真的猜不透,这个整日带着半边黄金面具的末魇,为何在我一次一次冷漠拒绝之后,他依然一如既往的对我好着。
回想,今早金顶车辇初临皇城,便得当今太后亲自拦婚。
那个面慈的老人,用自己的身躯执意挡在我的车前,就是不让我从正门太和门进入。照她的意思,我就是身份尊贵的和亲公主,但是说到底,我依然是一个妃嫔,一个妾室,怎能如此冠冕堂皇踏入,只有正宫娘娘才能走过的太和门。
太后执意我的车辇只能从偏门而过,而他,却因为此事,和自己最为尊重的母后执拗上了。那时,端坐车内的我,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急促和为难。一方是他血 之亲,一方是他倾力讨好的佳人,成了夹心饼的他,就这样阴着脸和他敬重的母后,足足对持的半刻钟。
最后,还是我走出车辇,亲自从偏门走进夜末皇宫。
或许,真如外人传言,他这样倾城相娶,是真的爱我。
只是,这爱我要不得,也不能要。我留给他的,注定只是一具没有 温的尸 。
“末魇,今生真的对不起了,我的爱已经被他摧残殆尽,再也不可能爱上他人。”幽想连番,最后只是遗留这些歉意。
缓缓抬头,拨开眼前金色流苏,从锦床起身之后,我从内室徐徐向外。身后,那长长火红的摆尾随着我走动,上面金色的绣线在点点烛光中,耀眼着一室金碧辉煌。
这又是一间华丽精致的牢笼,我一路向外,殿内摆设尽是珍贵的金饰器皿,透着微香的檀木打造的家具,柔和了一室金器的锐气,带来点点祥和。而我踏过的光洁可鉴的地板,却是用白玉铺就,听宫人耳语,这种白玉不多见,具有冬暖夏凉之效。
夜末位邻燥热之地,每到夏季,这里气温极高。看来,末魇用白玉做地板,是深怕热到我。
“如此用心,何必呢?”行至外殿,对着案台默默垂泪的红烛,我轻声问着。
却是只怪红烛无言,只能泪流相对。
罢了,这一切,无论他,还是他,等我眼睛闭上之际,都与我无光。
曾经父亲说过,玉本洁来还洁去,何曾身陷泥淖中。
轻步回折来到内室,临着铜镜坐下,我亲手拿掉那如同紧箍咒的凤冠,脱了一身厚重的霞披,只身剩下那件薄薄白色蚕丝亵衣。伸手触及妆台那把精美匕首,微凉指尖轻轻拂过,抬头望向窗外,依然能见窗前人影绰绰。
我虽然支开殿内侍候众人,但是末魇依然不放心,把侍候之人留在殿外。我想,只要我稍有风吹草动,那些人一定会冲进来。
只是,末魇他一直猜错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走。低眉把玩手中精美匕首,一下子狠心 ,锐利的刀锋在火红的烛光中,散发着阵阵寒气。
我右手握紧匕首,拉高左手手腕衣袖,微微闭目,随着眼角渗出的那颗盈泪,锋利的匕首已经狠狠割下……
“叮当”,精美匕首落地的声音,只有我听得清晰。随后,是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我趴在妆台前,打开的眼帘,看着白玉地板上默默绽放的血色花朵,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浅笑,在火红的烛光照射下,越发显得迷离。
不知道为何,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响起:“玉本洁来还洁去,何曾身陷泥淖中。”
035 第三十五章、血染洞房2
感觉着,身上的 温随着鲜血缓缓流下,我意识越来越迷乱。突然,一道强光出现在我眼前,我有心举手挡住,却发现周身软绵绵使不上力气。
只能任由那道强光, 痛心疾首的低吼,如秋风卷落叶一般把我包围着。微微张开的嘴,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声带却如同木涩一般,喊不出一句话,我拼命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双目如同灌了铅一般重,最后我只能选择随波逐流。
我这是在哪里呢?看着眼前弥漫的白雾,眼眸闪过阵阵疑惑。记忆如同翻书一般呈现,我明明记得洞房花烛夜,我亲手割开左手动脉,看着鲜血如残花在白玉砖面绽放。为何转眼间,我就来到这里?
四周白茫茫一片不见一物,我想起身喊人,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我就挣脱不得,更别谈喊人。就这样,我双手环膝坐于这个死寂的空间,默默等待着。
我这一生等待许久,却等来一个悲剧收场,于是,我不介意这点等待的时间,虽说四周寂静无人,显得有些可怕,但是却不能阻挡我的思考。
忽而,一个念想袭上心田,莫非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不成?
这个想法刚刚形成,我就觉得周身拉痛,如同被人五马分尸,接着眼前一阵恍惚。再次打开眼帘,看见的就是他的脸,还有脸上那个精致的黄金面具。
“你醒了?”低沉深幽的男音响起,微带一丝恐惧,试探 的问着。
“怎么是他?”我的意识尚且迷糊,不由心想着:“莫非地狱也有一个末魇?”
“魅,你真的醒了,这太好了!”我还没有分清真假的时候,眼前的他无限放大,已经把我狠狠塞在 口,那股炙热的男人气息,喷洒于鹅颈上,把我活生生吓醒。
这炽热的 温,这颤抖的声音,这伟岸的身躯,我这怎么可能在地狱啊。
转眼之间,看见左手腕缠着层层白纱,我如同身坠冰窖,一切的美好在眼前活生生粉碎,我连死都不得。
“你凭什么救我?为什么要救我?谁准你救我的?”狠狠推开他,一连就是三个问题。“我已经活得够累了,你为何不让我死呢?每个人都逼我,你也要逼我吗?”双目被泪水狠狠打湿,我冲着他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