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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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朱樉忽然有些急不可耐地要见吕思远,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吕思远笼络住。
“殿下请不要急,属下相信吕思远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过几天,属下再安排他来见殿下。”
邵闻达说得有道理,朱樉渐渐将此吕思远放了下来,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急忙问道:“广州那边的货怎么样了?这批银子对我很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
“现在暂无消息,不过请殿下放心,他们两家已经为殿下走了四五年,已轻车熟路,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估计下个月起日本的银子就会陆续抵达广州海面。”
朱樉点了点头,“这一次你要盯紧一点,数量巨大,可不要出事了。”
“属下一定会盯住此事,一有消息,我会立刻禀报。”
........
三王进京的第一天便在各种矛盾交集中渐渐落幕了,夜幕降临,京城的大街小巷又渐渐安静下来,路人们匆匆赶路回家,白天的喧嚣热闹被沉沉的夜幕遮掩住了。
这时,秦王府的侧门开了,邵闻达快步从府内走出,门口停着专门接送他的马车,他上了马车,马车辚辚启动,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邵闻达在江宁县有一座宅子,马车将他送到了家门外,随即又返回了秦王府,待马车走远,邵闻达却又悄悄从门内探头张望,他确认马车已经走远了,便又招了一辆马车,重新返回了上元县,马车却停在了户部街燕王府旁,邵闻达左右看了看,便飞快地下了马车向燕府的后门走去。
他向门房亮出一块玉牌,门房立刻开了门,邵闻达一闪身便进了燕王府。
燕王朱棣此时正在书房里看书,灯光柔和,他聚精会神,看得十分投入,这时,一名走进,低声禀报道:“殿下,邵先生来了。”
“快快请进!”
朱棣放下书,欣喜地迎出了房门,正匆匆走来的邵闻达见燕王亲自来迎,他连忙跪下,“卑职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将他扶起,埋怨道:“我已经说了多少遍了,邵先生不用跪我,怎么就不听呢?”
“我一见到殿下,就有忍不住下跪的冲动。”
朱棣哈哈大笑,“邵先生着实有趣,来!快快请进。”
朱棣拉着邵闻达走进了书房,请他坐下,又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这是高丽国刚刚进献的参茶,你尝尝看,可喝得惯?”
邵闻达端着茶杯受宠若惊道:“殿下不用这么客气,折杀卑职了。”
“应该的,年初的刺杀案我要谢你,还有那封信,也要谢你及时通知我。”
提起那封信,邵闻达一阵愧疚,他遗憾地道:“那封信卑职承诺过亲手交给殿下,是卑职无能,没有能办到,卑职是特来向殿下请罪。”
朱棣毫不在意地挥手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败就败了,我不放在心上,倒是我还有别的事情想向邵先生确认。”
“殿下请讲!”
“我听说皇上忽然为那封信的事处罚晋王,我有点奇怪,按理这件事应该轮不到晋王,莫非你家王爷做了什么事情,让皇上改变了处罚他的决定?”
朱棣也听说一些关于秦王的风闻,但那些只是传言,他不能证实,他今天就是想从邵闻达听到确切的消息。
邵闻达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我今天来就是有两件事情要亲自向你禀报,一个就是此事,另一件事是关于锦衣卫.....”
“先说锦衣卫。”朱棣打断了他的话,锦衣卫他也很感兴趣。
“是!我想说锦衣卫的毒秀士吕思远已经投靠了秦王殿下。”
“哦!还有这种事?”朱棣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极有价值的吕思远竟投靠了秦王,略一思索他便明白过来,这个吕思远也在豪赌呢!他暗暗冷笑一声,看不清大势的人是成不了什么事的,看来这个吕思远也是虚有其名,不足为虑,想到这,朱棣又问道:“他提供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吗?”
“回禀殿下,他说皇上处罚晋王其实是在警告诸王,尤其是警告秦王,但我知道,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朱棣冷笑一声,这个吕思远就这点眼光吗?他不露声色又问道:“那你说说看,实际情况倒底是怎么回事,不准你有半点隐瞒。”
邵闻达沉思了一下便道:““我家王爷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从日本国大量走私白银,用于私自扩大他的军队,他在为太子上台后可能的削藩做准备,这件事他另外派人在秘密进行,我也不是很知情,我怀疑皇上已经嗅到了一点风声,所以在夺信案中皇上只责罚晋王而放过秦王,是怕打草惊蛇。”
朱棣半天也没有说话,果然是有图谋,但走私白银的事情他却根本就不知道,看来二哥把它隐藏得很深啊!既然有涉嫌走私之事存在,恐怕父皇真的是怕打草惊蛇了,幸得邵闻达告诉了自己。
“你告诉我此事很好,下面你再替我做一件事。”
邵闻达立刻诚惶诚恐地答道:“请殿下吩咐。”
朱棣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便对邵闻达道:“我希望你能劝说秦王胆子再大一点,要拿出一点长王的魄力。”
卷二 风起云涌 第八十八章 早朝前夕
更新时间:2009…10…31 10:58:17 本章字数:6392
六月底,江南地区早稻收割和晚稻插秧的时节到了,早稻收割和晚稻插秧号称‘双抢’,抢收抢种,农人忙的屁股不粘地,‘春争日,夏争时,凡事愁早不愁迟’,晚稻栽植正值盛夏,万物生长迅速,前一个时辰栽的秧与后一个时辰插的秧也有明显区别,耽搁一天后,即使是同一丘田里,先后所插的秧颜色就绝然不同。
所以又有俗语‘插田如上阵,打禾如抢宝’的说法,这个时节也是大明王朝的百官农忙节,也就是三王进京的第二天,七月大朝的前一天,这一天朝廷放假一日,各衙门官员和在京王公贵族皆要到地里参加插秧,太子朱标则代表皇上前往城外象征性地插秧。
一大早,李维正去署衙点卯,却被告知今日农忙节,他不用培训规则,须到城外一起参加插秧,这没有什么可以商量,锦衣卫的官员当即发给他一只装秧苗的簸箕,一顶斗笠,不用换朝服,直接和其他官员一起去城外。
放眼望去,城外田野里是一片片如明镜般的水面,白亮之色如幔毯般铺在大地之上,点缀在其中的是不计其数的黑点,这是抢种农民,今年风调雨顺,天佑大明,北方的小麦和南方的早稻都喜获丰收,田野里到处可见一张张喜悦的笑脸,
明初官员的种田可不像今天的植树,不是做做样子就可以混过去的,每个官员都是自己的硬指标,多少秧苗、多大面积都有严格的规定,上至一品太师,下至从九品吏目,无人能例外,若胆敢徇私舞弊,雇人下田,一旦被弹劾,轻则丢官、重则流放,因此,平时朝廷里一身斯文的官员们纷纷卷裤下田,体会农人的辛劳。
李维正的责任田位于金川门外,是一块约五分地的官田,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新任官员,他虽出身农门,却从未下过田,这一点朝廷也替他们想到了,特地让一个老农教授他们种田技巧。
一群五六十名新官正围在旁边听老农传授经验,“这整田如绣花,绝对是件细致活,一丘田平整出来留一掌养田水,要求平整如镜,一则放水时利于全丘灌到,再则头禾秧短,插在高处容易晒死,插到水洼里又容易淹死,生长不一,抽穗就不会整齐,所以说犁田要深,耙田要平,锄头底下看收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再说插秧,俗话说‘头禾粘粒米,二禾插到底’,说的是头禾秧苗短小,故讲究插秧要浅,利于尽快返青分蘖,而晚稻讲究“二禾子不要粪,全靠秋风秋雨送”一则说明晚稻更多依靠风调雨顺,雨水足、气温高,稻子才能长得好,另外,秋风一到,虫害减少,丰收就有了几分把握。同时也说明晚稻插下去就要禁得起风雨摇摆。所以二禾子讲究插到底,一来防秋风吹得秧苗脱泥随水飘走,再者防成熟期倒伏,影响收成。”
老农讲得头头是道,可学生们大多一知半解,几个年轻的官员听到‘二禾子讲究插到底’时,不觉悠然神往,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目光,不知到他们想到哪里去了?
老农年年岁岁照本宣科,早已经形成了一套招式,他讲完一通理论,便拿起一株秧苗,指着中间的部分道:“记住了,插到这么深就可以了,前后左右各隔半尺,就这么多,插插就顺了,大家抓紧时间干吧!”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去自己田地,李维正把裤子卷得老高,光着脚进了田,田泥又腻又软倒也十分舒服,太阳虽毒,却不觉得热,他刚开始下手生涩,可插了几支秧苗后,便渐渐找到感觉,竟一路领先,这插秧也是要有天份,最后熟能生巧当然是一个样,可熟的过程却能看出一个人的资质,当别连一行的一半都没插到时,他已经转弯插第二行了。
在田埂上巡视的老农也惊讶地蹲在他旁边看他插秧,他伸手试了试深度,不深不浅正好,老农惊讶地问道:“年轻人,你在家里是老把式吧!”
“没有,我这也是第一次插,我觉得关键就是要找那种感觉,找到了就一路顺利。”李维正站起身擦擦汗笑道。
老农一拍大腿赞道:“说得不错,就是这个理,关键就是要找到手感,当年我足足插了三天才找到这种感觉,可你居然只要一盏茶时间。”
老农无限感慨,这个年轻人不当农民去当官,着实有点可惜了。
这时,田埂上围得人越来越多,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着李维正,他越插越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大功告成,而其他人皆只插了一小半。
“好了,第一个已经结束。”两名考评官员大声宣布,他上前拱手笑道:“恭喜了,你这可是有记录以来第一人,你任务已经完成,这边登记一下便可以回家了。”
李维正登记了名字官职,他下午还要去礼部参加学礼,他洗脚穿上了鞋,回头望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秧苗,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今天的顺利,会不会是明天升迁的先兆呢?这时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念头,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为官一方,去种一种田呢?
.........
朱元璋虽然没有去城外,但皇宫御花园也种了一百多亩稻子,其中朱元璋本人亲自种了一亩,他则带领侍卫、太监们在这里栽插秧苗。
和朱元璋在一起劳作的,是他的两个爱孙,一个是长孙朱允炆,另一个则是燕王长子朱高炽,朱高炽今年十二岁,小朱允炆半岁,年纪虽小但长得却颇为肥胖,只插了一会儿秧苗,便已累得气喘吁吁,他虽然外形不佳,但品行端正、仁厚儒雅,也深得朱元璋的喜爱,朱元璋见他插秧吃力,便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笑道:“胖孙儿,歇一会儿吧!”
“皇爷爷,您歇一会儿吧!我不累。”朱高炽见朱允炆插得比他多,正埋头苦干,他便起了争胜之心。
朱元璋见朱允炆也是满头大汗,他呵呵笑道:“你们两个都停下来,和朕一起过来歇息。”
朱允炆和朱高炽不敢不听,都放下了秧苗,朱元璋一手牵一个,带他们来到一棵树荫下坐下,几名侍卫连忙给他们送上了水,朱元璋喝了一口水,取下草帽扇了扇,他望着绿油油的稻田,感慨地道:“你们看见没有,这些可是国之根本啊!”
朱允炆接口笑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皇爷爷指的其实是民乃国之根本。”
朱元璋见扁头儿聪敏,心中大慰,他眼一瞥,见次孙高炽似乎有所思,便打趣地笑道:“胖孙儿,你每餐吃得多,想必更有体会吧!”
朱高炽挠了挠后脑勺,有些难为情地笑道:“孙儿在想,假如有什么新的粮食作物产量又多又好种,咱们大明的粮食问题可就解决了。”
一句话说中朱元璋的心事,今年户部的数据,大明王朝已经突破了七千万人,粮食问题便开始有些尖锐起来了,年初他特地下旨,严禁民间私自酿酒,又鼓励百姓开荒种地,但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问题,大明人口还会进一步增多,粮食问题会始终困扰大明。
朱高炽虽不像朱允炆那般站得高,却指出了一个解决实际问题的方向,朱元璋默默地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这时,一名太监匆匆走来,躬身禀报道:“陛下,燕王和晋王在外求见陛下。”
“宣他们觐见。”朱元璋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他便站起身对他们笑道:“你们随我来,先歇息一会儿。”
他带着孙儿快步走到一座六角亭中,侍卫们已经在此布置好了一个简单的办公场所,朱元璋坐下,让两个孙子一左一右站在后面,片刻,侍卫们将燕王和晋王领进了亭内。
朱纲反复考虑了一夜,他最终决定听取四弟的意见,向父皇坦白认错,既然父皇的本意不是针对他,那他如果避重就轻反而会让父皇反感,何况自己与北元有功劳,尚可将功抵罪,他下定决心,正好燕王邀他进宫呈报战况,两人便一起结伴进宫求见。
两人上前跪下,齐声道:“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万岁!”
“两个皇儿辛苦了。”朱元璋笑容满面地将他们扶起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这次进攻北元,你们二人做得很好,给朕争了光,有我虎儿在,蓝玉、冯胜也可以退休了。”
朱棣连忙躬身道:“父皇,其实大将们也有很大的功绩,我给父皇的报告中提过,傅友德这次居功甚伟,他迂回作战,斩杀北元太尉乃儿不花,儿臣要为他请功!”
朱棣转弯抹角地提到了他写的那份报告,朱元璋显然只想到了儿子提升傅友德的良苦用心,却没有意识到他隐藏得更深的用意。
他又坐回位子,随手从桌上取过那本战报,上面已经被他画得圈圈点点,他翻看了一下便笑道:“傅友德的功绩朕自会表彰嘉奖,但你们二人是朕的儿子,该怎么表彰你们,朕一时拿不定主意啊!”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目光无意中又瞟到了龙门所之战,一下子让他想起了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