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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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知道,在主子面前当差是个软和的好去处。但如制香局这样的偏僻地方,是鲜少能见着半个主子的,凡前来领香的都是各宫跑腿的奴才。故而眼前这位女官分外殷勤,恨不得将枕春与柳安然供上佛龛一般,只将她二人引入内殿屏后,沏上茶水。
“倒不必如此麻烦,只来瞧瞧可有什么好用的香粉香线,或是香膏花露也成。”枕春坐在一扇熏香的雨荷屏风后头,轻轻扇动手上一把薄绡团扇。那扇子是熏过些干花,出来的风一阵一阵清爽暗香。
那女官连连道:“一看安贵人便是位精细的。如今正是进了许多,奴婢寻上一些好的,来给二位小主瞧瞧。”
须臾便有宫娥奉上十八样精致例香盒子,拱二人挑选。有装在锦绣香囊里的荼芜香;还有制成线香样式的檀木香;还有龟甲香粉,闻起来一股淡淡桂花味道。枕春挨个儿挑起来闻了闻,没闻得几样便觉腻了:“倒是我鼻子不大灵的,只觉得都差不多。”
那女官恭敬说道:“寻常人只能闻个三四样香便不灵了,安贵人却是算厉害的。咱们制香局调香的师傅便鼻子灵敏,新来的几个都是宓妃娘娘指的,那手艺叫作一个高超!”
“哦?”枕春浅笑,“那自然是好的。”心中只想着,宓妃这一揽上大权,果然手脚快极了。趁着祺淑妃避世,连这偏僻制香局的人都换了个遍,实在是厉害。兴致便也怏了,指着一盒荷花香露道,“这个淡淡的,我觉得不错,便配上二两罢。”
柳安然倒是很得趣味,细细看了好久,选中一盒袖里月麟香,闻之有隐隐甜味。
女官记下了:“奴婢这便请调香师傅装香,请二位小主等上盏茶时。”
两人对坐相视一笑,正要说些趣话打发时间,却听屏外传来了声音。
“咱们恣婕妤娘娘要的仙姿凝华膏可做好了,要最香的那种!”
枕春听得声音,瞧瞧从屏里缝隙瞧出去。只见一个鹅蛋脸儿的小宫女正朝殿里喊。
便有一个内侍闻声出来,捧着一直十分华贵的锦盒:“媛儿姑娘你放心罢,恣婕妤娘娘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最要紧的!”
那叫媛儿的宫女接下锦盒,脸上便露出得意之色:“这可不是。陛下如今可将咱们恣婕妤当做心尖儿上的人疼呢,你们这制香的若轻慢了咱们福贵居,可不要吃不了兜着走!”
“瞧姑娘说的什么话,咱们制香局可是敬着娘娘、供着娘娘呢。”那内侍连忙赔笑。
“算你识趣儿。”媛儿扫得那内侍一眼,“如今宫中新进的,也就咱们娘娘是正经的主子。”说着便往外走,一壁走还絮絮说着,“不像别的不上不下,上不得台面。其他的都实在不够咱们恣婕妤娘娘瞧的。”
待得人走远了,柳安然才戏谑道:“果然福贵居的人,眼睛都在头上呢。你怎么不出去训斥她几句才好,竟说得如此难听。”
枕春便坐得回来,笑着:“我若是训斥几句,她们便更觉咱们小气。何况那媛儿说得也不错,如今恣婕妤最得心。只是说来奇怪,那仙姿凝华膏可不是宓妃的私珍,她恣婕妤何处来的配方?”
柳安然轻轻将耳边摇晃的珠坠一按:“她正是风头盛,想要什么求不来,总是使了法子得来的。可恣婕妤虽美,却比不上宓妃,就算抹了仙露也不见得能艳冠六宫。”
“姐姐样貌秀丽,何不也饰脂粉香膏,定会比恣婕妤胜上几分。”枕春念着那个‘恣’字儿,到底觉得出些别的滋味儿,摸出慕北易一丝喜好来,“既然心中有陛下,姐姐一味举案齐眉也是不行的。”
柳安然霎时连便红了:“由得你胡说甚么,纵陛下来得少……待我也是温和的。”
枕春还准备取笑她,却见女官捧了香盒子出来了:“这是二位小主要的香,已装好了。”
二人拿了东西,便说要去瑶庭湖放灯。这会子天已黑得沉沉的,二人携婢从亮堂的宫道往湖边去,远见得花柳纷飞之处一个丽人攥着鱼食儿正在顾盼。
桃花眼尖,低低道:“小主,是刘美人。”
刘安然与刘美人无甚交情,轻声道:“绕着走罢,她素来嘴碎,若缠上了倒还麻烦。”
枕春嗯得一声,摇扇要往旁边儿去。
“柳嫔!”却叫那刘美人给叫住了。
“刘美人。”柳安然脸上微讪,转过身来。
刘美人着一身胭脂红色,俏丽非常,头上戴着嫩嫩的一串红。她轻轻低了低头,便算行礼了:“嫔妾见二位走得匆匆,这是要往何处去?”
柳安然淡淡看着她,道:“原不过准备放灯罢了。”
刘美人恍然之状:“这般好的兴致,可是也听闻了今日陛下要路过此处?”
枕春一听算是明白了。这刘美人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得知今日陛下要从瑶庭湖过,便浓妆艳抹一番,特意候着。只揶揄道:“未曾听过,如今你说才听了。倒想着这便要走,省得阻你和陛下相见。”
第十九章 连氏
刘美人浑然不知戏谑之意,满以为枕春诚意成全她,睁大眼睛很是疑惑:“安贵人刚刚承宠,后继无力,有好几日没见过陛下了吧。你倒肯让我?”
枕春便是被她惹笑了:“咱们三个都不是陛下心尖儿上的那块儿肉,又何必互相阻碍起来。”便说起介怀之事,“你若要同说这些,你往前教训了我的内侍,我倒还没同你理论。”
“我何时教训了你的内侍!”刘美人脖子一梗,急急辨道。
如此看来……倒不是有意。枕春解释:“便是掖庭司里,你嫌聒噪打的那个,年纪轻轻的。”
“那……似有那么一个,我哪知道是你的人。”刘美人便似被踩着尾巴,将头一昂,“你如今做了贵人,可是要拿捏我。大不了我陪你银子便是!”
“银子倒不必了。”枕春觉得,刘美人此人嚣张跋扈,心思单纯,既好应付也好打发。倒比宓妃那等见缝插针,或恣婕妤一类刻薄高傲的好些。故而总气不起她来,只好言规劝道:“你既知道了宫中的风水轮流转,往后也小心些才是。”
刘美人却道:“我要小心甚么,我刘胭脂何曾怕过谁?若不是祺淑妃娘娘如今得了丽人,就不再理我,我何须跟你们客气这么许多!”
“祺淑妃得了丽人?”柳安然面色微诧,试探道,“阖宫的嫔御也不过那么几位,倒是祺淑妃娘娘要抬举谁不曾。”
这一说起来,刘美人的嘴便把不住了:“我初入宫时,祺淑妃娘娘请我去吃茶,说我门楣荣耀她很看重。后头又说,只要我与她同气连枝,便会时时向陛下提起我的好来。”她嘴一撇,很不满意,“哪晓得陛下这般冷淡,她又有甚么办法,不过几个月便被宓妃娘娘压了过去。早知如此,我便去同宓妃娘娘示好了。”
枕春直觉得倒是好笑的,这刘美人实在一根筋似稚儿般:“祺淑妃娘娘如今式微,自然爱惜羽翼,想着收拢新人。可宓妃娘娘盛宠,你便是急着找她,她也不一定待见的。”
“我爹是中书令,谁敢小瞧了!”刘美人便四下看了看,掩嘴小声道,“我今日照常去找祺淑妃娘娘请安,嗨呀你可不知道,她竟说身子不适,往后让我少去找她。既她不给我薄面,我何苦去依附她呢,我自然便甩手就走。哪知道,我走时偷偷瞧见她那殿里云纹轻薄纱帐子后头,分明躲着个小美人。那美人也不出声儿,生怕我瞧见。”
“你未曾见过的?”枕春轻轻挑眉。
“平日里哪有那般好看的人。”刘美人很不服气,“说不准是她从宫里哪个旮旯,扒拉出来的美貌小宫女儿,生得一脸狐媚子像。你可莫同别人说,实在是祺淑妃娘娘弃我,我心中憋屈着呢!若不是看你二人平日老实,我也不同你们说的。”
祺淑妃竟要出此下策?
枕春颔首,却不说破。寻个好看的宫女献给陛下,当真能分宠一二?枕春以为不尽然。慕北易此人喜怒难猜又很是独断,怎会看不透后宫这几样博宠得手段。一个卑微宫女纵是再美,怕也成不了大气候。连贵人生了皇子都还如是,新抬举一个也只能徐徐图之,还能一日登天不成。
便正要再问两句,却见远处一行华贵龙舆,缓缓行来。刘美人眼睛一亮,忙忙上去,远远便开始唱礼:“陛下!”
避无可避,枕春与柳安然只得上前行礼。
慕北易得舆辇近了几步,便在三人面前压住了金辂。他睥睨三人一眼,合了合滚金云的衣襟,声音却还温和:“少见你们三人一路。”
“本是嫔妾在此处喂鱼。”刘美人巴巴抢白,“安贵人与柳嫔便来了。”
“原不过是之中元节前来放灯罢了。”枕春不着痕迹藏了手,轻轻将柳安然往前一推,“倒是柳姐姐心灵手巧,能制花灯,十分好看。”
“哦?”慕北易摆弄着膝上一枚衔尾龙佩,有些心不在焉,“朕是听闻过,民间有此习俗。”
“嫔妾……”柳安然脸颊滚烫,眼睛瞧着鞋尖儿,“嫔妾不过做着耍罢了。”
慕北易颔首:“你三人的父亲都是朝中肱骨之臣,朕很看重。”他扫了一眼,眼神落在柳安然身上,忽道:“前些日子柳嫔父亲在京述职,南疆诸事安稳,很有统辖才能。”
“不过是……”纵柳安然知书达理,叫慕北易夸上两句便慌了神,“忠心罢了,嫔妾父亲常说陛下是明君。嫔妾也……也……”
“柳姐姐也时时思念陛下呢。”枕春低头笑着,“平日里贯会取笑别人,见了陛下,姐姐连话都说得羞怯了。”
“嫔妾……”柳安然脸红得好似滴血,直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慕北易却笑了:“朕知道柳氏忠心。去汀兰阁罢,给朕瞧瞧那花灯是怎么做的。”
柳安然一愣。
枕春不待她再说,断然矮身唱礼:“恭送陛下,柳姐姐好走。”
“妹妹。”柳安然轻轻捏了捏枕春的手,趋步随着金舆随侍,不断回看。
待柳安然与慕北易得金舆辇走得远了,刘美人才道:“你二人倒奇怪,一份稀薄恩宠,你还要让着她。”说着却又气起来,“现在倒好,叫她抢了我的风头!”
“刘美人美丽动人,谁又能抢你风头呢。”枕春懒得与她牵扯,道,“白日虽热,夜里湖边儿潮气一蒸,也要凉的。我且先走了,你仔细才是。”说罢扶了桃花便走。
自瑶庭湖回永宁宫也算不得太远,从湖边亭台下来,过一弯水畔木桥。此时夜来风起,带来呜咽声响,枕春在落英之中缓缓前行,黑色的天穹静静凝视着她,她也回以凝视。走得两步便忽听雷鸣,竟要落雨。她加快步伐,衣裙被风吹起,却躲不过几步,便被滂沱的雨水浇下。
——“这不是安贵人,快来遮遮罢。”
枕春在雨幕里抬头看,见一黄色窄裙打伞的女子正在喊她。女子穿得素净,梳螺髻,饰一只玛瑙蝴蝶簪。其身后还有一个宫娥撑伞,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多谢连贵人。”枕春待看清了,也不推辞。她提起**的衣裙,款步上去,“这便是长皇子?果真可爱。”
那男孩儿实在生得精神,一双眼睛很有灵气,着一身儿精致的赤色夏衣。
“哪得可爱,平日顽皮得很。”连贵人将伞向她挪了挪,“我时时听柳嫔说你,讲你聪慧温和,倒十分想与你亲近。这会儿天暗雨大,你便随我去岸芷阁坐坐可好。”
“能受连贵人相邀,心中欢喜。”枕春允诺,随她一路往歧阳宫去。
才到了门口,便见了华丽的龙舆停在宫门内。
“今日陛下去瞧柳嫔了?”连贵人问道。
枕春方才想起此事,连贵人与柳安然同住一宫,柳安然侍寝,连贵人自然第一个知道了。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连贵人脸色,只见其无喜无怒,十分平静。便答道:“正是呢,今日在湖畔遇着陛下,说起南疆都护之事。柳姐姐父亲统辖南疆,想来是有话要回的。”
连贵人淡然一笑,请枕春进了阁内入座,只看不出情绪,婉婉道:“倒是羡慕你们,家中有人在朝,能让陛下时时想着。”
第二十章 皇长子
“连贵人有长皇子,皇长子也时时想着你。”枕春倒觉连贵人十分淡然,很好说话,宽慰她道,“岂不是宫中第一等的福气。”说着一壁打量这岸芷阁。岸芷阁装饰简单,青色帐子,暖阁里榻上铺着半旧夹缬。
连贵人年纪瞧着二十来岁,说话做事一派少妇人姿态,笑容有些无奈:“第一等的福气?我倒不想要这样的福气。”她叫人煮了茶分尝,“你莫瞧着我入宫时日久,我只伺候过陛下一次。”
枕春端着那盏普通铁观音,愣了愣:“竟是如此机缘。若只得一次,那陛下怎么会……”说着便也转醒过来。若是慕北易自个儿瞧上了宫女,再不济也不会只得一次侍寝。听连贵人之意,必然是有甚么原因在里头,是慕北易不喜欢的。连贵人之前是侍奉元皇后的女官,男女之事再是孟浪,堂堂一国之母身侧,岂容得婢女爬上龙床。略是斟酌,才问道:“可有甚么缘由?”
连贵人轻叹一口气,道:“元皇后娘娘,有断绪之症。”
“嗳。”枕春听得颇是震惊。元皇后不能生育?使了法子让宫女承恩,若得了子,宫女身份低微不能抚育皇子,便能名正言顺抱来身边儿,“可是借腹……”枕春不敢说得下细,光是细思便觉恐极。常常听说元皇后待人温和仁慈,是个贤后。若有此等不仁之举,那定是个厉害毒辣的女子,处处算计,才惹了天子不快。故而如今连贵人再无半点恩宠,也说得过去了。
“借腹生子。”连贵人依在小案边吹茶,似有似无看着门外滂沱雨幕,依稀能见汀兰阁灯火亮起,“你看,柳嫔那儿好热闹。”
“陛下在的地方,总是热闹一些。”枕春有些不自在,她有些害怕连贵人的这份异于常人的淡薄,“长皇子开始读书后,想必陛下也会常常关心起来,岸芷阁到时候也能一般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