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第14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有旷世才学与一颗谋策通神的妖心,偏偏不想权柄也不听朝政。此生此唯有一件事,只有伴着她仅此而已。便容她去了,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虚无先生自径取了案上一本《海国图志》来随意翻阅。
枕春进了前堂,见慕永钺半躺在椅背上头,靴子翘到了桌子上。她懒得管他,在其对首处落座,自顾自斟了茶水来喝:“科举名册有什么缘故,往前不都是吏部与户部核实即可?”
慕永钺一手枕着脑袋,一手不经意的抚平鬓角的霜色,闲闲道:“核了,没毛病。只是本王看了看,今次科举后生见多,屡试不曾及第的老读书人已经少了。”
“后生多是好事,朝廷需要新鲜血液。”枕春轻轻阖上茶盖。
“这也是有缘故的。”慕永钺道,“如今民风较之前朝更加开化,女人都能做皇帝,男人也不必非要做书生。做商人的多了,做匠人的多了,做行者与手艺人的也多了。故而老书生少了,大多书生一年科考无果,三年复之,再不及第便做其他行当去了。”
枕春微微凝神,应道:“尊卑平缓,贵族与庶民之间的鸿沟日益模糊,官不贵而农不贱,这不是同轨同袍的好事?”
慕永钺轻笑一声,半开玩笑:“他们称你鸾和圣治,你倒也听得进去。”他将腿落在地上,稍稍坐直,“书生们一年无果三年复之,然后知反,如此年年及第的皆是年轻人,错综复杂的朝廷尽数握在年轻人的手中,你放心得下?”
“过几年便也是老油条了。”枕春偏头想了想,自然是明白慕永钺的意思的,回道,“我本想着,人各有志,科举本便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倘若另有所好,不在读书这一棵树上吊死,另寻谋生之法,也是能够推动我大魏万民同阶的好事。倘若是真正有指点江山的报复,那自然不会一年无果三年复之,然后知反。”
“哦?”慕永钺揣手,饶有兴趣。
枕春继道:“知反的都是只想功名求安稳的人,真正的国之脊梁是不会反的。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有道理。”慕永钺并指点了点枕春,“但你可想过,如今年轻人入官场,有本王,有隆国公有临淄王这等老臣指点。可待你那熊儿子即位呢?十年之后,隆国公还在不在世也是个问题,本王反正是提不动太阿剑了。而你的儿子,不过及冠,方是少年。一个百年之后或便会有战的国家,交给一群没有见证过战争的少年郎治理,你可知有多危险?”
枕春骤然便沉默了。
“故而,本王以为,是时候访贤了。”
“访贤?”
慕永钺抛出一本纸页都翻烂的线扎书来,“此乃我大魏各地隐居的有才能之人,或是坊间流传的地方贤者。”
枕春接过来翻了翻,书上密密麻麻记得很全。
何处何地有甚么样的一个人,他做过甚么惊艳世人的文章或事迹,叫什么祖上干什么的又年几何。读得两页下来,倒觉大魏藏龙卧虎,许多治世的能人尚且蛰伏在野。
忽然枕春警觉挑眉:“你要下野访贤。”
“南方的十万大山与世家深院,谁比本王更熟悉?小七崽子自然是紫微星降世,那也需要八曜合拱才能彰其帝王命数。为大魏的国运寻齐八位贤德辅臣,也算是国祚之幸。”慕永钺撑着额头,“何况呢……”
“何况?”
“鱼姬病了。”慕永钺忽然肃色。
自从那年那场疫病之后,鱼姬便一直留在蜀郡。骤然闻病,枕春想来也是一位平生故人,便关切道:“可要紧吗?”
“时日无多。”
枕春心头一沉,有些怅然:“竟是如此。”
慕永钺却不以为意:“不过精神尚好,本王想着回南方访贤,顺带捎着她游览一下名山大川。”
枕春便没有阻拦的余地,只叹谓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如此短暂脆弱。其实鱼姬的心里,到底是有王爷的。两人在这尘世相遇一番,经历朝代更迭与生死危难,黄土白骨之后什么都不留下,如今想来却有些遗憾。”
“所以本王回去,是要与她成个亲的。”慕永钺忽然自嘲,“你看本王不惑之年,竟有这等喜事。”
枕春忽而怔忪,有些愣。
“你放心,本王命中无嗣,不会扰慕北易那小子的宗嗣江山。”
枕春声音有些嗔,也有些感慨:“哪里是要说这些。只是王爷如今贵为摄政王,又是千岁之尊,归回蜀郡成亲,也是一件大事,可要好好准备。”
“鱼姬并不在乎,本王也不在乎。”慕永钺勾了勾嘴角,“星河与山水万年不改,哪里需要三书六聘那些繁文缛节。便随便走走,到处看看,见着一处景致美妙能见星河的原野,便两人跪下来,手拉着手朝着星河磕三个头。南疆的天上有神与佛的鉴证,也有大魏英灵们的鉴证,还有亘古不变的星辰鉴证。这就算礼成。”
枕春心口的琴弦忽然一动,想起了一些自个儿深埋的思绪。面上只愣愣答道:“如此甚好……”
“那便定了,本王下月初便动身。”慕永钺撩袍起身,拂袖一边往外走,一边碎碎道,“你那个小儿子也蔫坏了,本王眼不见心不烦。”
枕春目送他出去,坐在位置上心头若有所思,好似猫爪挠动。
却说这一头。
虚无先生看了半本《海国图志》,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他头也不抬,指腹挑开一页。
“我娘呢?”怀清直径入内,看了一眼虚无先生,警惕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旋即他又看了看案上批了一半儿的奏折,忽然眸光中闪出了一些与年龄不符的寒冷。
“前堂。”虚无先生缓缓抬头,温和看他一眼,道,“与摄政王议事,七殿下可等等。”
怀清负着手,有模有样地在御书房里走了两圈。再转头一看,虚无先生气定神闲看书饮茶,心里便升起一股无名火。
“昔有废帝刘子业,置面首三十与山阴公主。”怀清忽然驻步,出声如此说道。
虚无先生轻轻抬眼,看了一下怀清,淡淡笑着又埋下头去看书。
怀清更恼了:“尚封长信侯,燕赤凤、冯无方、庆安世至死也不过是个奴。”
“七殿下。”虚无先生不急不缓,温声,“多读通鉴,少看野史。”
“你!”怀清固然性子内敛,但心底里也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少年。他显然不知道,面前这个读书饮茶的男人当年是怎样杀伐果绝的怪物,只心心念念着自个儿亲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明,与他亲娘那是史书上写着天作之合的伉俪。如今,哪里来了这么一个……一个区区庶民。
虚无先生见他恼,便宽慰道:“野史也很好。”
怀清好似被点了火信儿,拂袖呵道:“你少在此处惺惺作态,如此道貌岸然的模样!”
虚无先生便正色去看他,道一句:“七殿下……”
怀清却堪堪打断,骂道:“定是你使了妖术迷惑母亲,你这个狐狸精!”
虚无先生:“????”
怀清:“!!!”
旋即虚无先生朗笑出声:“原来是这样。”他阖上书页,忍俊不禁,“七殿下…”
“甚么事情如此开心。”枕春挽帛而入,好奇问道。
虚无先生放下书册,敛衣起身,仍带着笑意道:“无事,无事。”说着端起案上装糖果的碟子,自径往庭院外头的小厨房去,“蜜饯还是盐渍?”
枕春熟稔回答:“来点蜜饯,要青梅上头有糖粉儿和甜心儿的。马蹄糕再来一叠儿,蒸上气别凉了。”
“添盏不夜侯?”
“不夜侯。”
“好。”虚无先生揣着手,便缓步出去了。
怀清听着他们说话熟悉,好似亲人旧友,心里便哼有些不是滋味。
枕春看他面色不霁,唤他过来:“坐。”
怀清上前在案前跻坐:“母亲。”
“怎么瞧着气鼓鼓的。”枕春将科举的名册随手丢在案上,“这会儿有时间过来,可是遇着甚么事儿?”
怀清手按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儿臣是有话要与您说。”
“嗯?”枕春颔首,“此处也无旁人,你自说便是。”
“五哥将要封藩前往关北为燕王,儿臣既替他高兴,又替他担心。”怀清的表情很是严肃,“五哥是您的长子,您应也知道。他生性外放又好武,偶尔也是莽撞的。”
“这倒也是。”枕春听着此话,觉得心头微暖,笑道,“自然是有些莽撞,不过男子汉志在四方,想来总要出去历练。二来……”
二来,怀清心思缜密且少年深沉,的确很像慕北易,是有帝王之材。如果要立幼不立长,为使得名更正言更顺,远调怀凌也是给怀清腾位置。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社稷的安稳不可忽视,自然要委屈怀凌一些。
当然此话,枕春不能说出口的。
怀清却道:“儿臣能得母亲信赖,定然不负母亲期待,毕生亦会与五哥一条心。”
“你很聪明。”枕春无比欣慰。
怀清旋即又道:“只是五哥孤身北去,儿臣思及此事夜不能寐。今次听政下朝,在回廊遇见了吏部的几位大人。听几位大人说,北边如今是镇北的大都护嵇将军管事。倘若五哥北调,往后可要与嵇将军共平北关事宜?”
枕春颔首:“正是如此。嵇将军是镇北大将军,打仗很有本事,又战功赫赫。五儿过去了,想必能学许多本事。”说着莞尔,“你年纪轻,却想了如此多,倒很难得。”
“只是嵇将军与五哥素未谋面,骤然共事难免生疏。”怀清面色平静,嘴角却有一抹枕春熟悉的微翘。那是慕北易在世时,“调教”了不听话的权贵时,不动声色的得意。便听怀清继道,“也是吏部几位大人说起,如今母亲身旁的侍书虚无先生,与嵇将军似乎是旧识?”
枕春点点头,带着笑意有些认真地打量怀清。
其实自虚无先生入帝城,众人便想来把这位女帝的脉了。当初掖庭司送进御书房的三十个俊美门荫子弟,全被枕春一个不落地撵出去,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摸不准喜好是最难的,如今突然来了个虚无先生,好歹便能探查些风向。是奸佞也好,面首也罢,或是红尘清白一知己也没有关系。只知道女帝紧着这人,这人什么来头,后头什么派系便能摸出来。
如此诸位朝廷老油条那么盘根错节一查,原是摄政王府的旧门客,又是镇北大将军的恩师。原来南边与北边,都是天子势力,这不就门儿清。
朝臣们该躲地躲着,该捧的捧着,不就天下太平。
其实对枕春来说,是奸佞也好,面首也罢,或是红尘清白一知己也没有关系。
因为虚无先生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他在就很好,人生真的好短暂。难怪历代帝王求长生,因为怎么都要不够,什么都放不下。
经历了一百年,还要想下一百年。
算了,下一百年让怀清去想。
枕春的笑容有些莫名,怀清余光看着便踟蹰起来。他狭长清澈的眸子轻轻看向左边,少顷才道:“故而……儿臣以为,不如派虚无先生伴五弟前往北关。如此一来,既能照应五弟,又能拉近京畿与雁北的关系。毕竟雁北兵重权重,如此一来母亲更好把握兵权。”
绛河殿门外一手端着蜜饯青梅,一手端着马蹄糕的虚无先生立在八重黑龙下,身影修长,满头落花,低头忽然轻哂。
枕春如今可是在龙椅上坐了十来年,纵然怀清有天纵帝才的绵里藏针与政治灵悟,此刻在枕春面前仍旧显得青涩。
枕春一手撑下颌,笑着过脉过茎的意思,却不戳破怀清,只问道:“那你觉得,一去几载合适?”
怀清今日既然生计,铁了心要把虚无先生赶出帝城,自然早有打算。他有鼻子有眼答道:“五弟自然每载都要归京,可虚无先生与嵇将军更为相熟,不如母亲做主在雁北赐他一个官职。待嵇将军归京述职,虚无先生跟从便是。”
“镇北大将军岂能轻易离北。”枕春煞有介事问道,“那不是少则四五年,多则……”
“多则平生不复归京。”怀清接道,“有五弟年年回来,岁岁相见,不是很好?”
枕春轻笑:“很好。”
“那……儿臣的提议……”
枕春捋袖去取案上的朱墨润笔:“记住了,容为娘的我想想。难怪摄政王常常说你坏话,你啊……”说着也笑了,“绝类尔父。”
怀清自然也不喜欢摄政王的。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一条纽带系着,慕北易不喜欢的,他坚决抵制;慕北易喜欢的,他天生喜欢。
譬如喜欢枕春。怀清还是很钦佩母亲,只觉得母亲无所不能好似仙女,只有他那位记载在王统记里的真龙天子父亲才配得上。
如此怀清便起身拜了枕春,出门撞见了虚无先生,略有些得意地扬起下颌。
虚无先生笑着看他走了,端着吃的进了门来,道:“其实雁北很好,昭邺也许久不见了。”
枕春拿着朱墨的笔,思绪深沉,在隆国公的奏章上画了一只小乌龟,劳神在在问道:“听见了?”
“听见了。”
“……他想得倒挺密。”说着,枕春忽然抬头,看向在盘子里为她选梅子的虚无先生,“昨日,我梳头的时候,有白发了。”
虚无先生风轻云淡,“白发也美。”
枕春便计较起心思来,推了推玉搔头,重重地在川崎侯上谏的一本主张“严惩庶民安陵之事,应立法扼禁民间男子契兄弟、女子契金兰等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的行为”的下头用朱墨重重写上了就不允哼!
虚无先生偏头看了一眼,哂道:“川崎侯固守礼教,如今民风的确开化许多。”
枕春想了想,却道:“不过一代朝臣,应有标新立异追寻新政的年轻人,也因该有固守礼教虽然迂腐却正直严谨的老臣。说来此事,今日摄政王说,他要南下访贤。”
“南下?”虚无先生选出了一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