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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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走了一会忽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她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腰身,随即听见他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笑,知道他是在故意吓自己,贱橙狠狠地捶上卫渊的后背,又一把抱紧,脸颊贴在他干净的散发着洗衣粉味道的运动装上。
晨光清清凉凉的罩在身上,她懒洋洋的闭上眼,车轮行过之处,惊起一堆食早的小鸟,扑楞着翅膀如倒退的落叶般飞起。
幸福触手可及,当下即是永恒。
她甚至能够想到十年,二十年,以及三十年后,她和卫渊平淡温馨的场景。
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和静了,她的耳朵贴在他坚硬的骨骼上,恍恍张开眼,却隐隐的觉得,不安。
第57章
【83】
在研究生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在她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之后,贱橙决定去城郊的菩萨庙拜拜神。
秦雯听到她这个想法的时候差点把党员证拿出来。
“橙子;你一个祖国大好青年怎么也加入迷信行列了?”
“我接下来还要去跳广场舞,你陪不陪我?”
“陪!”女生之间也有热恋期的;最开始的时候什么缺点都能接受。
秦雯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挤眉弄眼的问道: “不过什么好处?”
“下周帮你把小高约出来吃饭。”
“得嘞,我给您打伞。”
于是秦雯秦大小姐乐乐颠颠的陪着贱橙来到了城郊的菩萨庙。
经纶,香火;佛像,解脱。
跪到柔软的蒲垫上的一刹那,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坠了下去。她双手合十,虔诚的望着菩萨那张慈悲的脸,一直压抑着的难过顷刻间如泉流般潺潺流出。
因为杭姐的关系,贱橙自小对神佛敬畏,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也跟着社会信了科学,可此时此刻,她满腔的心事不知该对谁讲,她相信,或许此刻杭姐也在世界的某个阴暗角落里拜着佛,她就有了倾诉的寄托。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这个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人终日不得安宁。有时在笑着,却突然感觉心里还在牵挂什么,有时候和卫渊在饭馆吃饭,又不敢抬头看电视里播着的新闻。
她有两个亲人至今被世人唾骂,生死不明,她不止一次从充斥枪声的噩梦中醒来,满身湿汗。
她曾在最脆弱的时候糊里糊涂的接受了一份真挚的感情,却又在旧爱痛苦的眼神中体无完肤。
她把生活弄得一团糟,没有人能够理解,没人能够帮托,只能忏悔于神佛,如今终于能够理解杭姐的感受,感觉像是。。。辜负了全世界。
她有好多话要问杭姐,她想问问他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她想问问丹丹是不是也一样会想她想到哭,她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像小高说的那样,她害死了祁限的弟弟…
太多太多,她觉得自己想是沾满了沉重的谜团的小水牛,在趟过的河里越来越吃力。
拜完了佛,给卫渊求了个平安符,贱橙和秦雯挽着手迈出了庙门。
周末的庙里香火格外旺,山腰的石阶上摆小摊的商贩络绎不绝。
秦雯是个很欢脱的女人,见到热闹总是爱凑一凑,一会看看手镯,一会看看扇子,贱橙就很耐心的在一旁陪着,心不在焉的欣赏着山上的美景。
可一晃神的功夫,她却听见秦雯和人吵了起来。
大致是因为秦雯在小贩那儿花了几百块买了个象牙手镯,结果拿到手里发现是假的,小贩赖皮,收了钱不肯还,秦雯就恼了,叫过贱橙就嚷了起来:“橙子你看!这是象牙的吗?!”
贱橙搭眼一看,忽然想起ktv的黄老板也经常戴着个象牙做的大扳指,绝不是这种成色,便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
“我就说嘛!他收了我的钱还不认账了!哪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啊!”秦雯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当下就嚷嚷起来。
小摊的商贩是个爷们,铁了心的欺负她似的,扬起头露出脖子下的一片纹身,呲牙咧嘴道:“我还就告诉你!我在这摆了这么久的小摊,还没谁说我的镯子是假的呢!你是给我掉包了吧!”
秦雯急了:“你这人。。。!也就春化街现在被大清洗,才会流窜出你这种人渣吧!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贱橙一愣,被她口中的春化街和人渣狠狠地一刺,忽然沉默下来,看向那个壮汉摊主。
壮汉摊主以为她要帮腔呢,赶紧把火力转到贱橙身上打压两人的气焰:“瞅啥瞅!再闹腾老子可保不准不打女人啊!”
早听说庙街附近痞子骗子成群,今天算是见识了。
要是在以前,贱橙肯定掀了他的摊子,再让他把钱吐出来,可是现在,轻狂似乎也成了上辈子的事。
她可不想被人揍一顿,更何况被卫渊看到了,他定会心疼和自责。她不想让卫渊觉得自己保护不了她。
于是她轻轻的拉着秦雯的袖子,息事宁人的说道:“我们走。”
秦雯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何况围观的人又多,便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怎么也不肯走。
正僵持之际,人群中冲出来一五大三粗的男子,贱橙回头一看,楞怔了好半天才认出来,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是换了发型的葱头。
葱头很轻易的就搞定了那个摊主,要回了钱还给秦雯,带着贱橙和秦雯一同下了山,很亲很亲的搂着贱橙的肩膀寒暄着。
原来自从杭姐出事后,葱头便躲到a市避风头,回来之后在城郊庙街附近摆起小摊,做假古董生意,遇见生手十块十块的卖,遇见爱古董的老人就一千一千的卖,在这一片儿混得也算牛气。
【84】
坐在山下的小酒馆里,贱橙重遇葱头格外亲切,也不顾秦雯在一旁一头雾水的听,直接就问起了杭姐和聂丹丹的事。
葱头说,杭姐和丹丹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聂丹丹执意要带走贱橙,她不想留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的变故,可杭姐坚决反对,她说带她出逃只能害了贱橙,杭姐最后还说,贱橙还有那个律师丈夫,两人毕竟是合法夫妻,他会照顾她的。
聂丹丹走之前还给喝得烂醉如泥的贱橙盖了盖被子,摸了摸贱橙脖子上拴着的小金锁。
贱橙听到这里,哭成了泪人。
葱头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老板,其实之后我一直担心你,想找你来着,可你一直不在s市,咱们以前住的地方又都被警察封了。”
贱橙抹抹眼泪:“我知道,我不怨你。反黑的力度这么大,谁沾上边都没好,我不怨你。”
葱头自责的叹了口气,一盅白酒仰头而尽,脸上有了燥红:“我就总是在想,我想你一个人醒来的时候,全家逃的逃散的散,你该有多害怕。。。”
葱头说完,使劲儿的用手抹了把脸,眼角有红色的血丝。
秦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暗暗打量着贱橙。
贱橙摇摇头:“不说这些了,都过来了。”
葱头似乎猛地想到了什么似得,问道:“卫渊,卫渊是不是也跟着逃了?”
贱橙摇摇头:“没有。”也没来得及解释卫渊现在已经是她男朋友的事情。
葱头无端的叹了口气,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样,半晌才对贱橙说道:“有一件事儿我一直压在胸口,难受死了,我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我也是这些日子才捋顺的…”
贱橙打了个哆嗦,在葱头那极其阴霾的眼眸里找到一种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是又克制不了自己内心的种种疑团,便不自觉的听了下去。
葱头想起那个下着大雨的阴沉夜晚,至今还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记得那天贱橙喝得烂醉如泥,葱头和卫渊一起把不停折腾的她抬到床上去,一关屋门,就听见杭姐和聂丹丹激烈的争吵。
他们姐妹俩处了这么多年,再外人面前比亲姐妹还要默契,从没在外人面前吵得这样面红耳赤。葱头想要催促两人赶紧去赶船,否则再拖就走不了了,可终究还是没敢插上去。
葱头看见卫渊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帮杭姐和聂丹丹整理着东西。
聂丹丹那天很激动,第一次跟杭姐这么大声的嚷嚷:“你让卫渊跟我们走?不可能!我不同意!我就这么一个信得过的人,他走了谁来照顾我女儿!”
杭姐也一改往日的冷静,如同独裁的统治者般反驳着她:“橙子有丈夫,卫渊算她什么人!”
聂丹丹眯起眼睛:“我实话告诉你!那个律师根本就没和橙子领证!”
杭姐明显一愣,却又像是个糊涂了的老顽固一样说道:“卫渊是一定要跟我走的!”
一直不发声的卫渊冷冷的插了一句:“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通过杭姐的怒意,葱头猜测卫渊言下的“她”显然指的是别人。
杭姐怒了,把火气转向卫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聂丹丹:“你不用吓唬他!你要害他害到什么时候!”
杭姐像是被人踩到了致命的地方,突然暴怒,反过来讥讽道:“我害他?”
“你他妈的!当初是谁为了勾引夏十六,用钱去引诱一个想要买画笔的六岁孩子帮你下药,被人老婆捉奸在床,又把那娘们推下天台的?聂丹丹,你没老糊涂的话,应该记得最后还是我替你吃了两年的牢饭吧?”葱头听见杭姐这样说。
聂丹丹一下子就失声了,惊慌失措的看向卫渊,而卫渊,却强作淡定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卫渊低低的垂着眉,面色阴沉得可怕,如同窗外暗黑翻滚的阴雨。
葱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劝阻,提醒这两个女人不应该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互相撕咬,可这信息量太大,葱头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杭姐口中的那个为了拿到钱买画笔的六岁孩子,是卫渊?而诱骗小卫渊给夏十六下药的是聂丹丹?聂丹丹失手杀人之后代替她坐牢的是杭姐?
葱头当时还没有完全缕清这些线索的时候,就听见聂丹丹忽然阴沉沉的说:“我再无耻,也比你给一个男孩子下药强上百倍!要不是你专门喜欢啃嫩肉,卫渊和橙子就是一对!现在你又玩死了祁限的弟弟,你让我女儿怎么面对他!”
“都给我闭嘴!”葱头被这震耳欲聋的吼声吓了一跳,诧异的朝卫渊看去,只见他猛然站起来,高大的身子挺得僵直,浑身散发着逼人的阴气。
就像是长年被放在阴湿地窖里的那种腐烂阴气。
他站了能有一会儿,又回头看看葱头,便抄起手里的背包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杭姐低沉的说道:“我跟你走,别说了。”
第58章
【85】
当一把刀寸寸扎进你皮肉的时候;你会痛得想哭;而当一辆大卡车冲过来把你的骨头撵碎得血肉模糊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根本就顾不上疼痛。
一个人,是经不起推敲和窥探的,每个人都有一个藏着秘密的地缝,那里常年不见光;阴窄潮湿;生了许多霉锈。
贱橙自己也没想到,她像上刑般背负了这些秘密之后;第一个想见的人竟是祁限。
曾几何时,祁限已经被她打上了自私薄情的标签;抛到了心底最阴暗的位置,不肯面对,然而葱头的一番讲述,却让贱橙可悲的发现,原来在那么多亲近的人当中,祁限算是对自己不错的那个了。
起码人家不爱你就痛快的甩了你,起码人家耍了阴招会光明正大承认。
最起码人家祁大律师在面对她这个仇人的养女时没有把她推下天台,还处心积虑的勉强自己和她过了那么些日子。
真他妈不公平!
“为什么!”她一边干呕着咳嗽,一边发疯似的失控大喊。
葱头也喝多了,趴在酒桌上起不来,而三人之中唯一清醒的秦雯,则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坏了。
“橙子!橙子你别这样你别吓我啊!”秦雯一边扶着她,一边把她手上的酒瓶子夺了去。
秦雯虽与贱橙相处甚短,但一直觉得她是那种别人骂她她都不会还嘴的沉稳女子,可是如今这样大吼大叫的耍酒疯,涕泗横流的,让她觉得害怕。
“为什么!你们就应该连我也一起杀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发疯一般大吵大闹,店里的顾客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
秦雯感受到那些目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把贱橙按到椅子上去,温柔的安抚她的情绪道:“橙子,咱不哭啊,我这就给你家卫渊打电话,让他来接咱们!”
秦雯说完便把贱橙的手机拿起来,搜到了卫渊的号码。
“不要…!”贱橙一听到卫渊的名字莫名的紧张起来,她飞快的抓过手机,捂在怀里,怎么也不肯让秦雯打给卫渊。
秦雯这下没辙了。
因为此刻的贱橙狼狈极了,根本不是因为喝醉才变成这样,那是一种由内心散发出来的痛苦和无助,仿佛积压了许久以后,被人一刀豁了个口,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秦雯转念一想,便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高子霖的电话。
那次小高送贱橙回寝室,秦雯开玩笑说要帅哥律师的电话,贱橙就真的给了她,秦雯也是很主动爱交友的女生,便加了小高微信,闲来无事点个赞什么的。
就找小高来接她们吧!秦雯拨通了小高的电话,那头却给拒掉了。
“你好,我在开会,您哪位?”正在事务所开会的小高很快将短信回过来。
“我是秦雯,橙子的室友,她喝多了一直在哭,我一个人处理不了,你能来一趟吗?”
小高几乎是秒回:“地址!”
“庙西路奇缘小吃。如果你开会实在过不来就算了,我努努力还是可以应付的…”秦雯礼貌的回复。
小高把短信发给正在给律师们开会的某boss,然后盯着boss那张看到短信后猛然转阴的俊脸。
小高随即给秦雯回过一条去:“没关系,我想,会议马上就会结束了。”
【86】
秦雯扶着贱橙去洗手间,洗手间里不时的发出呕吐声,听着都让人难受。
她站在门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