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劫-第5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母后微阖着双眼兀自在佛像前低低呢喃着什么,我百无聊赖坐于一旁,目光四处打量着那些神态各异的大胤朝列祖列宗出神。
从小到大,几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这个时辰母后无论再忙,都会来这里参神祈祷,而每每这个时候,母后素日雍容端丽的眉目下不再是素日的敏锐与犀利,仅剩一片深沉不见底的深切哀伤。
我不曾懂得我母仪天下,从容有余的母亲为何在面对这些列祖列宗的呆板陈旧的画像时会有着这样的表情,唯有默默在一旁陪着,思索着旁的事情。
身后忽地一阵细碎脚步声,我回过头,正是父皇,他抬手示意我噤声,兀自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俨然看的是那神像,声音带着恍然,“说起来,过几日便是先帝忌日,朕倒是好些日子不曾来过这里了。”
母后的背影微动了动,既不起身行礼,也不回头,只淡道:“皇上您心怀天下,政务繁忙,自然是不曾记得这些已然逝去的先人,先帝英明神武,如今亦有昭敬皇后相伴,想必,也不会苛责皇上半分。”
父皇错愕一刻,声音冷了几分,“朕的皇后,素日华贵雍容,大抵也只有在面对先祖时方会有这样清冷孤傲的姿态。你并非先帝,如何得知先帝不会苛责于朕?”
“素日端着中宫皇后的姿态,臣妾早觉疲累,如今面对大胤先祖,唯只秉心而对,只求得尝昔日未了之所愿,还须得端着那张架子么?”母后默了一刻,又道:“再说,先帝在位虽才二十余载,但前朝旷世功勋,世人皆是见证,如今臣妾不过是替着皇上为列祖列宗祈求庇佑我大胤百年基业,皇上但可平心而对,不必思虑太多。”
“秉心?似乎皇后在朕面前,尚不如对着这些历代先祖来得坦荡踏实!”父皇的语气陡然转冷,神色中带着模糊的怪异情绪。
我一怔,不明由里的看着他们二人忽然而来的言辞交锋。记忆中,母后心思敏慧,能言善辩,但决然不会这样轻易悖逆父皇的意愿举态。
“臣妾之愿如若道明,只怕为皇上所不喜,故不必有扰圣听。且,佳人已逝,难再回挽,只怕皇上心中所愿,想必也是不愿让臣妾来猜度的。”母后慢慢起身转过脸来,目光迎向父皇,恬淡似水,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冷意。
父皇面色陡然转冷,兀自扬笑自上前拈了几根香烛,极其恭谨地朝历代先祖拜了三拜,方转过身直视母后,“朕的皇后看来佛缘极佳,如此,你便留在这里多悟些日子罢!”
一语毕,人已敛袍而出,唯见明黄服色的一角迅速闪过殿门,留下殿中清寂一片。
我还怔愣在原地,看了看门口,又再看了看母后,“母后,你和父皇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说起先帝就忽然吵起来了啊?”
昭敬(上)
母后恬然一笑,伸手捋了我额前碎发,目光中带着迷离,只说,“先帝朝的事情,是你父皇面前永远不可提及的忌讳。”
我更是不解了,“先帝是父皇的五哥啊,为什么就成了父皇的忌讳了?”
母后但笑,转过头,目光慢慢凝滞在壁上一幅幅列祖列宗画像上,她指着其中的一副朝我问,“安阳,她漂亮么?”
我走上前侧着头细细看了看,那是昭敬皇后的画像,从前我只在众多画像中略略扫过几眼,现下细细一看,只见那帛画上珠玉凤冠底下的女子眉目端严雍丽,身着七彩绣凤瞿衣,暗红金线绣朱雀披帛,气韵若兰麝馥郁,目如秋水盈盈,姿如洛水之神,丽眸明亮而清澈,淡笑的唇角有着浅浅的酒窝,自有举世无双之风华,这一刻,我不得不惊叹,原来沉隐在太庙诸多大胤先祖的画像中,竟还有着这样一个的绝代佳人!
“母后,她便是我的五婶婶吗?她可真美啊!”我啧啧惊叹。
母后起身踱步走至那副画像前,唇角带着一丝苦笑,“当年她艳冠六宫的时候,母后我尚只是待字闺中的官家少女,那时她是大胤朝的一个传奇,你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她有着怎样的万千光华,所有大胤朝的女人对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先帝为她空设六宫,只专宠她一人,而这样的后果更致使先帝身后无子继承大统,如此,才会有你父皇的继位。”
我静静听着,隐约之间,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父皇一定也认识她了?”
母后伸过手来轻抚我的鬓发,并不说话,目光中流动着一种莫名的伤感,很久很久才说,“安阳,你要记住,今后无论你有多喜欢一个男人,千万不要付出所有身心去爱他,那样到了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爱得越深,只会伤得更痛,更惨。”
我怔愣看着母后的神情,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寂静华美的大殿里,逶迤错落的重重锦帐,和着缭绕的檀香素白烟气,与母后衣袍间的苏合熏香气息渐渐氤氲作一片,缭乱了我的视线。
母后无端被父皇下令禁足于太庙,面对满宫上下宫人窃窃的议论,我越发的不安,那日母后奇怪的一番话和关于昭敬皇后的传说在脑海中渐渐浓重深沉,一刻一刻的膨胀,刺激着我努力想要去解开那段尘封多年的岁月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一段故事,才会有着今日父皇与母后间的莫名心结。
¤╭⌒╮ ╭⌒╮欢迎光临
╱◥██◣ ╭╭ ⌒
︱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 手机访问 m。
想看书来
¤╭⌒╮ ╭⌒╮欢迎光临
╱◥██◣ ╭╭ ⌒
︱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昭敬(中)
=
父皇的御书房外,我蹑手蹑脚在外徘徊,待得议事的老大臣纷纷离去之时,方闻里头的父皇扬声道:“藏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我嬉笑着一路小跑了过去,殷情的为父皇捶肩捏背,“父皇,您批了一下午的折子,一定是累了吧!父皇您喝茶吗?我给您倒茶?”
父皇正写着字,不由得含笑问,“什么时候朕的安阳这么懂事乖巧了?”
我吐吐舌头,寻思着说,“因为母后常常说父皇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也是个好父亲,要安阳好好孝顺您呀。”
我笑着说完,却看到了父皇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又笑了,却并不说话。
我正寻思着接下来的话,却听外头的内官道:“皇上,皇贵妃娘娘在外面呢!”
父皇稍一抬手,“让她进来罢!”
皇贵妃自外面翩翩入殿,一袭淡紫色撒花绢纱宫装,将她的姿容衬得淡雅怡人,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确是极美的,父皇的妃嫔之中,除却母后,大抵便是她最得圣宠。
皇贵妃一眼就瞧到了父皇身边的我,不由笑道:“安阳今日也在啊!”
我看着面前风华万种的她,再一对比太庙中孤零零的母后,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愤怒,只依着礼节朝她福了福身。
她极其自然的走至父皇身边,弯身看了看父皇写的字,又取了丝帕替父皇逝去额上几点汗迹,“快雪时晴,佳想安善,皇上今日怎么写这个了?”
父皇道:“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这会子倒也不忙,难得得少许闲暇,便看看卷籍。”她看了看父皇,自取了宫女递来了一副卷轴呈给父皇,试探道:“过几日便是中秋,昨儿胤郅写了一副字恭贺皇上节庆之喜,,托臣妾带来给皇上瞧瞧。”
父皇接了那卷轴,却并不打开,“写字啊?也好,平心静气,关在离宫的这些日子,他倒还把性子连的沉静些了。”
皇贵妃讪笑道:“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他是遣人连夜送来的。”
我在一旁静静不语,问此话忙道:“是啊,昨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父皇,我母后一个人在太庙很容易染上风寒的,父皇,您下旨把母后接回来好吗?”
“你母后近来病着了,太庙那里清静安闲,正好让她养病。”父皇眸色不变。
我心中稍有黯然,声音愈加小了下去,“可是我想母后了么!太庙离宫里这么远,母后一个人在那边,父皇难道就不曾担心过吗?”
父皇温和笑笑,如旧的沉默。
我咬咬牙,继续说道:“那天父皇气冲冲走了之后,母后可伤心了,这几日一直呆在后殿抄佛经,人也瘦了一圈儿。”
父皇神色倏变,转而抬眸看我,“这样啊?”
我心下暗喜,忙点头道:“父皇,您就开恩把母后接回来吧!马上就要中秋了,难道父皇要母后一个人在太庙孤零零过节吗?”
父皇若有所思,终于摆了摆手,朝内官使了个眼色,内官极是伶俐,瞬时领会恭着身退出殿门。
等到内官从太庙接回母后时,已经是夜里掌灯时分。
母后一袭素衣入殿,身形清瘦了很多,却气度不减,不卑不亢朝父皇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父皇侧目看她,“听说你身子抱恙,可全好了?”
母后但笑,“皇上说臣妾抱恙,臣妾便是抱恙了。”
“因何而抱恙,你自当清楚。太庙这些时日,而今,你这病可痊愈了?”
母后唇角漾起柔潋笑意,答非所问的说,“太庙那边的海棠花开得正好呢。皇上日理万机,若是有空,不妨多去瞧瞧。”
父皇扶案而起,缓缓行至母后身侧,语带机锋,“是么?朕瞧着你这气焰倒是依旧盛得很。你可有想过,若不是因着植在太庙,又是先帝亲手栽种,这海棠又能捱过几时?”
母后笑意越发粲然,“臣妾在回宫的路上,只听坊间的孩童的歌谣里唱着,倾国海棠姿,若开不犹败,笑莫人常在,宏图志展涛,皇上可是记错了,这海棠当年是先帝和昭敬皇后一起栽种的,说来昭敬皇后最喜欢的花儿便是这海棠了,臣妾倒还算是个有福分的,和昭敬皇后一样喜欢海棠,沾着她的福气,得了皇上这番恩赐。”
父皇浓眉微皱,“昭敬皇后几个字,有多重的份量,你心中自然明白。看来朕让你去太庙静一静心这番心思,倒是显得累赘了,恩?”他踱了两步,却又朗朗念起,“倾国海棠姿?朕,倒是有些想念了。”
母后一笑而止,只当明了,语态却已有了苍凉之意,“其实在太庙的这些日子,臣妾也会嫉妒。皇上对我,未免太过狠心。”
“朕的后宫嫔妃,莫不是极意承欢,鲜见真意。而唯独你,却总是悖逆朕的意思。你说,朕当如何待你?”
母后略略偏过头去,眉眼间盈起了柔雅笑色,言语间却耍起了小性子,“若是皇贵妃,若是张容华,若是……若是她,皇上又当如何待之?”
昭敬(下)
父皇略一迟疑,目中一丝怅然转瞬即逝,“那你可知,自她去了,朕亦寂寞了多年。若你安份做朕的皇后,朕会如何待你,你应知道,也是知道的。”
“但是,似乎臣妾想要的东西,皇上从未给过。”母后笑得温婉丽妍,言罢,却又摇头,“不过,现在不要了。”
一缕碎发自母后鬓间调皮滑落,父皇上前一步径直为她捋好,声音渐低,“朕给的,即是你的。”
母后低首浅笑,不再说话。
二人对视的神情间,已然再无隔阂。
可是,我分明知道,我的母后,从来都是一个识得大局,见好就收的女人,什么是她可以去要,什么是她不能去苛求的,她从来都拿捏的好分寸。
我轻轻退出殿外,外头夜色正浓,映着漫天的星子,光华璀璨。
澜衣在门外静静等着我,听见我轻快的脚步声,她的眉间漾起笑意,“公主的心事现在一定了的吧。”
“承你吉言,父皇和母后已经和好如初。”我欢喜说道。
澜衣微笑,“奴婢虽进宫日子尚浅,但是看得出,皇上是极爱皇后娘娘的。”
我就着台阶托腮坐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每次一提起先帝和昭敬皇后就会翻脸,我实在不知道,这之中到底有什么瓜葛?在宫里我问起老宫人前朝的事情,都没人愿意告诉我。”
澜衣想了想,“前朝的事情,一直都是宫中的隐晦,公主想要知道的东西,还有一个地方应该会找得到的。”
“什么地方?”
“文渊阁。”澜衣笑答。
文渊阁是宫中存放典籍,和历代帝王圣旨存档置放之处,素日有侍卫严加看守,没有通行令牌,不得入内。
当我扮作小太监偷偷来此的时候,已是夜里亥时,每日这个时辰,外面防守的侍卫便会换班,
有着我的威逼加恐吓自父皇身边的陈公公处要来的通行令牌,自是一路畅通无阻。
一进大门,便是一排排陈旧的书架,阻隔了外头的灯火,有些阴森的意味。
存放圣旨记档的书架放在大殿东南角的柜子里,顺着目录,我一排排寻找,随意抽出一张,是一封大臣上疏的折子:
臣启奏:
皇后周氏专擅内闱多年,骄矜失德,悖逆君上,里通外贼,其野心勃然昭彰,施悍妒于内闱,扰国政于朝野,为保大胤百年基业,臣等伏乞皇上黜其后位,收金册、金印,以正纲纪。
底下是御笔朱砂批复:
皇后久侍朕躬数年,敦柔素则,尔等其心可诛!不守臣道,可恶之至,着降职一级,原任行走。
原来是一道请旨废后的折子,却又被先帝驳回了。
而这,似乎与我的父皇母后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将之放回愿位,又继续翻找,却意外瞧见了一张年代有些久远的折子,似乎是前朝御前女官名册。我正要放回,却意外瞧见“傅桑榆”三个字。
母后的名字竟然也在其中,母后竟然是先帝的御前女官?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我只知道先帝一朝时,待选秀女是不会留作后宫妃嫔的。她们要么赐给皇室宗亲,要么就是留下极少一部分收作御前服侍的人选。
原来母后竟有着这样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