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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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岚嗤笑,“在你眼中,我是什么?”
云莫白毕恭毕敬地答道:“在臣眼中,陛下是王。”
“此外无他?”
“此外无他。”
墨子岚面色一沉,从水池中站了起来。“我饿了,用膳吧。”
第四十章 下马威
玩儿了两天麻将,算是休完了假期。墨子岚将那幅白玉麻将赏给了云莫白,绿玉的带回了宫去。离开行宫的时候,翠屏拿了前日云莫白披在墨子岚身上的披风还她,说道:“陛下让我将这披风还给宰相大人,说他前儿个不小心睡着了,下次再与大人说话。”
旁边,欧阳丰一脸玩味,华风一脸阴郁。
云莫白无奈,这墨子岚怎么总是在人前做些暧昧举动。欧阳丰以为她是男子还好,华风却知道她是女子,如何能不误会?
进了京城,墨子岚的辇车直接回宫,其余三人则在城中分道而行。临别时欧阳丰约着改日再打麻将,云莫白笑他好赌,华风却不说话,似乎没什么精神。云莫白见他这样,心中不忍,想解释又怕生出误会。心想,索性狠心断了他的念头也好。
易安十八年九月十七日,墨子岚登基之后第一次上朝。
礼部将各国庆贺的礼单念了一遍,又将一些稀罕的物件着人呈上来展示。离国送了匹汗血宝马,毛色通体金黄;白国送了一块纯白的蛇形玉珏,名为佘玉,带在身上冬暖夏凉;景国送了一把精美的匕首,刀鞘镶嵌五彩宝石,刀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之后各部汇报了近日的公事,都无大碍。正当墨子岚要宣布退朝的时候,忽然朝臣中有一日扑了出来,伏在地上,嚎啕道:“臣有事禀,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墨子岚蹙眉,什么人竟然这般失礼?他看看那人的脊背,淡淡地说:“抬起头来说话。”
那人抬起头来,四十多岁模样,面庞黑瘦,却是户部侍郎郭佳。他眼中含着泪水,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说道:“禀告圣上。微臣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年方十五,臣一家上下视若珍宝。谁知前日灯会让廉王爷的公子看上了,当时便要拉小女回王府。小女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知廉耻。当街被人强拉哪里肯从?却不料、却不料那小王爷竟然下了狠手,叫手下将小女捆了去。今早、今早便送了具尸体回来……”说道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墨子岚眉头蹙的更紧,那廉王爷是他伯父,素来游手好闲、不误正事,不料生个儿子也是如此。他还未说话,朝堂上便有人发言。
“不争气的蠢材,这种事情也好意思拿到朝堂上说?还不下去!”
云莫白抬眼去看,原来是齐王墨啸风。再看看墨子岚,他本是要开口的,可齐王一说,他反倒不说了,只用眼睛扫了她一眼。云莫白会意,开口说道:“这种事情确实不该在这里说,应该去刑部才对。不过说了也用不着下去,刑部张大人就在这里,等会儿你跟他下去在刑部立个案就是了。”
“宰相大人。”齐王在一旁开口提醒:“这可是皇家的事情。”
云莫白笑着看看他,向张炤正问道:“张尚书,《玄令典》中杀人之罪可有不治皇族一条?”
张炤正想了想,答道:“没有。”
云莫白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可在刑部立案。”又对那郭佳说道:“你莫要担心,张大人自会秉公执法。”她说话间全不理会墨啸风的反应,将他当成透明一般。原因很简单,她要所有人都清楚,现在朝堂上是谁在说话!
郭佳将信将疑地站起来,退回去的时候用眼角瞄了齐王一眼。云莫白一直紧盯着他,自然瞧在眼里。心中冷笑,想来这郭佳是先找了齐王的,墨啸风那老狐狸给他出了这么个招儿来试探她跟墨子岚,真是用心良苦。
待郭佳退下去,墨啸风又对云莫白说道:“宰相大人莫不是要刑部去缉拿小王爷?”
云莫白已知他的用意,淡淡一笑,说道:“齐王糊涂了,那廉王并非世袭罔替,哪儿来的小王爷啊?”怕?怕就不是云莫白。
墨啸风面色一滞,说道:“算本王失言。不过那廉王爷年过半百也只得了这一个儿子,若要拿他,怕是不容易吧?”那廉王自幼便赖皮难缠,他就是要借这事儿给墨子岚和云莫白一个下马威。
云莫白嗤笑,说道:“《玄令典》有注,凡有在刑部立案的,刑部可依法拘捕嫌犯。拒捕者,笞刑;拒捕伤人者,刺配。”她这两句话说的简短有力,却不容反驳。一来是说给满朝文武听,她对皇亲就是这个办法,将来你们这些人若要犯事儿自己掂量着;二来是告诉张炤正,叫他放心的依法办事;三来是说给墨子岚。
墨子岚果然配合,适时开口:“张爱卿依典去办便是,虽是朕的皇伯父,却也不能乱了法度。”
张炤正立刻行礼,回道:“是。”
墨啸风看看墨子岚,不再说话。心中却暗笑,他倒要看看这出戏如何收场。
退朝之后,那郭佳跟着张炤正去了刑部。
张炤正在刑部做了多年,还能不知道就里?那廉王家的小阎王是出了名的,像今儿这种事一年不知道要犯几次,怎么偏今儿个抖落出来?“郭侍郎。”
那郭佳的心思还在亡女身上,听到唤声才回了神,连忙应道:“张尚书有何指教?”
张炤正苦笑着摇头,说道:“指教没有,请教就有。”
郭佳惶恐,说道:“下官不敢当,尚书大人想问什么开口便是。”
张炤正叹了口气,“我说郭大人,你在京城也住了三五载吧?”
郭佳点头称是。
“你难道不知道那廉王的性子?那老爷子最是护短,他那儿子可是你我惹得?令爱的事情确实令人痛心,可你事先哪怕知会一声也好啊。如今直接抖在殿上,咱们新皇又哪里知道这是旧疾?现在好了,立案拿人。”他越说越是心烦,狠狠一跺脚,“我看我这尚书是做不成了!”
郭佳如今琢磨出来厉害,心中害怕,腿一哆嗦便跪到了地上。抓住张炤正的衣襟,几乎是哭着说道:“尚书大人,下官失女心痛,哪里想的了这么多。这还是齐王爷给的主意啊!如今、如今该怎么办?”
张炤正连忙止住他说话,像四下瞧去,见没人才算放心。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低声问道:“是齐王叫你在殿上说的?”
郭佳点点头,“齐王说圣上自会给下官做主,小女的仇一定能报。”
张炤正心知这必是齐王利用他来挫云莫白的锐气,嘴上却不敢说,只道:“齐王之事你再不可提起,先随我去刑部吧。”既然是齐王与云莫白的争执,没理由排挤他这个无派的中立,这官帽应该是保得住了。如此一想倒放心了些,只要按法理来办便是。
再说这边,墨啸风一下朝便打发下人去廉王府传话,将今日殿上发生的事情,包括云莫白的说话都告诉了廉王。
廉王墨啸耿听后怒目圆睁,一掌劈裂了身前的案几,吼道:“让他来!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三头六臂敢来锁了吾儿!”
且不说这话传到墨啸风耳朵里,乐坏了他。单说张炤正带人到廉王府。
廉王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二十来个家丁腰跨钢刀列队站在门口,为首一个教头,虎背熊腰、眼似铜铃。
张炤正一看这阵势便知是有人给廉王送了信。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镇定地走上去,冲那教头说道:“烦请这位教头通报一声,就说刑部张炤正有事来见王爷。”
那教头双手抱胸,一边围着张炤正走,一边上下打量他。“我们老爷说了,刑部什么的最是丧气,一概不见。”
张炤正心中不悦,却不好发作,只得再说:“在下是因公事前来,请教头通报。”
“什么公事?我家王爷从来不办公事。”他这么一说,身后那二十来个家丁都放声大笑起来。
张炤正见那教头赖皮赖脸的模样,实在来气。再加上云莫白已在朝堂上责令过他秉公办事,如今他若一味忍让将来便是整个刑部也没脸见人。如此一想,他面色沉了下来,眼色一紧、官威尽显,“混账奴才,本官面前也轮得着你撒野?!”
他这一发威,那教头倒蒙了。他整日跟着主子在人前受用,哪里见过这么凶的人?
张炤正沉声说道:“你去禀告廉王,就说刑部尚书张炤正前来捉拿嫌犯墨青峰归案,请廉王让公子跟我们走一趟。”方才他未说官职是因在王爷面前没有他的位置,如今若不说出来吓吓这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怕是连廉王都见不到。
那教头更蒙了,这人疯了,跑来抓小王爷,这不是找死吗?可看看张炤正又不似诳语之人,细看官服,可不正是二品的穿戴?连忙说道:“大、大人稍后,小的就去通报。”说着,穿过那一众家丁,开了个门缝钻进府去。
不多时,大门又开了个缝,还是那教头,又钻了回来。看看张炤正,似乎有些为难。犹豫半天,干咳两声,开口:“传王爷的话:‘什么上书下书的,本王不见!凭你一个刑部二品也想来锁我儿子,呸,你也配?我可是跟先皇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有本事你踢开门进来,没本事滚蛋,别打扰本王午睡!’”
他话说完,张炤正脸都绿了。身后几个捕快气得便要冲上去,张炤正伸手将他们拦住,抬眼看看那朱红色的大门。好,很好,将来你可不要落在我们刑部手里!他狠狠地一甩衣袖,愤然离开。
第四十一章 原来我是有钱人
张炤正离开廉王府,一刻不歇地直奔云府。云莫白见他面带愠色便知道他碰了钉子,笑着叫人上了茶来,待他喝了口茶,才问道:“张尚书可见到廉王了?”
张炤正将狠狠地将茶杯撂在桌上,将在廉王府的一番遭遇全说与她听,就连那教头的传话也是一字不落。越说到后面就越是来气,声音都有些颤了。
云莫白连忙安慰:“张尚书喝口茶消消气。”看他吃茶,又说道:“此事怕是有人设计来难为莫白的,连累张尚书实在过意不去。”
那张炤正想起郭佳的话,心中暗惊,原来云莫白竟已经猜到了。“宰相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立案拿人本是刑部分内之事。往日里都是捕快去办,他们必然也是受过些气的。今日不过因为特殊,正才亲自带了人去,岂料那廉王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哼!”
云莫白看了看他,说道:“今日跟去的那些捕快想必也气得不请,需得好生安慰才是。”
张炤正回道:“哎,我也知道他们委屈,已经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云莫白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再说直些。“捕快大多年轻气盛,又都是习武之人,此时心中有气倒要小心聚在一起喝酒才是。”她怕的是这些捕快回去跟其余人说了,一群汉子心中带着气去喝酒,醉了之后难免不找廉王府的人寻事,到时便更是麻烦。
张炤正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说道:“大人提醒的是!张某也是气糊涂了,竟把这事给忘了!”说着便起身告辞,回刑部安抚手下。一路上不觉佩服云莫白。当初只以为她年纪轻轻,不过有些才学、奇想。如今看来却是心思缜密,办事老练,确实有宰相之能。又想起临走时云莫白说捉拿墨青峰之事她自有打算,也不知是有什么法子能从廉王手中拿到人?
再说云莫白,张炤正一走,她便换来刘句。“府中近日可还宽裕?”她升为宰相之后墨子岚将皇甫家的旧宅赏给了她,虽然宅子是现成的,可里面的家具器皿、使唤佣人都要花钱。
刘句倒觉得新鲜,老爷居然也有关心花销的时候?笑着自怀中掏出账目,递了上去,“回老爷,新宅那边的家具器皿已经付过了订金,月底便能置办齐全;所需佣人也已经开始寻着,也买下了一些。这两项所用的银两都在账册最后一页,因为银钱还算宽裕,所以小人都是尽量捡好的用。”
云莫白翻开最后一页,看了看花销,心中一惊,十三万七千五百两白银?!“买家具这么费钱?”
刘句心中好笑,这老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老爷,这还留用了许多那旧宅原有的器物。光说那十八间院子、六十多间屋子重新粉饰就花了不少。庭院的花草不少已经废了,全要换新。原来家里节俭,如今换了大宅子,不摆些玩物装饰又太过空乏,于是也要置办。如今还只是付了订金,再付剩下的恐怕还要两个这么多。”
“咱们有这么多钱?”如今她一月也不过二百两俸禄哪里这么多钱?
那刘句又笑,“老爷为官以来也受了不少赏赐,圣上的、朝廷的、太后的、齐王的,累下来也有数千两黄金。修建水库、升任时的道贺,接待外史时收到的孝敬,老爷也都让我们收了。如今升任宰相,也有不少人来送孝敬的。老爷吩咐用存银置下的田地又有收成,故而还算宽裕。”
云莫白点点头,仔细翻看了账目,才知道为何会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原来做官这么挣钱。将账目合起来,还给刘句。严肃地说道:“传话下去,从今日起不许再随意收人家的孝敬,有人送礼都要知会我。以后的账目每月向我报一次,圣上赏下来的田地也赶紧找人打理,莫要荒废了。”之前她不过是做给齐王看,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刘句收起笑脸,谨慎地应承:“是。”
“这次换府收下的孝敬,除了华将军和安国侯的,其余都退了。”
“是。”
“另外。搬过去之后宅子大了,人也多了,不能再像根这边似的,要管严些。挑人也要仔细些,别找些贪利滑舌的进来。”
刘句恭敬答道:“老爷的交代我会传下去,新来的人都让老人儿仔细带着就是。”
云莫白喝口茶,又看看他,“你也给自己找两个打下手的,别太累了。”
刘句这才又笑了,“老爷体贴,我记下了。”
云莫白忽然想了什么,笑说:“柳儿的人你让她自己挑去,省的不合心了又来寻你。”
刘句也笑,“小人记下了。”
可巧柳儿上来换茶,正听到这话。两三步上来,小嘴一撅,“什么主子,没事背地里编排自己的丫头!”
云莫白连忙笑道说:“我哪儿敢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