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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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断白玉盘,不见故人还!八月十五。。。草桥春雨。。两分离。。。皇上——你好狠的心!好狠啊——哈哈哈哈!!”
疯子果然是疯子。我心说着,看样子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妙。
听她自称‘本宫’,估计也曾是个主子,如今成了这副样子想必是倒了霉落魄了。宫里的贵人多,我自是不可能都记得,再者说面前这位脸还脏成这个样子。能看得出她几分姿色就不错了,真要说是谁,还真认不出来。
总之,是个麻烦错不了。
“嗷——”那被咬着手的内监一声惨叫。
我提了提手中的铃,下意识地瞧了一眼。那一队内监的重点都在那疯子身上,五六个人没能压得住一个疯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只见那女子闹得厉害,又喊又叫,咬着内监的胳膊不放。乱糟糟的头发现在连鸡窝都不如了,贴在脸上,面色惨白而瘦骨嶙峋,像极了那故事里索命不成,一脸怨煞吸人精血的女鬼。
“啊!!”
只听砰地一声,女子发出的惨叫声卡了一半,两眼一翻被敲晕了过去。
那从背后敲晕女子的内监,拍拍手,随地狠狠啐了一口,骂道。
“真他娘的反了!臭疯子——活脱脱一个属狗的!”
随即几内监准备将那瘫在地上不动弹了的女子拖走时,只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
“慢着——”
诸人抬头,且看那男子一身黑底甲袍,腰系佩刀。身旁跟着几名带刀守卫伴随。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惊动站岗执勤的守卫,才算是见鬼了呢。
“孟大统领。。”那为首的内监先是倒吸一口冷气,接而忙是躬下腰一脸谄媚的笑容,“小的、小的有礼。”
真是个祖宗似的姑奶奶啊。。。
我看向那已经昏了过去的女子,摇着头一阵无奈。
孟七还是那副一贯的冰块脸,不愿意和这群老于世故的油条多打交道,手指了指那女子。
“怎么回事?”
“呃、这个。。”那内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主子是。。冷宫的夏才人,因着得了失心疯才被贬进去的。人自然也不太。。正常,奴才们平日里可是难伺候的很。”
“是啊是啊,这夏才人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成天犯起病来死活不肯吃药,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就算进了冷宫,奴才们也不敢怎样。。。”
“今儿个是奴才几个疏忽大意了,一个不留神,竟让这主子从冷宫跑了出来。奴才们可是吓坏了啊!一口气没提上来,是赶忙提着灯去追。生怕这疯子不知事的,跑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惊扰了皇上和这六宫的妃嫔娘娘,那奴才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得了啊!”
“幸好得蒙孟大人相助。。”那内监甚是圆滑,逮着机会便捡了那好话说,不忘给孟七脸上贴金,“有您在这里,奴才们心中就一点都不慌了啊——您瞧奴才这腿,刚才还打着哆嗦呢,现下。。。。”
我提着铃铛,也不管孟七被那内监恶心的脸有多黑。趁着这功夫,早早地离开了。
回浣衣局的路上,我脑子一直很乱。
袖中那团布,似乎包着些东西。
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太邪门。。
*********
“呸,又是埋死人!这种活真他娘的晦气。。”
那内监骂骂咧咧地抬着,一肚子牢骚发不出去。
“这夏才人真真是够作死,昨个从冷宫跑出去,就害得咱大伙挨了顿板子,差点没了半条小命。今儿个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还要给她收尸。。。”
我原本提着铃走到拐角,那内监高而尖细的声音,虽说听得那夏才人三个字,脚下顿了顿。
“不说我还纳闷呢,昨个还活蹦乱跳的在外面跑,怎就死了呢?怪事。。”那另一个小内监,则是嘀咕道,“公公说是暴病死的,可我看。。。”
“你管这作甚?”那内监满不在乎道,“反正头儿让咱们趁着黑,卷吧卷吧扔掉。我说咱赶紧的找个地方给她埋了,好回去交差。”
说着,便取了那破草席。只见那女子的头发披散,衣服也是脏兮兮的那件。内监不过是用席子随便地一裹。阴森森的月光照到女子的脸上,我无意间瞥见那纤长的脖子,露出的一点锁骨深陷下去,脖颈处。。却是一条青紫色的痕迹,在内监放在地上的灯笼的映照下,那样扎眼。
我默不作声地贴着墙,缓缓移动着身子,拐了个弯走上了另一条宫道。
暴病?那分明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想必明日一早,成化帝跟前的内监便禀报了上去,冷宫夏氏暴毙而亡。而成化帝也便是那么漫不经心地一听,此事便罢了。
说不定,夏才人死了事情,根本就不会有人告诉皇上。
那当然是九成九的事情,一个犯了错被降位禁足的宫嫔,又因得了失心疯入了冷宫。
洛阳夏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女儿在宫中这般处境,母家人都觉得没脸。
何况。。不过是小小一个五品的才人罢了。
我若不是要至日精门提铃,为了图方便,走了这条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小路。
不然,也不会瞧见这一幕。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声冷笑。
夏才人。。
真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随着她的死去而被埋葬。
她是如何因所谓‘御前失仪’而降位?这其中又有着何等的隐情?而她在禁足期间,又是如何得了失心疯?昨夜又为何要跑出冷宫?她想要找谁?又是什么人非要和一个疯子过不去,将她活活勒死?
我想起昨日那团被强塞烂布,一直没能去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刚想到这里,却感到有些不对,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转身。
果然有人!
我虽是慢了半拍,但依旧反应了过来,却未曾占了先机。
那人速度之快,出乎的意料,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糟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子有请
我甚至没有看清面前人的模样,便被扣住了两只手的手腕脉门之处。
手臂被扭了一下,交叉举过头顶。
我借着那人牵制我的功夫,就势一弯胳膊,臂肘向着那人顶去。却不料那人早有准备,就势顺着这力避了开来,两手向左右两边一拽。我顿时一阵带着些许麻痹的痛感,关节差一点便脱臼了,骨头也被拧的险些错位。没事是没事,但此刻也是使不上力气。
我通常习惯于先发制人,要么出其不意,要么趁其不备。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赢了一半。对方往往没有想到我会出手,加之速度为优势,即使不能够一击必胜,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占上风的。
武功强盛,内力雄厚如孟七,也便是吃了疏忽大意的亏,被我反击得手。虽说这其中也有一半的运气和巧合的存在,若是真的硬碰硬,我定然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不过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赌的便是那个读圣贤书把脑子搞傻了的孟七,绝不会轻易动手,更不会对一个女人动手罢了。
然而这一次,是对方在背后偷袭在先,仅仅是反应慢了一步,便失去了还手的最好时机。
而且。。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我的对手在身手上很强。
虽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但手法却是精湛老练。扣着我手腕的手,手指纤柔,手掌皮肤细腻的出奇,按理说若是常年习武之人不该如此。至少也该有些茧子,纵是普通人,这手也未免太过柔滑了。
“主上有请,姑娘得罪了。”
*********
殿中的长明灯,火光忽闪,半暗半明。
檀香的气息弥漫,本是清心的佛像,此刻仿佛却带着几分萎靡。
“娘娘,您要的人带到了。”
那女子未曾行礼,只是略一屈膝。
那一身正红色金丝纱白狐毛边宫装的女人,背对着,正往那佛龛中添着香。
“下去吧。”
女人的声音淡淡的,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是。”
女子一身内监打扮,想必是为了方便行动。方阔的一张脸,很是素净。
霎时间殿中无声,我扫了一眼整个大殿,会转过眸子。噙着一丝冷笑,轻挑了一下嘴角。
“阿琪姑娘,咳咳。。本宫等了许久,终是来了。”
女人转过头,那憔悴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显示出一种病态的颜色。
她完全回过身时,梳着妇人发髻式样,高绾起青丝。六支盘龙绕凤金簪,主髻的是一只细蔑金发插,贝壳雕花配着猫眼,虎睛镶嵌,坠着两条弧形的流苏。斜插一支小巧的纯白的珊瑚簪,耳上也是对虎睛石耳珰。
脸上敷了浅浅的一层粉,唇上点了唇脂才显得几分红润。不过是遮掩病容的修饰罢了,那眉毛照例是用青黛细细地描画过了的,一双眼睛却带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皇后娘娘。”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开口道。
王皇后许是被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怔住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于是,我咧开嘴笑了。
“娘娘万福。。劳您大驾,不过奴婢可不是自个来的这坤宁宫。。。”
“咳咳。。本宫知道。”王皇后咳嗽了几声,没有理会什么,“是本宫命负玉带阿琪姑娘过来的。若非如此,阿琪姑娘也未必肯光临本宫的坤宁宫。。。”
“皇后娘娘说光临就过了,奴婢不过区区一个宫婢。”我抬头,目光坦然,夹带着一丝意味深长道,“倒是娘娘不愧为中宫皇后,掌理六宫。这坤宁宫,可当真不乏卧虎藏龙之辈呢。实属奴婢意料之外。。”
“负玉是本宫的家生子,自幼服侍本宫。”王皇后依旧是淡淡道,“也是本宫的母家不放心,派了她入宫伺候罢了。咳咳,阿琪姑娘站着说话不累么?来人,咳咳。。赐座。”
说着,小宫女搬了高角的木凳过来。
“皇后娘娘抬举奴婢,奴婢倒是怕折寿。”
我只是道,见王皇后虽是咳嗽,却依然是微笑。
“来了坤宁宫,便是客。待客之道,本宫懂得。。”
扶了扶髻上的步摇,笑容那样柔和。让我想起了母亲。只是那苍白中几分憔悴的面容,依然没有神采。
“外面天寒,阿琪姑娘穿的这样单薄,咳咳。。多添些殿里的炭火吧。酌儿,去端杯姜茶来。”
王皇后说话时几分有气无力的样子,身旁的杜嬷嬷则服侍在身旁,一身棕色的圆领褙子。
坤宁殿比起外面来的确是很暖和,腊月天炉火烧的十分旺盛。
我这才感觉到这一点,下意识不自觉地搓了搓冻僵的手,竟有了一丝知觉。
坤宁宫的正殿很布局简单,没有什么大的陈设,那样空荡荡的一间宫殿。
王皇后只是带着微笑看着我,我突然有点想念母亲,却忘记了她早已在南征阀战中死去的事实。
但我依然保持着坚硬的外壳,封闭而隔绝。
“其实本宫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答应过你一件事,现今大概是履行承诺的时候吧。”王皇后平和的语气说道,“本宫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答应过的事情,必然会做到。阿琪姑娘相信本宫,本宫又有什么理由不帮你呢。。咳咳。”
我刚刚从恍惚间走出来,毫无意识地接过那姜茶。滚烫的杯壁,却使得麻木的手指,起了一点点灼痛反应。
“是的,皇后娘娘。奴婢并不怀疑您的人品。”
我喝了一口那姜茶,纳闷于自己居然会对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的人,产生母亲的错觉。
“事实上,您其实在这之前便在帮奴婢,这一点奴婢不否认。至少奴婢没有死在浣衣局,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王皇后一脸平静地说道,“本宫保得了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世。”
我笑了笑,低下头。
“奴婢不喜欢别人麻烦奴婢,更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皇后娘娘为奴婢做得不少了,奴婢很感激您。娘娘您有您的难处,奴婢也明白。”
“人和人之间,正如绳结索扣,总是相互联系的。”王皇后坐在榻上,缓缓道,“阿琪姑娘不必分得那样清,本宫是有本宫的苦衷,但这点子法子还是有的。如今安喜宫的掌宫,是个叫轻音的。阿琪姑娘可是知道?”
“奴婢怎会不知?”我听到这里,勾着嘴角自嘲一笑,“养了一辈子鹰,被鹰啄瞎了眼尚且只是只禽鸟畜兽罢了。身为师傅,被自个的徒弟算计了,才叫人寒心。”
我说着,越发觉得可笑起来。
“做人做到奴婢这份上,当真是够失败的。权当是养了一条白眼狼,呵呵。。”
我冷笑道。
“不过,奴婢也貌似帮过别人算计别人的师傅。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这大概就是报应喽。”
“本宫知道。。”
王皇后只是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抬眼看向我。
“不过,真的是那样么?咳咳。。一个巴掌拍不响。本宫不信,你真的没有做半分不该做的事。。不然也不至于叫人拿了短去。对吧,阿琪姑娘?”
“奴婢咎由自取,落得如此下场。”我嘲弄一笑道,“当然怨不得别人,不过奴婢也绝不可能后悔。即便是重来一次,也依然是如此。”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王皇后左手掀了那茶盏盖,低声问我道,“有那样值得么?”
“娘娘您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咧嘴一笑,眼中的轻蔑转为三分凄凉,“那是奴婢在这个世上唯一拥有的。如果连她也不在了,那奴婢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咳咳。。她是你的至亲之人么?”王皇后依然咳嗽着,却是不解,“本宫可不记得。。”
“是。”我没有否认,“她是奴婢的阿妹,而其他的,您其实也没有深究的意义了。”
王皇后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半响,她垂下眼帘,耳上的耳珰在长明灯的映照下,倒映着星星点点的金光。
“淑妃还活着。。在冷宫。”
王皇后过了好一会,终是说道。
“不过,她受了极大的刺激。人也有些错乱了,像是得了癔症。本宫。。也派人去看过她,咳咳咳。。整日对着只空荡荡的竹篮痴笑,逢人便指着那竹篮。。。咳咳,本宫看该是魔障了,竟空想出来个孩子,拿着个拨浪鼓逗弄。小孩子家穿得衣服,从薄衫到棉袄小帽虎头鞋,堆得像是做小山,都是一针一线制出来的呀。。咳咳,那花样子绣得一件赛过一件的精致。本宫摸着那每一条纹路,便像是在摸着一颗为娘的心。。。”
我感到胸腔说不出的沉闷,像是被人硬生生打上了一拳,却无力还手。
“原本中了风便卧在床上不能下地,这下子产后受风,月子里天又寒屋里没有炉子。更每个人照顾,一双腿彻底是瘫掉了。那枕下放了把剪刀,谁靠近她,便是要抢她的孩子,挥着剪刀乱舞。夜里几次醒来时,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发起疯,便护着那空竹篮,叫的嗓子都哑掉了。。咳咳咳。可怜见的,这冷宫本就是一群疯子的地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只是这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