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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宋朝好丈夫-第7部分

小说: 宋朝好丈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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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他已经和三年前一样,随意在廊板上坐了下来,斜倚着方形的原木廊柱,凝视着玉观音,

    “我听他说起了驻马寺。”

    她微微一怔,总算听到了让她不明所以的东西,反问道:

    “驻马寺?唐坊后面的驻马寺?”

    她从十岁起,做了三年添香寺奴的驻马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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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蛮夷婚俗(中)

    他点了点头,半闭着双眼,似乎有些疲倦一般,回忆着说道:

    “那位僧人走遍了扶桑各地的古寺,而后才去了高丽,辗转到了大宋,搭的还是我们四明王家的船,我那时也是闲着无事,听他说了几件三地的见闻,确实也是见多识广,便也提起我从十四岁起就在东海上做生意,虽然没有去过平安京城,但九州、四国沿岸的扶桑佛寺我也听说过一二,如此也就聊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他们四明王家虽然信奉护海观音,但他毕竟是六岁就进了王氏的族学里读书的人,他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训诫。

    如非必要,他一向是不进寺院的。

    住进普院寺里已经是不寻常了,所以才遇上了一个游方僧。

    “……是我见识浅薄,那年我听到那僧人说起,九州岛边地有一座驻马寺,虽然是唐末时的中土传教僧人建立,如今已经是千年古寺,在鸭筑山里却仍然传教艰难。”

    他的声音晦涩幽暗,仿似是从不知名的远古深处传来,连她这已经习惯了在屋里熏佛香的人,都不由得听住了,

    “我不由得奇怪,就问起了原因,他却不肯多言,因为你曾经在那寺里呆过三年,我自然就有了好奇心,便连连追问,又一连几天请他在寺里吃上等的素席,直到说起我未过门的妻室曾经在那寺里寄居奉佛,他才开了口……”

    他终于转过眼,把目光落在了她的面上。

    她不由得便感觉到他眼光中的探询和疑问,从三年前他在大宋成婚之后,他每一次回唐坊,每一次见到她时,她都能从他的眼光中发现这样的质问。

    她原本并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听那僧人说起,才知道鸭筑山百里山脉中,有几百座扶桑村落,他们的土地虽然是驻马寺的寺产,每年都有僧官去收粮,但因为地处深山,不与外界相通,就算是佛法也无法教化,所以这些村子里有一桩沿承了不知多少年的风俗……”

    说话间,他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答案后,便转过了头,看到了屋后远处,鸭筑山苍绿低圆的连绵山峦。

    驻马寺的佛印铜铃依旧在夕阳下闪烁。

    “我这才知道,每年扶桑的春秋日祭,鸭筑山方圆百里的扶桑男女都会聚集在一起,在祭日的三日三夜里,不分血脉远近,不论纲常伦理,都在树林黑暗中随意交-配……”

    听到这里,她的心猛地一跳,连她自己也听到了那巨大的卟嗵声。

    王世强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猛然从廊板上站起,目光凶狠,盯住了她。

    “心虚了?”

    他再没有从方才踏进这院子里起,虽然高高在上却仍然风度翩翩的大家仪表,他仗着长年走海押船训练出来的一把子力气,探手就抓住了她的右肩,把她拖到了面前,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她的肩膀给捏碎了。

    “你说——”

    他说话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说什么!?”

    她迅速回过神来,恢复镇定,挣脱不开后皱着眉,忍痛回视,他那并不俊美却也端正英郎的面容因为长久暗藏的愤怒,已经扭曲了起来。

    他盯住了她,好在还没糊涂到大声咆哮,知道要压低了声音,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说,你是不是——”

    “你在胡扯什么!?”

    她沉下了脸,哪里肯和他如此拉扯——见他已经是说不通,毫不客气按照老三季辰虎以前教过她的手法,左手摆成了手刀形,用力一刀,重重切在了他手腕的软筋上,也是压低声音叱着,

    “不知道好好说话吗?”

    他脸上神色一抽,显然已经是极痛,却居然仍然不肯放手,反倒更用力了些,他毕竟不是文弱书生,让她那也只是多年前挖河开坊训练出来的女人力气,根本没办法施展出来。

    开坊这些年,她也只是跟着坊民们一起,每年生意淡季时听从三弟季辰虎的安排,每天操练而已。

    “你没听那和尚说是深山里的扶桑人才这样吗?他们是没开化的蛮夷!我可不是!”

    她心中恼怒,却只能向他解释。语气却也有些不稳。

    “你不是?”

    他咬牙切齿地盯住了她,仔细看着她的神色变化,一丝异常都不肯放开,

    “你不是你急什么?那和尚说祭日是春秋两祭,不就是开春种地和秋末收粮的日子?你以为我不知道驻马寺的僧官每年都是秋祭去各村里收粮?你以为我不知道,唐坊最开始建坊的钱,就是你走私粮食得来的?是你贿赂了驻马寺里僧官,贱价从这些扶桑山民手里收粮?”

    他终于控制不住,怒声骂道:

    “青娘!青娘!你说,你是不是一直就没对我说过实话?亏我那些年对你一心一意——”

    她本来也是心神烦乱,听到他声音渐高,顿时知道不好,哪里肯让他发起怒来惊动了后院和院外的人,她先是稳住了心神,断然回答,道:

    “王纲首何出此言,我自问与你相识以来,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骗过你。”

    说罢,趁他一时的神色和缓,她立时又是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右手腕,趁他疼痛时,她毫不迟疑伸手,隔袖抓住了右小手臂上的麻筋,两个手指用力一扭。

    他终于闷哼了一声,顾不上心中受欺的愤怒,把她推开,各自后退了一步。

    “王纲首不知道自己是大家子弟吗?这样失礼,在唐坊里都会被人笑话。”

    她没好气地揉着肩。

    她前世可是累得像狗,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这一世十四岁就遇上了王世强,十六岁相恋,早知道他的性子刚硬,她有时候要是身边没有别人,一个人和寺里来的年轻僧官或是东坊里年轻宋商多说了几句,叫他知道了,就要生气吵架。

    她根本不可能背着他乱来。

    至于十四岁以前,在驻马寺里……

    “你难道也要说你不是在祭日里去收粮?”

    听到她刚才的断然否认,他总算也是冷静了半分,冷着脸,揉着手臂反问。

    她也直视于他,答道:

    “那样的祭日,我确实是参加过——”

    在他脸色将变之时,她直接了当地说了个清楚明白,

    “收粮是个好差事,我十岁那年就因为会写汉字会算帐,才跟着僧官开始收粮记帐,而且,去收粮的僧官也不是外面的人,大半也是村里子的村长子弟,送到寺里来当寺奴,然后有聪明的学会了念汉字佛经,就可以当僧人。因为有空明大师托他们照顾我,他们去之前就叫我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她语速极快,又字字清晰,王世强听着她条理分明的说着驻马寺里的事,再想起那年听闻此事,他震怒之后马上派了心腹渡海去扶桑,他们绕过唐坊进驻马寺打听回报的内容,和她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僧官和她一起去村子里的事,他们探听不出来。

    他们回报的,是收粮的僧官和寺奴在寺中无聊已久,都会乘机参加祭日。

    虽然那时于他已经是急怒攻心,过了三年了,现在细想起来,他那时确实是失了分寸。

    他应该亲自回来问她的。

    他眼中的愤怒也渐渐消淡了下去。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去参加过祭日,你明白告诉我吧。”

    他毕竟是城府极深的人,早就习惯了事事冷静盘算,刚才的积怒是因为他和她在一起时,他也只有二十岁,因为家事忙于走海并没有爱慕之人,和她也不过是少年时的初次情爱难以忘记。

    过了最怒的那一阵,他的脾气便软了下去,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又退后了一步,站在廊前,只是眼睛仍然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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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蛮夷婚俗(下)

    她见他总算恢复了常态,便正色道:

    “按理,我现在既不是你妻室,更没有和你订亲,根本不需要向你说明什么,但此事你心里存疑,将来说出去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我就向你说个清楚。”

    她接着回忆。

    “我那天也是太蠢,别人不让我看,我就偏要去看,出门一看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心里更奇怪,就沿着村处的溪水走了一会儿,结果半夜到了那林子边上,看到——”

    语声微微一顿,她当然不会去详细描绘,那天夜里借着清亮的月光,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隐讳道:

    “你在普陀寺遇上的僧人说的并没有错。”

    他的脸色发沉,却毕竟没有再发怒,他当然明白看到不等于参加,而且他现在也没资格质问。

    “我当时就吓得不行,马上就逃回村子里,第二天天亮也不和那僧官说,就逃了回寺里,空明大师以为我受了委屈,就叫我不要为了贪几个辛苦钱再去收粮,让我跟着他的亲传弟子抄佛经,平常就还是去施主寮里侍候寄居的女施主。”

    说到这里,她想来想,又道:“你也知道,我在佛寺里做寺奴,本来就是为了侍候来寄居奉佛的扶桑官家小姐、夫人们,她们信佛的太多了,经常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我知道你在她们身上赚了钱——”

    他并不想听这些他已经知道的事,他是生意人出身,清楚她走私粮食也是要大本钱的,而她以前就告诉过他,她带了两个弟弟在到了此地后,赚到的第一笔钱,是背下了空明大师珍藏的诗集。

    她背下来,然后默写抄录,把书面做旧,伪装成从大宋来泊来的古诗集,卖给了寺里这些以精通汉字、汉诗作为身份标志的扶桑贵族女性。

    而当时的汉书,从宋国泊来,可以卖到五两砂金一本。

    “卖书虽然赚钱,但我能背的并不多,而且在寺里做生意叫空明大师知道了,他也说我贪心太重,六根不净——”

    她背的当然不是空明的诗集,而是她从小学到初中,学到的所有古诗和古文,偶尔才能偷空抄到空明自己的藏书,他的藏书也只有二十九本,都是从五台山逃出来时携带的,而且是宋国禁止卖出国外的书籍,所以连他的亲传弟子都不能碰。

    她偶尔瞟到,也只知道那些书应该是苏东坡、王安石之类的作品全集,其中包括了大量他们为官时呈给官家的奏折原文,对大宋的官制、地理、粮食、用兵都有涉及,所以按大宋海禁条例不能卖出国外。

    “我缺钱,所以我还是跟着僧官去收粮了——”

    她并不曾在他面前隐瞒过出身,就像他也没有隐瞒过身为庶子在家被嫡母所逼的事。

    “白天村子里一切正常,我在村子里时,只要是入夜后就绝不敢出门,后来因为僧官们嫌弃收粮拿的辛苦钱太少,他们在村子的父母也想少交些税多赚些粮钱,我又正好认识了黄七哥,知道他是船丁,按习惯可以免费在海船上带一些货,我就和他们做起了走私生意——”

    她仔细说到这里,交待前了前因后果,才算是说到了王世强问的正题,

    “我是走私粮食,又不是僧官征税,当然是提前收粮才能保证粮源,我做了走私后反倒再没有在祭日去过村子里。”

    说到这里,她看着他道:

    “开坊后不做走私了,我也就认识了你,你可记得我曾经在二月初一和七月初一这两天去过山里?”

    他听着,沉默了许久,慢慢地终归是在廊道上坐了下来。

    然而她此时也心底明白,他三年前突然毁婚,这件事当然是原因之一,虽然她听他说起过家里的事情,海商家里的庶小姐,也有出嫁后丧夫后再婚的,所以大宋的礼法并不太严厉,但这样的祭日集体淫-乱,她是个现代人灵魂都完全无法接受。

    她本来认为,扶桑人就是这般如同禽-兽。

    “……那时,我以为驻马寺是一座淫-寺……”

    他喃喃自语,

    “就算你没有参加,扶桑信奉小乘佛教,寺外没有度碟的野和尚和妇人,女尼同-居生子的比比皆是;寺里的僧官为了保住官品,虽然不会染指女色,但他们从商人手里买小男孩做侍儿和寺奴,干的那些事情,我也听闻过一些……你们朝夕相处,他们那些年轻管事僧,有不少也是精通汉学,所以才能被你说动,把寺粮外卖的生意包给了你……”

    她静静听着,知道他此地此刻并不是求复合,只是在说明当时毁婚的心情,说到这里,他微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缓了脸色,他抬眼看她,若无其声地苦笑着,

    “更何况唐坊里的女子也不像大宋,不论家贫、家富个个都出来做工,你最宠爱的许七姑娘,如今家中何等富庶?她既然与你弟弟订了亲,却仍然时时出门捕渔,不禁绝与外男的交往……”

    “所以你以为我将来也是如此?”

    她淡淡回望,看出他眼中的悔色,所以也并没有去解释许七娘子许淑卿生长环境与他人有截然有异,此女小时候沉默寡言,不知是聋哑还是自闭儿,让她这没有医学知识的人不知道要怎么管教,只盼着她天天出门,天天和坊中娘子、街坊兄弟们相伴谈笑才好;

    她更没解释唐坊女子出来做工,在她看来就这和她前世里初中离家,打工支持哥哥上大学一样。

    天经地义。

    尽管她日后明白了父母的重男轻女,也不能改变前世那一年她离开家乡时,单纯大胆地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要离开破烂的山中学校,不再羡慕在县高中里读书的哥哥,她是如此相信妈妈的话:

    “你们是亲兄妹,亲兄妹互相不帮助,谁还会帮你们?”

    海风吹过小院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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