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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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君眉目带笑地看了她半晌,一手抚上她的脸颊,“瘦了。”
白穆垂眼笑了笑。
“这个拿着,隔一月给莲玥服用一颗。”商少君将一个药瓶塞在白穆手里,“前两月你病得太重,便先放在朕那里了。”
白穆摩挲了一下那冰冷的瓶身,笑道:“即便皇上不给臣妾解药,臣妾也不会认为皇上留莲玥在臣妾身边只是作为眼线。”
商少君眯了眯眼,身子坐直,便离白穆远了些,“朕以为,阿穆说话不会这样拐弯抹角。”
“皇上还是叫臣妾‘爱妃’较为顺耳。”白穆淡淡道。
“阿穆生气了?”商少君问。
“臣妾不敢。”白穆低眉顺目。
当初商少君让她做些什么,她去做,却并不知道为何。但那夜亲眼看着后宫发生的一切,她即便再愚钝也该明白,商少君与太后本就是串通好的,但他不愿依着太后的意思来,便刻意叫她这个本是柳轼阵营的人去打乱太后的计划。他不仅串通了太后,还与柳行云联手。
所以那夜会发生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甚至仪和宫的大火,他也必然知情。
白穆的嘴角不自觉地撇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道:“如今左右两相分权而治,皇上的目的达到,无需再刻意讨好柳家,‘柳如湄’,是否也该就此落幕了呢?”
此前就柳行云是否继任丞相之位的争执已经有了结论。朝廷不再只有一个丞相,而分为左右两相。左相为洛家的当家人,即淑妃洛秋颜的父亲洛翎。右相便是年轻有为的柳行云。
当年的商洛,乃是太祖皇帝与洛家祖先共同打下,只是二人情同手足,互让皇位,最终洛家祖先称与夫人情深似海,不愿坐拥后宫让夫人委屈,太祖皇帝才登上皇位,并下旨改国号为“商洛”,旨称有商洛一日在,洛家便世代封侯,共享天下。
几百年下来,洛家兴盛,不曾有人在朝中为官,势力却从未削减。
白穆清楚商少君是在慢慢收回皇权,从前步步受制于柳轼,即便一举将柳轼扳倒,柳家一手培植的势力却不会善罢甘休,他尚且登基一年,不足压制,便留下柳行云以作安抚,但柳行云毕竟年轻,又无太大政绩,难以服众,因此拉出洛翎尊为左相,平了众议的同时又能让洛家暗藏的势力渐渐浮出水面,让柳家与洛家的暗斗变成明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事已至此,“柳如湄”早便可有可无。
商少君并未答话,只是噙着笑意的眸子渐渐深沉,半晌后拉过白穆,拥在怀里轻声道:“爱妃如此,真让朕心疼得紧。”
白穆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温柔的话语,好听到让人不忍怀疑他的用意。
这日白穆清醒了许久,看着日头渐渐落下,在窗棂洒下余晖,偶尔几朵梅花凋零,随着轻风不见了踪影。
夜晚服下药后她早早睡下,夜半醒来竟不觉得冷,而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本是背对着她,似乎察觉到她细微的动静,翻个身抱住她。
他的呼吸顺着她的额头抚过她的双眼,温暖而湿润,带着热度的手揽着她的腰,紧贴着他的身体,亲昵得仿佛是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白穆略略一动,脑袋便靠在他胸口,整个人都被温暖的气息笼罩。
瞧,他就是这样一个精明而聪明的人。
他知道的。
知道她爱他;知道她想要什么;知道该给她什么。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让他再次爱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到长评,O(∩_∩)O
还是老规矩,长评加更~于是,晚些还有一章的更新。 表霸王我哟~~~
19、真假情意(一) 。。。
数百年来洛家家主首次为官,正面参与朝政,而洛家长女洛秋颜又奉命打理后宫,俨然已是半个皇后。一时间,向来低调的洛家风光无限,门庭若市。
柳轼一案牵扯众多,他本人又对朝廷贡献颇丰,受百姓爱戴,审理起来并不简单,因此迟迟未有量刑。而柳行云上任右相来,曾经柳家一派的势力明显向曾经势单的保皇派靠拢,行事比从前低调得多,比起洛家来更是暗淡无光。
贤妃一场重病病了一月余方才渐渐好转,到了三月杏花开才完全脱了病气。只是这一场病后,贤妃又恢复到之前半年的状态,时常闭门不出。
这日碧朱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在院子里摘杏花,打算下午闲来做些杏花露,哪知才摘了没几朵,又听见那让她反感的声音。
“你们娘娘哪里又身体不舒服了?”尖锐的女声从宫殿门口传来,“我们昭仪上次见来还是好好的!”
碧朱冷哼了一声,拎着篮子回头对绿翠道:“你去跟娘娘说那个讨厌鬼又来了!我先去瞧瞧。”
绿翠掩嘴一笑,应了声便转身回去。
碧朱从最开始便不喜欢裴雪清,到了后来更是只有越来越不喜欢的份。但是她到了宫殿门口,一脸厌恶的表情马上被一脸笑容取代,热情地俯身行礼道:“昭仪娘娘金安。”
裴雪清瞥了她一眼,“姐姐又生病了?”
碧朱乖巧答道:“娘娘今早起床略有不适,不过听说昭仪娘娘来了高兴得紧。这不,赶紧让奴婢来迎娘娘了。”
裴雪清莫明其妙地看着碧朱,见她转身往里走,也只好跟上。
碧朱转身便给了身后人一个白眼。
虽然极其讨厌,但阿穆说了,洛家正风光着,没必要和她们硬碰硬,丢了身份还不讨好。
白穆沥山一行的重伤后便极为怕冷,即便是春意盎然的月份,殿里仍旧点着暖炉。她还是与冬日的时候一般,披着狐裘窝在矮榻上看书,听见脚步声,抬眸看了一眼,复又垂下,仿佛什么都没瞧见。
裴雪清入门便道:“这么暖和的天气,姐姐怎么还点着暖炉,穿得这样多啊?”
白穆仿佛没听见,没有搭理。
裴雪清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下,一面恍然大悟般道:“妹妹倒是忘了,上次姐姐在雪山上受了伤,御医说过会留病根来着。恐怕是那之后姐姐就格外怕冷了吧?”
裴雪清又问,白穆“嗯”了一声。
“哎,也怪妹妹,当时顺着路上不知哪里来的血迹找到皇上,便无暇带着当时还是将军的右丞相找姐姐了,这才让姐姐伤得那样重。”
柳家失势,太后不理后宫,贤妃的靠山倒了个干净,裴雪清说起话来也完全没有顾忌。连皇上都有一月不曾踏足这个冷清的朱雀宫,她实在想不出贤妃东山再起的理由,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被打入冷宫是迟早的事。
碧朱在一边默默地瞪了她一眼。
从前她还不明白沥山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最近裴昭仪越来越招摇,各种想法子的冷嘲热讽揭伤口,加上上次白穆甩她三耳光时说的话,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样的话说得多了,她听着都厌烦。
果然,白穆只是“哦”了一声。
裴雪清继续道:“看姐姐郁郁寡欢,可是为义父担心?就算义父不在,右丞相也不会置姐姐于不顾的,毕竟右丞相和皇上一样,与柳家小姐一起长大的呢。”
“嗯。”从头到尾,白穆眼都未抬。
裴雪清不服,又左左右右说了许多。无论说什么,白穆只是嗯嗯啊啊地应着,她也挑不出错来,最后终于觉得无趣,便怏怏地走了。
碧朱松了口气:“谢天谢地,终于走了,阿穆,你可真能忍。”
“嗯?”白穆抬头,莫名地看碧朱,“刚刚有人来么?”
碧朱“噗”地一笑,昵了白穆一眼,“我继续去准备杏花露了。”
傍晚时分,碧朱打发掉其他宫人,在小厨房准备好食材,和往常一样,熟练地打开朱雀宫的偏门,那人不偏不倚地出现在门口,满面和煦的笑容。
“皇上万福。”碧朱行礼道。
“免了免了。”商少君摆了摆手,听语气这日心情很是不错。
碧朱关上门,跟在他和陵安的后头。
她也不太明白皇上和白穆演的是哪一出。对外,皇上已经有一月余不曾到朱雀宫,其实每日傍晚他都会便装模样,避着其他宫人过来。偶尔不来,必然是太忙了。
当初白穆刚入宫的时候皇上也常来,光明正大地来,但那时白穆会打发掉所有人,包括她。每次皇上走了,她就见她的眼眶是红的。如今皇上再来,白穆不会特地打发掉她,但她会有意退下,偶尔观察一下,发现二人其实并没什么交流。
要么一个批折子,一个看书,要么两个都看书,不过各看各的,就算会说话,也是短短几句。到了天黑,皇上也不会留在这里用膳或过夜,该去哪里便去了哪里。皇上走了,白穆也仍旧是一脸平静。
碧朱叹了口气,搞不明白的就糊涂着好了,反正每日她和陵安在外头聊聊天,也挺开心。
商少君入殿,扫见白穆笑意便在眼底融开,“爱妃今日在忙什么?”
白穆仍旧是早晨的一身衣服,站在书桌前拿着笔,见到商少君后俯身行礼,回道:“回皇上,臣妾在画杏花。”
商少君已经走到她身前,扶起她,就势拉着她的手,垂首看去,笑道:“爱妃果然聪慧,比朕画得好多了。”
都说商少君少年帝王,文武全才。他的确会很多东西,可偏偏不会作画,无论画什么,都能画得让人瞠目结舌,惊叹不知此画为何物。
白穆笑了笑,抽开商少君握着的手,俯身道:“皇上盛赞。”
“你何时能收起你这套?”商少君略带无奈地看着她。
“臣妾不敢。”白穆再俯身道。
商少君扬了扬眉头,“那‘臣妾’可想出宫走走?”
白穆一怔。
商少君唤了一声“陵安”,陵安便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一套衣物。
“今夜朕难得得闲,‘臣妾’可愿随朕出宫走走?”商少君又笑问。
从她决定重新踏出朱雀宫那日开始,白穆也决定分清自己的感情。阿不是阿不,商少君是商少君,阿不没有商少君的记忆,商少君亦没有阿不的记忆,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或许穷尽此生她都再等不来阿不,但她不会心无希望地活着。
或许偶尔她还是会想念,会怀念,她允许自己有那样脆弱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她要保持清醒。
他是君,她是臣,她会牢记,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
然而,商少君说出“出宫”这个词的时候,还是让白穆的心神微微一颤。宫墙深不可测,宫路遥不见尽头,“出宫”便像是暗黑无边的夜色里一颗明亮的星辰,让人一见便挪不开眼。
“臣……”白穆正想说“臣妾遵旨”,想到商少君刚刚的调侃,抿唇咽了下去,简单答了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新章,撒花~~~
虽然很冷,还是想冲一下首页月榜,孩纸们表霸王啦~~~~T T
20、真假情意(二) 。。。
商洛商农并重,都城常年人来货往,很是繁华。出了宫白穆才发现今夜是十五,每月十五都会有持续到子时的夜市,比平时热闹数倍。
白穆先是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随着商少君出宫,出了宫门又在马车上换上一身妇人装扮。
既然出了宫,再像宫内那样浓妆艳抹难免遭人侧目,因此白穆在商少君面前,极为少见的没有上妆。两人如同普通夫妻那样在街上闲逛,但生来的出众气度还是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当然,其中女子偏多。
陵安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看着自家主子去拉另一个主子的手,拉上了,转眼那主子抽开了;自家主子又去拉,拉上了,转眼那主子又抽开了;于是再拉,再抽。如此来回好几个回合,陵安的眼看得有些发酸,干脆垂目只看着两人的脚步。
“你就不怕又把我弄丢了?”商少君突然问道。
白穆的五指微微一紧,侧首看商少君。他正望着她笑,双眼明亮而清澈,带着些许嗔怪。
约摸两年前的现在,她已经捡到阿不三个月了,带着他到捡到他的河边去,“呐,你就是顺着这条河漂下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地拉着她往河边去,捡起石头在平静的河面上打水漂。他们时常在湖边玩这样的游戏,但对着那条河,他却不愿走近。她推搡着他向前,“胆小鬼,这有什么可怕的!”
他便回头,嗔怪地笑问她:“你就不怕我又掉到河里去了?”
她脸色煞白地拉着他就跑了。
商少君再次拉住她的手,白穆没有再抽开,随着他左拐右转。
好歹是到了宫外,灯影闪烁,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白穆也渐渐丢掉那些杂乱的心思,开心起来。碰到人多的地方,商少君拉她的手会握紧,她也反握住,倒是苦了陵安,一路紧盯着,生怕跟丢了。
三人走走停停,大到各类首饰店,布行钱庄,小到糕点铺子,胭脂摊都看了一看,碰上什么商少君就问:“喜欢?”
白穆摇头便作罢,点头自然是买下。不过最后陵安手里拿着的,也不过是些糕点甜品,还有两罐子米酒。
“三碗阳春面。”商少君随意走到一家小店门口找了个空座坐下。
白穆看了看他,并未多语。
陵安哪里敢跟两个主子同桌而食,过去帮小二端面。小二没见过客人这么热情的,连声道谢,过来见到白穆,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商少君,再看回白穆,乐呵呵道:“我说哪里来这么好的客人!这位夫人,好生眼熟……可是小店的常客?”
白穆只是朝他笑了笑。小二再见她一身衣着打扮,怎么可能是自己这小店的常客,放下面便抱歉地欠身走了。陵安连忙将多出来那一碗面推到商少君眼前,“公子要多吃点,已经好久没用过晚膳了。”
说完商少君便瞥了他一眼,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闭嘴,又道:“公子,夫人,前面就是老刘包子铺,奴……我,我去买些……”
小店旁人来人往,商少君拿起筷子,悠悠笑道:“我还是第一次与这样多的人一起用膳,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白穆看着他吃了一口,皱眉,又松开,抬眼看她:“你看着我作甚?”
白穆低眉笑了笑:“公子这又是为何?”
商少君在讨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