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木暖-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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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回来了!找我们要人要银子来了……”,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的陈大伯,扯着自家婆娘就剩下嘀咕这两句话了,原本也被吓得失了章程,却心里依然舍不得那所宅院的陈家大伯娘,到了公堂之上,就更慌张了。
“啪——”,惊堂木一拍,陈家一票人跪倒在地,个个抖如筛糠。
状纸一念,大家伙儿还都挺纳闷儿,那位未曾露面的正主儿陈阿杏姑娘,仁义啊!
怎么个仁义法儿?你听听,人家小姑娘诉状上写清了恩怨由来,也说明了父亲遗言并无字据作证,不求此案后归还陪嫁宅院,但望人心向善,允许她脱离大伯家掌控,婚事自己做主,并取回母亲所留陪嫁首饰以作念想。
第一个有了动静的,竟然是一直保持沉默的瘦书生陈水旺,小伙子一天来受的刺激足够大,脑袋磕在青石板地面上“怦怦”作响,不过,他不是对着县令老爷磕的,他在求他亲爹:“爹,咱别要阿杏的陪嫁了,啥陪嫁都还给人家,儿子以后不读书了,挣钱给您花……”。
被允许斜倚在老婆肩膀上的陈家大伯,两只浑浊的眼睛里渗出两颗泪水,手指头也发了抖,抬起来,又落下去。
本来好好的,接收了二弟留下的铺面和现银,阿杏一个姑娘家也吃用不了多少,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再占了宅子还想要首饰最后还卖侄女给人做妾呢?
都是老婆子跟小闺女戳弄的,自己才鬼迷了心窍儿……
“啪——”,穆县令又是一记惊堂木:“陈富贵,诉状所说,可属实?”
可属实?要承认吗?
诉状之上,有的事实根本隐瞒不了,比如陈阿杏被许给个半大老头子做妾,然后逃跑,比如二弟夫妇双双病故,临死前留有铺面现银并宅院,至于首饰箱,承认不承认都没关系,自己一家子找遍了各屋角落,根本找不到踪影,就算不承认,陈阿杏也不会说出隐藏的地儿白送给陈阿莲……
要不然,只承认二弟夫妇临死前嘱托把首饰给陈阿杏做陪嫁,其余的包括宅院都送给自家?
可是那宅子又闹鬼,大儿子家现在连媳妇都保不住了,现在还欠了许员外家一百两银子,万一死去的二弟亡灵不满意,以后再接着闹鬼怎么办?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兴儿——”,陈大伯的眼神干涩涩落在大儿子脸上,一夜之间,儿子的脸都被揍成猪头了。
一天之内被迫上了两次公堂的陈水兴,依然被吓得瑟瑟发抖,没看见县令老爷看自己的眼神儿多么厌恶吗?跟看一坨那啥一样……
媳妇走了,还留恋那个闹鬼的宅子有什么意思呢?周围邻居这些天没少吐唾沫星子,半夜里两口子打架都没一个肯来劝的……
听到亲爹的呼唤,陈水兴又打一个激灵,跟着弟弟也磕一个响头,闷声说道:“反正——我是不住那儿了。”
回陈家老宅儿挤挤,嫁掉陈阿莲,娶两个儿媳妇也没问题,干嘛非得死皮赖脸住凶宅惹人骂呢?
陈家大伯脸色更灰,不再犹豫,面向穆县令双手扶地权当行礼:“大人,诉状——属实,小民愿意归还侄女陪嫁,首饰箱,原来二弟一家的宅院,都给侄女做嫁妆,侄女的婚事,我——也不再插手,叫她回来,找个好人家——明媒正娶。”
第八十三章 烧火丫鬟
穆县令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做官几十年,还没碰见过这样顺利的案子呢,没等审讯没等证人上堂,就结了?还额外退还一所宅院?
看马师爷那一脸的兴奋,跟堂下代为告状的冯大壮眉眼间似有灵犀,再结合衙差说过的最近二儿子的异动,莫非,有牵扯?好在这官司结局不错,陈家人虽贪心过,还能够迷途知返……
“啪——”,惊堂木又一声响……
念在陈富贵主动要求退还给侄女陪嫁宅院的份儿上,此案了结,责成陈富贵早日接回侄女陈阿杏,妥善安排婚事出嫁,宅院与首饰再不容许插手。
并且,县令大人亲自派人送帖子到许员外府上,为陈水兴说情,留下陈水兴在丧棚帮忙,直到许老爷风光大葬。
于是,一百两银子的赔偿就没人再提了,陈富贵安心治疗自己的大胯骨,只是,这心实在是难安。
县令老爷的指令,还得把侄女接回来呢!自然,能知晓侄女躲在哪里的人士,非冯大壮莫属。可是那小子滑不溜丢儿不肯明言,非说等第二日亲自上门拜访时再透露。
结果,第二日早饭后,冯裁缝带着儿子,穿戴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登门了。
这是要提亲的节奏啊!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陈富贵哪里还敢自己做主安排侄女的婚事?任凭冯大壮生的人高马大,手里提的聘礼也按规矩合时宜,就是连连摆手。
“冯老弟,我虚长你几岁,这事儿上却犯亏心,无论如何,等阿杏回家来,我问过她自己的意思才能做这个主。”
看起来陈家大伯是真的悔悟了,悔悟之后少了处宅院,却多了份安宁,最起码,不再闹“鬼敲门”,也没有“鬼火追人”事件发生。还躺在床上的陈富贵,吆喝着老婆跟儿子闺女都去“鬼宅”打扫卫生,王香儿的陪嫁家具也搬运干净了,正好收拾。
地契房契钥匙,都暂时交到了冯大壮手里,陈富贵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忽然就感觉一直疼的酸爽的大胯骨,奇异的——不疼了……
怪不得请来的正骨郎中说骨头并无大碍呢,却疼的睡不着觉儿吃不下饭,其实主要是个心病。
兴高采烈的冯家三口,这才有心情安排房屋翻盖的事宜,要娶新媳妇了,把银钱花光了都高兴。
李氏娘把娘家一票屠户亲戚都招来商议,定下了就在老宅子上起两层小楼的格局,接下来都搭把手采办一应物什,择日子推倒旧房等等……
事情定下来,冯大壮就心急如焚要赶回山上报喜,阿杏肯定望眼欲穿的等着自己呢!到了这会儿,眼里心里就没了妹子阿花的影子,全是“阿杏”“阿杏”……
“娘,干脆,我直接把阿杏阿花跟孩子都接回来,省得惦记着,旁人爱说啥就叫他们说去!”
冯大壮脑子一热根本不在乎闲言碎语,冯家爹娘也挂心闺女啊,但是,人言可畏,现在就接阿花母子回娘家,成亲时间地点人物可怎么解释?难不成把她们娘儿仨关在屋里始终不出去见人?
还有一个现实问题,老房子拆掉重建,这段时间全家打算到李氏娘家挤一挤,陈阿杏可以回陈家,阿花娘儿仨怎么安排?自家三口人豁出去让人戳脊梁骨,可如果也借住在李氏娘家……
“哎!”冯裁缝蹲地上挠头:“大壮你到山上看你妹子的意思吧,咱家里只留下翻盖房子的银钱,剩下的都给你妹捎回去,跟她说,新房子盖好后给她留两间,不,三间,她带着孩子回娘家,咱谁也不嫌!要是还想留在外面,等你成了亲,咱全家再攒钱帮她落脚盖房,甭管咋样儿,儿子闺女咱都一样疼!”
怎么能不疼呢?当初胖闺女在娘家就比大壮得宠,无论是杀猪还是裁缝手艺上面都比大壮伶俐,得的夸赞多,做事足够任性,打小就有自己的老主意……
以至于义无反顾作下那么一回糟心事儿,提起来都是泪啊!
李氏娘惦记的却是俩个外孙谁来帮把手看护的问题,闺女心大,很可能不肯跟随兄嫂回清水县城,自己一个人能照顾过来俩孩子吗?可是家里这摊子事儿也缺人手,翻盖个二层楼下来,多少人都不够使唤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躲山上享清福啊!
这样两难的问题,竟然是一个陌生人帮忙解决了。
陌生人其实也不陌生,比之初次相见瘦弱了不少,面目也沉稳了些。
“穆公子……您不是被关着不许出来的吗?”,冯大壮万分讶异拉开院门,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穆柯咧嘴笑笑,笑容略有僵硬,拱手答道:“壮兄客气,送给家父的那张大虫皮太过昂贵,家父把小弟叫去呵斥了一番,勒令小弟送回来,但是,小弟思谋着,令妹孤身一人常住深山多有不便,遂出主意,回赠两名婢女前去侍奉……”。
这样既抵了大虫皮的帐,又帮助阿花解决了燃眉之急。起初跟冯大壮接触,穆柯唯恐帮不上忙,严词拒绝了阿花准备的厚礼,直到尘埃落定,才只接受了一张稀有的虎皮,因为听说虎皮对穆县令的老寒腿有疗效。
结果,人家转手又回赠了两个奴婢丫鬟,卖身契都送来了。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冯家卖兽皮卖蜂蜜卖皮鞋也很是挣了一笔可观的银两,但是,到底做平民百姓做惯了,再忙不过来也不会想到买人侍候的事情上去。
这——到底是留还是退呢?
穆柯公子的笑容完全绽开,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招手让两个丫鬟靠近,介绍道:“小弟送来的,都是真正能帮得上手的人,阿花姑娘肯定喜欢。”
你怎么知道妹子会喜欢这种类型?冯大壮在心里撇嘴。然而,等看到那两个丫鬟的身形,就不能不服气穆柯公子做事精细了。
“都是在县衙里灶上烧火做饭的能手,也有一把子力气。”穆柯笑得越发灿烂,把卖身契塞进冯大壮手中,转身就走:“壮兄不送,告辞!”
第八十四章 人样
感谢朋友们的留言,心中暖暖……
“喂——穆兄弟,进屋里坐一会儿再走吧?”冯大壮扬声挽留。
穆柯的身影已经离开几十步远,回头微微的蹙了蹙眉,声音里有些落败的腔调儿:“不行啊,小弟的禁闭还没蹲完呢!”
可怜的娃儿,穆县令的惩戒还在进行中,不远处两个监管者虎视眈眈的,你敢逃离视线?对不起,立马跪地下哭天嚎地,再表演一番“可怜我们哥儿俩,上有八十老母垂垂老矣,下有三岁稚子嗷嗷待哺,您要是跑了,县令大人先打折我们的腿,再逐出衙门,我们一家老小可就全得玩完喽啊……”!
傻呆呆的冯大壮,领着两个只比他矮半个头的丫鬟回屋。
一个叫翠花,一个叫红枣,身板结实,黑红脸膛,浓眉大眼,最重要是均配备一张大饼脸,让李氏一看,就觉得有眼缘儿。
“咱们清水县城摊上的这个县令,清廉啊!好人!大清官!”
一张虎皮换来两个得力的丫鬟,可不得念穆县令无数个好?尤其是磕完了头的俩姑娘,马上奔灶房里动手做起了晚饭,啥啥都不让李氏忙活儿了……
“啧啧,这县衙内院出来的丫鬟,就是不一样,手脚利索勤快不说,嘴头也甜,哎呦呦,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人家叫我‘夫人’呢!”
李氏欢喜无限,冯裁缝更是觉得被唤声“老爷”之后,身子骨都飘飘然的。
晚饭吃得香甜,翠花红枣正式被一家人接纳,李氏拍掌定局:“现在都放心了。大壮你明儿一早就带她俩走,把阿杏接回来。”
当晚,俩丫鬟就住在阿花曾经的闺房,随身的包裹都是才装好的,不需要再准备,倒是李氏跟冯裁缝又忙碌了半宿儿,拾掇零碎东西捎给闺女和俩外孙。
冯大壮更是兴奋的整晚没睡好,半梦半醒的思念着陈阿杏,捎带着,也回想了一下小外甥跟外甥女的模样,猜测现在长多大了,能认得他这个舅舅不?
山上的阿花日子过得挺精彩,生完了孩子才两个多月,身材就窈窕的赶超当闺女的时候,甚至,裤子裙子都短了一小截,鞋子小了一个小脚趾的尺码……
尽管够四十天的时候,新晋当娘的就开始大胆给孩子们添加各种辅食,口粮袋子也越发不够干嚼的,但是,那“袋子”的形状依然巍峨雄壮,颇饱满的挤在衣服前襟。
“阿花你这身子恢复的忒快了吧?我记得见过的产妇怎么也得熬上半年才能肚子小一些……”,陈阿杏艳羡不已,看着对面这位“食神”荤的素的一律不忌口,蜜口香甜往肚子里装,都装到哪里去了?
“等你以后,要是也一下子生俩,供应两个娃儿的嚼用,嘿嘿,你就知道奥秘在哪儿了。”
阿花挤眉弄眼,新传授给阿杏的“葱油饼”做法,阿杏便游刃有余,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呜——”,木屋外“大兄弟”又在抗议了,你们这不是搞种族歧视吗?原来的石洞、现在的木屋,统统都是窄小的门儿,咱个子大挤不进去,就只能等你们哪一个好心想起来咱,才丢出屋一块葱油饼么?
再看看两只毛色油光水滑的金钱豹,跟主人一起坐在座位上,脖子底下系着块儿花布头,面前还有专门的盘子,盘子里盛放着一迭喷香的葱油饼,随便它们自己伸嘴吃,凭什么啊?
“呜——”,又一声心酸的呜咽,“大兄弟”抱着脑袋在木屋外打一个滚儿,一身草叶子……
“嗖——”,一枚圆盘状的物事从屋内飞出,“大兄弟”屁股一抬,双前掌一举一拍,“圆盘”被送入熊嘴,华丽丽……不见踪影……
“喂,大兄弟,你的舌头牙齿是不是也该运动运动?嚼一嚼食物再咽累不着!”隔窗摇着头叹息的阿花,怒斥道。
“呜——”,还是刚才的动静,“大兄弟”那张脸委屈的,就跟十几张锅盖大的葱油饼从没路过它的嘴巴跟肠胃似的……
陈阿杏抿嘴笑,这样的故事情节每天上演,“大兄弟”吃人类的食物吃习惯了,现在抓到猎物从不直接下嘴,统统送到木屋门前摆放,然后坐等烹饪过程完毕。
这家里唯一没改变本性的是两头野猪,它们依然生冷不忌,杂草青苹果剩饭泔水,或者围猎所得小野物,全部乐呵呵纳入腹中……
最有人样的是小金小钱,跟着阿花出去围猎的话,进家门第一件事是泡温泉澡,血迹啊腥味啊全清除掉才肯安心。
然后还得负责跟俩小娃儿玩耍,任凭小子闺女的十指紧扣脖颈上肚皮上的毛发,低眉垂眼爱咋折腾就咋折腾,要是小娃儿拉了尿了哭起来,其中一只金钱豹就要负责找人报警,非得叼着阿杏的裤腿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