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你还在吗-第7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怎么都要坚持一个星期。听到没。”
“好。”
“是不是真好?”
“是真好!”
“那就好。”
我想跟她说谢谢,她露出一点微笑。即使是很小的微笑,我也觉得是灿烂的,让人如此动容。
“你知道吗,你给易续的爱,很稀罕。我看着公司的那些人迫不及待地离开,你一秒都不考虑要跳进来,这就是爱啊!它不计较身高长相,不计较时间长短,不计较得与失,芸芸众生中……”
好久没被人表扬了,几辈子没被你表扬了,请继续,不要停!
“你长得再丑,也让你脱颖而出。”
你丫的!
她抬头看着遥远的天空:“惜佳,汉堡跟长沙比,哪个大?”
我也看着天空:“汉堡才750平方公里,不到长沙的十五分之一。”
“德国跟湖南比呢?”
“德国差不多是湖南的一点七倍吧,有三十五万多平方公里。还是小,德国是国家,湖南是省呢!”
“那你从汉堡到上海,从上海到长沙,那些飞机飞过的地方,天大吗?”
“大。”
“地大吗?”
“也大。”
“你还记得,初中学过,地球总面积多少、地球上陆地的总面积是多少吗?”
“我初中的时候就没背下来过……”
张衣叹了一口气,说,“那天你那老外朋友问我,最喜欢的字或者词是什么。我失去了的、没得到过的,都喜欢。父母、亲情、家庭、爱情、婚姻、注册会计师、小孩、家乡,归宿,我都喜欢,还有平安。可是我最喜欢的那个字是‘命’!这世上,特别是对那些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的人来说,没什么比一条命更珍贵。但我不能开口说这答案,因为我最恨的,恰恰也是这个字!”
我想起那天跟病床上的张恒礼也有过关于“命”的讨论。你俩真配啊!
“你的命怎么啦?”我安慰她:“人的幸与不幸是个恒比关系,你的不幸都过了,以后只有好命了!”
我很想抛出“张恒礼”这三个字,可是我不敢,易续说过,那是她的自尊。我不敢伤她的自尊,我要等。
所以我只好说:“和你相爱的人,很快就会出现的。”
她摇摇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却只红着眼圈,把控心神,说:“地球总表面积5。11亿平方千米,陆地面积1。49亿平方千米,那么大那么大,却没有一处可以让我安魂入梦!”
“你是不是想‘集成’了?”
“不是,“她摇着头,带着坚决的意味:“就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别这么说,你怎么都还有我和张恒礼呢!”
“是啊,我们三个人这么好。要是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你也会像张恒礼想顾好你一样,去顾好他吗?”
“最坏的情况?什么最坏的情况?”
“他要经历一个长期的透析过程,以后还要换肾,换肾以后还有很长的康复调理过程,什么情况都是最坏的情况。”
“你去顾不就行了?”我把责任推到她的肩膀上,我感觉到了她现在的消极,希望她积极一些,哪怕是被我的忘恩负义逼的,哪怕是迫不得已。
“万一我不在呢?”她问。
我的心突然往下一落,像要落到很深的井里:“你怎么会不在呢?”
“我以后就是注册会计师了,工作很忙,总是要出差,怎么会一直在?”这听来真是一个好消息。
“你最好还是在吧!我哪懂照顾人啊?”
“你懂,你能在病房里笑,能在病房里把他逗笑,医生护士都说,只有你最懂。”
“那你在的时候你照顾,你不在我再勉为其难去逗他笑笑呗!”
她重重地点着头,说:“好。”
“走吧!”她马上站起来,抖抖衣服说,“我们都回家休息吧!今晚张恒礼的妈妈照顾他,那些亲戚搞不好还没走,他们知道你那天骂人的事,你去了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有个姨妈还一脸凶相,我怕你遭殃。”
“我才不怕他们呢!”
“明天来吧,上午十点,好吗?”
“好吧!”
“我上次说的美国的药到了,取件的时候要出示身份证,明天十点你别迟到,还一定要记得带身份证。”
“好。”
她要穿过马路,我要右拐去坐车,转身那一瞬她突然拉住我,说:“惜佳,自古都有情难尽,又有离恨一条条。分离和遗憾是人生一定会喝下的苦茶。很苦,我尝过我知道。可是有人注定要离开,我们也只能接受。他们不会被忘记,生日、节日、生病,和每一个突如其来的瞬间,都会被怀念。你要接受。”
这是在说张恒礼?不对,张恒礼会好起来的,这个病不是绝症,我们亲眼看到了比他更严重的,都熬过来了,有的等到了***有的虽然还在透析,但是情况也在不断好转,没有什么“注定要离开。”
她说的是易续。
我摇摇头:“怀念是迫不得已,是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我不要怀念,我要相守,他必须活着,活着才有爱,才有给与和获得爱的时间和机会,怀念不够。”
“你爱得这样尽心尽力,离开的人会感激的!”
“他不会离开的!”
张衣微笑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我跟张恒礼都问过易续,当年追他的肯定不止你一个,他为什么会选择你。那天喝酒,我又问了一次。”
靠,你跟张恒礼以前不是开玩笑的吗?
她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我跟张恒礼是真问。张恒礼说死都不会把你看女人看,我要是个男人,你也没丁点吸引力。”
俩混蛋!
“易续怎么说的?”
“他说……你不会抛弃他。”
我现在知道她那天为什么会心平气和地讨论怎么给易续写信的问题,再冷漠的她,对易续也会保留一点温度。
那温度是我。
她终究不会抛弃跟易续一起走进死胡同的我,就像我不会抛弃易续一样。
就像再脆弱的张恒礼,也一定不会抛弃活下来的意志一样。
感情与法律
我抱着张衣的笔记本,去了易续家。
天已经黑了,从客厅的窗子望过去,那茫茫夜色,大街上的汽车亮着自己的灯,像河水一样流动,又宛如天上的流星。这套房子,这么大的面积,失了人气,显得格外空荡。我点燃了十几根蜡烛,把客厅照成一个天堂。坐在沙发上翻着那本笔记,想象着易续对全公司的销售用英语讲ppt的样子,意气风发。
手机收到短信,银行账户收到一万块钱。不可能是钟沛,他可不止欠我这点儿,也不可能是soeren,他没欠这么多。
但是也怕是soeren汇错了,就打电话问他。
“是我!以前的钱,和酒的钱。”他说。
“酒钱?”
“你的爸爸把我们偷的你的男朋友的酒都还回去了,有几瓶酒我不记得是什么的酒……他花了很多钱!我觉得我需要付我喝掉的酒的钱……你不知道吗?”
我把蜡烛举到酒柜前,看到躺在那里的十几瓶新酒。
“我现在知道了。”我说:“所以我爸爸来了易续的家里?”
“没有。他拜托我送的。他说去太多人对主人不礼貌。他去买家具了,他说要买很快,你的心里舒服一些。”
我心里一阵酸楚,也一阵温暖。”你机票改好了吗?”
“嗯。”他回答,“你要不要去汉堡?”
“你又问。”
“我是说,要是你的男朋友不爱你,或者他不出来。”
我两眼突然盯住从餐厅角落的冰箱上射出来的一道光,那是我没注意过的地方,冰箱上有一张天使的图案,光从她的两只眼睛里射出来,光其实很微弱,一道稍微亮一点,另一道需要走近到半米才看得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soeren耳濡目染,这种细微的细节也能触动我的神经。
“soeren,你说对了,allergutendingesinddrei,我想我找到第三个了!”
“wiebitte”
打开视频通话让soeren看,“这是什么?”他问。
“会不会有摄像头?”我紧张又兴奋地说。
“有什么?”
“camara!”
冰箱几乎是一个家庭里唯一一个一天24小时,不分春夏秋冬都通电的电器。如果需要摄像头一直工作,放在冰箱里真是绝好的选择。
我检查冰箱的电线,它在墙上的插孔里。
如果那真是个摄像头,易续那个“消失的邻居”就很好解释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跟阿姨关系要好的邻居,易续回不回家,几点几分回的家,都交代在了阿姨的某台电脑里面。如果这个设想成立,那摄像头的通电就只是一点技术问题了,随便找个电工都可以将摄像头的线埋在这台冰箱里。
我迅速找来工具箱,我现在对易续家比对我家还熟悉。我按照soeren教我的一步一步,拆开了空调的外壳,外壳的背面果然粘着摄像头,天使的两只眼睛,是两个摄像头。这肯定是阿姨安装的,为了保险起见,几乎是同一个角度,还用了两个摄像头。而这个角度,只要冰箱冷冻柜的门是关着的,就可以看到整个客厅里的情况。摄像头的周围还有些线和我看不明白、soeren也不认识的部件。
“易续肯定能安全出来了!”我高兴得跳起来,在广袤无垠的沙漠里孤独绝望地行走了两个多月,终于看到绿洲了!
“我靠!”我对着手机大喊,“我要教你一句最牛逼的中文‘有心插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时间唰唰地乱飞。
飞到某个公园,我和易续翻墙,他说这是我的“特长”;
飞到那一年的黄花机场,我勇敢地,背着背包,独自飞往异国他乡;
飞到我家,我爸妈把我的围棋获奖奖状挂在客厅的墙上;
飞到钟沛的宿舍,我听到易续读诗,看到他画画,还有那副拼图,突然泛起的对家乡温暖的香甜的回忆,幸福得哭泣;
飞到funny的那栋房子,我怀着壮烈的心情跟房产中介说对不起,我决定不搬了;
飞到大一的那次班会,我向全班同学请教怎么做一个好的女朋友,原来大学的班会那么热闹;
现在我知道,不是的。不是只有大学的才热闹。小学、初中一定比那次更热闹过,不是越小的孩子越不受控制,越小越能闹腾吗?只是我永远都是旁观者,或者旁边的发呆者。置身之外的热闹叫吵闹。参与其中的吵闹叫热闹。爱上易续的我,在搬到长沙长达十年之后,第一次有了主动参与班会的勇气。
时间最后飞回现在,我居然如侦探般,心比针细,发现了这样重要的线索;
时间这样杂乱又快速地拍打着翅膀,扇着风告诉我,我爱的这个人,给与了我怎样的影响,赐予了我怎样的能量!
我兴奋地给市律师打电话,他正在吃完饭,丢了碗筷就跑过来。
市律师到之前我给张衣打电话,告诉她易续这边有了很重要的新情况,我明天去不了医院了,我刚想说身份证我快递到病房去,她狠狠地骂了一句“王八蛋!”就挂了电话。我再打,她关机了。
马律师带来了他律师楼的网管。网管检查了以后说:“无线摄像头,搭了网桥,监控范围在50公里以内。”
我提议马上通知警方,被市律师一口拒绝。
他说:“就算你对你男朋友很了解。也不能排除第三种可能性,如果男死者企图先用安眠药把女死者和易续弄睡着,结果安眠药并未对易续起什么作用,于是他看到了男死者杀害了自己的妈妈,一时冲动,杀死了男死者呢?我们只能自己去找到视频,如果告知警方,反而可能把易续的一线生机给掐断了!”
我讨厌他对易续如此消极的看法,讨厌他如此冷静地浇灭我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但我还是压住脾气问:“我们该怎么找?”
“排除法。这里不可能,男死者的住处不可能。”
男死者搬到长沙是四年前,我们已经大三。易续的妈妈用摄像头监视他的回家时间是从我们的初中时代开始的。警察并没有发现摄像头的存在,可能有两个原因:
1:阿姨在外租了个房子,长沙许多的租房合同,房东为了避税或者其他原因,并不会去政府部门登记。
2:警方一定调查过阿姨身前的行踪。从我们初中甚至更早,阿姨就有电脑放在那个租房里,这几年因为恋爱,很少再去租房。特别去世前这几个月,没去过。
这也带出了另一个让人绝望的可能性:四年前一恋爱,房子不租了,电脑也收了,只是这个摄像头忘了拆。
“不是没有希望。”市律师冷静地说:“女死者死前正准备做心理治疗,她的心理疾病应该跟这个摄像头有一些关联,疾病不除,电脑和摄像头应该都不会拆。”
那位网管用自己带来的仪器测了测,说:“终端依然有无线信号。”
市律师当机立断:“我们得抓紧,案发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万一房租是每月一交,房东在我们找到之前破门而入,把电脑里面的东西删光了,占为己有,甚至卖掉了,那就麻烦了!”
看守所的小毛还是小田说过,他有一个哥们在交管局做事。长沙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有监控,我们可以调监控资料看,阿姨一个季度总得去一次租房吧?打扫打扫卫生,而且电脑内存总得清一清吧?
可是市律师说看守所的人知道就等于行政大队知道了。他会解决调看监控的问题。只是监控网覆盖的范围也有限,为了防止漏洞也争取时间,同时要用另一个方法,找至少30个可靠的、嘴严的人,全长沙地毯式搜索。
“易续有许多一起踢球的老同学。”
“都不可靠。你去找一个私家侦探社,只告诉他们要找到这个人租的房子,签保密协议。”
“行,多少钱?我去取!”
“私家侦探社你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