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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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垂听出他话中的含义,偏着头凝视他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趁早退兵?”
小野望为他目光所摄,嗫嚅不敢接话;慕容垂忽然暴怒,白皙的脸青筋泛起道:“我被这帮平民杀了一千多弟兄,你却叫我退兵?这是何等耻辱之事,我鲜卑族士兵何曾有过这样的屈辱时刻?”
小野望心道:“燕国灭亡,委身秦贼这还不算最大的屈辱么?现在到来说这些话。”但是这样的话自然不敢开口说出,他是聪明人,说这样的话等于是把脖子往慕容垂的剑锋凑了。
“末将的意思不是撤退,而是拼死一搏,兵力再分开攻城的话已是不智之举,晋人百姓众多,并不单靠那三两千正规军队守城,还不如全力攻其一面,一举而破之。”小野望话锋一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对!殊死一搏,初更前攻不下我们便迅速撤离,初更前要是攻了下来,这城中百姓我将一个个的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拓跋诸脸带着残忍的狞笑,咬牙道。
慕容垂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这口气要出,只能硬着头皮;当下大声下令:“吹号!整队,全军押,丢了那些劳什子的盾牌,六台冲车全力撞开城门,其余兄弟给我玩命的往城冲,第一个踏城头的授副将职,赏良田五十亩,钱十万。”
众将轰然应诺,踏出帐外;号角声声再次吹起,城城下刚刚放松了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双方都知道,这一次将是殊死一搏,胜败便在此一举。
第二九七章 徐州保卫战(下)
徐州城头,死伤者无数,人们默默地将战死之人的尸体抬下城墙,摆放在西门不远处的校场;妇女老人含着眼泪以湿巾擦拭血污后,用黑布覆盖躯体;两千七百多具尸体,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大半个校场,教人触目惊心。
还有的尸体落入城下,早已被火烧,人踏变的面目全非,此时也无法收敛,只得待战后,若能得保徐州安宁,还可辨认收敛,若徐州城破,只能任日晒雨打,鸟兽啄食了。
许攸脸满是泥水和血迹,花白的头发随风飞舞,手中紧握木棍,眼神坚定;南北两门的秦军全部聚拢到西门处,随着号角的吹响,蜂拥朝西门再次攻来;许攸大声喝道:“伤者下城,替换的迅速城墙,这可能是秦军最后一搏,打赢了我们就胜了。”
军民精神大振,严阵以待;这一次慕容垂下了狠心了,所有的人连盾牌都不顶,呐喊着冲向城池,同时聚集了将近三千五百名弓箭手隔着护城河不断的将箭支射往城头守军,同时百余人抬着六条粗大的圆木奔到城下,开始撞击城门,另外四千士兵沿着剩下两百多架云梯往爬去。
密集的箭雨带来大量的杀伤,城头百姓一片一片的倒下,秦人在箭头燃起火油,射到身便燃起大火,射到木料,房舍便是火光一片;一时间城城下成了一片修罗场。
孙飞虎大声命令城下百姓扑灭燃起的大火,又冒着箭雨命众人将成堆着火的檑木丢下城去,运来准备烧开往下浇的冷水,也成了救火之水,城头哀号遍地,污水横流。
攀爬的秦兵的飞爪便如夺命鬼一般,不时的将城头的人抓住扯下高墙,摔成肉饼;只是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在猛攻之下徐州军民死伤已经千。
稍微令人安心的是,城门处的抬着六只冲车冲击大门的百余秦兵,已经被城楼的晋兵射杀殆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城门虽有小伤,但一时还无虞。
连番的施射,秦人的箭支终于耗尽,但是与此同时,城墙告急,数十名秦兵已经攻城头,三千五百弓箭兵丢下弓箭加入攀爬攻城的一员,在大规模的压制之下,城头的军民自救不暇,让秦兵钻了空子。
城头顿时陷入一片苦战之中,秦兵全副武装,黑盔黑甲,百姓们手头仅有木棍,石块,铁尺,小锤之类的武器,和雪亮的弯刀比起来简直像是玩具一般,弯刀闪着寒光带起一蓬蓬的血雨,顷刻间数十人尸横城墙之。
孙飞虎怒吼一声叫道:“正军随我迎敌,百姓们继续往下砸,不能让更多的人来,今日誓与徐州共存亡。”
数百名士兵跟着孙飞虎冲了出去,和几十名攀城头的秦兵撞到一起,双方呼喝砍杀在付出十几条性命的代价后,终于将这股秦兵斩杀;但是与此同时,城头各处冒来更多的秦兵,百姓们无法阻当凶悍的秦兵的砍杀,城头顿时成了一片血海,孙飞虎带着剩余的几百士兵来回冲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眼见身边的士兵只剩百余人,不由的仰天长叹。
徐州城,难道今日你便难逃此劫了么?
许攸挥起大棍砸在一名秦兵的脑袋,将他砸晕后飞脚踹下城去,抬眼看到的是一片哀号和一边倒的屠杀,老同知心情复杂,平民想阻挡精锐的士兵确实是个笑谈,今日徐州城恐难逃此劫,自己身为徐州同知,受大司马委托统领全州政事,在自己手中将徐州丢了,难辞其咎啊。
获罪免职之类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城中数万百姓要罹遭大难了,徐州城也会像宁远一样化为废墟,不能如此,绝对不行;许攸一身冷汗,眼前恍恍惚惚的人群和嘈杂不清的人声也渐渐清晰起来,一个信念在脑中逐渐清晰。
许攸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阔步走出城楼,来到城墙,身后十余名亲卫大叫道:“大人回来,那里危险。”
许攸昂然不答,迎着一名正从一名百姓肚子里抽出弯刀的秦兵便冲了过去,手中大木棍兜头盖脑的砸去,那秦兵乍看道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朝自己凶巴巴的冲来,手里的木棍带着风声扫来,吓了一跳。
这老家伙莫不是杀了么,鸡蛋碰石头?秦兵敏捷的一闪便躲开来,手中弯刀向前一递,没入许攸腹中;周围徐州的军民同声惊呼,但见许攸脸带着微笑,用尽力气呼道:“诸位,今日看老夫如何杀敌,汝等当效仿之。”
说罢身子奋起余力往前一冲,那弯刀带着汩汩的血浆透体而出,许攸苍鹰一般的双手如爪,扣住那名秦兵的脖颈,身子死命往城墙外一翻,顿时将那名秦兵带着一起落下高高的城墙,两人同时毙命。
徐州军民同声悲呼,心中升起无穷无尽的怒火和勇气,老同知用生命教会了他们如何杀敌,此时不用更待何时。百姓们蜂拥而,一个个迎着弯刀长剑,任凭他们砍入胸腹和骨头,只是圆睁双眼,揪住秦兵不放,死命的拖着他们往城下跳,一时间城头一双一双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像落石一般往城下掉,城下一小会就堆积了数尺高的尸体,攻城头的千余名秦兵顷刻间便被这种搏命的自杀方式杀的只剩四百名,到最后城头出现怪现象,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追逐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秦兵在城墙狂奔,在弓箭手的协助下,这些奔逃的秦兵一个个的被歼灭;至此城头再无一名秦兵。
慕容垂远远看到城墙下雨般的往下落人,诧异的张大嘴巴,忙换来亲兵前去了解情况,那亲兵不一刻便脸色煞白的连滚带爬的回来了,连说话也结结巴巴。
“慌什么!快说。”慕容垂斥道。
“将将……将军,晋人疯了,他们疯了。”那亲兵仍处于惊慌之中;废了老大的功夫才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慕容垂。
慕容垂倒吸一口冷气,真的疯了,这些晋人简直拿命不当命了,如此自杀式的赴死之行,恰好击中了慕容垂的软肋,他怎肯用宝贵的士兵的性命和贱如猪狗的百姓之命来交换,今日徐州一战,看来是败了。
慕容垂长叹一声,大声下令:“停止攻城,全军撤离徐州。”
其实不待他下令,秦兵再无一人敢于攀爬城,他们早已经撤回百步,躲在箭矢不及的范围外发呆了;闻令之后他们转过屁股便逃离了这片令他们胆寒的地域,他们再也不愿回头看一眼。
慕容垂匆忙率军撤退,天色渐黑,这一番攻城耗费时间不短,他已经没有时间在耽搁,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快速北,绕道避过回援的李常雄大军,也不能惊扰沿途的县城了,现在就算是几千县城守军,他们也绝对不是对手。
慌乱中,慕容垂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的哼哈二将少了一位,只有小野望散着头发策马跟在他身旁狂奔,而勇猛的拓跋诸将军不见了。
徐州城下,护城河边,满脸血污,身体保持着扭曲挣扎的姿势的拓跋诸大睁着双眼,带着惊骇的表情躺在地,他的左边是一名少年,那少年双手扣进拓跋诸的脖子里,嘴巴咬着拓跋诸的半只黑乎乎的耳朵;右边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壮汉,那壮汉紧紧的抱着拓跋诸的腰身,拓跋诸的弯刀还捅在这名壮汉的肚子里。
大晋咸安二年正月二十四日,秦将慕容垂率九千鲜卑精锐突袭徐州城,时徐州空虚,仅余两千守军,近万百姓参与扼守,历时两个半时辰,鲜卑军死伤逾五千,遂败退遁走;徐州军民死伤八千四百余人,同知许攸与城共殉。
第二九八章 史上最牛叉的守株待兔
渝水河西渡口,彭城守将兼县令邹金海率领樊熊等四名校尉正埋伏在渝水北岸的树林里,四千人清早出发,疾行至河口处恰如事前所料,巳时已末。
这里位于咲山以南三十里,离彭城有九十多里,两个时辰的紧赶慢赶,九十里地的距离还是让这些久未经过战阵的士兵累的直喘粗气;到了渝水之后士兵们都坐在地翻白眼,气的邹金海直骂娘。
还别说,樊熊所率的八百士兵倒是一个个生龙活虎,没事人一般,难怪这家伙说嘴,在训练士兵这件事,这个看似莽撞的家伙确实有一手;邹金海暗下决心,此战结束之后要狠狠的抓训练,请樊熊当教习,把这些脸色发白,两条腿发抖的士兵们好好整顿整顿。
北岸树林有好几处,邹金海慎重考虑,计算距离之后,将队伍分成三队,呈品字形散在三处树林中埋伏起来;由于不知道秦人什么时候到来,邹金海下令全部噤声,给马儿套笼头,士兵们也禁止交谈;为了不打草惊蛇,连斥候也不敢派出,全部眼巴巴的看着渡口的木桥。
时间缓慢难熬,这一等便是从巳时到午时,从午时到未时,又从未时等到申时,一直到夜幕苍茫,也没半个人影。
士兵们窝在树林里脖子都酸了,林间寒风飕飕直望脖子里灌,冻得大家浑身发抖,又不能生篝火取暖,苦不堪言。
樊熊都从右侧的小树林里跑来邹金海所在的树林多次,不断的询问秦兵何时会来,邹金海正一肚子气没处发,樊熊每次来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回去,但是不到半个时辰,这家伙准时再次来到,烦不胜烦。
邹金海原本对自己这个计划很有信心,这么长时间,敌军未至,甚至连李常雄的大军也没到来,这不得不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已经派出去数十名斥候前往东渡口和彭城左近刺探,他怕敌军狡诈忽然从东渡口过河,绕路袭击彭城,那可就糟糕之极了。
回来的斥候带来了让他宽心的消息,秦军并未过河,快马斥候们几个时辰内几乎将彭城周围百里搜了个遍,也没见到一个秦兵的身影,吕县方向也并无动静,种种迹象表明,秦军还在渝水以南的某个地方,甚至有可能被李常雄追,双方已经交战了也说不定。
邹金海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死等,前进是不可能的,万一正面遭遇,自己这四千人就交代了,后退也是不行的,自己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烽火传递过来的消息据对不会有误,谁也不敢在这件事走前朝周幽王的老路。
夜晚也确实冷了些,看着士兵们瑟瑟发抖的摸样,邹金海后悔自己为了赶时间,甚至连扎营的帐篷都没带,为了解决寒冷的问题,邹金海忽然灵机一动命人将四大校尉都叫了过来;四人要以为他要下达撤军命令,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谁知邹将军嘴里冒出来的是:“全体出动,为防敌军渡河后四散逃逸,在沿河两岸的平地开挖陷阱,没队五十个,要长宽深各十步,先挖好的有赏。”
四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将军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肚里埋怨着回去,带着同样郁闷不已的士兵开始在东西两侧的河岸挖开了,还别说,这一招就是管用,士兵们被寒风灌得僵硬的身体热乎起来,虽然不能笑语欢歌,但是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身手也矫健起来。
二更时分陷阱挖好,邹金海又命砍伐树枝覆盖其,覆之以泥土,细细的残月照耀之下,几乎看不出陷阱的存在,几下一折腾,三更都过了;折腾了半天,士兵们也都累了,困倦是邹金海无法解决的,于是他只好命令轮流睡觉,士兵们砍伐树枝搭起挡风的屏障,铺厚厚的干草,一个个蜷缩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邹金海毫无睡意,他想,无论如何坚持到明天天亮,若秦军不至果断退守彭城,这里再呆下去,恐怕士兵们都要生病了,再说干粮带的也不多,只带了一天的伙食,难不成空着肚子在这里等着虚无缥缈的秦兵?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东方天际渐渐发白,渐渐的一轮红日从地平线露出来,邹金海瞄了瞄对岸空旷的原野,彻底死了心,他起身活动活动身体,牵着马儿来到渝水河边饮水,蹲下身子就着清冷的河水洗了洗倦怠的面容,正要对身边的亲兵下令撤回彭城。
忽然间,他感觉脚下的大地在抖动,这轻微的阵阵震动对他来说最熟悉不过了,这是马蹄他在地的震动;他紧张的直起身,伸手示意身边的两名亲卫噤声,侧耳倾听。
隆隆的轰鸣声如闷雷滚过大地,远方的地平线一大排黑色的小点正朝这边奔来;邹金海心跳加速,迅速带着亲卫匿入树林中,同时命亲卫将两边树林里熟睡的士兵全部叫醒。
众士兵茫然四顾,那滚滚而来的隆隆声让他们马紧张起来,“来了!真的来了。”
没错!奔来的正是黑衣黑甲的慕容垂和剩下的四千多名士兵,折损了四千多人的这支队伍倒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战马够用了;重伤的八百人被舍弃在徐州城外,剩下的战马刚好够这些残兵败将人均一骑,正因如此,也增加了他们活命的希望,让他们得以绕道往东狂奔数十里,再折而往北逃窜,恰好避过和李常雄大军碰头的机会。
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狂奔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