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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默读-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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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当地风俗,庆贺乔迁是要带一些锅碗瓢盆和小家电做礼物的,费渡想起了市局那香油味浓郁的办公室,干脆买了个泵压的全自动咖啡机。

    足有一米高的大纸箱子分量着实不轻,费爷为了陶然,难得干一回体力活,把这大家伙扛到了电梯间……

    然后他对着一个罢工的电梯,和几个爬不动楼梯的遛狗大爷面面相觑。

    好一会,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摸出手机:“哥,你家住几楼?”

    “十二楼,”陶然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今天电梯坏了,你走两步吧。”

    费渡:“……”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大箱子,感觉自己好像日了骆闻舟。

35。亨伯特·亨伯特 二

    修理工的姗姗来迟,哈欠连天,看起来很难让电梯立刻满血复活,原本还在等的几个人也渐渐不耐烦地走了。

    咖啡机净重十二公斤,再加上包装纸盒,差不多有小三十斤重,很有一点分量。

    不过费渡虽然有点疏于锻炼,毕竟年纪在那摆着,是个要哪有哪的大小伙子,拎着二三十斤的东西爬个楼,其实也没多大问题,问题是应该用什么姿势——

    长方体状的纸箱可能是最反人类的发明之一,无论是背是抱是拎是扛,形象都会比较不堪入目,费总接连设想了几个姿势,都没法和自己达成审美意义上的和解。可是自己买的累赘,揉破了衬衫也得扛,费渡无奈地和那纸箱大眼瞪小眼片刻,打算豁出去了,托起纸箱往一尘不染的肩头一搭——幸亏这会他身边只有骂骂咧咧的退休老头和斑秃的狗。

    就在他认命地迈开腿往楼梯间走时,背后忽然有个人开口问:“您要上几层啊,需要搭把手吗?”

    费渡一回头,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美人。

    大美人看着有二十多岁,长得像某个女明星,很是养眼,她手里牵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小女孩梳着公主头,穿了一条漂亮的碎花裙,一边举着冰激凌慢慢舔,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费渡。

    费渡只用了半秒钟,就当机立断地把那箱子扔下了,然后他拿出了转个身就能走台步的翩翩风度,冲对方颔首一笑:“我挡路了吧?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我没想走这边,就是看您拿的东西挺沉的,”大美人说着,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电梯,“这么热的天,电梯居然坏了,物业也真是的——要不然等一会电梯吧,没准一会就好了。”

    资深花花公子费爷求之不得,愉快地忘记了时间,让小女孩坐在他的箱子上,站在墙壁斑驳的楼道里跟大美人聊起天来。

    “有五分钟怎么也该爬上来了,”陶然看着骆闻舟盛出了异香扑鼻的咖喱鸡,看了看表,“费渡怎么还没上来?”

    骆闻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下小弟们装盘,掀开旁边小火慢炖着一锅肘子的砂锅:“不知道,可能是在楼底下生根发芽了。”

    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把汤匙舀了半勺汤,轻轻一抿,感觉香味是够了,还差点意思:“你家有冰糖吗?”

    “没有,”陶然一边换鞋一边回答,“我下楼看看他去,顺便买一包上来,你要什么样的?”

    骆闻舟皱了皱眉:“爬个楼还要人接,真惯成少爷了。”

    陶然好脾气地一笑,谁知他刚要出门,就看见骆闻舟臭着张脸跟了上来。

    “……”陶然奇怪地问,“你干嘛来?”

    “我买冰糖,”骆闻舟说,“你不知道买什么样的。”

    陶然莫名从他脸上看出了一点欲盖弥彰。

    骆闻舟:“看什么看?”

    陶然想了想:“你最近跟小费关系好像好了不少?”

    骆闻舟脚步一顿,随后他圾着拖鞋,大爷似的一摆手:“谁跟他好?那是我不跟那混账玩意一般见识了。”

    “混账玩意”费总在维修工人们热火朝天的“乒乓”乱响中,正自由地跟美貌的姑娘舒展着他修炼多年的风流倜傥。

    骆闻舟一身咖喱味,还在楼梯间里,隔着老远就被这万恶的资产阶级伤了眼,很是看不惯费渡那德行,心说这货一天到晚也没点正事,不是聊骚就是撩闲,幸亏是家里有点钱,不然出门要饭他都找不着组织。

    骆闻舟没好气地走过去,一句“你那腿长出来是出气用的,爬个楼梯能累死吗”的讽刺堪堪到了嘴边,忽然听见身后的陶然倒抽了一口气,险些原地来个稍息立正,带着点颤音说:“常……咳,常宁?”

    大美人倏地一回头,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呀,陶然,你怎么也在这?”

    费渡和骆闻舟不约而同地原地顿住,目光整齐划一地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从那两人互称姓名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陶然的耳根一下红透了,瞬间忘了天忘了地忘了手足兄弟。

    他摆动的手脚僵成了一副不协调的同花顺,半身不遂一般地挪到女孩面前,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我、我以后住这,刚、刚搬过来。你……你怎么……”

    “真的吗?我就住这!”常宁冲他笑出一副小酒窝,“咱俩太有缘了!你看,我没骗你吧,我们小区就是下地铁就到,很方便的。”

    陶然先是被“有缘”俩字砸了个五迷三道,又被迫回想起了那次失败的相亲,顿时无地自容得语无伦次起来:“是啊……呃,不对,咳,那什么,真对不起,上次也没把你送回家……”

    被遗忘的骆队和费总听到这里,已然知道了这女孩的身份。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俩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思想感情都有点复杂。

    你争我夺、互相怄气了半天的对象直得好似定海神针。

    而这根“金箍棒”正对着他的梦中情人犯着“直男傻”。

    两位特约资深情敌默不作声地在一边并肩围观,中间隔着一个体重感人的小家电。

    外面绿树浓荫,暑气逼人,蝉鸣鼓噪连连——

    此情此景,堪称是“两个情敌望翠柳,一根棒槌上青天”。

    唯有坐在纸箱上的小女孩不受影响,“咔嚓咔嚓”地啃完了冰激凌的蛋卷筒,她冲费渡伸出了一只小爪子:“大哥哥,有纸巾吗?”

    三分钟以后,陶然终于成功地向梦中情人发出了到自己家做客的邀请,常宁略一犹豫,点了头,陶副队就好似中了举的范进,美得快要找不着北,欣然把那两位遗忘了,殷勤地带着常宁和小女孩上楼去了。

    剩下两个被冰冷事实嘲讽了一脸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骆闻舟:“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费渡收回目光,非常总裁地用下巴一点自己旁边的箱子,示意迟来的“小弟”拎上,他自己双手一插兜,悠悠然地提步就走。

    骆闻舟:“……”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费渡跟他越来越不见外了。

    骆闻舟最终还是任劳任怨地把咖啡机搬了起来,不过他虽然身体很诚实,嘴上却依然在说“不要”,他对着费渡的背影冷笑一声:“这点东西都拿不上去,你是不是肾虚啊年轻人?”

    费渡听了,在几层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一转身:“怎么,你想试试?”

    骆闻舟:“……”

    不知是被方才那一幕刺激得急需换个目标还是怎样,费渡突然觉得骆闻舟那个无言以对的表情挺好玩,他打量着抱着重物的骆闻舟,心里起了点促狭,他盯着骆闻舟的眼睛,色泽略浅的瞳孔里装了骆闻舟缩小的人像,倏地逼近。

    骆闻舟爱好“男”是先天性的,本能地后退一步,踩住了下一层的台阶。

    费渡轻轻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咖啡机的纸箱上敲了敲,“咚咚”两下,好像是贴着人心口敲的,无比的语焉不详、暧昧难言,骆闻舟的后脊梁骨生理性地蹿起一层小电流,激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然而罪魁祸首撩完就走,已经袖着手、溜溜达达地上楼了。

    骆闻舟:“……”

    王八蛋!

    陶然和骆闻舟下楼一趟,捡回个女神和“肾虚”的霸道总裁。

    到底是忘了买冰糖,只能用白糖代替。

    “女神”常宁是个都市小白领,刚刚被公司外派到燕城分部不久,单身,暂时借住她小姑家,领着的女孩是小姑家的表妹,名叫“晨晨”,晨晨父母不在家,孩子只好托给常宁照顾。

    新客人一到,陶然家客厅里无所事事的单身青年们立刻沸腾了起来,有逗孩子玩的,有拿陶然起哄的,哄得陶然面红耳赤,突然奇想来了一招祸水东引,指着费渡对郎乔说:“对了,你不是把锦旗带来了吗,人在这,赶紧送。”

    郎乔收到提醒,立刻飞奔到玄关,捧出了一卷红彤彤的锦旗,“刷”一声打开,整个客厅画风立改,被锦旗的先进光芒笼罩得熠熠生辉。

    费渡:“……”

    然而这还不算完,郎乔郑重其事地锦旗塞到了他手里,又摸出一封金红交加的奖状:“费渡同志,我们陆局说了,先把这个给你,让骆队代表他讲两句,等忙完了王洪亮的案子,他一定要亲自再办一个表彰大会——骆队,是你讲还是我替你讲?”

    骆闻舟正在和油盐酱醋做斗争,无暇分神,在“呲啦”乱响的厨房里喊了一句:“你说什么——陶然,抽油烟机怎么突然停了,你家是不是断电了?”

    费渡唯恐警花冲他来一段长篇大论的“核心价值观”,连忙借口看电闸逃之夭夭:“我去看看。”

    郎乔意犹未尽地眨眨眼:“霸道总裁还会干这种事?”

    费渡少年时代常常泡在陶然的租屋里,跟一帮破破烂烂的二手家具为伴,陶然过得糙且节俭,能修的东西绝对不换,也不可能允许费渡花钱买,久而久之,费渡为了他,掌握了一身修理工的技能。

    老楼里的电路系统没有经过改装,里面还挂着很古老的保险丝,一掀开电表盖子,里面就传来一股淡淡的糊味——保险丝烧断了。

    刚搬家的陶然肯定没预备,费渡只好去楼下找五金店。

    临出门的时候,他被常宁的小妹妹晨晨叫住了:“大哥哥,我刚才忘了买作业本,能和你一起去吗?”

    费渡带着小女孩躲开了一大屋子闹哄哄的小青年,在楼下转了一圈,三下五除二地买完需要的东西,他在临街小店里买了两块泡芙,坐在小区的石凳上,和晨晨一人一个地分了。

    “大人真是太吵了。”晨晨小大人似的点评,“我们等会再上去吧。”

    费渡刚想顺口逗她一句,突然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无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36。亨伯特·亨伯特 三

    “我爱你,我是个怪物,但我爱你。”——《洛丽塔》

    石凳是围着一个早已经干涸的荷花池摆开的,烂泥和枯枝败叶中间竖着一个铜像,铜像造型抽象,雕的是个什么玩意,肉眼基本分辨不出,但有一面磨得很光,能从上面看到扭曲的人像虚影。

    就在方才,费渡无意中一抬眼,正好对上了铜像上反射出的一双眼睛。

    铜像毕竟不是镜子,光影非常模糊,连对方是男女老少也看不清楚,可不知怎么的,一看见那双眼睛,费渡心头无端一紧,方才咽下去的香草泡芙生生地卡在了他胸口,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循着铜像上的影子四下寻找——

    这老旧的小区四周没有院墙,几栋楼混在一起就自成一帮,与车水马龙的大街边界暧昧,附近有一个公交车站点,因为早年规划失当,已经侵入了小区内部,不少人在灌木丛外排队,一拨一拨来了又走,几个临街小店的生意相当兴隆,此时正好临近中午,几个小吃摊前已经有人站着等位了。

    人群熙熙攘攘,有穿着睡衣出来的小区居民,有在外围区域活动的过路人,有把小区内部道路当成近路抄的私家车车主,有吃饭的、等位的、还有来来往往的快递和送餐员……

    那双眼睛的主人极其机警,已经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人海中,费渡没找到一点可疑的迹象。

    他立刻站起来,对晨晨说:“走,我们回家了。”

    晨晨毫无危机意识,失望地拖着长音“啊”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街边联排的小吃店,她舔了舔手指上残余的奶油,眼珠一转,有理有据地对费渡提出了要求:“我还有零花钱,你刚才请我吃了一个泡芙,要不然我现在请回来吧?我还想吃一个抹茶的。”

    “改天,”费渡温和且不由分说地一推她的后脑勺,“要吃午饭了。”

    晨晨被迫跟着他站起来:“可是我不爱吃饭,我还有好多不爱吃的菜。”

    “唔,其实我也是,”费渡十分坦率地在小女孩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王子病,随后,他话音一转,又说,“不过等你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爱吃什么买什么,再也没有人发现你挑食了。”

    晨晨无言以对地抬头瞪他,感觉这些大人都好不要脸,这时,她忽然看清了费渡的表情,当即一愣。

    青春前期的孩子半大不小,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基本能看懂大人的脸色,晨晨本来以为费渡刚才那句话是跟她闹着玩,这一抬头,才发现他正微微皱着眉,脸色有些过分严肃了。

    她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伸手攥住了费渡的衣角:“大哥哥,怎么了?”

    说话间,两人经过一座住宅楼,一楼楼道的窗户正好向外打开,展开了一个弧度,费渡不动声色地让小女孩走在自己前面,一直低头和她说话,走到这里,他毫无征兆地突然抬眼。

    在明净的窗户上捉到了一双如影随形的目光!

    那人戴了墨镜和口罩,整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费渡一把按住晨晨的肩头,飞快地一扭头,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大约两百米处,一个人一头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转瞬不见了踪影,费渡只看清了他佝偻的身影和花白的头发。

    老人?

    晨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费渡冰冷的目光穿透鼻梁上的镜片,扫过不远处的人群,开口问:“你平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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