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术之王-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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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张全中转头便走,右手举过头顶,轻轻挥动,向我作别。
他最该当面作别的是静官小舞,因为这是真正的生离死别,大家都没有第二次见面机会了。
张全中刚离去,静官小舞就出现了。原来,她一直都立在远处的藤蔓侧面,偷听了我和张全中的全部对话。
“这样最好,简洁明了,没任何婆婆妈妈的羁绊。”她说。
她的眼神很淡定,没有泪光,也没有浮肿。
“到黄昏时,我们向南,杀奔五龙潭。”她补充说。
“那是唯一的生路?”我有些诧异。
按照目前的形势,向东、向北最容易远离占领军的防守范围,更容易远遁到黄河以北去。如果向南,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没告诉你,真正的生路是在五龙潭下。”静官小舞回答。
我权衡地理形势,从此地去五龙潭不远,但那地方接近占领军核心区,肯定是更加危险。
“眼下,先应付敌人的合围,必须将战斗拖至黄昏。张先生说,会有人挺身而出,击杀敌方三支部队的领袖。我希望他的计算完全正确……难道说,你们这边还有高手没有露面?是谁?”我问。
静官小舞摇头:“没有,所有人都在这里。鸿门宴既是敌人的生死场,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断头宴。如果你没出现,我方势必全军覆没。”
我禁不住苦笑:“这个……难道张先生是在虚张声势?”
兵者诡道,虚实不分。如果张全中仅仅是虚张声势,那事情就太麻烦了。
静官小舞轻轻咬着唇,目光流转,最终落在我脸上。
我猛地想通了那问题的答案,失声自问:“击杀敌酋的人——是我?”
静官小舞点头:“正是,正是。”
事情至此,已经变得异常明显。在张全中的计算中,我一定会为了完成誓言而拼死出击,将战斗爆发节点拖到黄昏。他已经提醒我,唯一能拖住敌人的办法就是刺杀敌酋。在这个因就是果、果就是因的死循环中,我必须杀敌才能自救,别无生路。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奇术计算,而是在明了战局、战将之后所做的天衣无缝的调度。
大明湖畔即将发生的战斗是一局乱棋,张全中在节节败退、腹背受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颓势之下,把我变成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劫材”。
棋谚有云:劫尽棋亡。
我不死,这局棋张全中未必会输。
我死,才是真正的济南奇术师全军覆没。
“他果然精于计算,果然拿捏到了毫厘之间。”我悠然长叹,不知该佩服张全中,还是该感慨自己命运多舛。
“世事如棋局局新,不计算,星星之火怎么可能燎原?夏先生,这一局棋是‘关云长夺长沙诈败拖刀计’,败中求胜,出其不意。身为奇术师,我们不仅仅是这一局里的棋子,更是围坐棋盘一侧的观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下一步怎么走,无需别人指点,想必夏先生也看得很清楚了。”静官小舞说。
既然大家都如此明白,那么很多解释的套话都变成了絮絮叨叨的废话,根本不必说出口。
当下,形势如小葱拌豆腐一般明朗清晰,那就是——我必须马上出击,刺杀东、北、西三支部队的敌酋,造成全城混乱,然后趁乱带静官小舞去五龙潭。
“好。”就像回答张全中那样,我只用一个“好”字就扫清了所有的猜疑和无奈。既然“非此不可”,那我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静官小舞挥手:“土地奶奶,带夏先生去吧。”
土地奶奶一直都未离去,脸上也一直是愁眉不展。直到我说了那个“好”字,她眼中的阴翳才渐渐消散。
“不达成使命,提头来见。”土地奶奶向静官小舞抱拳。
静官小舞轻描淡写地摇头:“土地奶奶,你没有义务向我做什么交待,而是要向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土氏一族长辈做交待。头,无需提着来见我,更无需像古人一样负荆请罪,我只需要你本着一个济南奇术师的良心做事,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土地奶奶郑重地点头,然后当先向外走去。
第401章 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2)
从她们的对话中,我意识到,就连“土地奶奶传授潜地术”这件事也是张全中精确计算的一部分,其根本目的是帮助我潜入敌营行刺。
“夏先生,你一定以为自己上当受骗了,陷入了张先生的计算当中。从某种意义上说,实情的确如此,但从另一方面,只要目标是正义的,那我们又何必去计较实施手段是否合理合法呢?”静官小舞说。
我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愿做太多争辩。
一群人等着我挺身搭救,我此刻只能奋力去做,而不是喋喋不休地争论是非。
“很好,如果方便,记得代我致敬张先生,他不愧是‘江北第一神算子’,佩服,佩服。”我微笑着说。
“这句话,不如留着你见到他时当面说。你们都是冠绝一时的超级奇术师,都是中华解放的中流砥柱,相信任何危局都困不住二位,明湖浮波,江山如画,都是两位大英雄的舞台。好,我就在这里,等夏先生捷报三传——”静官小舞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一时之间,美艳不可方物。
我追上土地奶奶,沿小路向东。
很明显,她的脚步变得无比轻快,至少年轻了十岁。不过,她并不愉快,而是变得愤怒、激动,如同一只飞奔复仇的母豹。
东行大约两公里,土地奶奶改变了前进方向,略向东北转折。
“过了前面的山水沟,笔直向东,就到驻军大营。我侦查过三次,能够使用潜地术直达长官住的房子。”土地奶奶向前指着。
她已经停下,没有再向前走的意思。
“我自己去?”我问。
她点点头:“对。”
此刻,她眼中仍有愤怒,却另外多了一种巨大的恐惧。
“你很怕日本人?”我又问。
这是一个很丢人的问题,不过纵览日寇战败前的媒体新闻、百姓传言,就明白这种“怕”如同传染病一样,从中国的东北三省一直向南蔓延,一直传到广州、香港去。当所有人、所有报纸都在渲染惨绝人寰的“古城大屠杀、百人斩”时,大部分中国人都被吓破了胆子,将日寇视为“披着人皮的妖魔”。
面对妖魔,民众自然就心生惧意,不敢奋起抗击。
土地奶奶沉默了一阵,才艰难地点头:“对,我很渴望报仇,但一看到太阳旗和刺刀上的寒光,我就手脚发软,连匕首都攥不住。我骂自己,拿刀划自己的手臂,到坟堆里杀野狗练胆……都没用,我一想到土氏一族十九口被鬼子拉到长清祠堂里一个挨一个砍头的情景,我就害怕得喘不动气。我很无用,土氏剩下的子弟也都像我一样,一见到鬼子兵就吓得……我们都无用,这时候就是潜入鬼子军营里去,也伤不了一个鬼子……”
我理解她,在现代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应激反应,很难治愈。尤其她还是一个女人,如果连男人都不敢反抗太阳旗和刺刀了,我们还有什么权利要求女人提刀抗日呢?
“你在这里,我去。”我说。
了解历史的人更能包容一切,绝不会对弱者报以冷嘲热讽。这个国家是属于全民族、全部国人的,不可能将抗日救国的重任压在弱者身上。
“感谢,谢谢夏先生。”土地奶奶眼中满含感激。
我贴着墙根向前走,连续遭遇了三支五人制巡逻小队,都在即将迎面碰上时及时地闪避到近处的民房里。
最后一次,我距离土地奶奶所指的敌军指挥官住所仅有五十米。
我站在一处屋顶半塌的废墟里,低头凝视脚下。
潜地术以“意念”为主、“身体”为辅,意念到了,瞬间就能将须弥之山化为微小芥子。我之所以能迅速领悟这种奇术的精髓,必须要感谢之前跟不同门类奇术师的频繁交集。
见识越多,我对奇术之道的理解也就越广、越深,达到“一法通、万法通”的玄妙境界。
我潜入地底,横移七十五步,然后无声地上浮,恰好在一间正面供着天皇画像、三面挂着军事地图的大会议室中。
此时,会议室里空无一人,长桌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却传来日本男人哼唱小调的声音。
我悄然接近小房间门口,随手拎起了横放在长桌上的日本军刀。
生活在新中国、新济南的年轻人对日本鬼子没有恐惧,只有仇视。所以,我单手抽出军刀时,心情很平静,根本没有即将杀人的紧张感。
济南城美、泉美、山美、水美,是当之无愧的中原大城,也是中国南北通衢要道。济南人善于隐忍,唐、宋、元、明、清、民国的战火一次次烧了又灭、灭了又烧,老百姓却始终保持乐观,随遇而安,笑看江山兴亡。
以前那些战争,都是中国不同民族之间的内战,是家事,而这一次,岛国倭寇竟然堂而皇之地在济南大地上修炮楼、设哨卡,把老百姓当猪狗一样践踏、戏弄、砍杀。这是万万忍不了的事,强忍,只会像土地奶奶、土氏一族那样,被鬼子吓破了胆,屈膝苟活,当牛做马,丢尽了中华民族五千年老祖宗的脸。
“倭寇该死,胆敢烦我中华者,皆该死、必死。”我淡淡地告诉自己。
随即,我悄然滑步,切入小房间里。
那房间长十步、宽六步,里面有行军床和写字台,门口一侧还有一个老式的脸盆架,一名身材矮胖的日本军官正对着镜子刮胡子,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小调。
他的反应不算迟钝,我闪进屋里,屋内的光线黯了一黯,他便警觉地转头。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的右手已经摸向了搭在脸盆架上方的枪套。
我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双手擎刀,笔直地前扑,任由那闪着缕缕寒光的刀刃横向搠入了他的腰肋,再由另一侧露出刀头来。
日寇军官果然凶悍,他忍着两肋剧痛,一手按着枪套,一手拔枪。
我不容他挣扎,连续向前跨步,用刀锷推着他踉跄横移,直到将他“钉”在对面的墙上。
他已经拔出了枪,但全身只剩一口气,连举枪的力气都没有。
“第一个。”我轻声告诉他。
杀了他改变不了历史,但我强突敌营击杀敌酋,却有可能帮助土地奶奶重树活下去的信心,也有可能挽救张全中等奇术师的性命,使得数种奇术能够传承下去,不至于在日本鬼子屠刀之下断代。
屋外不断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每次有人经过,那军官眼中就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我始终双手力挺刀柄,将他牢牢地钉在墙上。
近在咫尺之间,我冷静地盯着他的眼,直到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熄灭。
中国人怕日本鬼子,这是最真实的现状。如果有一大批奇术师能够挺身而出,杀得鬼子胆战心惊,也会让他们害怕。
大国威严,四海臣服,要的就是八方蛮夷乖乖进贡的一个“怕”字。
我怜悯土地奶奶,也怜悯摇尾乞怜于日本刺刀下的那部分济南人。他们的膝和腰本来就是软的,擅长向敌人下跪,不配做中国人、山东人、济南人。
那军官已经死了,我放开刀柄,他就软沓沓地贴着墙根倒下去。
我离开军营,重新与土地奶奶会合。
“走吧,下一个。”我没有成功后的喜悦,心底只剩悲哀。
1937年到1945年的八年抗战期间,如果没有伟人的崛起,如果没有美国政府向日本岛投下两颗*,如果……那么,很多中国人仍将活在这种对日本鬼子的巨大恐惧之中,何来今天自强自立的新中国、新济南?
“成了?”土地奶奶问。
我有些疲惫,只是点点头,不愿回应她。
“我就知道你行,张先生也算定了你是高手中的高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土地奶奶边走边说。
我扭过头,不想听她说任何话。
她也识趣,立刻闭嘴。
“有多少济南百姓怕鬼子?”我冷冷地问。
“很多,至少一多半。一开始老百姓私底下还叫嚣着要组织成‘拳勇队’,偷袭落单的鬼子,可很快大家就发现,鬼子不是山贼草寇,别说是老百姓了,就连成队的正规军都不敢靠近城边子。渐渐的,老百姓也没力气闹了,就这样整天凑合活着,任人摆布。”土地奶奶说。
我不禁苦笑,连奇术师都被吓破胆,老百姓也就更指望不上了。
太阳当头之时,我已经完成了正北、正西的两次行刺,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另外两名高级指挥官。
我的行动太隐秘,直到第三轮刺杀结束,街面上的鬼子才变得混乱起来。而那时,我已经带土地奶奶平安返回铁公祠,面见静官小舞。
“鬼子高官一个都没来,张先生正陪着七名本地奇术高手喝酒。”静官小舞告诉我。
我立刻想到,九宫死符暗指的是九个人,如果席上仅有八人,那么灾祸就会持续蔓延,殃及第九个人。很有可能,这“第九个人”指的就是土地奶奶。
铁公祠那边传来宴饮喧哗声,全都是济南本地口音,说的是一些风花雪月的闲话。
有些人不知死之将至,但张全中是非常清楚的。他能沉住气应付大家,这份定力,也不简单。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慢慢等,等到黄昏。”静官小舞又说。
“黄昏来了,一切也就解脱了。”这一次,土地奶奶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静官小舞向她瞥了一眼,微笑着点头:“你说的对,解脱,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结果。我能看得出来,你已经打破了心理上的桎梏。”
土地奶奶尴尬地一笑,当着静官小舞的面,整顿衣衫,然后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连说了三声“多谢”。
我只点点头,坦然承受了她的谢意。
击杀三大敌酋后,土地奶奶在路上没有说太多,但感激的眼神已经将她的内心波澜明确无误地表达出来。她传授给我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