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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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像是很明白刑从连的心情,点点头,似乎宽慰:“我明白。”
“那我们收拾东西?”
“好。”
对话非常简单,简单得让门口三位西装人士觉得尴尬。
然后,刑从连做了令在场三人,更觉尴尬的事。
他抬起手掌,向一边扇了扇,对三人说:“那,麻烦您们,让让?”
陈平没有动,他一直在看刑从连。
在他人传来的消息里,林辰身边确实有警察,那是宏景刑侦大队队长。
林辰挑选朋友,一贯挑剔,所以陈平很认真地在观察刑从连,从他懒散的衣着看到他胡子拉碴的面容,唯独吸引陈平注意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很狡黠很聪慧,关键问题是,那双眼睛,非常干净。
该怎样形容这种干净呢。
譬如,林辰的眼神也非常干净,好像涯上的雪又或是雪化作的水,清冽冰凉,让你有时甚至不敢与他对视;那么这位警官的眼神,却广袤深邃,正因为这样,很干净后,必然加上另外三个字:看不透。
虽然看不透,但作为顶级有钱人家的管家,陈平认识到一条真理。
在金钱面前,再硬的骨头,都会被砸软。
于是,陈平掏出了名片夹,华美的金属盒打开又关上,他抽出一张名片,叫了一声:“刑队长。”
此时,刑从连早就带着林辰挤进了屋,听到背后有人喊他,他没回头,反而问林辰:“我不接话,是不是不太好?”
“好像,确实不好。”
“该死的章程。”刑从连嘟囔着,回过头,脸上强扯出笑容,问:“这位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鄙人是陈家的管家,久闻刑队长大名,想与您谈商谈一些事情,这是我的名片。”
陈平递出暗金压花的纸片,举在半空中。
对面迟迟没有接过。
刑从连摸着胡子,又问林辰:“他这是在向我行贿?”
“你说太大声了。”
“当然要大声一点,否则别人误会我怎么办?”刑从连很苦恼地说:“我们基层公务员,最怕这种麻烦了你知道吗?”
刑从连一副我很清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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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试试
不知谁说过,最合理,便最不合理。
于燕青出现在三起案发现场外,她杀了人,写下遗书,然后自杀,在她自杀的房间里,又发现了能证明她是凶手的证据。
这是最合理的圆环。
因为完美,所以不合理。
“但问题在于,你没有证据。”刑从连说。
你没有证据说,于燕青极度畏惧死亡,所以她不敢自杀,因为她已经死了。
“我确实没有证据,我甚至很确信,她是自杀死的。”林辰折起手中的信纸:“我只是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克服本能,用刀子隔开自己的喉管的。”林辰静默了片刻,像是在寻找恰当的语句,“人总是畏惧死亡,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人类有极度复杂的自我保护机制。那么,突破人性、突破障碍,从来都不简单,除非这背后,有强大的动机支撑。”
“想死还不简单?”刑从连纳闷了,“不过你这么说,我忽然想到……刚才法医说,于燕青身上的伤口,有问题。”
“什么?”
“她身上的深浅不一、新旧不同,她应该很早就开始了自残行为,先在一些并不危险的地方划下小伤口,然后,伤口慢慢扩展到手腕,胸部和脖子附近……”刑从连顿了顿,“最后,她用刀割开了自己喉咙,但那时,她并没马上死亡,她还挣扎着,把刀插入心脏。”
刑从连说完,偷偷看了眼林辰。
林辰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屋内陷入难耐的静默,天色已快要再次黑透,终于,还是刑从连忍不住,再次开口。
“这说明什么?”他问。
林辰开始收拾地上的信纸,将那些信全数塞回信封:“这说明,她下定决心去死,态度之认真、意志之坚决,鲜为人见。”
林辰的回答很干脆很直白,任何一个看过现场的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许多人自杀,都是因为活着太过痛苦,生无可恋,而于燕青则好像只是单纯恋慕死亡的感觉。
如果她只是因为恋慕死亡的感觉而躺在尸体下面、而去杀人,似乎,也完全可以说通。
但所有的问题,依旧会回到最后那三个字上。
为什么?
林辰抹了抹脸,他确实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说,人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林辰深吸了口气,问刑从连。
“试试不就知道了?”刑从连狡黠一笑。
———
自古以来,人们对死亡总是讳莫如深。
它太危险太恐怖,它代表了生命的终结,但偶尔,它也散发着迷人的色泽,诱人靠近。
刑从连带着林辰,站在华灯初上的马路边。
此时,风并不大,细雨中,路灯都带着迷离的光晕。
恰逢下班高峰,十字路口车水马龙,车辆裹挟雨水,呼啸而过,人声、喇叭声、发动机声,无数声音混作一团,令人头皮发麻。
“做好准备了吗?”刑从连问。
林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拽住,飞速冲向车流。。
他的衣角刚划过前灯,后退便又碰上车尾,偏偏刑从连力气巨大,令人无法挣脱,他只能被拖着无意识向前冲去。
肩膀生疼,奔跑却未停止,每一步都像踏足死亡,前一秒刚穿过这片车流,后一秒又有另一辆汽车碾压上来。耳边的轰鸣足以撕碎耳膜。风声彻耳,空气里像有一张张大手,将他们推入深渊。
纵身翻过隔离带,林辰差点一头栽倒在那排小松树里。
刑从连站在自行车道上大喘气,还紧紧握着林辰的手。
在两人身后,许多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离两人最近的是一辆奥迪车,司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
“宝贝儿,感觉怎么样?”刑从连笑得很坏,似乎没有任何恐惧。
林辰抽回手,抬头看向刑从连:“我现在,终于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有异国血统。”
———
作为战斗种族的后代,刑从连当然皮糙肉厚,可纵然他非常小心,林辰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了,左腿擦伤,腰际青了一大块,路都有些走不稳。
两人回学校时,于燕青的尸体已被运走,付郝也应召前来。
得知刑从连竟然带林辰去找死,付教
第12章 关键
台风夜,暴雨如注。
雨水击打在瓦片上,发出令人击缶般的沉重声响。
林辰躺在木板床上,刑从连在地板上打了个简单的地铺。
再平静的人,两天内经历如此多不平静的事,也会失眠,尤其是经历了死亡,尤其在很深的雨夜。
林辰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没有入睡。
他想起了于燕青,这世界上有太多痛苦的事,可以让一个人想死,但真正能令人不顾一切去死的事情,却又并不多。
他想起了刑从连,这世界上有太多人容易轻信他人,但把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直接带回家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这或许是信任,但比信任更深的,大概是绝对的、超然的自信。
林辰侧过身,看着地板上的人。
清晨时,敲响颜家巷六号木门的,并非狂暴的风,而是一双很胖很稚嫩的小手。
刑从连很机敏地睁眼,床上林辰睡得很熟,他蹑手蹑脚起来开门,便看见一个只到他腰际的小胖墩。
两个大人一左一右牵着小胖墩的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冒昧打扰了,我们家臭小子说要找林辰,但我们去宿舍的时候,林先生已经搬走了……”小胖墩的父亲,试探着开口。
“来这里找林辰。”刑从连低头,看着腿边的小孩,“你怎么知道林辰在我这儿。”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小腿一热,小胖墩如考拉抱树,四肢紧紧缠住了他大腿。
孩子父母非常尴尬,拉着小胖墩的后颈肉,然而小朋友就是不撒手。
“我们特地跟学校打听了,校方说,林先生似乎是跟一个姓刑的警官走了,臭小子就让我们来这……”
林辰睁眼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刑从连拖着一条腿从屋外进来,腿上还绑了只巨型沙袋。
林辰从床上坐起,小胖子抱着刑从连,眼巴巴地看着他。
想起先前自己对小胖子的教诲,饶是林辰,也一阵无语。
“很管用的方法,很正确的对象,但有些过激。”
他话音未落,小胖墩便猴子上树似得甩掉鞋子爬上床,抱住他脖颈不放。
林辰看了眼刑从连,刑队长果断堵在门口,把两位家长堵在屋里。
小胖子把脸埋在林辰颈间,闷闷地指指自己,说:“水。”
林辰像是明白了什么,把小朋友从自己身上拉开:“如果你太在意自己的心理障碍,那就是最大的障碍。”
见儿子死死拽着别人不松手,小胖墩妈上前两步,想将儿子;拉走:“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话不是说得很清楚,他这里……”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时候我们也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林辰抬头,冰冷的目光直视那位母亲。
女人被林辰看得有些发憷,转头寻求丈夫的帮助。
未等男人开口,林辰就说:“你们是不是一直觉得他口齿不清,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总觉得他是智力低下儿童,带他见人都觉得很羞耻?”林辰把小朋友抱在一边:“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但既然你们儿子能正常升如小学,你们便该对他的智力有信心。其次,你们难道一次没有怀疑过,他或许不是智力低下,而是智力超常儿童?”
刑从连从未见林辰如此生气。
听着一个有一个字从林辰嘴里吐出,他简直想替面前两位父母点根蜡烛。
“您说……他是天才。”
母亲顿时满面红光,再不复先前的尴尬羞愧。
“我给他做过韦氏儿童智力量表,测验结果很显然证明了这点。”
“那您能教教我们,平时该怎么教育他吗?”
林辰说着,微低头,看身旁的小胖墩,并没有回答男孩母亲的问题,而是问:“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奶奶……怕水……”小胖墩拉着林辰的衣角,有些急切。
林辰皱了皱眉头,似乎也对这样的关键词提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胖子用力指着自己,又用力指了指门口,想拖着林辰出门。
“你说,你奶奶怕水,想让我去给你奶奶治病?”林辰试探着问道。
小胖子顿时点头。
林辰心念电转,猛然抬头,对两位父母说:“他奶奶最近被犬类咬伤了?”
小胖子父亲也摸不着头脑,望着自己媳妇,说:“妈好像没说起过啊?”
 
第13章 问题
由易到难、多次重复……
这是人类在近万年的演变中掌握的学习方法,那么,学习克服,同样,也是学习。
“什么,你是说,于燕青搞这么多,是为了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付郝带着早点前来,还没把热乎乎的牛奶面包放下,就听见刑从连的重要剧透。
“听过系统脱敏没?”刑队长翘着二郎腿,很是得意。
付郝赶忙放下塑料袋,凑到林辰身边,问:“系统脱敏?”
刑从连完全被无视,却也不生气,反而上赶着给付郝解释:“是啊,于燕青应该在用系统脱敏的方法,缓解自己对死亡的恐惧……”
“你闭嘴。”付郝喝止刑从连,转而问林辰:“师兄,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案子的所有意向,都与死亡密切相关,并呈现出一种逐渐放大的恐惧感,这是我们先前便得出的结论。”林辰轻咳了一声,他说着,反而不如刑从连那样轻松:“但我们一直缺一条,将所有事情贯穿起来的线索,是小胖给了我们这个重要提示。”他说着,看了眼坐在板凳上玩手指的小朋友,“从作案的过程推断,于燕青可能用了系统脱敏的方法,让自己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整个过程应该分四步:首先,她靠近尸体,幻想自己已经死亡,慢慢地做放松训练,适应与尸体的距离,所以,医院太平间床底下,有被睡过的痕迹,而将尸体穿戴整齐,也表示对死亡的一种尊敬。”林辰顿了顿,似在思考:“然后是观看一起残酷的凶案现场,观察他人对死亡的反应;再亲手杀死一个人,看着他在你手里死去,适应这种生命消逝的过程,锻炼的青年被杀的原因。”
付郝只觉得越听越冷,他嘴唇轻轻颤抖,轻轻问道:“最后,是自杀?”
“是自杀。”
付郝倒吸一口凉气,觉得齿颊皆冷。
“那,我们结案了?”他颤抖着问道。
于燕青杀了人,留下遗书,自杀而亡,如此完美,
林辰坐在坚硬冰冷的木凳上,手指搭着凉了一半的水,有意无意地轻叩杯壁,像是没听见付郝的问题。
“看上去,写结案报告,也不是不可以。”刑从连用手掌蹭着自己毛绒绒的胡子,顿了顿,又说:“但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好像一团恐怖的迷雾,你费尽千辛万苦,在迷雾中穿行,最后,不过是摸到了一堵高墙。
上下高耸,巍巍峨峨。
想说句原来如此也可以,却又好像远远不够。
“我想再看一看于燕青的资料。”林辰停止敲击杯壁,淡淡开口。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一位年轻话唠的技术员便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口。
他反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帽檐滴水,眼睛亮晶晶的,一见刑从连,语气便十分哀怨:“台风天啊头,车好难打。”
刑从连咬着烟,示意他赶紧坐下干活。
王朝于是挑了靠近林辰身边的位置,边开机边说:“林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