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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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的声音悠远好听,令人只觉得齿颊都是香的。
尔后,旅人渐行渐远,镜头随着旅人的足迹,来到一片开阔江面边,江水气象万千,汹涌澎湃。
镜头扫过横跨江面的大桥,最后落在太千桥三个字上。
配乐骤停,女主播俏丽的脸庞再次出现。
“下面播报一条紧急新闻,本月10日,市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嫌犯冯沛林,男,37周岁,警方提醒,此人极度危险,如您见到此人,请及时报警。”
女主播嗓音肃然,冯沛林的照片,出现在屏幕左上方,他嘴角噙笑,好像在嘲讽什么。
这个短片,便是林辰用来诱捕冯沛林的陷阱。
对此,林辰的解释是,任何犯人都有他的“归属点”,就像人们去买东西,都下意识选择最便捷的地方,嫌犯作案,也会围绕着能让他们心安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地点。
冯沛林的作案地,都是在以市实小为圆心、半径1。5公里的区域内,太千桥恰好就在这个区域内。
更美妙的是,桥下江水充沛,水代表了生命最初的涌动,同样也与沙盘的意向有关。
为了满足对数字七有强迫症嫌犯,短片□□出现了7只小鸭子、数字七,这些无一例外会让冯沛林觉得舒适。
而太千桥又是七笔,在冯沛林潜意识中,他会认为这个地方很心。
如果说,安宁祥和的短片是为了勾起冯沛林的美好回忆,那么,紧接着播放追缉令则是让冯沛林得知警方正在通缉他,这会迫使他加快行动速度。
在无意识记忆和外部压力的双重魔法下,他一定会选择太千桥。
凝视着冯沛林苍白俊逸的脸庞,有人抬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
屏幕变得漆黑,桌上的台灯还散发着温暖的光,当然,还有一处地方也很亮。
那是头顶的反光。
“黄督查啊,您怎么突然想到,要找我老头子来喝茶了啊?”警队局长办公室里,老局长端着茶缸,喝了一大口,只口不提方才新闻里的宣传片。
黄泽坐在老局长对面,像是也将新闻抛在脑后,他笑着斟了碗茶,又轻轻推到老局长面前:“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来见见您。”
老局长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他闭着眼,像是在享受黑夜里宁静悠远的茶香,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黄泽说的话。
但黄泽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无视而生气,他在等待,这样的等待,代表了恭敬。
时间又过了很久,久到屋里的茶香都淡了,久到桌前的老人都绷不住了:“黄少啊,太客气,太客气了啊。”
老局长捞过茶盏,一饮而尽,他动作随意,看上去,好像和在路边喝一块钱一杯的茶水,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应该的。”黄泽再次满上茶盏,“别家的朋友们想问问您,世叔,您究竟是什么意思?”黄泽没有给老人打哈哈的时间,他很直截了当:“没有您的默许,林辰不可能参与这次案件调查,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泽问了两遍“什么意思”,这本身就很有意思。
像黄泽这样的
第18章 双程
命运,是来去双程。
***
宏景的初春,也还是很冷。
但好歹已过惊蛰,雨水也丰沛起来,流云在天地间勾勒极生动的场景,满城草木,一半新绿,一半黛青。
自行车铃叮叮作响,左一下又一下,仿佛是敲醒昆虫的小钟。马路边是连绵的花摊,有奶黄的康乃馨或者是淡紫的蝴蝶兰,行人花极少的钱,便可以买到一束。
刑从连把车停在路边,跨出车门,走了两步,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住。
树下有个花摊,卖花小女孩戴着顶绒线帽,脸冻得红红的,见到刑从连,她甜甜地笑了笑。
刑从连掏了十块钱,小女孩照例递来一束百合。
百合还带着露水的清香,刑从连摇摇头,只抽出其中一枝,然后用手指蹭了蹭小女孩肉呼呼的脸颊,便转身向花街深处走去。
在这条花街花街的尽头,是一处隐秘墓园,越走越近时,花香会渐渐淡去,烟火味道则随之浓郁起来。
这片墓园并不在山明水秀的郊外,而几乎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边,它临近一条大江,江上有座桥,名叫太千。
离林辰从太千桥上坠江,已过去半年多了。
湖水沙沙地舔舐着岸边的卵石,刑从连在零星的墓碑中穿行,在离湖岸最近的墓碑前,他停住脚步,放下了手中的百合。
那块墓碑上,甚至没有一张照片,姓氏被油墨涂得红红的,或许是因为描字时沾了了太多油彩,细小的墨迹从名字的边缘漏下,好像某些昆虫的触须。
刑从连在墓碑前随意地盘腿坐下,他点燃一支烟,却任由火光把烟一寸寸烧尽。
那日,林辰和冯沛林从桥上掉下去后,他们在江面上搜寻了很久。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他第一次体会到从饱含希望到希望破灭。
直到现在,他有时还会还会想起林辰坠河时的面容。
他见过许多人临死前的脸,却从未见过有人像林辰一样平静坦然,平静得仿佛只是出门吃一顿早饭,坦然得好像秋叶理应从枝头落下。
他常常会想,林辰是不是根本没有死,毕竟他们没有捕捞到任何尸体。那么或许某日,林辰便会站在这座衣冠冢前,捡起墓碑前的百合,轻轻一嗅。
所以,他很喜欢来这,就算什么事也不干,发呆也可以。
刑从连坐在林辰坟前,漫无目的地四望。
他裤兜里的手机猛地开始震动起来。
“头,他又出现了。”电话那头这样说。
“在宏景高速十方路段……”
“没有伤亡。”
刑从连挂断电话,他凝视着墓碑,深吸了一口手头的烟,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跟踩灭了火星。
———
宏景市刑警队与林辰离去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办公室里,大部分警员都已出警,只留下王朝一个技术员在看录像。
刑从连抢过王朝手里的冰柠檬茶猛灌了一口,凉得牙齿都要打颤。
“头,虽然你不嫌弃我可这不代表我不嫌弃你,麻烦你自己买一杯好吗!”王朝单手抢回冰茶,分外嫌恶地将杯口换了个方向,另一只手并没有从鼠标上离开。
“情况怎么样,还是那小子?”
“你自己看。”王朝说着,点开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那是一段经过剪辑的录像,记载着一辆客车在高速公路上的8分钟。
那是早上六点多,星月才刚刚隐去,高速公路两边满是柔曼的芦苇,每当有客车疾驰而过时,靠近路边的芦苇便会如海浪般摇曳起来。
车里人很多,因为坐得太过满当的原因,人与人呼吸中的水汽在车窗上凝结成一层薄雾,大部分乘客都在闭眼休息,空气里也似乎满是昏昏欲睡的味道。
窗边的座位上,带孩子的妇女撕开棒棒糖的包装,小女孩接过哈密瓜牛奶味的糖果,舔得滋滋有味。
忽然间,一块绿底白字的巨大路牌出现在窗外,因为车速太快,路牌倏忽一下便闪逝过去,唯独硕大的字体在视网膜上留下浅色的残影。
这块路牌好像启动了奇妙的咒语,窗外的雾气仿佛一下子渗入了车厢内,摄像头开始剧烈晃动,窗帘齐刷刷飞起,乘客尽皆左丨倾,录像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声音随后才刺入耳膜,司机猛打方向盘,喇叭声与急刹车的尖锐声响相互叠加,震耳欲聋。
小女孩手中的糖果趴地落在地上,奶黄色的棒棒糖表面沾染了地毯上细小的绒毛和灰尘,
第19章 命运
“*不*!”
王朝敲下暂停键,画面最后,落在少年似笑非笑的飞吻上。
年轻又话唠的技术员兴奋地赞叹道,于是又不出意外地,收到了队长地暴击。
“你觉得这很有趣吗?”望着录像中的少年,刑从连冷冷问道。
“劫车诶,为了抢糖果,脑洞何止是大,简直就是大……”王朝又唠叨两句,才意识到周围氛围不对,他抬起头,这才发现刑从连脸色铁青,“头,认真你就熟,又没有人受伤,不是很酷吗?”
“没有人受伤?是幸好没人受伤!”刑从连拉过鼠标,拖动进度条,画面停顿在少年举枪射击的刹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小心射偏,造成子弹回弹,很可能有人因此丧命!”
画面上,少年持枪的手很稳,仿若磐石。
这样的姿势,绝不会出现在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年人身上,所以那也绝对不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年。
车上的乘客或许不会发现,但在录像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少年从举起枪的那一刻起,目光便没有离开过监控摄像头。
他在看监控,他在看,看监控的那些人。
王朝被训得不敢辩驳,只好假装喝茶,然后一口气喝光了大半杯冰柠檬茶。幸好电脑右下角的头像开始闪烁,救他一命,他迅速点开对话框,在现场勘察的民警传来了最新图片。
照片上,是一枚刚从被劫持客车中找到的子弹。
刑从连俯下身,看了眼照片:“又是9mm转轮手丨枪?”
王朝说着,调出视频,截图放大了少年拿着的枪。
“肯定还是同一把啊。”王朝咬牙,“这个案子也很奇怪啊,那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真的不用找专家看看吗?”他试探着问道。
自从林辰落水后,警队原本的心理学顾问付教授因为受不了打击,选择去临省的大学做访问学者。
心理顾问一职便空缺下来,为了填补空缺,上级部门为警队指派了一名据说是犯罪心理学界新星的专家。
刑从连一听这话,当即瞪眼:“你说那个见了我就让我去看病的爆炸头?”
“他还说我有ivity,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王朝一拍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后来我回家一查,你猜怎么着,他说我有‘多动症’,老子怎么有多动症呢!”
他说着,气愤地靠向椅背,一只手转着笔,另一只手拍了拍刑从连的肩,一小撮锡箔灰从刑从连肩头飘落,王朝捻了捻烟灰,问:“你又去阿辰墓边了?”
“能专心说别人坏话吗?”刑从连很尴尬地直起身,迅速拍掉王朝手里的锡箔灰。
林辰坠江到现在已经过去许久,久到林辰这个人仿佛从未在城市里出现过,他只是偶尔会去林辰坟前坐一会,大多是在案件太过繁琐古怪,令人毫无头绪的时候。
而这次的连环抢劫案尤为古怪,甚至比冯沛林的案子还要诡秘,一个专门在高速公路上持枪抢劫客车的罪犯,他身手敏捷,受过专业射击训练,往往能在30秒内控制一辆客车,但令人好笑的是,他甘冒巨大风险劫持客车,索要的却只是几块甜蜜的糖果。
少年如彩虹糖般绚烂,媒体甚至将他名为“糖果大盗”,小孩子喜欢他,女孩子仰慕他,连被抢劫的途安客运公司的生意,都因为这个劫车少年而好了许多,所以整桩事情,怎么看都像是特殊团体戏耍公众的游戏。
刑从连却觉得很不安,他无法说清这种不安究竟源自何处,但他总觉得这好像是场拆弹游戏,剪错一根引线,炸弹会立即爆炸。
手上满是冰柠檬茶杯壁上的水渍,他用沾满冰水的手撸了撸脸,准备离开。
说来也是很巧,那时他的视线因为水渍而变得模糊,那时他的脑子里甚至没有在想林辰。
可当他视线不经意从电脑屏幕上晃过时,他却在客车车厢后座看到一个人,然后,他的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个人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戴黑色鸭舌帽,仿佛正在酣睡,但刑从连却很清楚,他根本没有睡着。
因为就在少年掏口袋拿枪之前,那个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
这是极微小的动作,也是极其心有灵犀的动作。
哪怕是提前0。1秒的预知,也是预知。
所以这不是巧合,但是否巧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个人的脸,刑从连实在太过熟悉。
熟悉到就算是在低像素的黑白监控录像中,就算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刑从连也能将他认出。
那是就是林辰。
刑从连按了下回车键,画面暂停,他白得有些
第20章 曾经
知道林辰就在休息站,并且跑不了,刑从连反而不急了。
他很清楚,以他那位朋友的聪明才智,一定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那么看着一位平素以冷静镇定著称的人焦虑不安,真的非常有趣。
和平北路上,协管的交警那辆妄想由南向北,转入昌平大道的小型校车。
刑从连到时,校车司机还在和拦下他的交警纠缠不休。
“师傅,您确实没有违章,就是警察同志想问你一些问题。”交警站在校车边,耐心劝说。
“学生们赶着上课呢!”校车司机拍了拍方向盘、
刑从连绕着明黄色的校车转了一圈。
车上的学生已经下车接受检查了,少男少女们穿着私立学校校服,在路边三三两两站着。
女孩子的水手裙正在膝盖上方,风一吹,就露出青春活力的腿部线条;男孩们丝毫没有骄纵气息,虽然被耽误了时间,却很安静地等待问询。
“枫景学校?”刑从连把目光落在校车左侧金色枫叶与银桂枝组成的校徽图案上。
“市里有名的私立学校,开设从幼儿园到高中的课程,学费可贵了!”王朝指了指路边顶着蘑菇头的小女孩,小女孩也穿着藏青色校服裙,由一个高大的男生抱着。
“这么小的孩子,家长就放心让她自己上学?”刑从连不住咂嘴。
“在枫景,幼儿园的孩子都由专门的高年级学长学姐一对一负责接送,怎会不安全?”听到了刑从连的疑问,站在一旁的杨典峰忍不住回答。
“你家有孩子在枫景?”
“我最小的弟弟,在里面念高中。”
“有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