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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表妹万福-第67部分

小说: 表妹万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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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出门记着带上。我的衣物也全要熏这冻龙脑,熏的久些,别的一概不要,别弄错了。”

    檀香笑道:“小娘子放心,我都备好了,不会错的。”

    “夫人来了!”

    嘉芙转头,见母亲孟氏和她身边的刘嬷嬷到了,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孟夫人带着女儿坐到床沿边:“身体怎样了?睡觉可还恍惚?”

    初九日是嘉芙父亲的三周年祭。那日她随祖母胡氏、母亲孟夫人及哥哥甄耀庭同去西山寺做大祥法事,当夜宿于寺中,她和孟夫人同屋而眠。次日清早,孟夫人醒来,发现女儿泪流满面,吓了一跳,问她缘故,她摇头不说,只一味地抱着她,又哭又笑,孟夫人被吓的不轻,疑心她在寺外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去求了灵牌符水,当天带她回家,她精神瞧着还是恍惚,这几日才好了起来。

    嘉芙道:“女儿早就好了。娘不必担心。”

    孟夫人端详了下女儿,见她笑靥盈盈,气色果然也好,爱怜地搂她入怀:“你爹一走,转眼就是三年,你哥顽皮不听话,娘的跟前就剩你贴心,明日就又……”

    她停住。

    明天,嘉芙就要和孟夫人还有哥哥甄耀庭一道,北上去往京城了。

    甄家人这趟北上,明面上是去给卫国公府的裴老夫人祝寿,但其实,更是为了嘉芙和国公府世子裴修祉的婚事。

    婚事一年前就议好了,只等嘉芙孝满操办。虽说是续弦,那里已经有个五岁的继子在等着,但甄家再有钱,故去的父亲也只有个秀才的功名,她能嫁入国公府做世子夫人,已是极大的高攀。这婚事能成,中间也费了一番周折。

    女儿有了归宿,对于甄家来说,这更是天大的好事,孟夫人自是高兴,但想到女儿出嫁后,京城和泉州之间路远迢迢,母女再见恐怕不易,国公府又门高院深,自家门第不及,担心她日后难以立足。愁完这个愁那个,此心事涌出,眼角便隐隐现出泪光。

    刘嬷嬷忙拣好话劝:“小娘子嫁的不是别家,国公府是知根知底的。世子品貌出众,人中龙凤,从前来泉州时,对小娘子怎样,夫人你也知道的,何况,那边的二夫人跟夫人您还是亲姐妹,都是一家人。小娘子一过去,就是国公府世子夫人了,以后福气不知道还有多少,夫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孟夫人被劝住,转为笑,拭了拭眼角,牵着女儿的手道:“是娘多想了。走吧,不要叫你祖母等久了。”

    ……

    嘉芙祖母胡氏是甄家的当家主心骨,精明强悍,不输男子,从前一心盼着儿子考取功名,丈夫去世后,为了不让他分心,家业全由自己一手打理。嘉芙父亲性情却疏阔放达,对功名兴趣不大,考中秀才后,屡试不第,到了他三十多岁,一怒之下,索性放弃功名接掌祖业。不想三年前,嘉芙十三岁那年,他随船队出海,不幸遭遇风浪而殁。胡氏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可想而知,但这老妇人扛了过来,改而把希望寄托在了嘉芙哥哥甄耀庭的身上。他大了嘉芙两岁,今年十八,对妹妹极好,可惜不大长进,学业一塌糊涂不说,家中生意也不上心,整天在外厮混,这会儿已经掌灯了,人还不见回来。

    嘉芙跟着母亲来到祖母房中。老太太浓眉宽额,容貌严厉,嘉芙和她并不亲,从前甚至有些怕她,连孟夫人在她跟前,也不大敢说话。带着女儿向她问安。

    老太太问明天北上的准备,孟夫人忙应:“娘放心,国公老夫人的寿礼我亲自预备的,还有给宋家的礼,全部点检过,都已经上了船,京城那边的房子也妥了,过去就能住。”

    嘉芙这趟进京,就不再回泉州了,留在那里等待成婚。为方便接下来的婚事操办,甄家特意在京城置了房子。

    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孟夫人一一应答,十分周全,无一错处,老太太满意了,说:“去了京中,不要算计银钱,该怎么用就怎么用。裴家门第是高,只是门庭大了,那些看不见的难处,未必就比我们少。何况如今宫里变了天,裴家也没从前那么风光了,他家肯做这门亲事,看中的不是阿芙这个人,是咱们的钱和来钱的路子。”

    孟夫人道:“娘放心,媳妇知晓。”

    老太太严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笑容:“你也命苦,嫁到了我甄家,和我一样,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好在还有一双儿女是盼头,阿芙如今嫁的好,你往后也能跟着享福了。”

    孟夫人出身官宦之家,父亲当年外放福建做官时,出了个大纰漏,靠着甄家祖父出钱帮忙,才渡过难关,为表谢意,便将一个女儿下嫁到了甄家。原本两家关系不错,但随着孟大人和甄家祖父相继去世,孟家儿子不景气,又自持身份,不肯主动和甄家亲近,两家关系慢慢也就疏了下来。但孟夫人嫁来后,和丈夫感情极好,此刻被老太太的一句话又勾出了伤心事,眼睛一红,却不敢流泪,只笑道:“娘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转向在旁一直沉默着的嘉芙,叫了她一声。

    嘉芙知她有话说,便跪到了她面前的一张垫子上:“祖母请吩咐。”

    “孝悌乃是百行之本。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虽说人贵自立,但你嫁入裴家,总是件好事。我是早晚要走的,这份家业留给你哥哥,往后你在裴家要是出头了,少不了要你提携他几分。祖母的话,你记下了?”

    嘉芙道:“孙女记住了。”态度十分恭敬。

    老太太望着她的眼神里,透出了些难得的温情,点头道:“你起来吧,回去早些休息了,养好精神,明日一早还要上路。”

    檀香已经看了嘉芙好几眼。她整个人下缩,浸在那只香樟浴桶里,刚洗过的满头半潮青丝用支钗子松松地绾在颈侧,额轻靠在桶壁上,双眸阖着,睫毛低垂,仿佛睡了过去。

    她怕嘉芙受凉,忍不住轻声催促:“小娘子,醒醒。”

    嘉芙慢慢睁开眼睛,扶着湿漉漉的桶壁,站了起来。

    雪肌腻理,玉肤耀目,上沾点点的晶莹水滴,身段犹如一朵含苞初绽的娇兰。

    檀香用条柔软大巾将嘉芙身子连肩裹住,丁香递上预先备好的衣裳。嘉芙擦干身子,套了衣裳出去,几个粗使婆子便进来收拾,内中一个姓王的婆子,刚来没多久,闻到澡汤里散出的香气,忍不住问:“小娘子天天用的这是什么香?怪好闻的。我孙女下月嫁人,我回去买些给她添妆。”

第 84 章

    太监报完了讯; 喜笑颜开; 巴巴地看向李元贵; 见他眼睛一亮,露出喜色,只是还没笑开; 这喜色便突然冻住; 似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不禁疑惑; 小声地道:“干爹,你怎么了?”

    李元贵这才回过神儿; 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点头道:“好消息。你暂等着,我这就去回禀万岁。”

    李元贵转过身; 面上那丝笑容便再次消失。

    丢失了多年的传国玉玺重见天日,地方以祥瑞献上,说明今上乃真命天子; 天命所归; 这原本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凑在这个时候发现; 恰好又是在泉州甄家的船坞里重见天日; 如此巧合,内中缘由; 李元贵怎会想不明白。

    裴右安竟然连这一步也考虑到了; 这一手安排; 如同棋局里的天眼,一子落下,彻底便堵了皇帝的路。心思之缜密,果然非一般人能及,可谓算无遗策。

    但这也恰说明了一点,他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就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身边人也都安排好了后路,而自己,宁愿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也矢志不改,甚至甘用性命去护那少年。

    在这件事情上,裴右安的抉择有多坚定,皇帝随之而来的怒火就会有多么的巨大。

    李元贵深知这一点,所以更无法想象,这个时候,倘若自己把消息给禀上去,皇帝的怒气,将会是如何的可怕。

    他压下心中涌出的不安,入内,斟酌着言辞,小心地将方才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几日,朝会、议事、召见大臣、批阅奏折,朝廷内外,事情是一件不少,皇帝这里,却没往日顺畅,至今日,案上已经堆积了数日未看的奏章,前所未见,李元贵入内禀话之时,皇帝原本正低头在批着奏折,一边批,一边听他说话,听到甄家因修建船坞,挖出了传国玉玺,泉州民众以为天降祥瑞,高怀远日夜兼程送了过来,神色陡然凝住,提笔的那手也定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皇帝慢慢地抬起头,双目圆睁,望着前方,仿佛那里站了什么人似的,提笔的那只手,也微微地开始颤抖。

    一滴墨汁,渐渐凝聚到了笔尖,随着皇帝那只手的不断颤动,倏然滴落,溅在了笔下的奏折页上。

    “万岁!”

    虽没见到最为担心的大发雷霆,但皇帝此刻的这个样子,也着实吓人不轻。

    李元贵见他脸色亦是渐渐发白,唤了一声。

    皇帝肩膀微微一晃,闭了闭目,手中笔管渐渐歪了,从指间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万岁当心龙体!”

    李元贵慌忙扶住了他。

    皇帝闭目,以手撑额,半晌,一动不动。

    “万岁若体有不适,奴婢这就去唤太医!”

    李元贵抬头,便要唤入宫人。

    “不必了。”

    皇帝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

    “朕没事……”

    他又道了一声,坐着,脸色灰白,眼底黯淡,目光发直。

    李元贵在他身边跟随了几十年,纵然早先被天禧帝和顺安王打压的最厉害的时候,也没见他露出过如此疲惫的模样,看的有些心惊,又担心不已。

    “万岁……”

    “高怀远那些人,你代朕去看一下吧,先安顿了。朕有些累了,先去歇了……”

    “这些奏折,留到明日再看……”

    皇帝最后喃喃地道了一句,慢慢地起身,走了出去,脚步有些沉重。

    ……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获悉,那面传国玉玺不久前竟在泉州重见天日,巧的是,还是在裴右安岳家所有的船坞里发现的,福建巡抚护着这天降祥瑞,昨夜连夜送抵京城,今晨敲锣打鼓,百姓闻讯,竞相出街迎接。

    百官欢欣,纷纷对着皇帝歌功颂德。

    皇帝坐于龙椅之上,指礼部尚书安排迎玺事项。玉玺最后被放在一面金盘之中,经百官之手,依次跪递,最后呈到了皇帝的宝座面前。

    皇帝神色肃穆,亲手持玺,加盖于翰林院紧急撰出的敬天祭文之上,但见一枚鲜红印章,上赫然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字字分明,纹路清晰。百官无不激动,齐齐跪拜,高呼万岁。

    皇帝面带笑容,对此次有功的福建一应官员以及甄家,一一加以封赏,随后宣布举行宫宴,以示庆贺,百官谢恩,当夜,宫宴散了之后,提及甄家此次所立之功劳,难免便又联系到了裴右安。

    这面传国玉玺,从前乃是随着少帝之殇而消失的,顺安王上位的那几年间,暗中虽多方寻找,但始终没有下落,这些年里,不少朝臣都相信,那面玉玺应当是被少帝给带走的,如今玉玺竟再次面世,以天降祥瑞的方式,大张旗鼓地呈献到了今上面前,无疑是助皇帝向天下人宣告正统,乃上天授命,可谓功劳不小,私下提及之时,无不羡慕裴右安的运道,人虽远在西南,此次在皇帝的面前,却又露了一个大脸,待下回他再从西南归来,功上加功,还不知要如何封赏的,无不羡慕。

    是夜,宫宴毕,皇帝回到后宫,脚步略微踉跄,应是多喝了些酒,躺了下去,便闭上双目,沉沉醉睡。

    皇帝并未召后妃侍寝——事实上,那些个后妃从进宫后,皇帝就极少召见,而从废了太子后,更是一次也无,这一点,李元贵心里再清楚不过,因知皇帝这些时日抑郁不乐,今夜又醉了酒,放心不下,便由自己守夜服侍。

    至深夜,鼓楼隐隐传来三更鼓点,李元贵渐渐也困乏了,见皇帝睡的仿似很熟,便从坐榻起身,捶了捶腰,正要退出寝殿,忽听龙床里传来几声含糊梦呓:“阿璟……阿璟……”

    李元贵一紧,迅速回头看了眼寝殿门口,见那两个值夜小太监远远靠在外殿角落的柱子旁在打盹,方松了口气,急忙回到龙床旁,轻轻唤了声“万岁”。

    萧列张开眼睛,目光有片刻的茫然,随后慢慢坐起了身,出神片刻,低声问:“几更了?”

    “禀万岁,三更鼓过了还没片刻。万岁可口渴?奴婢给您端水。”

    萧列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下去,随即躺了回去,再没翻身。

    李元贵在旁守了片刻,见皇帝背影一动不动,以为又睡了过去,蹑手蹑脚,正要离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朕想去慈恩寺。”

    倘若今夜成行,这将是皇帝入京以来,第三次夜访慈恩寺。

    李元贵微微一怔,随即低声应是。

    ……

    裴右安到达慈恩寺时,四更刚过,正是漫漫长夜里,夜色最为深沉的那个时刻。

    四下万籁俱寂。

    他停在那个院落的门前,看向李元贵,略微带了点不解。

    “裴大人,进去吧,万岁在里头等你。”

    李元贵朝他躬了躬身,随即退后了些。

    裴右安略一迟疑,压下心底涌出的一丝怪异之感,推开虚掩的门,朝里走了进去。

    院落里并不见人,那夜他曾与皇帝对话过的那间屋里,透出一缕黯淡灯火。

    他朝着灯火走去,推开门,见桌上摆了一方莲位,前方香炉里插了一炷香火,青烟袅袅,皇帝背对着门,似在凝望那座莲位,出神了良久的样子。

    裴右安朝那背影行叩拜之礼,萧列慢慢转身,命他起来,望着他,久久,一语不发。

    皇帝脸色憔悴,眼底带着几缕醉酒过后的残余血丝,但目光幽深,如此凝视着他,原本刚硬的五官线条,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裴右安心中的那种怪异之感愈发强烈。

    他望了眼桌上的莲位,见上面的名号,并非自己姑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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