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万福-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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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右安一顿,没有应。
嘉芙盯着他,面上渐渐露出冷笑,突然,狠狠一把推开他,点头道:“你是要让我走,是吧?既如此,也不用等到开春暖了,我这就叫杨云给我备车,今晚上我就走!免得赖在这里碍着了你!”说着站了起来,到了门口,哗啦一声打开门闩,探头出去,高声就叫人。
她突然间就变了脸,裴右安起先仿佛愣住了,这才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从后追至,将她拖了回来,关上了门,焦急地道:“芙儿,你听我解释,并非如你所想。我只是不想你跟我在这里吃苦……”
嘉芙眼睛已经红了,像条困在渔网里的鱼,使劲地挣扎,却被他抱着不放,竟挣脱不开,恨极了,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裴右安吃痛,嘶了一声,手一松,嘉芙趁机挣脱出来,扭头奔到几只白天搬进来靠墙放着的箱子前,哗的打开了其中一只,大半个箱子,里头装的竟都是书。她从里面胡乱抱出一叠,朝他摔了过去,冷冷地道:“这是我出来前,特意从你过去住的老院书房里头给你挑着带过来的。我也懒得带回去了。你要是觉着还成,你就留下。要是嫌我多事,随你撕了烧了,和我也无干系!”一边说,一边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裴右安被书砸中了脸,那书掉在了地上,他却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嘉芙,看到她落泪了,这才终于清醒过来似的,快步而来,伸臂将她抱住了。
嘉芙再次奋力挣扎,他却紧紧地抱着,嘉芙再次张嘴,这次咬他肩膀,他非但不松,反而抱的更紧,两人僵持了片刻,嘉芙终于没了气力,松了牙齿,身子也软了下来。
裴右安将她抱了起来,送到床上。
“芙儿……怪我不好……你要是还气,你再咬我……”
裴右安不断地亲她,吻去她眼睛里涌出的眼泪,声音焦急无比。
“裴右安,你方才说,我待你之心,你知道。我的心,你何曾知道?你道我为何万里之遥也要跟你到了这里?我若是怕吃苦,我就不会来了!我知道,你当初勉强娶了我,在你心里,从来就未曾当我是你的妻!你有了事,也从来都不和我说!先前哪怕那样要掉脑袋的大事,你竟也瞒我瞒的跟铁桶似的!你是打谅我痴呆,想着给我安排好了后半辈子,不欠我了,再随便留封破信,我就能被你打发了是吧?也是怪我,不自量力,以为追随你来了这里,你便能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此也会真的一心对我,把我当成你的妻。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罢了,我算是认清了你了,你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也好,我回去便是了,一拍两散,你过你的,我也另嫁人好了,又不是没人要……”
她哭的梨花带雨,抽噎竟至不能言语,身子微微颤抖。
裴右安凝视着她,眼角亦慢慢地泛红,忽然堵住她的嘴,用力地吻她,嘉芙起先还在挣扎,捶着他的肩膀和后背,渐渐停了下来,只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裴右安终于放开了她,微微喘息着:“芙儿,我错了,我不该有那样的念头,你留下可好?”
嘉芙睁眼,眸光含泪:“你不是要我走吗?你还要我留下做什么?”
“我不想你走。”
他眼底泛红,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昨夜看到你突然现身,我以为我在做梦……我是不知我如此处境要到何日,我是不忍你跟着我在此受苦。我知我错了。芙儿,你留下可好?”
“我想你陪我。”
“倘若有朝一日,你真舍了我另嫁,此生于我,想来也再无生趣可言……”
他慢慢地,轻声说道。
嘉芙渐渐止了泪,盯着他,突然再次推开他,坐了起来,趿了双鞋,径直来到那口箱子前,摸了一阵,从里面掏出一封信,拿了回来,朝他掷了过去:“裴大人,你文采斐然,这信写的不错,你再读一遍给我听,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第 93 章
那信不偏不倚; 掷在裴大人英挺的鼻梁之上,掉到了他的脚下。
他呆了一呆; 低头盯了片刻,慢慢地弯腰下去; 捡了起来; 突然直起身; 一个转身便跨到了火炉子前,将信投了进去,动作迅捷无比。
“你敢烧?且试试看!”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娇滴滴的。
裴大人顾不得烫手了; 慌忙又将信从火炉子里一把抢了回来,信封一角已被火星子点着,手忙脚乱地拍了几下; 可算是把给火星子给拍灭了。
嘉芙从他手里拿过信封; 取出里头的信纸,帮他展开,放回到他的手上。
“念吧。”她笑眯眯地看着他。
裴右安捏着信; 一脸尴尬; 在她跟前站了片刻,突然咳嗽了起来; 越咳越厉害,最后咳的弯下了腰去; 脸都涨红了。
嘉芙急忙帮他揉胸拍背; 好一会儿; 裴右安才渐渐止住了咳,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感动地道:“芙儿,你对我实是太好了。
嘉芙抽回自己的手。
裴右安再去抓。
嘉芙“啪”的拍开了他的手:“别碰我!以为咳个几声我就心软了?我心可硬着呢!你不读是吧,也好,那就自己吃下去,把这信给我吃了,一个字也不能少!”
裴右安苦笑:“好芙儿,你饶了我吧。先前真的是我错了。日后我不敢了。我要是再这样,我就……”
“你还想有日后?”
嘉芙冷笑。
“你的话,我往后是不敢信的!分明走之前,红口白牙说好要接我回去的,一个转身,你是如何对我的?你这个骗子,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要么念,要么吃,你自己看着办!”
嘉芙说完,撇下他,自己爬到了床上去,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冷眼看着他。
裴右安慢慢地跟她过来,坐到了床边,凝视着她,一语不发。
这男子,真真生的那叫一个琼枝美树,因刚沐浴出来,屋里温暖如春,身上也只松松地披了件中衣,半掩了衣襟,三分病态,七分风流,两只漆黑眼睛,清冷冷地默默看过来,便如诉了千言万语,一句话都不用,才被他这样瞧了片刻,嘉芙的一颗心便忍不住噗噗地跳,恨自己无用,干脆转过脸面朝里不去看他。忽却听他轻声道:
“故人万里,关山难越,料从此双鱼无信,青鸟不至。徒留病残万死身,梦破五更营角声,莫道前途不消魂。燕然山前风雪夜,玉人不期度昆仑,面如芙蓉笑如梦。”
他顿了一顿。
“芙儿,此为我写给你的另一封信。裴右安负你在先,何德何能,得你不离不弃,追我到了此处,我竟还蒙了心眼要送你回去,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莫说吃信,便是你要我吃石头,我也绝不皱眉。我这就吃它,一个字也不少!”
嘉芙转头,见他凝视着自己,神色郑重,竟真的将那信一撕为二,卷成一团,塞进了嘴里,惊讶万分,本也不过是太气了,想要敲打他而已,哪里舍得真的让他吃纸,何况,这信前头字字句句,如听他表白,她怎舍得毁去,扑了过来,将纸团夺回,展开,见已经成了两半,更兼皱巴巴不像样了,又生气了,抬脚踹了他一下:“你赔我!”
裴右安一把捉住了她的那只脚,一拉,嘉芙人就滑了下去,衣衫也卷到了腰臀处,登时露出两条光溜溜的雪白**,煞是惹眼,嘉芙哎呦一声,急忙缩腿并拢,要拉衣裳遮掩,人却被他压在了身下。
裴右安深情凝望:“芙儿,饶了为夫这次,可好?”
屋里安静了下去。
嘉芙和他对望了片刻,抬手分开他衣襟,露出方才被自己咬了许久的一侧肩膀,见上头留了个深深的齿印,指腹轻轻抚摸,柔声道:“夫君,方才被我咬的疼不疼?”
裴右安点头。又摇头:“不疼。”
嘉芙目露怜惜之色,凑上去,唇轻轻碰吻,爱怜不已。
两人身上都不过一层单衣,体肤相磨,裴右安身子早被磨蹭软了,下头却慢慢充血,闭目享着她的亲吻,心生绮念之时,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脑子立刻清醒,睁眼,见嘉芙张嘴,竟又狠狠咬了他一口,这才松了嘴,笑眯眯地道:“既然你不疼,那我就再咬一口,让你记住了!免得你记性不好,下回转头又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
裴右安摸了摸自己布满她齿痕和口水的肩膀,苦笑。
嘉芙不再理他,一把推开他,自己拿了被撕破的信,下了床,到桌边铺开,忙着要找东西压平。
祖母去世已经逾一年了,虽然照承重孙的身份,还要再守制两年,但人被放逐到了此处,天地悠悠,旷野茫茫,从前束缚了天性的种种,仿似也渐渐远去,心底竟生出了从前未曾有过的不羁。
和她成婚也算两个年头,但掐头去尾,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算来竟不过数月而已,且分开又如此久了,昨夜骤然相逢,实在情难自禁,既已破了守戒,想着祖母若有在天有灵,当也不会责备自己,再无顾忌,便跟了过去,捡起地上的几本书,放到桌上,随即从后抱住了她,低头吻她袒露在衣领外的一片细嫩雪背。
嘉芙嫌痒,不断地缩脖,躲着他。
裴右安见她没有反应,无奈,强行抱她送到了床上,附耳低低地唤:“芙儿……”声音微微绷紧。
一只小手在被下朝他悄悄地伸了过去,验证般地轻轻碰了碰,飞快地缩了回去。
嘉芙含羞垂眸:“大表哥,你又难受了吗?”
裴右安感到被她小手轻轻一碰,虽隔着层衣物,却也血液涌流,心跳加快,凝视着她,手指轻轻抚弄她的唇瓣。
“睡觉吧。睡着就好了!”嘉芙拿开了他的手。
裴右安一怔。
“我没来时,你不照顾好自己。屋子漏风,炉火不暖,药也不好好吃。你身子本就底子薄,又病了这么久,昨晚就算了,今晚还想?好好睡觉吧,病没好,什么也别想了!”
嘉芙说完,从他怀里滚了出来。
裴右安将她又抱了回来:“芙儿……我的病已经好了……不信你今晚瞧着便是了……”
嘉芙脑袋摇晃的像只拨浪鼓:“不行就是不行!我要睡觉了!你也睡!”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想了下,又转头,唇贴到了他的耳畔:“大表哥,你听话,以后我会对你很好。”
裴右安自觉昨夜睡了那长长一觉过后,精力饱满,病也好了大半了,今夜大可再战三百回合,偏她却不让自己和她亲热。想来除了真的心疼他前些时候生病体弱,应也存了故意惩罚他的心思。
打是打不得,如今像从前那般板起脸教训她听话,更是端不起架子了。
裴右安一时拿她没辙,苦笑,见她已经翻身过去不理自己了,只好也闭目慢慢调息,良久,终于压下方才被挑出的欲念,睁眼,见她竟就撇下自己,已经睡着了。
他凝视着身畔女子全然放松的一副娇憨睡态,心底渐渐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暖意所盈满,熄了灯,伸臂将那温暖的柔软身子拥入怀里,闻着她芬芳的气息,在屋外阵阵怒号的北风声中,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次日醒来,便是这个岁尾的最后一日了。
料场里那七八个老卒,除了老丁夫妇,其余都是孤寡,长年吃住在此,过年也无地可去。一大早,嘉芙给了丁嬷一些钱,叫她去城里采购,杨云用马车送她。丁嬷便叫了檀香同行,午后,三人便回来了。从城里买来了米、面、鸡、猪头、两扇羊,并此地冬天唯一有的萝卜白菜等蔬菜,还有几坛好酒。
老卒们知今年因了夫人到来,晚上能打上一顿牙祭了。看这食材,便是城中都司府的年饭,想来也不过如此,无不喜笑颜开,一见马车进来,纷纷上去抢着帮搬东西,料场的厨房里也热闹了起来,柴火烧的噼啪作响,猪头在锅里慢慢炖出肉香,刀啪啪地在案上剁着馅,大铁锅里不断传出葱花爆油的滋滋之声,食物香气飘散出去,老远就闻得到,那些个老卒,常年也难得吃一顿荤腥,此刻闻着这香气,如何还等的到天黑,全都聚到了厨房前吞咽口水。
嘉芙和裴右安看完那匹怀了小驹的母马出来,见老丁从料场大门的方向走来,手里提了个食盒,看见裴右安,兴高采烈地追了上来,口中喊道:“裴大人,方才城里胡大人打发了个人来,说大人来了后,料场管的不错,今日岁末,身为上司,当有所表示,故特意叫人送了些酒菜过来,叫小人交给大人。”说着将食盒递了上来,又乐呵呵地道:“多亏了夫人,小人晚上也有得打牙祭了,天也快黑了,这就去关了大门。”说着,躬了躬身,转身匆匆走了。
嘉芙上去,要打开盖子,却被裴右安轻轻挡住,“不必看了。”
嘉芙顿时起了疑心,不顾他的阻拦,强行打开,见里头竟是一盘烂白菜帮子,一只明显被啃过的鸡骨架,还有几样残羹冷炙,一看就是吃剩后装上盘的,一怔,顿时明白了,必是那个胡良才借机在羞辱裴右安,怒火三丈,一脚就将食盒踢翻在了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
“随它吧,小心你的脚踢疼了。”
裴右安笑了笑,走了过来,握住嘉芙的手,搓了搓,往上头呵了一口热气。
想他虎落平阳,竟被这些人如此对待,就算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但嘉芙心里依旧难过,望着他,一动不动。
裴右安轻轻勾了勾她俏丽的鼻头,微笑:“走吧,回屋了,外面冷。”
天慢慢黑了,老丁在一根竹竿上卷了鞭炮,插在积雪里,噼噼啪啪地放了一阵,此时年饭也备好了,料场的老卒们上了一大桌。嘉芙也不去想方才那事了,打起精神,因感激杨云檀香和木香的这一路相随,跟到了这天寒地冻的塞外苦地,今夜也不讲主仆之分,叫他三人一同上桌,他几个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嘉芙无奈,知便是勉强逼他们上了桌,怕也要拘束,反倒不够尽兴,遂由了几人心意,分出酒菜,他几个叫了丁嬷一道同吃,自己和裴右安两人在屋中,把门一关,一张小桌,几盘菜馔,小炉上温了一壶甜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