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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有姝-第61部分

小说: 有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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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衙役脸色稍缓,正想把他扔下去,却又惊疑道,“他身上怎会有一丝紫微帝气?”

    “这有甚么?忘了他先祖是谁?据说那夏启国师的紫薇帝气更浓郁,已到了驭使万鬼的程度。这丝帝气许是他传给后人保命用的。”

    “正是因为保护太过,才造就了这么些禽兽不如的玩意儿。滚吧!回去以后好好当官,莫再残害百姓!”话音刚落,二鬼齐齐松手,有姝尚且来不及反应就从万丈高台跌了下去,然后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

    他抚了抚胸膛,又试了试脉搏,确定自己已重返人间,得了肉~身,才立刻咬破指尖,在白色帐帘上画了许多驱鬼符,又布下一个简单的结界,然后重重躺回去。他体内的龙气已经消耗殆尽,便是道行不足二十年的厉鬼都能轻易将他杀死,更遑论妖物?所幸他跟随老翁学了半年法术,否则现在就像会行走的人参果,早晚被啃个精光。

    衙役的警告反复在脑海中回荡,令他意识到,现在的主要任务不是寻找主子,而是收拾赵有姝留下的烂摊子。若是再让哪个老百姓蒙冤而死,下到地府里去告状,擎等着阎王爷亲自来抓人吧。

    连一个小小狱主都抵挡不过,有姝哪里会是阎王爷的对手?他摇头暗叹,末了掀开帐帘下床,却发现屁~股痛得厉害,像是着火了一般。

    “怎么回事儿?”他立刻掀开裤子查看,发现皮肤先是泛红,然后肿~胀,最后沁出~血丝,仿佛被打了几百板子。

    但是被打板子的人不是赵有姝吗?怎会轮到我受罪?他颇感困惑,转念一想,这具身体是赵有姝的,受些活罪在所难免,这才镇定下来。赵有姝的脑子里留下许多记忆,方便了初来乍到的有姝,他先把那些龌龊事刨到一边,然后翻出赵府下人的名单,高声呼唤,“祥子,祥子,快进来!”

    祥子是赵有姝的贴身小厮,就睡在隔壁耳房。他知道老爷晚上事儿多,并不敢睡得太死,这会儿已经跑到门口,“来了来了,小的来了,老爷您有何吩咐?”

    “快去请大夫,我屁~股疼。”

    “啊?好嘞,小的这就去!”

    祥子不敢多问,连夜去请了大夫,略一查看,说是棍棒伤,开了几瓶专治棒伤的药。因遂昌县是个小地方,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大夫,有姝只得将就着抹了药,在床~上趴了七八天。

    这些天,他已把“赵有姝”的家世背景和生平经历整理出来。他果然是赵家后人,族谱上还记着赵尚书等人的名字,想来把长得好看的子孙定名为“有姝”是赵家的优良传统。

    这位赵有姝幼时不但长得玉雪可爱,还聪明绝顶,小小年纪就考上童生,十八~九岁中了状元。但此时已不是夏启朝,而是六百年后的大庸朝,国主姓慕容,故而赵家人并未得到多少优待,很快就下放到地方当了个芝麻小官。

    赵有姝从小父母双亡,家产均被叔父谋夺,全靠村里人接济才活下来。大约从小吃够了苦头,他对钱财看得极重,来到遂昌县之后凡有诉讼必要收取银两,谁给的银子多就判谁赢。久而久之,遂昌的穷人受了冤屈,宁愿上吊也不愿告官,而那些富人则更加肆无忌惮,鱼肉乡里。

    遂昌的风气被他带坏之后,他便又插手税务,层层盘剥下来百姓越发没有活路,卖儿卖女、落草为寇者不知凡几。

    去年他上山打猎,途中看上一名美貌女子,使人打听才知是遂昌所辖村庄李家村某个泼皮无赖的妹妹,名叫李妮,乃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因她长得非常出众,其兄李二狗便不肯随便让她嫁人,想着若是哪天被贵人看上,老李家就发达了。

    一县父母官,自然是李二狗眼中大大的贵人。赵有姝刚遣了媒婆去问,他就答应了,从此以县太爷大舅子自居,在村里作威作福。那李妮也不是个好东西,嫉妒心极强,看见谁长得比自己漂亮,或穿得比自己富贵,便会差遣老婆子去划人脸庞,扒人衣裳。

    至如今,被她荼毒的少女已有五六个,皆因没脸见人,上吊自尽了。苦主找上门来闹,李二狗就把人打出去,放话说要跟他们去县衙打官司。这话一出,众人唯有沉默,然后无奈而归。

    赵有姝之所以堕入律令地狱,正是被那几个自尽的少女联名给告了,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然而这样的恶人,就因为姓“赵”而不用承担任何罪业,可见地狱跟人间一样,也不是人人平等的。

    有姝暗自感叹,虽是同族,却完全无法对“赵有姝”产生丝毫怜悯。等伤愈之后他必须好好治理遂昌县,否则下回还得被抓去地府,若让阎王爷认出他世外之人的身份,可能再也看不见凡世的太阳。

    在日益严重的紧迫感中,他慢慢养好棒伤,是夜趁早躺下,准备明天去县衙当差,刚睡沉,魂体就飞入地府,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这座宫殿比之前的第四狱宏伟壮观了无数倍,虽头上看不见天光,却有星星点点的紫色灯笼来回飘荡,还有天马、蟠龙、帝江在盘旋俯冲,嘶吼鸣叫。

    看见如此巍峨奇景,有姝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咬破指尖,在脑门,掌心,手臂,腹部等处连画了许多隐身符。毫无疑问,这里正是幽冥之主阎罗王的宫殿,否则之前那位第四狱主不会连同其他二十三狱主跪在台阶下。

    有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躲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后面。

    不多时,延伸向黑暗尽头且开满彼岸花的道路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有许多车架正往这边过来。有姝屏声静气,引颈眺望,却见几只九婴拉着几辆囚车,慢慢行至殿门口,囚车里分别关押了一个中年男子,一位中年美妇,还有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

    有姝细细一看,顿时悚然。那男子身上金光闪闪,分明穿的是一件龙袍;女子着装华丽,戴着步摇,想来位份也是不低;而那青年头戴紫金冠,身穿四爪蟒袍,一面挣扎一面自称本王,应是前面两人的儿子。

    不是说人间帝王不在冥府管辖之内吗?这宫殿里的阎罗究竟什么来头,竟能把当朝帝后连同亲王一块儿绑来?至于这几人缘何被绑,有姝却并不觉得奇怪。之前“赵有姝”的所作所为,放大千万倍后便是当朝圣上的作为。

    他外宠佞臣,内宠奸妃,只知横征暴敛,寻欢作乐;不知治国安邦,造福百姓。遂昌县的乱象并非个例,而是普遍如此,在昏君的统治下,似“赵有姝”那样的贪官污吏还有很多很多,多到足以把律令地狱填平。

    有姝在翻阅过县志、邸报,并召来几个道行浅的小鬼询问过后,已完全了解大庸国的现状。这是一个刚建立一百多年就已日薄西山的腐朽王朝,若没有杀伐果断、英明神武的君主出现,不出几十年就会分崩离析。然而现在,这场危及国祚的灾难或许已经提前,若是阎王爷判国君死罪,而后继之人却缺乏足够的魄力和手段,大庸国危矣。

    胡思乱想间,宫殿大门已轰隆隆敞开,一名脸覆黑底紫纹面具,身穿玄色衣袍,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端坐主位,用空旷而冰冷的声音说道,“开审大庸国主慕容连、皇贵妃孙氏、礼亲王慕容轩,各位狱主就座。”抬手之间已碾碎囚车,把三人凭空召入大殿。

    众位狱主齐齐应诺,几只九婴亦飞上天空嘶吼,声势极其壮观。便是有姝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免瞪圆眼睛,被那冥府之主的威仪深深震撼。

66。王者

    眼看阎罗殿的大门快要关上,有姝连忙钻了进去。

    殿内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恢弘大气,穹顶布满九天星图,一颗一颗散发着光芒;周围乃九州山河全景壁画,流水瀑布淙淙作响,仿佛将一方乾坤摄入其中,而那高高的殿宇之上则摆放着一张巨大桌案,脸覆面具的阎罗王正端坐其后,打开一本名册细看。

    整个殿宇散发着微光,独独他那里一片漆黑,除了面具上的紫色纹路,便只能看见一个极其高大威严的影子。二十四狱主也都戴着面具,屏声静气地坐在下首等候,从他们僵硬的肢体语言来看,对这位上峰应该十分惧怕。

    有姝越发小心谨慎,脚尖踩在刻满彼岸花的黑石砖上,慢慢挪到一根立柱之后,探出半个脑袋查看。“赵有姝”参加琼林宴那日曾见过大庸国主慕容连和礼亲王慕容轩,对二人长相记忆犹新。有姝在脑海中略一翻查,已确定他们正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两位主儿,而高堂上那位显然也正在核对几人身份。

    “堂下可是大庸国主慕容连,礼亲王慕容轩,皇贵妃孙氏?”阎罗王放下名册,沉声询问,因隔着一张面具,本就冰冷无机质的嗓音越发显得空洞怪异。

    “知道是朕还不快快把朕放了?否则朕要抄你九族!”慕容连怒喝道。

    “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高声喧哗,叫嚣不已?”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狱主冷声开口。又有一名狱主朝穹顶一指,便见其上悬挂着一面黑色匾额,镌刻着三个狂草大字——幽冥殿。

    慕容连三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被抓入地狱,忍不住嚎哭挣扎起来。那阎罗王理也不理,只管拿出一本账册,一条一条细数三人罪状,足足念了三千六百八十八条才打住,喝问道,“你们可认罪?”

    “不认!朕是皇帝,朕是真龙天子,紫微帝星,就算要受罚,也该由玉皇大帝亲自来审问,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阎王?”慕容连表情狰狞地质问。

    对方似乎觉得这番话很可笑,发出短促而又古怪的轻嗤声,然后右手一招,将他吸到近前,一字一句道,“不过一条鳞片都未长齐的伪龙,也敢在本王面前自称紫微帝星,今日本王就扒了你的龙皮,断了你的龙骨,待要看你如何。”话落指尖已插入慕容连脖根处,将他惨白的脊椎骨抽~出,然后剥掉皮囊扔到一旁。

    本还保持着皇族威仪的慕容轩与孙氏这才齐齐尖叫起来,醒神后立即磕头认罪。就算认罪了那人也未曾轻饶,命第一狱主与第二狱主将人带下去挖眼割舌,鞭刑两百。

    行刑之所就在殿内一角,其惨烈景象颇为触目惊心。所幸有姝见惯不怪,心绪倒也平静,蹲在地上默默看了许久,还跟着数了数鞭刑数量。不知不觉耗了几个时辰,三人都已审完,阎罗王才命狱主把人送回阳世。有姝立刻跟随众人出了幽冥殿,回头再看,身后只余一片黑暗……

    翌日睁眼,他老半天回不过神,洗漱后慢吞吞地朝前厅走,一路都在分析那个梦境。有了“赵有姝”的前车之鉴,他绝不会天真的以为梦里的一切都是假象,也就是说,昨晚慕容连、慕容轩和孙氏的确被投入地狱受审。“赵有姝”被打了一百大板,身体便会呈现出相应的伤势,那被剥皮断骨的慕容连和挖眼割舌,鞭刑二百的慕容轩和孙氏又会如何?

    十有八~九活不长了吧?这样想着,他不免露出深思的神色。

    走到前厅,就见一名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已坐在饭桌旁用膳,一双筷子在碗碟里翻来搅去,十分失礼。有姝略瞟一眼,已认出此人身份。

    这人名叫王福,祖籍绍兴,为人十分阴险狠毒,且比“赵有姝”更贪婪无数倍。二人常常因分赃不均发生冲突,但王福乃“赵有姝”直系上峰推荐过来的人选,与其连着姻亲,不好得罪,只有忍了。时日一久,王福就觉得县太爷年轻好欺负,越发蹬鼻子上脸,不分尊卑。

    “哟,县太爷您来了。您尊臀可好?”王福也不起身行礼,只瞥了有姝屁~股一眼,目中满是恶意。这些天县太爷不在,大事小事全是他一人包揽,可说是威风八面。如今县太爷伤愈,夺了他权柄,他自然很不乐意。

    有姝盯着杯盘狼藉的桌面,表情十分阴郁。若是没记错的话,虽然王福寄住在县衙,但伙食却得自理。也就是说,他现在吃的东西应该属于“赵有姝”,而自己就是赵有姝。

    经历两世,有姝护食的毛病还没改,但也克制很多。他捻了捻微微发~痒的指尖,又按了按额角的青筋,这才在桌边坐下,端碗吃饭。

    王福把仅剩的一根鸡腿夹入自己碗中,压低嗓音道,“县太爷,王大人让您上贡的银两您备齐没有?备齐了小的这就亲自送去州府。”

    有姝略一思忖,已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过些日子就是礼亲王慕容轩的生辰,他虽没被正式册立为太子,却因母亲受宠早已入住东宫,乃板上钉钉的下任国主。他在朝中的拥趸很多,恰好“赵有姝”及其上峰就在其中。为了在礼亲王跟前记个名,他们自然要绞尽脑汁地搜刮宝物递上去。但民间哪里有什么宝物,还不都在皇商巨贾手中?

    前些日子,赵有姝的上峰看中一座珊瑚树,要价三十万两纹银,他拿不出来就把银子分摊给下面的几个知县,放言说谁孝敬的银子多,来年就提拔谁。像赵有姝这样的小人物连礼亲王的边都摸不着,唯一的晋升之路便是攀附上峰,闻听此言自然十分重视。

    他已与遂昌县的各大富户打了招呼,让他们筹钱。这些人被县太爷盘剥,自然就去盘剥手底下的佃农,正所谓一层剐一层,一层比一层瘦,直把平民百姓都剐成行尸走肉方肯罢休。

    赵有姝早些时候就已筹到十八万两银钱,却没让王福知道,他也在防着王福从中刮油。若这幅皮囊没换魂儿,指不定银钱早就交上去了,但现在,有姝却自有打算。他直言道,“我已筹到十八万两银子,但这笔钱我另有用处,你让王大人自己想办法吧。”

    王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扔掉筷子后诘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银子我有,但我不出。”有姝一字一句重复。

    王福先是面容狰狞,复又缓和神色,细声细气地劝解,“县太爷,您这是跟属下闹脾气了?可也不能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啊!王大人手底下七八个知县都已经去筹钱,谁动作快谁就在他心里记上了号,来年说不定就能调入州府。您放着这样大好的机会不要,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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