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纽扣杀人案-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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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劲的头猛然抬了起来。“是的。”他说。
他没在11月28日元元的生日那天动手是否意味着元元没死?而他对她有特殊的感情?难道他在给母亲的信里承认自己向某个女人求了爱,那个女人指的就是邱元元?简东平差点脱口而出,元元到底在哪里?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后再问。他有种感觉,陆劲并非不愿意交代元元的下落,但他想倾诉,而不是交代,所以他想找个能听懂他说话的人,这就是陆劲想跟他谈的原因。
“那你可以一开始就拒绝跟她在28日见面,但是你没有。”
“我不了解这女人,得先跟她谈谈,摸摸她的底。”陆劲一只手撑着下巴,用企图获得他谅解的口气说,“我终究是要杀她,不是真的想跟她做什么交易。”
“28日那天,你是怎么让她四点还回不了邱家的?”
“我们最初谈得挺投机,我出的价很高,她当即就决定卖给我,但我没带钱,一起去银行,密码又忘了,接着回我家拿别的存折再去,发现银行已经关门了。中午我跟她约在离邱家很远的一家茶室,每家银行的人都很多,市内交通又拥挤,这样一折腾就是大半天。我对她说,我们明天再见,到时候我会准备好钱。”
“虽然那天她很失望,但通过大半天的交流,我相信你已经充分了解了她的弱点,并且让她对你言听计从了。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武器?”
“诚意。”陆劲微微有些得意,“在去银行的路上她摔了一跤,我去给她买创可贴,离开的时候,我把身份证和密码都给了她,当然密码是错的,我对她说,如果叫到号,而我没回来,她可以自己去取钱,这事好像让她非常感动。她说这辈子从没人那么信任她,而且还是个不太熟悉的人。后来我才知道她以前因为盗窃坐过牢。那天我们谈了很多,她说了不少她的烦心事,她告诉我,她小时候因为偷了一家食品店的话梅,被一个男售货员强暴过,后来她每次路过那家店,那个店员都要跟她发生关系,这事她一直不敢告诉别人,因为她老偷东西,大家都认为她品行不好,她觉得说了也没人信。那天我一直在开导她,看得出来,她很少有机会跟别人谈这些事,她听得很入神,后来就忘了时间,忘了回家,忘了她那天没有完成她的任务。”
“所以她很乐意第二天再见你,并且愿意按照你说的去做。是不是?”
“这对她来说比较省事。”陆劲漠然地说。
简东平不想去评价他是否残忍,因为他觉得这毫无意义。
“还是说说29日那天你是怎么让她到处跑的吧。”
“从一开始就没跟她定下确切的时间,因为我的第三节课是代别人上的,不知道那人是否能来。我约她那天上午十点在环岛路的书报摊等,我事先跟她说,她可能得等很长时间,我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上第三节课。她自己说,如果过了一刻钟我没到,她就到三门路上的米糕小铺去买邱源爱吃的千层油糕。我上完课后,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已经买好油糕了,我让她来我家见我,跟她说穿过胜利路比较近。她来了以后,我们吃了饭,又聊了两个小时,然后我说,我上完课就直接回家了,还没去银行,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去银行取钱,我说可以带她去一家很少有人排队的银行,她同意了。临走时,我说我不想让刘毅仁知道她跟我见面的事,让她在衣服外面套了件黑色风衣,又戴了假发。”陆劲说,“我知道警察总有一天会拿着照片在这里到处问有没有人见过她,但谁会记得她的长相?她只是个保姆,打扮得很普通,而且我知道她来的路上并没有停留跟任何人说话。所以只要稍微化下妆,我相信她不会被认出来,结果怎么样?果真如此。”
陆劲说完哈哈笑起来。
“接着呢?”简东平问。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忘生桥附近的垃圾堆附近,我很熟悉那地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很僻静,四周根本没人,我就在那里干了我该干的,把她塞到一个蛇皮袋里,扔进了垃圾堆,然后就走了。”
“你还拿走了纽扣。”简东平指出。
陆劲对此不置可否。
“那么那些女人呢?你也是把她们骗到垃圾场干的吗?”简东平不相信这些女人会跟他在垃圾场约会。
“不是。”
“那在哪儿?电影院?”简东平猜测道。
陆劲很惊讶,但随即露出微笑:“是警方告诉你的吧。”
“不,是我猜的。现在看电影的人不多,黑灯瞎火的,电影的声音又大,如果你跟一个女人坐在大靠背的情侣座里,就更没人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你经常一个人去看电影,一定早就看出了在那里作案的优势。我没说错吧。”
陆劲点头笑了笑。
“也许那些女人早就跟你认识,但你从来没告诉过她们你的电话,所以她们的地址簿里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你在某天约她们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她们兴高采烈答应了,你就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杀了她们,然后把她们当作喝醉的女朋友那样拉出电影院,电影院的出口一般不会有工作人员在那里,即使有人碰到你,也不会多问。你把她们带到僻静处,捆好,塞进你事先预备好的蛇皮袋,然后你换上厨师服,骑上自行车,把她们当垃圾袋一样扔掉,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你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连干了五次。在弃尸前你还取了她们的血,反正做纽扣只需要一点点血就够了,弄个小伤口对你来说一点不费事。”
“很正确,”陆劲表示赞许。
“但我有一点不明白。”
“你说。”陆劲态度诚恳。
“你为什么不等散场后,把那些女人带到案发点不远的地方干,而要在电影放映的过程中干?那时候你四周都是人,不是很危险吗?”
“我想尽快把事情解决,我讨厌跟她们在一起,这是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是,电影散场时,灯光大亮,我们站起来离场彼此都能看见对方,而且看得很清楚,午夜场的人本来就少,这样反而容易让别人记住我们的长相。再说,我选的电影院离抛尸地点都很近。被你说对了,我经常去看电影,早就踩过点了。”陆劲笑嘻嘻地看着他,“好吧,你既然那么会猜,你说说那盘录音带是怎么回事?”
简东平微微一笑:“你是说有个女人一直在叫‘不要停’的那盘?”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盘。”
“跟元元那盘一样,也是假的,是你找了些碟片自己拼接的。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你不会喜欢边玩性游戏边杀人。”简东平看见陆劲微微点了点头,便接着说,“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弄这盘东西。我曾经想过你或许是想寄给警方,目的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让他们以为杀她们的人跟她们有性关系。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对,录音带里的线索很有限,除非你写点什么,否则无法让警方明白它跟那些妓女的死有关,但这对你没任何好处,反而容易暴露。那么,你为什么要弄那盘录音带?”
陆劲沉默良久,才回答他:“你错了。”
“我错了?”简东平吃了一惊。
“录音带是真的。”陆劲冷漠地说。
“是真的?”
“那是我女朋友,好多年前的事了。她的声音好听吗?我只记得她脖子上有一颗痣。”陆劲冷漠地注视着他脑袋上方的某个地方,好像那里挂着他死去女友的照片,“我曾经非常喜欢她,为她画了一百张素描。”过了好久,他才慢悠悠地说。
林仲杰曾经告诉他,陆劲承认那盘录音带是他在跟某个妓女交欢的时候录下的,他的解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性需求。”
“你为什么要杀她?”简东平感兴趣地问道。
“她瞒着我经常跟外国人出去。”陆劲斜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啊,明白。简东平心里回答了一句。
“因为知道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所以在最后那次我录了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听一听,听完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完了。你没杀过人,你无法理解这种感受,就像得了艾滋病,你知道也许可以逃过一天,但它总在你身后。”陆劲说。
“但你不是一时冲动杀了她的,你还准备了录音设备。”简东平提醒他。
“是的。”陆劲的眼神有些呆滞,“最后一次,我对她说,我们来点刺激的,她同意了,并且乐此不疲。在这之前,她一直抱怨我不够有情趣,在那方面太呆板了,所以最后我给了她一次暴风雨,相信她应该很满足吧。”陆劲停顿了好久后,说,“我把她埋在广州郊区的一个山洞里。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发现了她。我无所谓。”
这应该就是他后来看见妓女就想杀的原因了。
“你为什么选在20日屠杀那些妓女,这是不是也跟你的女朋友有关?”他猜测道。
“2月20日,录音的日子。”陆劲皱眉一笑,好像在说一件很得意的事,但眼睛里的光就像风里划亮的火柴,闪了两下就熄灭了。
“好吧,你杀那些人有你的理由,但是,你为什么要杀雅真?是为了她手里的纽扣?”
陆劲闭上了眼睛。
“你以为她手里的纽扣是真的,所以你才杀了她,对吗?”
“你又猜错了。我早知道她那颗纽扣是假的,刘毅仁告诉过我她在他家当家庭教师的事,后来纽扣没了,他还怀疑是她拿的。再说,她那天晚上自己也跟我说了她那颗纽扣的来历,纽扣是刘毅仁的老婆古红寄给她的,有几次,刘毅仁跟王升在家里说这事,被古红听见了,她知道这纽扣跟人命有关,所以寄给雅真让她报警。”
“她为什么自己不报警?”
“一怕自己报警会把丈夫牵扯进去,二怕罪犯报复,她认为王升才是真正的罪犯,所以她觉得让外人报警更合适。她写信给雅真,让她报警,但雅真没有,因为她从程华那里听说了人血纽扣的价值,她以为她手里的纽扣是无价之宝,所以决定留下来。可笑的小丫头。”陆劲的嘲笑中带着几许温情。
简东平忽然想起了雅真贴在墙上的警句:“贪婪,是最可怕的魔鬼。”
大概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她才把那些话写下来贴在墙上,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吧,可惜就算这样,仍然不一定能做到。“要矜持,有些话不要先说出来。”她还不是对他先说出了不矜持的话?“每周要给妈妈打电话,至少两个。”她打过了吗?
“她死之后,我在她身上找到了那颗纽扣,果真是假的。我把它扔进了阴沟,没想到还是让警察发现了。”陆劲跷起二郎腿,把脸转向另一边,“别问我为什么不把它带回去,我不想就是不想,我连碰都不想碰它。”
“好吧,如果不是为了纽扣,那又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雅真?”
“她说她看见我了。”陆劲一手撑着脑袋望着他右手边的墙壁。
“看见你了?!”简东平盯着陆劲,幻想着自己的目光像雷电一样劈开对方的脑袋,然后在一片烧焦的废墟中找寻有用的残渣。
“她说她早就认识我,三年前,她跟一个同学去看午夜场电影,就坐在我后面,在开场前,我旁边的女人吵着要我给她画像,我就随便画了张素描,让她们看见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她又恰巧去外面买零食,所以她看清楚了我的长相,她还看见我先退场。她说后来在学校里看见我,她一眼就认出我了,但一直没说,是怕我以为她想跟我套近乎。她那天问我,跟我一起看电影的女人是谁?为什么先走了,后来怎么没看见她?我知道她问这些问题未必想听答案,她只是没话找话,但是当时……我站在那里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冻得浑身发抖,每根骨头都在格格响……于是我摸上了她的脖子……”
原来雅真的死是因为一时失言,而不是因为那颗该死的纽扣!这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雅真的警句是怎么说的?“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买的不要买。”
“然后你就杀了她?”
“她误会了。”陆劲淡淡一笑。
“误会?”他怎么感觉对方拖泥带水的口吻中隐含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于是他问,“你指什么?”
“因为她说了那件事,后来送她回家的时候,我就叫她从另一个门洞的地下车库走,那些大楼的地下室都是相通的,我们可以从地下室走到她住的那栋楼的后门,这样就不用经过前门的门卫了,我只用了两分钟就计划好了一切。”陆劲像卡带的录音机那样,说到这儿又卡住了,几秒钟后才恢复正常,“我本来在地下室就可以干的,我已经把手放到了她的脖子上,但是她误会了,在黑暗中,她抬头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可以抱抱她,她看上去好伤心……”
简东平好像又看见雅真坐在帐蓬里一边给他钉纽扣,一边跟他说话,好像又看见她从小雨茶室里失魂落魄地追出来……雅真,那天如果你没那么伤心,你也许就不会去找他聊天,也许就不会跟他说起那件往事,那也许你就不会死!说到底,好像还是我害了你。
“后来呢?”他觉得头好痛,不得不用食指按住太阳穴。
“她问我,我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否还有用。我很想告诉她,那已经过期作废了,我不再对她有那种感情,我有了别人,而且我也不配,但我没办法说实话,你也许觉得荒谬,我既然已经决定要杀她,为什么还要在乎她的感觉?”陆劲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是的,我可以杀了她,却不忍心对她说我不喜欢她,我可以杀了她,却不忍心让她在一个晚上经受两次拒绝。因为我觉得,被忽视和被拒绝是比死更残酷的打击。”
“后来呢?”
“我说了一些她希望我说的话,然后我摸着她的头发,吻了她。”陆劲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睛耀熠发光,“杀人会让我整个身体处于亢奋状态,我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我忽然就兴奋起来,非常兴奋,我把她顶在墙上,一只手伸入她的头发,另一只抱住她的腰,然后……”他得意地低声笑起来,用手指轻描淡写地抹去嘴角的咖啡沫,简东平觉得这时候的他真的非常像变态杀人狂,“如果她是用激情指数来判断我对她的感情,那我想她可以给我打100分。如果没杀她,她也许会喜欢上我,我相信。哈哈哈。”他说完又大笑起来。
简东平真想扑过去把这个恬不知耻的混蛋揍成一团肉泥,但是他忍住了,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眼前的杀人狂,想象一颗子弹穿过他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