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谁是英雄之07天下有敌-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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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还有一只手。
他正要发出“势剑”,以未受伤的右手。
叶告岂容他得手?他一招伤敌,人已近身,一剑砍向天下第七的头颅!
“独劈华山”。
——他敢情把天下第七的头当作华山。
叶告用的是铁剑。
——铁剑劈华山!
他的铁剑有个名堂,叫做“天妒剑”,与何梵的“英才剑”,同发掘自霹雳山下“老书洞”里,一以纯阳碧茵红打造,一以纯阴碧空玉绿携造,故叶告剑作深碧色,是非同凡响、欧毛断发、削金切石的利兵神器。
天下第七的头当然不是铁打的。
他的脸也不是。
他仍挣不脱陈日月的死箍烂缠。
但铁剑已至。
天下第七吼一声,剑势未成,功力未聚、右手只蓄了一成下到的“势剑”,横臂硬格这一剑!
铁剑就斩在他手上!
匆忙中运取消的“势剑”,顶多只有十分之一二的功力,而天下第七身负重伤下所能运聚的功力,也顶多只一二成,如此计算起来,这保命的一挡,至多,只有天下第七平时百分之一的力量——不管杀伤力和防卫力皆如是。
而叶告如今是全力一博,拼力一击。
他的双腿不能立,但他飞扑过去,第一剑斩掉天下第七两只手指,第二剑便砍他的头,然后,整个人便失却重心;跌下去——
要是他砍不倒天下第七,他便连人带剑“卖”给对方了,完全没有后路。
——可见这一剑是叶告祭起平生大力,生死一剑!
天下第七用手向上一挡,嘴里的呼嚎,充满了悲哀和忿怒。
他知道这一次临危招架有什么结果。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剑劈入肉里。
嵌进骨头里。
——可是天下第七的手没有断。
尽管“天妒剑”锋锐无比,叶告这一剑也祭起了浑身解数,但天下第七的手仍然没有给他砍断。
——如果手臂断了,那么,这一剑,也势将他的人从头到胸劈出两片。
没有给斩断,那是因为天下第七的手不是手,而是剑。
“势剑”!
虽然是十分势弱的“势剑”,但依然是曾经比闻风云、当者披靡的千个太阳在手里的“势剑”。
——现在,它的力量已不足有千个午阳,不是千枚红日,更不是千颗旭照,甚至连千剑、千箭都担当不起,但至少,仍似千支针运聚于一臂间,这横着一格,仍抵住了叶告那一剑。
剑伤了手。
臂未断。
然而叶告力已用尽。
剑势亦尽。
而且“千个太阳”全力反震,叶告虎口崩裂,剑亦脱手。
剑嵌在天下第七的手臂上。
叶告则整个人往天下第七扑落、跌落、摔落下去!
这时候,陈日月颈项给天下第七一把叉着,几近窒息,就像一分跳上了岸再也回不了水里去的悲哀的鱼之际,幸好叶告第一剑砍掉了天下第七两只手指,使天下第六再也把不牢他,他才透过一口气来。
他吁一口气的时候,叶告的第二剑,又告杀伤了天下第七另一只手,但整个人也扑倒向天下第七。
剑就嵌在敌手的臂肌手骨里。
天下第七也真悍狠,手一甩,臂一挥,扔走了叶告的剑。
叶告的腿还在酸、软、疼,全身没有立足点.他一扑倒,就和身扭住天下第七的脖子,扣住他另一只臂胯不放。他精于封穴认穴,所以出手都扣在敌手的要害处,但天下第七也用淌血的手,扯住了他的头发,按住了他的脸。两人近身肉博血肉横飞。
陈日月马上弯身俯拾他的“白骨阴阳剑”,埋身刺向天下第七。
天下第七知道这是他的生死关头,是以,陈日月才一伏身,他已用肘部臂弯,箍夹住了陈日月的脖子,不让他执剑反攻。
陈日月大叫一声,发狂挣扎扭动,他双手抱住天下第七的腰肋,用力拧续,把他扳倒,让他无法进一点运气发力拗断他的脖子,或使劲戳伤叶告的脸门。
一时,三人僵持、纠缠、扭打不已,结果,三人一齐倒地、滚动,一路翻滚,不住互殴,三人都受伤累累,狂嘶不已,甚至指抓口噬,就像是三头野兽。
不,也似三条鱼。
三条脱了水、离了岸、却不能相濡以沫,而要互相咬齿残害:
可悲的鱼!
他们就这样一路挣扎、一直缠战,直至从楼梯滚落下来,一直滚到正在垂死挣扎的雷怖身旁!
开口求救的当然是天下第七。
——竟然是一向傈悍的天下第七!
他居然求人救他,那是因为:
他真的感到恐惧了!
他感觉到死亡已向他迫近。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在两个初出道其实还没上道的小孩子之手里!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也十分不合情理!
——还匪夷所思!
可是,这是实情、而且正在发生、进行!
——这两个小童,两名还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已扳倒了他。
扭住了他,使他双手重创,迫近了死亡边缘!
她只希望有人能救他。
——不管是谁!
活着就是要求生。
——要获得胜利,首先得要活下去!
他记得文随汉是跟雷家高手一齐来的——虽然他弟弟是来杀他的,但雷家的人却不一定如是;据他所知,雷门有不少好手都加入了“六分半堂”,雷纯一直想要向自己查询两件事,一公一私,皆非他无法回答真相实情——她怎会让他现在就死!
所以他向雷怖喊救命。
——求救之声不但不像是一个名震江湖令人胆丧心寒的杀手,简直比一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平凡人都不堪、不如。
当然他并不知道:
雷怖的情形,非但不比他好,简直要比他更糟。
他和天下第七都同样犯了一个错误:
他们自许太高。
——他们两人纵还未自以为天下无敌,至少,也自认为天底下已少有人能制裁他们。
但他们还是给“制裁”了、“打倒”了、“杀伤”了。
——扳倒他们的,竟是他们本来全下放在眼里的人,包括:
一千“名利圈”的“乌合之众”江湖人,两个还未完全“长大成人”的少年郎。
他们就“败”在这些看来“并不高尚”也决非“一流高手”的人手里。
他们绝非天下难有敌手。
江湖太大,能人甚多,毕竟,他们还是天下有敌的。
注意;没有天下无敌的人,只有天下无敌的心——那是一颗宽大、包容、舍己为人、慈悲为怀的爱心。
人人都是天下有敌的。
第十六章 太阴帝国
1.惨败
终于一败涂地。
——落得如此田地!
天下第七掉落下来的时候,仍甩不走、扔不去、摆脱不掉叶告和陈日月,这两个小童就像阴魂不散、冤鬼索命一般的夹缠着他,纠缠不已。
他怕、痛、惊和慌,只见楼下人影幢幢,群魔乱舞,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如此逼近——比无情一开日,就把暗器打入他眼里更逼近——近得就像他坠入太阴帝国地狱城他里,再也见不到阳光和希望,只有杀戮与血腥、折辱和痛楚,磨刀霍霍的在苦候着他。
世上没几人能面对死而不会惊怕的。
他知道自己已惨败。
但他还是不想死。
当他发现雷怖的情形不会比他好上多少,而楼下的局面只怕比楼上还要糟的时候,他怕得全身都簌簌震颤起来。
——他在心里矢誓,只要他还能活过今朝,他一定要报复。
不再让自己跌入如此危境,而且,他更加要尽情地、痛快的好好去折磨他要杀的人,以平衡、平伏这次难忘的惨败。
他一路翻滚下来,只瞥见楼下还有两盏烛光,分别还坐着两桌子的人。
一桌的人太远,他也在惊惶中无心、无法、无及细看、只知有老有少,镇定如恒。
另一桌的人他乍见只觉眼熟——至少,那个蠕动不已、不住耸动的人、他认识这人、这人是见过的。
——对了,是他!
他有了一线希望:
所以大喊:
“救命!救我啊——只要救了我、我就什么都依你,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告诉你,包括破解‘伤心小箭’、‘山字经’的诀法!”
这是他大海中的舟子。
火海中的水源。
他的“救星”。
是以他不顾一切,喊出了他具有被救的价值。
可是他慌乱中忘了一个“要害”:
——如果确是那人在这里,又怎会任由“霹雳堂”的雷怖遭此惨状、陷于苦斗、却仍置之不理,置若罔闻?
雷怖正负隅、负创、负伤顽抗之际,忽然,身边又多添了一个落难人,同时,还向他呼救求助,这使得本来就正觉得无望于求生的他,更加绝了望。
——原来连天下第七也如此下场!
他也是一个疏神,毁在两个小童的暗算下、没想到,看来,跟他一个以“杀戮”闻名于世、一个以“煞气”令江湖人闻风色变的天下第七,都是折在小孩子的手里!
他一路退到这里,手里抄着什么,便用什么来抵挡、反攻——此时他知道杀出去已无望,但仍至少要多杀一个得一个,陪他死!
他有一只手已给孟将旅震断了指骨,所以,他每握一物,即痛人心澈,他强以五指第一指节骨:即是最靠近掌部的指节强拿住夺来攫取的兵器(只有一只无名指是连这一节一齐震碎,余皆仍完好)强持拼命。
但没有比他更清楚。
他已惨败。
——甚知已可预见悲惨下场。
他心中发誓、只要能活过今朝,日后,他一定尽量减少杀人,至少,纵杀人也尽可能不折磨死者——原来死亡是那么可怖的,受伤是那么痛的!
就在这时,像要尽快速传他达致“悲惨收场”似的,鱼姑娘偷偷发出了她的秘技:
“女人心,海底针”!
不只一口,而是四口。
正好,天下第七正滚到身边来,“女人针”一向是“认穴不认人、攻血不攻骨”的,一时间,天下第七、雷怖、陈日月、叶告同时中针,无一幸免。
捱了针,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枚,陈日月和叶告都会全身酥麻,立时松手,与天下第七各自滚开一边喘息。
天下第七着了针,情知不妙,此时他已双手皆伤,几乎失去了手臂应有的功能,只急喘向雷怖小声疾道:
“快!我腰畔的笛子有两道‘九天十地、十九神针’,臂上嵌着一把好剑,你快拿去杀敌,至少可以挡住一阵。“天下第七情急,涕泪交零,”只要你救了我,日后,我一定报答你,有我这样的强助,一定会有你的好处。”
他因为怕死,所以才会说出这种低声下气、情急失态的话。
他一向用畏怖的手法杀人,给他追杀的猎物无不胆战心寒,死状极惨,他又擅于暗杀、狙击、死的人多不服气、不甘心,但轮到他临危受难时,却怕极了、畏极了、恐怖极了,如堕地府,饱受煎熬,但就是不肯死,不愿受戮。
却不料雷怖比他还怕死。
这个人,平时杀惯了人,动辄大屠杀,但今儿轮到他死,他可是死都不肯死,只求活命,只想苟延,比谁都怕死,窝囊,听得天下第七虽有利害武器在身、且也将信将疑,趁隙道:
“我救你?谁来救我!”他气吁吁的说,“何况,我万一用你的武器杀不了他们,他们可不会再饶我的了!”
他们两人并不相熟,武功也不相近,行事作风手法更是大异。
可是,他们也有相近:
两人都嗜杀。
两人十分残忍。
而今,两人都受了重伤,两人都折在小孩子的反扑下,两人都怕死、两人也不互相信任、两人都想活。
2.惨胜
失败是一件惨淡的事。
有时候,连胜利也是。
——因为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
重大的胜利,往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怕的牺牲。
他们就胜得十分惨痛:
死了一厅的人。
楼上也全是死人。
敌人只有两个。
却还未死。
——只要敌人的主力还未完全消灭,就决不可以轻忽。
店里的人,“名利圈”的以鱼姑娘为首,外人则以余默然为首领,其他包括了宋展眉、孙青牙、利明、龙吐珠、灰耳……全都全力全面扑杀向这两个杀人狂魔。他们本来派系不同,背景也不一样,甚至不见得都是同一阵线,而今,却都是人同一志,心同此愿:
杀死他们!
——以杀止杀,先杀掉这两个嗜杀凶手再说!
这时,忽听一人非常温和有礼好商量的道:“你刚才不是说:谁要是救了你,你就可以把秘密说予人听——你且先说上几句,让我看看货对不对板?要是对板,我一定高价收买,一定可以保证,这些人绝对杀不了你,大家也决不会欺侮你,可好?”
这番话,不但说的彬彬有礼、合情合理,而且,语音也十分有教养,好像不但处处为对方打算,同时也很为大家着想,以及也懂得照顾自己的利益似的,并且,语态亦十分乐观、和善。
可是,他说话的内容,就很教人不敢乐观:
——他保证?
他是什么人?
场里的人心里都啐问了一句:
——他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说话!敢说这样子的话!
他难道不知道场中的人对这两个元凶早已恨得巴不得挫骨扬灰、杀之千遍不可泄愤于万一么!
大家在杀气腾腾中听到这番温和的说话,奠不愤怒。
这番话对天下第七说的。
天下第七不是愤懑。
而是恐怖。
这是他一生中最感到“畏怖”的时刻。
他没想到会遇上这个人,在这时候。
他也没意想到会听到这种话,在这关头。
他不知道这个人会来。
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居然会在。
如果他知晓这人竟在这里,那么,就会杀了他也不敢提那件事。
他不想看见这个人。
尤其这时候。
天下第七是个残酷阴险的人,可是,在他心目中,简直认为这个人不是人。
——不能称之为人。
这个人说话很温文。
他的人比他的话更温和,更有礼,也更有风度。虽然他的样子有点儿冷,有些儿傲,或许也有些微儿臊,但若不仔细观察,只会发觉他的谦恭。
他就是刚才跟雷怖对话的公子哥儿。
他在这儿已经好久了。
他一直没有动手。
也没有动他。
他桌上点了灯。
他身边依然有一老一少。
老的狠狠琐、沧桑、累。
少的却十分害羞、秀气、白。
这公子本身还是很沉着、友善、心平气和。
可是他那说的十分谦逊的话其实说的十分托大。
奇怪的是,大家都看得出天下第七对他十分骇怕。
大家都不明白:这年青人有什么可怕的?连杀人不眨眼、做尽天下坏事的大恶人都对他如此惊怕?
只见天下第七目定口呆,仿佛浑忘了身上的痛楚,生死的危机,只嘎嚼的道:
“你……是你……”
那公子笑啐道:“废话!”
他骂的是“废话”,但语音温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