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鬼 作者:酥油饼-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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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几乎要哭出来,“月光村里真的没有水。”
印玄的手伸进袖子里。
阿宝识趣地退后两步,给他施展的空间。
珍珠向阿宝求救道:“你帮帮我,救救我。”
阿宝看看印玄冷酷的背影,又看看她恐惧的面容,犹豫再三,才道:“比起你,我更相信祖师爷。”事实上,他也别无选择。
印玄扬起手中剑——
赤血白骨始皇剑。
慢慢地划落。
“不!”珍珠惊叫着朝屋里冲去!
她的身体还没有进屋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反弹了回来,狼狈地跌坐在地。
印玄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声问道:“你是谁?”
53、鬼煞村(十三)
如霜雪般雪白的发丝从刚才的动作中慢慢静止下来,落回肩上,但他的眼睛比发丝更像霜雪,更加冰冷。
剑身光亮如镜。
珍珠惊恐地看着印玄冷酷而清晰的倒影,颤声道:“我没有说谎。”
印玄道:“割掉你的头,你还能活吗?”
珍珠飞快地摇着头。
“我试试。”他扬剑,用力地挥下。
“我说!”珍珠匍匐在地,后背抖得像震动中的缝纫机。
剑锋停在她后脑勺上,一根头发轻触剑刃,断成两截。
“我是曹煜雇来的人。”珍珠感到剑的寒气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脑袋附近,让她半点都不敢动弹,额头贴着地面,继续道,“他让我来引你们去月光池。”
“曹煜?”阿宝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印玄道:“他在哪里?”
珍珠道:“我也不知道。他有时候住在村长家,有时候会去春波洞,也有时候会四处走。”
阿宝道:“我师父呢?你真的见过我师父吗?”
珍珠道:“御鬼派的两位上师被曹煜捉住了,就关在月光池里。他打算用他们的魂魄炼制月光。”
“炼制月光?”阿宝疑惑道,“月光怎么炼制?”
珍珠道:“你们没有发现,这里的天色没有变化过吗?”
阿宝一怔,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六点多了,可是天色还是五点一刻时的模样。
珍珠道:“这里只有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天色才会暗一个时辰。那时候月光池的月光会复活这个村。”
阿宝道:“你说真的假的?”
“真的!”珍珠道,“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知道这个村还有一个名字,叫鬼煞村。当月光池的月光亮起来时,这个村子就会复活了。”
“等等,你说我师父和师叔被曹煜捉住关在月光池里,用魂魄炼制月光……那他们现在不是已经……”阿宝脸色大变,高叫道,“月光池在哪里?”
珍珠道:“你放心,用魂魄炼制月光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必须先把他们放在月光池里,让灵魂与月光池契合,才能炼制。炼制过程很长,起码要九年。”
阿宝听得目瞪口呆,“太丧心病狂了!”
“是的。”珍珠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曹煜根本就是个疯子。”
阿宝见印玄脸色越来越白,知道他旧伤未愈,上前握住他的手,帮他分担剑的重量。
印玄看了他一眼,轻轻挣开他的手,将剑收回。
珍珠感到身上的压力尽释,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印玄道:“带路。”
珍珠站起身道:“现在是吃饭时间,曹煜他们一定在一起,现在过去太危险了,最好再等一等。”
“吃饭?”阿宝眼睛一亮。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看人都是两个脑袋。
珍珠道:“曹煜和他请来的帮手都是人,他们都要吃饭的。”
阿宝看了眼印玄,忍住了提要求的冲动。他看得出印玄受伤极重,不然以印玄的性格绝对不会明显得连他都看得出来。他法术不济,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拖后腿。
一个眼熟的背包突然出现在面前。
阿宝惊讶地看着印玄。
印玄淡然道:“下次再乱丢,没有人会捡了。”
“祖师爷万岁!”他欢呼一声,抱起背包拉开拉链,拿出矿泉水狂喝了两口,随即翻出压缩饼干爱惜地吃着,连饼末子都不肯放过。他吃了个半饱才注意到印玄坐在旁边未动,连忙将食物递过去,“祖师爷吃。”
印玄摇头道:“我不需要。”
阿宝抹了抹嘴巴,将东西重新收拾好,背在背上。
比丢弃在一旁的珍珠看着屋里两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的黄符,颇有点不甘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看穿我的?”
印玄道:“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珍珠哑口无言地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故意不揭穿我就是为了趁我不防备,布下天罗地网把我捉起来?”
印玄道:“捉你不需要天罗地网。”
珍珠心中气恼,别过脸不说话。
阿宝想起观音土,道:“你太阴险了,想捉我就想捉我,居然还给我吃土。”
“观音土是这间房子本来就有的。”珍珠道,“这座村子与世隔绝,后来村里收成不好,他们没有东西可以吃,只好吃土。”
“为什么不出去?”
“出不去。”珍珠道,“那时候旁边的这座还不是大镜山,而是鼠王山。山上住着老鼠精,所有从索魂道走的人都会被它吃掉。”
阿宝听得心头一寒,联想到那个被大镜仙做成火球的精怪,突然一点都不同情他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都觉得说话太耗费体力和口水,渐渐都不说了。
阿宝从里屋搬了两把椅子出来,和印玄一人一把并在一起,打算打盹儿。为了安心,他把头小心翼翼地靠着印玄的肩膀,见他没有反对,才大胆地靠过去。
印玄穿得衣料很薄他上次就知道了,印玄的皮肤很光滑他上次也知道了,可是再次这么靠着,他还是有点耳根发热,幸好睡神适时造访,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谁都没来打扰,睡得十分香甜,醒来的时候才晚上九点多。天空和五点多没什么区别,阴沉沉的,看不到太阳也见不到月亮,只有厚厚的灰云覆盖着。
他睁开眼睛之后,印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坐在墙角边的珍珠露出失望的表情。
阿宝打了个哈欠,没话找话地找珍珠聊着,“你说你是曹煜请来的,那你一定有你的本事?你会什么呢?”
珍珠含糊道:“不是三宗六派的,没什么名气。”
阿宝道:“你是不是来混饭吃的?”
“是啊。混饭吃。”
“那你不是在骗曹煜的钱?”
“……”
阿宝道:“曹煜是个怎么样的人?”
珍珠歪着头想了想,才道:“一个对好的人会非常好,但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人。”
“人渣啊。”阿宝道,“他对谁好?”
“一个叫严柏高的男人。”
这个名字听起来……
阿宝的胸口突然有点发烫,他一边将手伸进怀里一边随口道:“曹煜也是男的?”
珍珠道:“同性恋很稀奇吗?”
阿宝道:“不是啊,我尿急,你坐在这里别动。”他推了推印玄。
其实不用他推,印玄也已经睁开了眼睛。
阿宝蹦跳着从门里跑出去,然后转到墙边上,四喜探出头来,“三元说月光池很危险,别去,先去道观。”
阿宝道:“可是师父和师叔都在月光池。”
四喜把头缩进怀里,半天才转出来道:“救完人以后马上去道观。”
阿宝突然疑惑道:“为什么三元一直让他带话,他怎么了?”
四喜道:“三元状态很不好。外面的煞气好似在呼唤他一般,让他身上的煞气也变得极为不稳定。他现在缩在同花顺的怀里,回头,我还得连他和同花顺一起包起来。”
“……”阿宝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三元和鬼煞村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次四喜缩头很久,久得阿宝都想放弃回去了,才见他伸出头来说:“三元说,他的本名叫做严柏高。”
“对啊!我就觉得严柏高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原来是三元。”阿宝击掌。
四喜突然道:“大人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是四喜吗?”
“……”
54、鬼煞村(十四)
阿宝回来,看到珍珠打盹儿,立刻用嘘嘘声把她嘘醒。
珍珠强忍着不满问:“什么事?”
阿宝道:“说说曹煜和严柏高的事?严柏高怎么死的?”
珍珠道:“不知道。看尸体,好像是脖子上被人割了一刀。”
“脖子上被人割了一刀?”阿宝歪着头道,“怎么这个听起来也有点似曾相识呢?”
印玄突然掏出放地图的黑匣子。
阿宝看着匣子,想了三秒钟,叫起来道:“对了,女鬼!”那个自称许芹的女鬼就是被刀割破喉咙死的,她说凶手是……
曹煜?
事情好像转回来了。
印玄打开匣子。
许芹迷迷糊糊地钻出来,呼神唤鬼盘古令对她的影响极大,以至于她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可是对印玄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印玄道:“你认识曹煜?”
许芹尖叫道:“他在哪里?”
阿宝蹲在她身边,见她的脖子划过一道血痕,又要重演旧事,忙掏出定身符定住她,道:“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放松心情。知不知道?”
等许芹脖子上的血痕渐渐淡去,他才将定身符拿下来,“你认识三……严柏高吗?”
许芹身体猛震,用谁都能看出她在撒谎的大动作用力地摇着头。
阿宝道:“曹煜为什么要杀你?”
许芹抿着唇,眼睛望着地面,不敢抬头。
阿宝看向印玄。
印玄道:“噬魂符。”
阿宝把手伸进口袋里。
“不,不要。”许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双手抱着膝盖,浑身惊颤不止,“曹煜以为我雇人杀严柏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把我骗去酒店,要我杀人偿命。”
阿宝道:“真的不是你?”
许芹拼命地摇头,“不是我,是我爸爸,我只是,我听到的。不是我。”
阿宝道:“你爸爸为什么要杀严柏高?”
许芹道:“爸爸说,他活着,曹煜会离开我。就算结婚,也会离婚。我早知道,我不想嫁了,他好可怕,他不是人,他根本不是人!”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仿佛要将满腔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阿宝无语地摸着额头,“好像又是一个狗血的故事啊。”
珍珠喃喃道:“原来严柏高是这么死的。”
阿宝道:“不对啊,结婚又离婚,那不是说曹煜已经答应和你结婚?那他和三元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珍珠冷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有人想一脚踏两船,最后船翻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呗。”
阿宝道:“曹煜怎么说都是你的雇主,你这么说他,不怕他辞退你?”
珍珠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两声,“他要真能放我走才好。”
许芹突然哆嗦起来,“好冷,好冷……我身体好冷啊。”
珍珠道:“这里煞气重,鬼魂极易魂飞魄散。”
阿宝道:“不会变成厉鬼吗?”他想到三元。
珍珠道:“厉鬼又岂是那么容易变成的?除非……”
“除非什么?”
“执念、机缘、宝物、贵人。”印玄不满地看着阿宝,“你连这些都不懂,如何当御鬼派门下?”
阿宝缩了缩头,将许芹捡起来放进黑匣子里,恭恭敬敬地交给印玄,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再胡乱开口。
珍珠撇撇嘴角,继续闭目养神。
阿宝刚刚已经睡了一觉,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屁股在椅子上不停地挪来挪去。一会儿又看灶头少过的黑乎乎痕迹,试图把它当做几何图形来解剖,一会儿从破窗户看对面屋顶的茅草,猜测有几根。
珍珠的脚突然往前一伸。
阿宝敏感地朝她看去。
珍珠委屈道:“腿麻。”
阿宝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一个男声道:“有客自远方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印玄睁开眼睛,挥袖。
门自动往两边打开。门口的小院子里站着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他拱手道:“鄙人姓邹,邹云,字浩渺。U城人士,好舞文弄墨,又有书山雅士之号。”
阿宝道:“你这么说话不觉得牙酸吗?”
邹云好脾气道:“这位小公子见笑见笑。”
阿宝道:“你是穿越的?”
邹云道:“不穿不越,推门而入。”
阿宝太感激印玄没有舞文弄墨这个爱好了。
邹云道:“此地狭小,不宜久留,如蒙不弃,请去鄙人舍下小坐。”
阿宝道:“你舍在哪里?”
邹云一笑,状若漫不经心地伸手,一掌推倒他身后的那堵土墙。墙碎落,尘土飞扬,半晌才露出那条街道来。他笑眯眯地踩着土墙走到街道上,朝阿宝和印玄招手道:“两位若是想见曹先生,还请随我来。”
阿宝往前走了两步,冲出屋子,转头看印玄。
印玄看珍珠。
珍珠乖乖地站起来,却因许久不动血脉不活,以至于走路跌跌撞撞。
印玄先一步跨出门槛,跟在阿宝身后。
阿宝咕哝道:“有毛病,好端端地推墙做什么?”
邹云笑道:“它碍了我的路,自然要推倒。”
阿宝道:“谁碍了你的路都要推倒?”
“是。”邹云轻描淡写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阿宝道:“你家一定开推土机的。”
邹云不以为嘲讽地拱手道:“多承吉言。”
阿宝:“……”
印玄突然顿住脚步。
乌沉沉的天色让街道连带两旁房屋都像抹了一层灰色的颜料。当一个穿着深红裙子的少女从街道那一头走过来时,就像另一个画者顽皮的一笔,完全破坏了原图阴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