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中剧-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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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靠山别墅卧室里发生的床戏一共有五场,夹杂在整部剧集之中。拍戏的规律是,要尽可能把同样地点发生的类似的镜头全拍摄完成,这是一种便捷并且减少开销的好方法,只要在拍摄之初认真地标注好场次,剪辑的时候就可以方便地调用了。
前两场的床戏对于白伟强和玛莲娜来说还算比较和谐,是那种两性相吸的节奏,与白伟强相比,玛莲娜是个演戏的新手,可拍起床戏来,没想到玛莲娜的势头都盖住了白伟强的演技。玛莲娜的妩媚夺得了更多眼球,连见识过无数大场面的剧组工作人员都睁大眼睛盯着玛莲娜,从而忽略了白伟强的那张老脸。
前两场拍摄得相当顺利,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拍完了。后三场床戏就不那么和谐了,剧中的男人和女人发生了某种冲突,主要是关于受贿的经济纠纷,女人没得到好处而表现出了不满,随着三场戏的推进,那种不满越来越强烈,于是乎,女人的不满就从床戏上体现了出来。
第三场戏开拍了,男人先是坐在床边喝着一杯红酒,房门被推开,女人穿着睡衣走进来,头发湿漉漉的貌似刚洗过澡,但女人的表情比之前两场戏略带麻木。男人放下杯子,张开手臂想要去抱女人,女人没有反抗,而是双臂直直地垂下去像个木头人,一脸麻木表情。男人把嘴凑近女人的脸,亲吻了半天也没唤起女人的情绪。很快,男人被激怒了,他索性把女人推倒在床上,开始霸王硬上弓,不一会儿工夫,男人气喘吁吁地下了床,坐在床沿上吸着烟,女人则背对着男人转过身。
第三场戏没有一句台词,虽然玛莲娜与白伟强表演得都非常流畅,但我还是要求廖汉龙在拍摄的中途叫停了两次,然后编造出一些比如声音不清晰、画面穿帮等拍摄问题,要求两个演员从头再来,因为是拍摄出的问题,白伟强也不好说什么。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白伟强心里产生不满的情绪,先让他的表演产生疲惫感,而后一点点激怒他。
第四场戏拍完之后,白伟强明显看出已经非常愤怒了。这第四场戏是非常摧残男性自尊的一场戏,玛莲娜饰演的坏女人像条死鱼一样仰面躺在床上,不但麻木而且还说着一些风凉话,那些话暗示着男人的性能力不强,玛莲娜那种轻浮怪异的表情不仅令白伟强产生厌恶,就连坐在监视器面前的我都有想要揍她一顿的冲动。
“不行了吗?你根本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玛莲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再看白伟强的那张老脸,他额头布满汗珠,嘴角都气得发颤了。
“男人就该做男人的事情,优柔寡断算什么男人!”
画面里,女人突然双手用力推开跨在她身上的男人,自己则跳下床拉开门走出房间。白伟强叹口气,俯身趴在床上。
这场戏本来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而我却抄起对讲机,大声说:“对不起二位老师,还得再来一遍,女人下床的动作太快了,应该坐在床边迟疑一两秒钟之后再离开才符合情绪,辛苦二位再来一遍,摄影师准备,开始!”
监视器里又开始重复之前的画面,这一回,玛莲娜说完那些伤害男人自尊的话之后,坐在床沿上停留了三四秒的时间,而后才起身走出去。镜头移向白伟强,他这才有气无力地叹口气趴在床上。
“对不起二位老师,”我对着对讲机又说道,“女人坐在床上的时间太久了,不要超过两秒钟,麻烦二位再来一遍。”
玛莲娜在床上又一次用语言攻击白伟强,白伟强的眉毛都扭成了疙瘩。这一回,女人离开房间的时间掐得非常准,但白伟强表现得不好,他趴在床上的时候忘记了还要叹口气,于是这一次没等我喊听,白伟强就提议再来一遍。
就这样,最后两场戏反反复复一直排到凌晨三点才拍完,事中的缘由我已经透露给了玛莲娜,她倒是没有太多抱怨,但白伟强不只是憋了一肚子气,而且也着实累得不轻。我想,他从影几十年,估计都没有拍摄过这么身心俱疲的床上戏。
虽然化妆每拍完一条都给白伟强补妆,但灯光下,白伟强的脸依旧有些发青发暗,我估计,这一晚的拍摄必定会给他内心留下深刻的印象,最好是生理上也留下点什么,说成是一个阴影也不为过。
五场床戏总算是“令人满意”地拍摄完成,白伟强从摄影棚里走下来时双腿都打着颤,好像真的在床上做了无数次那种事情的样子。我心中暗自发笑,立刻吩咐身边的小姑娘说:“你现在去找白伟强要签名,最好还要求合影……”
“现在去?!”小姑娘反问,“看白伟强那一脸愤恨表情,他要是揍我怎么办?”
“快去啊!”我塞给小姑娘一只袖珍相机,并且推了她一把。
白伟强刚好从我们身边经过,或许我用的力气有点儿大了,小姑娘险些撞在白伟强身上。
“强哥,我……我好崇拜你呦!”小姑娘急中生智,“您给我签个名好吗?”
白伟强的眉毛几乎都竖起来了,他虽然精神恍惚,但还是控制住了情绪,他本来是打算给小姑娘签个名就离开的,可小姑娘显然是毫无诚意,因为她既然是来要签名的,身上却没有带着笔和纸,而且小姑娘一脸的假惺惺,这就令白伟强更加愤怒了。
“强哥,我没有带笔,您带笔了吗?”小姑娘问。
白伟强咬着牙想立刻躲开这个假冒的粉丝,然而小姑娘很难缠,她挥动着手里的照相机,说:“强哥,我有这个耶,您跟我合张影呗?”
玛莲娜这时也走过来,她卸了妆,穿上了平时的衣服,走近白伟强,和往常一样挽起了白伟强的手臂,却没有发觉,白伟强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厌恶。
这一切的微妙变化都被细心的我看在眼里,我知道我的阴谋种子已经种到了白伟强的心里,对于下一步的行动,我更加有信心了。
小姑娘和白伟强、玛莲娜正在僵持着,我适时走过来打圆场,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照相机,说:“好,你站过去,我来给你们拍一张合影。”
小姑娘笑呵呵地走进白伟强,站在了白伟强与玛莲娜中间,就像一个第三者把后面一男一女两个人分割开了。我憋着笑按动快门,闪光灯非常亮,晃得白伟强直眨眼睛。
我相信,这一刻在白伟强的心中,肯定也对受人瞩目的明星生活产生了反感。
我之后所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把这种反感扩大化,而且尽可能多地制造反感,只要达到某一种数量,那么本质就会发生改变,最终便会使得白伟强厌倦拍戏,从而产生放弃演艺事业的念头。
短暂的冲突结束了,玛莲娜还是挽着白伟强的手坐进车里,汽车开动,二人离开了摄影棚。
从那晚拍完床戏之后,玛莲娜打电话告诉我说,白伟强那方面不行了,而且还有意回避她。白伟强这么快就对她没兴趣了,这让玛莲娜感到不安,可她越是对白伟强示爱,白伟强却越反感。
“男人就是这么喜新厌旧,你不是早就看破了吗?”我有些讽刺地回复玛莲娜。
“可他喜新厌旧得也太快了,”玛莲娜说,“我想,就是因为你拍摄床戏给白伟强的心理留下阴影了,他害怕在我面前表现得不好,不像个男人,所以才有意疏远我,你说,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随你怎么想吧。”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由于床戏拍得过于劳累,这些天的拍摄白伟强显得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当我见到白伟强时,故意一脸吃惊地问:“强哥,您身体不舒服吗?”
“还好还好,晚上没休息好而已。”白伟强这样答复道。
“强哥,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拍戏虽然重要,但身体始终才是最重要的啊!”小姑娘也说,当然,这些话都是我提前教给她的。
“你是……”白伟强指着小姑娘,因为那晚就是这个女孩向自己索要签名却没有带笔,白伟强挺反感她。
“哦,她是编剧助理。”廖汉龙解释说。
“编剧也需要每天带着个助理吗?”白伟强嘀咕了一句,走进摄影棚。小姑娘还在后面喊了一句:“强哥,注意身体,你的气色不太好呦!”
今天的戏主要集中在阳台里,摄影师架好机器站在阳台外面,镜头正对着阳台,两边炽热的灯光照向阳台,使得阳台越发明亮,看起来不再像阳台而更像一座小舞台。由于阳台太明亮了,阳台之外的地方就更显得黑暗,所以站在阳台上表演的演员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摄像机镜头。
阳台布置得与靠山别墅的阳台一模一样,只不过真实的阳台是悬空的,而我们搭的景是在地面上,阳台围栏也不高,腿长的人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轻易从围栏里跳出来。
阳台上面有个突出来的空间用来安装晾衣服的支架,那里已经安装上了同样的支架,但不结实,仅仅可以摆摆样子,绝对吊不起一个人来。
整个阳台占地面积七八平方米的样子,与普通住宅楼的阳台相比已经很宽敞了,在阳台的一角放着一个类似鞋架的小木箱,这个东西是我们剧组故意安排在那里的,真实的靠山别墅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其实这是一个重要的道具,因为《商海沉浮》剧中的主人公是要踩着一件东西上吊或把一个人挂上去的,所以就把那个小木箱一直摆在角落里。这样一来,观众在看到主人公行凶的时候拉来一只小木箱,就不会感到突兀了,其实拍戏就是这么缜密和复杂的一件事情。
阳台是重头戏,连白伟强都显得很紧张,这样一来,他看起来就更加疲惫了,连化妆师都说他气色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戏还没有开拍,玛莲娜也出现在了片场,她走进摄影棚,站在外面微笑着招呼白伟强,她说她看白伟强最近拍戏太辛苦,特意给他熬了汤,让白伟强先休息片刻喝一碗汤,白伟强被几只高温大灯照得确实有些口干舌燥。
玛莲娜端着小瓷碗,隔着阳台围栏,试图把汤递给白伟强。众目睽睽之下加之光线明亮刺眼,又或许是因为白伟强站在阳台上端着碗喝汤感觉很别扭,但他也懒得从阳台后面绕过去,他下意识低下头,发现角落里摆着只小木箱,于是他走过去,踩上木箱,一抬腿就跃到了外面的地面上。不愧是武打演员出身,那动作很利索,看不出像50多岁的人。
白伟强跳出围栏站在大灯后面,手里托着的汤碗一滴汤都没有撒出来,廖汉龙立刻拍马屁说:“强哥身手了得,厉害厉害!”
白伟强一口喝掉碗里的汤,嘴角翘了翘,好像再一次故意卖弄一下自己的身手似的,他把碗交给玛莲娜,抬起手臂撑在阳台围栏上。围栏都是泡沫板做的,虽然比家用的泡沫板密度高也结实,但也禁不住太大的力量去压,可白伟强好似只是用手轻盈地一压那围栏,半个身体就腾空而起,眨眼的工夫就越过障碍跳到了阳台里面。这快捷的动作再次令剧组的人拍手叫绝。
有的说:“强哥就是强哥,真厉害!”还有的说:“强哥的功夫不减当年!”小姑娘的嗓子眼儿也刺痒了,她大声说:“强哥真棒,老当益壮啊!”白伟强听了这话就是一皱眉,我看了眼小姑娘,心想,这孩子说话真让人不爱听。
阳台的戏需要一个男演员的辅助,廖汉龙从众多临时演员当中挑选出一个与白伟强身形类似的。化妆师给男演员打理了头发,让他穿了与白伟强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
拍摄的内容是这样的,白伟强要分饰两个人,也就是剧中的哥哥和弟弟,哥哥把醉酒后的弟弟从房间一直拖到阳台,在晾衣架上系上绳索,然后把小木箱拖过来,托着一个人踩上去,拍到这里就结束了。听起来相当简单,但这么一个小小的镜头实际拍摄起来却相当麻烦。
弟弟与哥哥是双胞胎,都需要白伟强的脸部特写,白伟强必须一会儿扮演拖拽弟弟的哥哥,一会又得躺在地上假装醉酒的弟弟,被临时演员拖拽。即便是拍摄顺利,这场戏至少都得在不同角度上拍摄三四遍,何况我们还并不希望这场戏拍摄得太过顺利。
白伟强先扮演的是醉酒的弟弟,他仰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临时演员背对着摄像机镜头,把白伟强朝阳台明亮的地方上拖。一个人是很重的,临时演员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卖足力气在干活。连续拍摄了两条都不成功,或许是临时演员担心地上的大明星会受伤,他不敢过于用力,所以给人的感觉总是十分扭捏。
“停!”廖汉龙喊道,他正坐在阳台外面的阴影里,注视着阳台上的表演,“那个谁,你的动作太虚假了,你要知道,你这时候并不是在搬运一个很重的东西,那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你的孪生兄弟,而且你不是想把他拖到哪里去,你是想要杀掉他,你想一想,一个人要杀掉自己的亲人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态,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好,摄影师准备,再来一条!”
临时演员抹了一把汗,廖汉龙的话他都听进了耳朵,但他并不是专业演员,僵硬的表演让人看起来很不和谐,所以,第三遍的拍摄仍然不令人满意。
白伟强在地上躺了足有半个多小时,他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朝临时演员走过去。临时演员很歉意地说着抱歉的话,白伟强大度地挥挥手,他给临时演员讲戏说:“你别那么紧张,也不要把我当成白伟强,我问你,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妹妹。”临时演员小心地回答。
“你就这么去想,”白伟强停顿一下,整理了思路继续讲戏,“你的妹妹和你发生了财产继承方面的冲突,你错手杀掉了你妹妹,成了杀人犯。你肯定很紧张很害怕,担心警察发现你行凶了,所以必须得做点儿什么进行补救。最好的补救方法就是把尸体藏起来,对不对?”
“对的,我是得把尸体藏起来。”临时演员附和着念叨。
“好,你就把我想成是你妹妹的尸体,”白伟强重新躺在地板上,眼睛没有闭,还冲着临时演员说,“现在我是尸体了,你拖拽我的时候,要把紧张和恐惧表现出来,试试看,别紧张,好吧?”
“好的,强哥,我试试。”
第四次拍摄显然比前三次要好很多,但我和廖汉龙并不是很满意。接着又拍摄了两条,第六次的时候,廖汉龙才勉强通过了这个镜头。
接下来要换做白伟强拖拽了,化妆师要求给白伟强和临时演员更换服装和补妆,所以暂停拍摄休息一会儿。玛莲娜从黑影里跑出来,她大喊了一声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