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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这个上司爱不得-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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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苏画上班,易家奇因为最近血压高而去医院检查了,保姆又因为儿子结婚而请假回家,剩下的三个人简单地吃过午饭,易沉楷就抱着宝宝去落地窗前晒太阳。
等易妈妈忙完从厨房里出来,发现这一大一小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
小远平时最爱和爸爸一起晒着太阳午睡,像条幸福的小蠕虫,趴在爸爸胸前,易沉楷用毯子包着他,脸贴在他的额上,两个人依偎着睡得无比香甜。
易妈妈慈爱地笑,拉展毯子,连易沉楷也一起盖住,又忍不住摸了摸孙子的小脸蛋。
正要转身上楼去收拾,忽然记起晚饭熬汤还缺点作料,想到平时小远午睡总要两三个小时,她决定现在赶紧出去买了回来。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远只睡了一会儿就从梦中惊醒,抽抽噎噎地哭。易沉楷怕他是想嘘嘘,连忙叫易妈妈,可是叫了两声都没人应,而小远却越哭越厉害。
他只好抱着小远站起来,边哄边摸索着进了卫生间,可是还没等走到马桶边,因为地面有水,脚下一滑,身体就向后倒去。
“小远。“他惊呼,将宝宝护在怀里,却顾不上自己,猛地摔在地上。
小远顿时大哭不止。
“摔着了吗,宝宝?摔着哪儿了?“易沉楷焦急地在小远脸上身上摸,却不知道到底伤在哪里,小远不住地哭,心里那种强烈的无助和挫折感,让易沉楷的眼中,不自觉有了泪。
他现在,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他吻着小远的额头,不住地说:“对不起,儿子,爸爸对不起你。“
他用一只手紧抱着小远,另一只手支撑起身体,慢慢地爬到浴室外,才敢扶着墙站起来,去找电话……
苏画接到易妈妈电话赶回家的时候,易妈妈眼圈红红地指着卧室的门,轻声说:“沉楷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
苏画心中刺痛,轻轻敲门:“小易,是我,我是画儿。”
许久,门才打开,但是他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又走回窗前。
苏画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疼,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小易,宝宝没事的,他只是吓到了。”她的唇,轻轻摩挲着他的额。
易沉楷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突然像孩子般哭了起来:“画儿,我想去做手术,真的想去做手术,我再也受不了了。”
苏画身体一震,咬紧了嘴唇,说不出话来。
易沉楷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又慢慢地安静下来,最后望着他根本看不见的天空,惨笑了一下:“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过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强装轻松:“去吃饭吧,我饿了。”
苏画站在原地,看着他拄着拐杖,缓慢地走出房门。
他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人,可是现在,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做到和正常人一样,都回避不了失明的事实。她可以想象,今天他和小远跌坐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有多么挫败。这一年来,她努力逼着他走出低潮,可是实际上,他只是把自己的不安和难过,悄悄地埋进了心底。
她的爱和鞭策,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也很残忍?
晚饭的时候,易沉楷竭力地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乐观,还特意讲起了笑话,可是饭桌上,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在笑,其他人只是艰涩地附和着他,却怎么都无法笑得出来。
吃完饭,易沉楷很想抱小远,却不敢伸出手去,后来推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独自进了书房。
剩下的三个人,望着他孤独的身影,都心如刀割。
“爸,妈,沉楷……想去做眼睛手术。”苏画犹豫了很久,才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易家老两口都愣住,易妈妈落下泪来,易家奇不住地长叹。
那个夜晚,谁都没睡着,辗转反侧之间,不知道是谁的泪,滴落在枕上……
连续几天,易家的气氛都很压抑。易沉楷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到了最后,只剩沉默。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每天抢着照顾小远,好几次,苏画看到他明明已经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这让她的心一次比一次疼痛。
易家父母的心情,也同样日渐沉重。终于有一天晚上,在易沉楷吃完饭又独自落寞地回房,听见他锁门的声音,易家奇难过地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让他去做吧……“
他说完,假装侧过脸去看电视,可是眼角的泪光,却清晰可见。
易妈妈只是看着怀里咯咯笑着的小远,流着泪不说话。
苏画托着腮看窗外,泪顺着指尖,滑落掌心……
那天夜里,苏画从背后,环住易沉楷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他轻声问:“怎么了?“
她忍着泪,微笑着说:“小易,去做手术吧。“
易沉楷一愣,转过来面对她,急急地解释:“画儿,我没有……“
“去吧,我们……等你回来。”苏画哽咽着说,紧紧地抱住了他:“但是你记得,一定要回来。”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苏画失声痛哭。
“我不去了,画儿,我不去了。”易沉楷流着泪,不住地拍哄她,她却在他怀里,一再摇头。
就像他不想折断她的翅膀一样,她也同样舍不得,让他一辈子在黑暗中绝望。
半个月后,易沉楷在魏庭的陪伴下,去美国做手术。在他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仍旧在犹豫,苏画却很坚持,但是,她没有办法抛下年幼的小远随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你一定要回来,小易,一定要回来,我们都在等着你。”
自易沉楷走后,小远总是一到午睡时间,就哭个不停,他不会说话,无法表达,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找那个每天都陪他午睡的爸爸。每当那个时候,苏画只能学易沉楷平日里的样子,躺到躺椅上,将小远抱在怀里,轻轻地拍哄,流着泪不停地安慰他:“小远乖,爸爸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她逼着自己,相信她告诉小远的话,一定是真的。
易沉楷的手术,在一周后进行。他的白天,是家人的黑夜。易家奇独自进了书房,易妈妈和苏画也各自回房。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加重了彼此脆弱的情绪。
只有小远不懂,还抓着床头一家三口的合影,指着照片中的爸爸,咿咿呀呀地说话。
苏画心如刀绞,摸着他的头发,低哑地问:”小远想爸爸吗?“
小远自顾自地看着照片,苏画哭着搂紧他:“妈妈想爸爸……非常想。“
小远感觉到妈妈的泪,仰起头来奇怪地看了她半晌,伸出手去擦。
儿子温暖的小手,让她心里的痛轻了些,她抱着他躺下,哄他入睡。
小远揪着妈妈的前襟,慢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苏画看着窗外,新月如钩,被云掩映,像一抹淡淡的泪痕……
到了后半夜,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苏画几乎是直冲到门口,看见易妈妈和易家奇,也几乎同时跑了出来。
三个人彼此焦灼地相望,最后苏画走过去,接起了那电话。
说出那一声“喂“的时候,苏画闭着眼睛,心狂跳不止,不知道接下来要听到的,到底是喜讯,还是噩耗。
“手术很顺利。“魏庭的话,让苏画的泪立刻奔出了眼眶。
“太好了……太好了……爸妈……“她语无伦次地欢呼,怔在原地,再也走不动路,只是哭。
易妈妈走过去,紧紧抱住了她,两人抱头痛哭。
易家奇跑进房里,抱起了小远,老泪纵横:“宝宝啊……你爸爸没事了……没事了。“
小远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见到了爸爸,嘴角弯起一个甜甜的笑……
易沉楷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他的视力,就可以完全恢复正常。
而在这段时间里,还有另一件喜事发生:在某省爆出一则搞笑的新闻,三个绑匪因为八百万的赎金分赃不均,其中分得最少的那个,居然一怒之下把两个同伙告了,最后人赃俱获。而报纸上刊登的照片,正是苏画毕生难忘的那三张脸。
易沉楷回国的前一晚,正值农历十四,苏画看着那弯将圆的月亮,微笑着亲儿子的脸:“小远,明天我们就能见到爸爸了。“
小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欢喜地在她怀中蹦跳。
第二天,当易沉楷走出接机口,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苏画,泪水立刻盈满了眼眶。
苏画看着他的眼神,和从前一样,明亮而准确地投向她,欣喜的泪水,如珍珠般成串落下。
他们终于,又等到了这凝眸相望的时刻。
他们一步步走近对方,最后在只有半步的时候停住。
“画儿,我回来了。“他轻声说。
“我觉得……我好像已经等了你一辈子。“她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背后的小远,不满父母对自己的忽视,挥舞着小拳头抗议。
易沉楷失笑,走到他面前,对他伸出手。
他盯着爸爸看了两秒,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扑进他怀里。
易沉楷含着泪,抚摸儿子的脸,他终于看见了他的模样,他的眼睛,多么像自己,而笑起来的时候,多么像画儿。
而易沉楷贪恋无休止的抚摸让小远脸皱成一团,最后干脆气呼呼地扑上来,用口水给易沉楷洗脸,以示反击,害得这群本来在流泪的大人,哭笑不得……
次年的三月二十八日,易沉楷和苏画的结婚纪念日,而这一天,却也同时是戚安安的忌日。在家里吃过午饭,苏画对易沉楷说:“我们去看看安安吧。“
“好。“易沉楷长长地叹气。
拿了东西出门,小远却摇摇晃晃地跑过来,紧紧抱住苏画的腿非要跟着去,苏画哄了半天他都不依。
“算了,也带他一起去看看他姑姑吧。“易沉楷弯腰抱起小远,一家人一起来到墓园。
在安安的墓前,苏画拉过小远,合起他的手:“来,给姑姑做个揖。“
小远乖巧地作了,又天真地指着墓碑上的照片说:“姑姑好漂亮。“
苏画的眼眶红了,轻声说:“是,姑姑是个美丽的好女孩儿。“
她将手边的香,插进祭坛里点燃,在缭绕的烟雾中,对安安说悄悄话:“魏庭昨晚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代替他,给你上柱香,安安,他会一直记得你。“
安安在照片里的笑容,依旧清新如雏菊,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远在天涯的那个人,心中对她的惦念。
易沉楷看着这一幕,心中惋惜地痛。魏庭陪他去国外做手术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他说,他这些年太累,想要给自己放个长假。
他却明白,魏庭只是需要时间,来放逐悲伤。
身后有轮椅声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追思。
回过头,看见的是两个熟悉的人,吴妈和戚母。
轮椅上的戚母,头发已经花白,歪着头,眼神呆滞,让人看了觉得心中凄凉。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易沉楷问吴妈。
吴妈悲伤地摇了摇头:“每天就像这样,谁也不记得,谁也不认得。“
易沉楷不忍再看,对吴妈略微颔首,揽着妻儿离去。
吴妈看着他们一家人渐行渐远,最后似乎走进了那漫天的夕阳里,夕阳给他们相依相偎的背影,镀上了一道绚烂的金边,仿佛是神赐的祝福……


 番外

林暮雪一直到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还在哭,她懊恼地自嘲:你又不是新娘子,怎么比新娘子还爱哭?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苏画那个善良的傻姑娘,终于幸福了,走过了生离死别,经历了肝肠寸断,她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最幸福的一刻。
她抬起头,泪眼中的天空,像一片碧蓝的海。春日柔暖的阳光和风,让她时刻揪紧的心,终于渐渐舒缓下来。这些日子里经历的一切,就像一个恶梦,终于醒来。
突然有人递过一张纸巾,她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眼中的关切。
“谢谢。”她接过来,有点尴尬,转眼间又释然:反正她狼狈的模样,他见过又岂止一回两回?
毫无顾忌地擦完眼泪擤完鼻涕,她问他:“你回水语花苑吗?带上我吧,我今天没开车。”
“好。”其实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公司的,但是他没法把眼睛红肿的她,丢在路边。刚才他看着她一路流泪,单薄的肩膀抽动着,让人生怜。有时候,他真的很感慨,嚣张和单纯,怎么会如此和谐得融合到同一个人身上。她嚣张起来像跋扈的女王,单纯起来却又像个傻乎乎的小姑娘,特别是刚才,她转过头来看他的那一瞬间,眼中的茫然无措,让人不由自主就起了保护欲。而易沉楷出事的那一天,她扑在他怀里像孩子般号啕大哭,已经让他痛悔,前段时间对她的责怪和冷淡,他那样,是在她本就愧疚痛楚的心上,又划了一刀。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吧。”他柔声对她说,带着歉意的补偿。
她心里激荡,但很快就平复下来,苦笑,这个男人的温柔,只是习惯,而非含情。他的心里,只有苏画,她早已明了,但是她不嫉妒,苏画是值得被人装在心里的女子。
“随便吧,简单吃点就好。”她眼睛看着前方,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要自然地和他相处,过往的那些,不要计较,要忘掉。
吃饭的时候,她异常安静,一半是因为疲倦,一半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是默默地给她夹菜,盛饭,舀汤,似乎这本就是他分内的事。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下属打电话过来,催他去公司,因为客户已经在等。他沉吟了一下:“你们先陪一下,我等会儿过去。”
挂了电话,林暮雪抬头看他:”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吃完饭自己回家就行了。“
“没事,不急。”秦棋又给她盛了一碗汤:“多喝点,这些天你也累坏了。”
不要对我这么好,秦棋,我怕我又会沦陷。她在心里说,直接端起碗,一口气喝完,站起来:“好了,走吧。”
到了饭店门口,趁秦棋取车的时候,她一溜烟跑到路边,招手打车,快速钻进车里离去,在窗口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他无奈地叹气,这个人,真是……
回家昏天暗地的睡过一觉,醒来却又听说戚安安的噩耗,惊愕而惋惜,中午的时候,犹见过那个怯生生的,已然悔过的女孩子,新的人生尚未来得及开始,就逝去了。
人生真是无常,昨日的欢,今日的泪,明日都成烟云。你永远不知道,你究竟能握住什么。
她将脸埋在膝间,微凉的泪,浸湿了衣裳。
哭过一场,她感觉好了些。最近真的太脆弱,接踵而来的变故,让她对未来感到惊慌,却又没有那样一个人,可以伴在身边,给予慰藉。所以,苏画是幸运的,拥有一个生死相守的伴侣,再冷的时候,交握的手心也是暖的,不像她,凄清是一个人的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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